第16節
趙遠陽滿是水汽的眼睛望著他,用鼻音嗯了聲,“我知道了,不抽,我戒掉?!?/br> 喝得不多,他回家第一件事是沖澡,沖掉身上雜亂無章的氣味。有了上次的經驗,這次趙遠陽是換上睡衣才從浴室出去的,霍戎聽見他這邊水聲停了,便敲了敲衣帽間的門,“陽陽,衣服穿好沒?” “穿好了?!?/br> 霍戎給他端了牛奶進來,又給他拿了兩粒糖果似的藥,“維c,可以解酒的?!?/br> 手掌靠在他嘴邊,趙遠陽撩起眼皮看他,濡濕的眼眸像鹿。 他微微張開嘴,霍戎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把兩粒維c一粒粒地放到他的嘴巴里,像喂小孩兒。 維c酸甜的氣味在舌尖上停留,趙遠陽慢慢將它含化,他雙手捧著杯子,喝牛奶的時候還會舔嘴唇,雙頰潮紅,眼睛水潤。和方才那個窩在酒吧卡座角落,叼著雪茄,搖著白蘭地的趙遠陽,是兩個人。 霍戎拿了吹風機過來,給他吹頭。 趙遠陽在戎哥的手插進他發間的時候僵了一瞬,那指腹出乎意料地變得軟了,似乎那些陳舊的槍繭都磨滅了,柔軟地按在頭皮上,叫他全身發麻。 他仰頭,望著低頭看自己的霍戎,“哥,我還是自己來吧?!?/br> 趙遠陽把自己的這種不自在,解釋為恐同,哪怕戎哥現在肯定還沒喜歡上自己,他也覺得有點別扭。 “陽陽聽話,把牛奶喝了?!被羧值穆曇衾锖蝗葜绵?,眼睛很深地注視著他。 趙遠陽又仰頭看他,最后嗯了一聲,低頭,無害地露出后頸。 霍戎打開吹風機,趙遠陽頭發短,但是比學校里要求的寸頭要長。他只感覺到吹風機在自己頭頂上方盤旋了一分鐘左右,呼呼的暖風和男人手指粗熱的觸感叫趙遠陽渾身都繃緊。 覺得脖子那塊很癢,好似有人在吹氣一般。 乃至于趙遠陽在睡覺時,都能感覺到一股灼熱的風,揮之不去。 趙遠陽房間熄燈后,霍戎推開露臺的門。夜里有風聲,也有忽近忽遠的汽笛、蟬鳴。 他站在露臺的柵欄旁,點上一支趙遠陽送他的雪茄,那股獨特的淡淡的香味在嘴里流連片刻,他再輕輕吐出。露臺旁有個洗手臺,約莫是水龍頭沒關緊,一滴滴的水聲,啪嗒落在地上。 闔靜的黑夜里,遠處大風車上的光源依次減弱,一點橘紅的光照亮他的臉,等這燃燒的光越燒越亮,最后熄滅,霍戎才轉身回了屋。 他輕輕推開趙遠陽的房間門,看見他睡姿一如既往的奇特,他走到床邊,手握著他冰涼的腳踝,繼而用被子蓋住。 他還想揭開被子,讓趙遠陽從被子里鉆出來呼吸,可又怕他讓自己給吵醒了?;羧衷诖策呎玖艘粫?,眼睛瞥到床頭的相框,相框上還掛了一條銀質的鑰匙,在漆黑的屋里泛著冷光。 晚上喝了酒,睡得熟,趙遠陽根本感覺不到戎哥進來過。 窗簾緊閉的房間,哪怕日上三竿了,他也一點不知道,依舊沉浸在夢鄉。 約莫是昨晚上喝了烈酒、抽了阿拉伯水煙和雪茄的緣故,導致趙遠陽起床的時候,嗓子又干又疼,鼻子還有點甕,像是感冒了一般。 他覺得胃不太舒服,想吃點清淡的。 結果霍戎像是知道他的想法般,給他準備了清淡的白粥,咸蛋切成四瓣,蛋黃在白瓷盤上流著金色的油。 粥里只加了一點點姜絲,幾滴香油,少量的鹽和面上數的過來的蔥花。 趙遠陽把蛋黃挑來吃了,剩下四瓣月牙似的蛋白,霍戎倒是一點不嫌棄,也不責備趙遠陽挑食,夾起蛋白就泡在粥里,像是把這件事當成一種樂趣一般。 趙遠陽看見了,倒是什么也沒說,他喝了兩碗熱騰騰的粥,胃里總算是舒服一些了。 其實他這個時候,只有淺表性胃炎罷了,不嚴重,很容易治愈。但他一直不在乎,加上飲食不規律、抽煙酗酒,后來一拖再拖,就拖成了很嚴重的胃病。 趙遠陽不是個很能忍痛的人,戎哥在身邊的時候,他每次都疼得死去活來,渾身是汗。結果等他一個人的時候,他卻一聲不吭地忍耐,自己吃藥、吃點止痛的,再吃點安眠的,就這么度過一整晚。 第二天又像鐵打的一般,半夜去山路賽車場跟人比賽,不拿命當命。 下午,趁著秋高氣爽,趙遠陽去馬棚和閃電聯絡了會兒感情。閃電脾氣似乎不太好,但是對著趙遠陽,它又沒什么脾氣。 但他對上次的事還有點陰影,不太敢上馬。 霍戎給閃電喂了點麥子,接著牽著馬出了馬棚,“陽陽過來,你先上馬?!?/br> “可是……”他不敢啊,萬一閃電又騰地把他甩開、或者突然掙脫韁繩狂奔起來,他怎么辦? 霍戎一手牽著韁繩,一手順著閃電的頸部,他回過頭來。 趙遠陽看著他的臉,秋日陽光下的深邃眉眼,挺直鼻梁下是線條優美的嘴唇,霍戎笑了笑,“別怕,閃電聽我話,我抱著你,?!?/br> 那笑容幾乎迷惑了趙遠陽,等反應過來戎哥什么意思,他已經點了頭。 第21章 點了頭作了數的事,自然不能反悔。 趙遠陽注視著霍戎,又抬頭看看閃電。雖然純血馬是一種輕型馬,但閃電的體型在輕型馬里,算得上是壯的,載兩個大男人肯定是沒問題的,就是馬鞍…… 那馬鞍寬度不太合適,他和戎哥要是兩個都坐上去,上半身、包括臀胯,勢必會緊緊貼在一起。 趙遠陽覺得這已經超過了他的接受范圍了,太犯規了。 霍戎看他久久不動,又喚了句:“我教你你就會了,別怕?!?/br> 趙遠陽眉頭都皺起來,他不是怕馬,他是怕霍戎。 “陽陽,過來?!?/br> 霍戎是習慣于發號施令的人,哪怕他對趙遠陽態度、語氣都很軟,那里面依舊含著讓趙遠陽不能反抗的東西。 趙遠陽手指煩躁地抓撓褲縫,黑色的馬褲一襯,手腕手指都仿佛在發光。 他沒了辦法,認命地走向霍戎。 霍戎準備給他戴上手套,趙遠陽不習慣,手一縮,頓了頓說:“哥你為什么不戴手套,就我戴?” “我手糙?!彼忉?,“來,手給我?!?/br> 趙遠陽重新伸出手,如霍戎所言,他手糙,不僅糙,顏色還深,深麥色的手掌捏著他的手心,慢慢把小羊皮的手套給他戴上去。 那又糙又熱的指腹擦過趙遠陽的肌膚,讓他心生退意。 什么騎馬,簡直就是在占他便宜! 可趙遠陽知道,戎哥堅決沒那個意思,都怪他自己想歪。 給他戴完手套,霍戎又開始摸他,檢查他身上裝備都牢靠沒。趙遠陽一句話不說,繃著身體、也不反抗。 熬到上馬,才是噩夢開始。 趙遠陽踩著馬鐙,霍戎怕他摔,或者說是給他安全感,手掌輕輕扶著他的腰,在趙遠陽跨坐上去那一刻,霍戎也翻身上馬。 他的胸膛熱熱地緊貼著趙遠陽的后背,rou貼rou,他的大腿和趙遠陽的并著,他的腳踏著馬鐙,趙遠陽的腳沒地兒放了,霍戎就說:“踩我腳上?!?/br> 他的手穿過趙遠陽的腰,牽著韁繩。 趙遠陽感覺后背貼了塊烙鐵,燙得他渾身難受。 他的腳尖挨著戎哥的鱷魚皮馬靴,不敢使勁。 馬鞍不夠寬,趙遠陽感覺到自己屁股那里貼著個什么東西,也燙,火燒似的燙,叫他想撂擔子了。 他僵硬得如同凝固在戎哥的掌心般,像個木雕。 霍戎還以為他是緊張,輕笑,“別緊張?!彼p輕用小腿勾了下馬腹,閃電慢吞吞地挪動腳步,開始慢步向前。 “閃電很聽話吧?”他說話時熱氣吹在趙遠陽耳廓,“陽陽,你要克服恐懼知道嗎,上次是意外?!?/br> 趙遠陽僵硬地點了下頭,“我不害怕馬?!?/br> 霍戎當他是逞強,繃成這樣了還說不害怕呢。 趙遠陽雖然緊張,但是也有認真在學習,學習他握韁繩的手法,學習他身體的律動。忽略那自然而然攬著他腰的手臂,微涼的秋風一吹,向日葵花田全部波浪似的朝著一個方向晃,金色的香氣撲鼻而來。 霍戎聲音不大地給他講解著要點,單手持四韁,另一只手則牢牢護著趙遠陽。 他輕輕驅使著馬,在花田旁的草地上踱步。 “持韁的時候,不能死勒,你要跟著馬頭頸的動作來運動,手的動作要與馬嘴的動作相協調?!?/br> “來,你試試?!彼阉母\繩全部交給趙遠陽。 趙遠陽輕輕握住,霍戎的大手就在他手旁邊,謹防他出錯。 “手腕保持柔軟,”他捏住趙遠陽的肩膀,聲音就在他耳邊,低沉的,專注的,“……肩膀和肘用力,用巧勁,手腕別這么緊?!?/br> 他說著,握住趙遠陽的手腕,“放松……放松……” 可趙遠陽就是放松不下來。 他的教學持續了好一會兒,這才進行下一步,“起快步的時候我們身體要跟著馬的步伐……”說到這里,趙遠陽明顯感覺不一樣了,馬的腳步加快,很陡,霍戎一下抱著他的腰,在馬背上直接起立,趙遠陽猛地用力踩在戎哥腳上,他的腰被人死死攬著,攬著他一秒后又重新坐回去。 “就像這樣,閃電運步中間有個騰空期,要微微起來一點?!?/br> “現在上升到快步了,我們得這樣?!彼眢w前傾,壓住趙遠陽,那股從后背而來的壓迫氣息叫趙遠陽喘不過氣,聽不清戎哥在說些什么了。 “和馬靠得更近,和它的運步相協調?!?/br> 趙遠陽下意識地挪動了下屁股,霍戎身體一前傾,就好像頂著他屁股似的。 他一動,霍戎立馬掐住他的腰,“陽陽?!?/br> 那手掌幾乎落在他的臀旁,“屁股別動,這時是動肩膀,腰別軟?!贝蠹s是運動的原因,趙遠陽身上流了許多汗,臉頰上也密布著汗,因為戴著手套,他不時用手肘去擦。而霍戎的胸膛越來越熱、越來越熱,汗味交雜,那股男性氣息環繞他全身,靠那么近不說,手還亂摸! 這下趙遠陽終于忍不住了,“哥,停會兒,我累了,想休息?!?/br> 他微微回頭,側臉在夕陽下呈現出美好的少年輪廓。 霍戎勒住韁繩,慢慢停下馬,“今天就到這里吧?!?/br> 他先下馬,趙遠陽后下,差不多是霍戎抱著他下馬的。 一從馬上下來,趙遠陽就覺得終于能呼吸了,黃昏的暮色照在黑色的馬匹身上,那皮毛泛著橘色的光。而霍戎,整個人也鍍上金邊,人高腿長,眉毛很濃,鼻梁挺直。 眼睛和發絲都透著金色,這會兒,他倒真的像是一個混血了。 趙遠陽轉身,摘掉手套,“我去洗澡了?!?/br> 他覺得全身都粘膩,尤其屁股和背,是重災區。屁股在馬鞍上坐得全是汗,背那樣緊密地貼著戎哥的胸膛,也淌了好多汗。大腿內側熱熱的,進了房間,趙遠陽脫掉馬褲,才看見大腿那里紅了一大片。 騎馬的時候還沒察覺,因為他大部分的注意力,都被戎哥轉移了。 這一次洗澡,花費比平常要多的時間,他雖然不乏運動,但是和戎哥那種不一樣,趙遠陽的運動,就是跑跑步,打打網球什么的,細皮嫩rou。 洗完后,他換上寬松的家居服后才從浴室出來。 趙遠陽撿起地上脫掉的馬術服,推開衣帽間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