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節
第67章 第六十五章 有那么一瞬間,她以為自己真的打開了時光機, 回到十年前那個玻璃心夜晚。 只不過這一次, 自己沒有因失戀哭得悲痛欲絕, 某個人也沒有煩躁地出言嫌棄。 她像樹袋熊般掛在他身上, 而后者將其穩穩托住,因笑彎起的雙眼明亮有光。 鄧芮茗捧著他的臉, 嘟起嘴唇親了一口。 “你為什么會在這里?” “因為知道你會來這里?!?/br> 意外地和本該身處外地的人相見, 除了驚詫便只剩極短的對話。 她在謝聞的攙扶下落地, 并因這個回答又雙腳一軟。 后者對她嚴重不足的定力深感無奈,繼續解釋:“剛剛才回來,所以沒跟你說。猜想你大概會到這里瞎逛, 所以我就混在人群里溜進來了?!?/br> “你就不怕我直接走人回家嗎?”她不滿。 謝聞聳肩,“大不了我自己來懷念青春咯?!?/br> “這么sao的臺詞是哪里學的?!编囓擒涣羟槊嫱虏?,“而且你不是在全年級面前發過毒誓說這輩子都不爬防空洞嗎?不怕被雷劈?” 他笑嘻嘻, “雷劈萬遍也要見你一面?!?/br> “媽的, 我求求你別這么sao好不好……” 他拉起她的手拍了拍,拍走掌心的土灰, “好了, 認真點。今天主要是想找你爸媽當面談一談?!?/br> 她睜大眼。 “放心, 不是見家長, 就是說明情況。我總不能讓你一個人應付長輩?!敝x聞鄭重說道。 見他這樣正經, 鄧芮茗便也暫時放心,沒有推辭。 他們趕在太陽落山前回到家。 沒有接到事先通知,因此鄧芮茗的母親在打開門的剎那, 看見做賊般鬼祟的女兒和坦然淡定的混小子時,心里幾乎是崩潰的。 不過好在她沒怔神太久,立即恢復常態將他倆引進門。 “阿姨你好,冒昧打擾了?!钡玫綉屎?,謝聞挨著鄧芮茗坐下,面向她母親無比慎重,“前幾天出差,所以沒時間上門。正好今天回來,就想著來當面給你個交代?!?/br> 鄧母微微點頭,待丈夫把剛泡的茶放在他面前,才開口:“所以你們兩個是在談戀愛嗎?” “嗯,國慶正式在一起的?!彼麑嵲拰嵳f。 “國慶啊……”前者了然,向強裝冷靜的女兒投去幽幽的眼神,“難怪你吵著鬧著要跟林音出去旅游?!?/br> 某人急忙作辯:“林音也確實去了,一共四個人,不是只有我們兩個?!?/br> 鄧母把視線移回謝聞臉上,“那你們是怎么認識的?因為學生?” “是的。我外甥,就是我jiejie的兒子在鄧芮茗班級里。我jiejie外派,所以平時都是我幫忙管小孩,接觸下來就熟悉了。不過我們兩個從前讀一個高中,那時候也見過面,算認識?!?/br> 這番話他說得十分流利,對事實稍加改動,語氣也很平緩誠懇,想必早早做過準備。但他沒有把有關陳睦和張詩婷的事情說出來,以免對方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你幫jiejie管小孩?小朋友的爸爸呢?”鄧芮茗的父親疑惑道。 “這人家家事,你要知道那么多干嘛?!编囓擒⒖滩遄?。 鄧母朝她瞪眼。 謝聞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從容一些,自己則正視她父母,將家庭情況簡要說明。 盡管他的態度已經很誠心真切,但仍舊不足以讓對方松開眉頭。尤其在聽見他說自己剛找到新工作時,鄧芮茗看見自己母親臉上閃過一絲不悅。 “你說的新工作,是私企還是國企,自己找的?” 前者耐心回答:“我爸幫我聯系的。是半國企半私企,集團總部在首都。公司也已經上市,發展穩定,在行業內屬于規模較大?!?/br> “銷售?” 他乖乖應答,“嗯,不過是坐辦公室的,不像賣保險那樣要出去跑?!?/br> 鄧母哦了一聲,抿口茶順著話題繼續提問:“你剛才說你還有個jiejie,那你爸媽今年年紀應該不小了吧。他們退休了嗎,是做什么的?” 鄧芮茗小聲咂嘴,可惜母親不予理會。 “我媽已經退休了,以前是高中歷史老師。我爸還沒有,在財政局工作?!睂τ趯Ψ降奶釂?,謝聞全盤托出,毫無保留。 雖然他從始至終都沒有表現出任何對人口調查的不耐煩,可他身邊的人怎么都忍不住了,趕忙出聲接話阻止自家父母繼續盤問。 她握住男友的手,一字一句對父母說起好話:“平常說是我幫小朋友輔導功課,實際上都是他在盯著我復習。就像這段時間,他剛換工作很忙,但還是抽空陪我一起看書?!?/br> “那怎么我們叫你看書你不看,這會兒倒知道主動學習了?”她媽反問。 鄧芮茗悻悻嘟囔:“反正被他盯著,我復習得蠻好?!?/br> 謝聞反握住她的手,嘴角不經意翹起微小的弧度。 一旁圍觀的老父親看見了,很懂地眨了眨眼。 鄧母被自家女兒胳膊肘往外拐的行徑堵得胸悶,不再多話,卻也沒有對兩人的關系作出任何表態。 四人沉默著在客廳里坐了會兒,誰也沒有說話。鄧芮茗不忍氣氛尷尬,便自作主張讓謝聞留下吃晚飯。 后者不作回應,抬頭看向未來岳母。 鄧母看看他,沒有反對,站起身走到餐桌邊坐下。父親見狀,也和藹一笑,去廚房端菜。 這頓飯吃得無比安靜,除了戀愛中的兩人,其余人幾乎連眼神交流都沒有。 飯后,謝聞很識趣地向兩位長輩禮貌道別,并慎重其事地保證“叔叔阿姨請放心,我會盡我所能對鄧芮茗好的”。 這句話成功讓鄧芮茗頭腦發熱。她穿上鞋,頭也不回地出了門,把他送到了樓下。 “不好意思啊,我媽態度不是很好?!彼苁抢⒕?,并小心翼翼地看著他,生怕他發怒。 對方并未露出臆想中的不快,相反體貼地安撫她:“你mama會這樣也是正常的,畢竟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是我沒考慮周到,容易讓長輩不滿?!?/br> “我會再想辦法跟她解釋的?!彼泵ΡWC。 謝聞輕笑,捧著她的臉輕捏,“你什么都不用做。該想辦法的是我,哪有讓小姑娘獨自去跟大人談話的?總之還是那句話,你不要因為這件事跟他們發生爭執。你爸媽也是明事理的人,不會隨便阻撓?!?/br> 深秋夜露濃重,風中帶著絲絲入骨的寒氣。但是眼前人這番誠心的話語,著實讓人心生暖意。 她重重點頭,摟住他的脖子踮腳親了一下,并收獲一個深吻。 直至目送他離開視野范圍,鄧芮茗才轉身上樓。 打開家門,父母還在客廳里相對無言。她沒躲回自己房間,而是鼓起勇氣坐到母親身邊,探問起她的心思。 不光征詢母親的看法,還把自己對他的感情也一并說出。認真的表情,和當初跟陳睦戀愛時在母親面前說好話一模一樣。 歷史總是驚人地相似,母親依舊不會因此而感動涕下。 “說實話,我對謝聞不是非常滿意?!弊约依夏赣H如此說道。 此話一出,前者又站起身來。 母親沉下氣,用眼神示意她坐下,解釋說:“你先別急,理由我現在告訴你。首先是他的工作。你做過銷售是知道的,就算可以從客戶那里拿提成,剛開始底薪總歸不是太多。而他爸爸也年紀大了,過兩年就要退休,到時候人脈和門路也會隨之減少。假設他沒幾年又想跳槽,能保證還有認識的人介紹嗎?現在工作難找,后門也不像從前那么好開,欠人情都要還的?!?/br> 鄧芮茗吸氣,“講白了你不就是嫌棄他現在工資不高嘛。我也賺得很少啊,還沒他多。再說他家里還有房子在收租,一個月總收入差不到哪里去的?!?/br> “你不要歪曲我的意思,可以嗎?”母親聲線拔高,直視她,“之前那個陳睦夠有錢了吧,我跟你爸爸不還是不同意?我們家也只不過是小康,怎么可能嫌棄謝聞,但這不代表錢財可以忽視。你年紀不算小了,這兩年差不多就得準備結婚生小孩。你知道現在養一個小孩要多少錢嗎?連奶粉尿布都貴上天,更別說小孩的教育。你們兩個的工資加起來自己過日子是足夠,可是等有了孩子就不一定了。萬一他競爭壓力大升不了職,一輩子當普通白領呢?” 她目視前方,不以為然,“你又知道他沒本事了!” “好,就算他有本事,拿的提成多,資金方面沒問題??墒撬麄冞@一行都要完成指標,付出和回報是成正比的。難道他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得忙,你就孤零零一個人做家務帶小孩嗎,這日子你受得了?我們當長輩的也會退休,還要養老看病,不可能永遠幫你們。至于你說的房租,說白了是他爸媽的,不能算在里面。況且他有個帶孩子的親jiejie,以后總要二婚吧,你以為房子都是他一個人的?里面門道很多,這些你都沒考慮過!” 前者胸膛不住起伏,攥緊拳頭不作回應。 母親精疲力盡地嘆息,繼續說:“當然這些都不是關鍵,我最不放心的一點,就是他是學生家長。即使你們大大方方,但你們的關系在別人眼里還是特殊。尤其碰到那些太過刁鉆的家長,一丁點錯誤就會被他們抓住把柄。如果到時候跟校方告狀說你仗著身份對小孩偏心不公平,你要怎么辦?誰來給你做證明?” 鄧芮茗本想昂頭反駁,卻不由想起班里高澤天的母親,一時無言以對。只好再次垂下腦袋,撥弄指甲上的倒刺。 “那你的意思是不同意我跟謝聞談了?”她沉悶的聲音像從甕底發出。 母親卸下肩膀,移開眼,無奈搖頭,“不管我同不同意,你也不會聽??吹贸鰜硭似愤€是可以的,我們也知道你喜歡他,所以不會非要阻止你們談朋友。只是把事情攤開來都跟你講明白,好讓你腦袋清楚一點,不要一頭扎進去什么都不管?!?/br> 這時,沉默良久的父親也開口附議了。天底下父親一向寵愛女兒,自然語氣也溫和不少,“茗茗啊,你媽考慮得是不少,但不是沒有道理。既然談了,那就先這樣談著。再說工作還沒完全落實,你自己也要有所掂量?!?/br> 她垂眸答應,回了房間。 好在父母說到做到,沒有反對他們戀愛。筆試考完以后,鄧芮茗就像高考完畢放飛自我的中學生,更加肆無忌憚地出入謝聞家里。 至于什么考慮什么注意,全都裝作無事發生。什么年代了,談個戀愛還要在意那么多,那干脆別找對象好了,反正怎么找都不會讓所有人滿意。 對于身陷熱戀的女兒,母親除了不厭其煩地一遍遍叮囑“把握好成年人該有的分寸”,也沒有其他辦法。 某個周六,她又如期早早來到謝聞家。 上午她監督小朋友做作業,他負責買菜拖地,與尋常人家的一家三口幾乎無差。不知不覺中,他們的關系愈發親密,連小家伙也漸漸把私下里對她的稱呼從鄧老師升級成舅媽。 吃過午飯,小外甥坐在地毯上玩psv,舅舅和舅媽則倚在一塊看電影。倚著倚著,就變成舅媽半仰在舅舅懷里玩舅舅的手機。 謝聞自認光明磊落,所有軟件都大方交給女友查看。 于是一不小心,鄧芮茗在相冊里發現了好多張自己出鏡的照片。尤其不光有擺拍,還有各種趁她不注意的偷拍。 她轉頭找上正在看星際迷航看得入迷的直男,“老實說,你是不是很早就暗戀我了?” 直男一頭霧水,為自己辯解:“沒有啊,怎么突然問這個?” “不喜歡我干嘛拍我這么多照片?”她把手機屏幕遞到他面前,拇指迅速滑動圖片,“別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偷偷對著我的照片打飛機吧?!?/br> 謝聞崩潰,連spoke和kirk拌嘴都不看了,低頭指著其中一張說:“誰會對你這個睡成豬頭的樣子打飛機?!” 是初次視頻那晚隨手拍下的。畫面中的她何止是睡成豬頭,還有從嘴角蜿蜒至書本的亮晶晶的口水印跡。 再怎么喜歡也不至于變態到隨便拿張照片就能打飛機吧! 鄧芮茗半信半疑地瞅瞅他,翻到另一張質問:“那這個又是什么?嘖,怎么那么像我們家的電視機……” 他瞥了眼,默認了,“不記得了嗎?我們倆被水潑,后來去你家沖澡,結果你跟力力在沙發上睡著了?!?/br> “啊,難怪看上去像我們三個在睡覺……”前者放大圖片,仔細查看。 電視屏幕反射的畫面模糊至極,且四周昏暗,光源只有從落地窗戶照進的一束帶有微塵的淡金陽光。 瞇眼辨認,才勉強能看出三人當時的姿勢和輪廓。再細看,確實沙發最左邊的男人右手舉手機對準電視機,肩膀上則靠著身邊人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