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節
第二百七十三章 然而,她說得信心十足, 蘇夢枕卻從未提起這回事。她等了又等, 一直等到她履行承諾, 在所有風雨樓子弟面前接任中神煞之位,仍沒等來想要的答案。 她終于可以確定, 雷媚前往十二連環塢,與五湖龍王聯系之事,蘇夢枕當真全然不知情。事已至此, 她只能多長個心眼, 高度重視那位不可捉摸的俏佳人。 昔年上官中神武功不凡, 擅使三百一十七條雷山神蛛游絲,一手發一百二十三顆沙門七煞珠。蘇夜聽說過他的事跡, 又因為接任之時, 一些子弟胡亂起哄, 索性把沙門七煞珠拿來, 表演了這種一次打出百來枚暗器的絕技,當場技驚四座。 這確實很有趣, 很風光, 卻是她在蘇夢枕那里, 找到的最有趣的事情。 雷媚一如既往, 對雷損陰奉陽違, 表面統領六分半堂分堂,暗中配合蘇夢枕行事,并未露出任何馬腳。事實上, 王小石刺殺雷恨時,就是把他逼到南墻前面,然后郭東神以木劍刺穿墻壁,一劍殺了他的。 既然如此,她心中疑竇再多,在沒有證據的前提下,也不能隨意冤枉別人。而雷媚身份不一般,想追查她行蹤、打探她下落,難度可想而知。她認為可行性太低,決定還是算了。 雷恨死后沒幾天,她閑來無事,去城中亂逛,正逛到一條以綢緞、絹紗、棉布商鋪為主的大街,忽聽背后有人叫道:“蘇姑娘,請留步!” 那聲音說生不生,說熟不熟。她詫異回頭,只見面前站著兩個錦衣漢子,面貌倒是十分熟悉,一個是云大,一個是李二。 云大神色輕松,嘴角帶著微笑,李二臉上還多出慶幸之意,看的蘇夜愈發詫異。她打過招呼,正要找幾句閑話說說,便聽云大道:“既然在這里遇上姑娘,我們兄弟就不必到金風細雨樓走一趟了?!?/br> 李二笑道:“這條街通往天泉山方向,離城門最近,不想我們走到一半,就看見了你?!?/br> 蘇夜聽到這里,陡然明白過來,奇道:“兩位特意找我?該不會是我闖了禍,惹了麻煩,你們要拿我歸案吧?” 事情也真奇怪,一會兒無人找她,一會兒所有人都在找她。這一次,她可不認為自己是什么受追捧的名媛,反而下意識懷疑,那時她在苦水鋪殺死十來人,如今名捕派仆從算賬來了。 云大一愣,笑道:“并非如此,是劉大人要見你。姑娘方便的話,這就跟我們走吧?!?/br> 蘇夜再度恍然大悟,也不吃驚,微微笑道:“兩位可真是的,當街叫住我,馬上要我跟你們去劉府,好像官府抓捕人犯。來請我,連請帖都不給一張嗎?” 云大笑而不語,李二卻道:“最近姑娘在京城里的名聲,可是塵囂甚上了。不過大人不想管,所以姑娘殺了多少人,都與我們兄弟無關。姑娘到底去不去?” 蘇夜笑道:“去,兩位不想跑路,我當然也不想?!?/br> 如此看來,她之前托劉獨峰的事,劉獨峰已衡量完畢,準備給她一個答復。其實她認識的人中,除了他,樹大夫亦有機會接觸宮中妃嬪。 但樹大夫不諳武功,缺乏后臺,只憑醫術得到貴人青眼。蘇夜經常擔心,如果他真把自己介紹給某位妃子,人家發現她年輕美貌,說不定會當場翻臉,大怒問老賊你什么意思,然后開啟宮斗模式,干掉無辜的他。 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是劉獨峰更保險些。他主動叫她過去,而非杳無消息,本身已能證實她的想法。 劉府仍是那個劉府,劉獨峰仍是那個尊貴高雅的當世名捕。甚至他招待她時,用的也是同一間書房,連茶水芳香都毫無差別。 劉獨峰本人坐在書桌后,伸手輕撫髯須,同時向她頷首道:“姑娘來了?!?/br> 他們幾次見面,關系時而緩和,時而緊張,說認識可以,說密友還差著十萬八千里。劉獨峰心情顯然不太好,但算不上特別壞,只是一副公事公辦的神情。蘇夜微笑道:“不錯,我來了。于是我再問一句,大人找我有什么事?” 劉獨峰久居開封,自然消息靈通,早已聽說她外出三個月,一直不在京城,結果回來第一天,就直奔六分半堂轄地,開始熱情奔放地殺人。 他見識過她折騰顧惜朝、文張等人的手段,并不驚訝,反而有種理應如此的感覺。而她見到他之后,一臉無辜地落座,佯裝不知地發問,又使他很想為難她一番。 還好他年紀大,終究沒那么孩子氣,皺眉道:“姑娘是否忘了幾個月前,你求我幫你的忙?” 蘇夜詫異道:“我求過大人?不會吧,我可從來不求人,” 劉獨峰板起了臉,冷冷道:“既然沒有,那么我們不必再談下去,姑娘走吧?!?/br> 蘇夜撲哧一笑,笑的好看至極,放緩了聲音道:“我錯了,我知道錯了,我求過你還不行嗎。聽大人言下之意,你這是有好消息要告訴我?” 云大、李二兩人已經離開,離開前,還帶上了書房的門。他們知道劉獨峰為什么找她,卻不被允許旁聽。畢竟劉獨峰要說的、要做的,最好成為一個永恒的秘密,讓人永遠猜不到與他有關。 蘇夜習慣了兩人私下會談,劉獨峰也一樣。他好整以暇,端坐不動,撫髯道:“你離開之后,劉某思量再三,覺得益處多于弊端,不如冒一次險,給你提供你要求的機會?!?/br> 蘇夜微微一笑,問道:“你愿意行方便,應是因為宮中烏煙瘴氣,看不過眼,才想借我之力,驅走天子身邊的jian佞?” 劉獨峰微露無奈之色,坦然道:“不錯,圣上被jian小蒙蔽,深信道家丹術可令人長生不老,因此重用道士、方士,遍天下建造道觀。與那些人相比,你的確還拿得出手。而且你身后,還有金風細雨樓的蘇公子。劉某信任他,認為他不會容許你胡作非為?!?/br> 皇帝沉迷道教是真,重用道士更是真。他信任的人里,確實有不少能人異士。退一萬步說,如果他們武功不好,內功不行,也演不出形似魔術的騙人把戲。但是,他們眼中盯著榮華富貴、權勢地位,必定終日進讒弄巧,用不入流的蠱惑、yin巧之術,將皇帝哄的心花怒放。 如今深宮之內,最當紅的是“黑光上人”詹別野。他本為寺院沙彌,后來升到副座之位,眼見趙佶摒棄佛教,篤信道教,不由十分眼紅,便自封為道教真人,創立“黑光法門”。 蔡京將他薦給皇帝,他依靠過人口才、惑人言語,當眾上演冰水燃成火球,沸水瞬間結冰、白紙變黑、黑紙變白等把戲,令皇帝龍顏大悅,一日比一日喜愛他。 時至今日,這位武功精湛的前任和尚、現任真人,已搖身一變,成為舉足輕重的“國師真仙”。趙佶出宮時,總要隨身帶著他,心中才能安寧。詹別野本人亦喜好美色,所以對這種差事十分熱衷。 前陣子,劉獨峰巧遇詹別野,交談了幾句,滿心都是厭惡之情,回家再想蘇夜的人品武功,頓時覺得她實在沒那么可惡。兩害相權之下,他終于決定牽線搭橋,讓蘇夜結識皇帝。 他心意已定,不再耽誤時間,淡淡道:“以劉某之見,還是別送你入宮的好。我認識一個青樓女子,乃是京城留香院最紅的姑娘。圣上最近迷上了她,每月都要見她兩次。你去找她,和她商量,倘若她同意幫你,那你不費吹灰之力,就可得到面圣機會?!?/br> 劉獨峰為人端莊嚴肅,一開口卻是青樓女子,真令人莫名驚詫。蘇夜訝然笑道:“真的嗎?大人沒門路介紹什么貴妃王娘娘、賢妃楊娘娘,就這樣把我打發去煙花柳巷?” 劉獨峰已不再同她生氣,閑閑笑道:“你在皇城孤立無援,處處皆是敵人。你出了事,蘇公子要找我麻煩,圣上更會問責于我。因此,你不能進宮,只能在外面,一切責任由你本人承擔,怪不到我頭上?!?/br> 蘇夜笑道:“好,算你說的有理,那么人家為啥要幫我?我帶多少金銀珠玉,才能請動這位當紅頭牌的大駕?噢,對了,她是不是叫李師師?” 劉獨峰正色道:“我既幫你,就不會把你送到見錢眼開之輩手上。我不認得李師師,也從未聽說李師師。那女子名叫崔念奴,姓崔,也姓唐,自稱是唐門的人。她有求于我,我介紹了你。你們若能談得攏,自然最好不過,談不攏,我也無可奈何?!?/br> 果然有劉獨峰牽扯在內,就能和江湖門派拉上關系。蜀中唐門潛伏已久,甚少涉足中原。十二連環塢里,雖有唐門子弟身任高位,卻是以個人身份投靠,從未扯上唐家堡。 此時蘇夜一聽唐門之名,不由微微一愣,順口問道:“她求過什么事?” 劉獨峰平靜地道:“除了唐老太太,唐門還有十個地位最重要的人,從大老爺到十怪物,均為絕頂高手。她說,她是唐二先生的養女,卻不想再為唐門做事,生怕受到報復,遂向我求助。在這件事上,令師兄大可幫得上忙?!?/br> 第二百七十四章 蘇夜滿心疑問,心想不如去問正主, 于是繼續攀談一段時間, 主動出言告辭, 將平靜生活還給了劉獨峰。 她走出劉府大門后,略一思索, 當即改變主意,選擇返回金風細雨樓,直奔青樓書房, 面見蘇夢枕, 順便見到了正好在蘇夢枕身邊的楊無邪。 她上午出門, 不到中午便急匆匆回來,令楊無邪頗為驚訝。蘇夜卻無視他的心情, 絲毫不見外地坐下, 像竹筒倒豆子般, 將會談內容告訴了他們兩個。 天氣一日比一日寒冷, 下過兩場雨,連風都是冷的。路上行人大多改換衣履, 由單衣換成夾衣。而蘇夢枕所在的地方, 也早早升起了爐火。 他喜歡擁爐而坐, 或讀書、或理事、或與兄弟談心。不過, 兄弟是一回事, 姊妹是另外一回事。蘇夜坐在銅爐另一側,敘說她的計劃時,他臉色不是很好看。但他聽得很認真, 楊無邪也聽得很認真,并未把這件事當作一場兒戲。 蘇夢枕等她說完,緩緩道:“這就是你一早出門的原因?” 蘇夜笑道:“猜錯了。我是為了出門而出門,路上遇到那兩位,則純屬巧合?!?/br> 楊無邪嘆道:“想不到劉獨峰當真答應了你?!?/br> 蘇夜道:“假如他不答應,再過十天半月,我就會去催促他。我在蘇公子這里找不到活兒干,自己出去找,又有什么不對?” 楊無邪露齒而笑,很體貼地道:“沒有任何不對?!?/br> 蘇夢枕聽著他們一唱一和,沉下臉道:“老二去殺雷嬌,老三去殺雷恨,你就不服輸,硬要刺殺雷動天。雷動天是何等人物,不事先籌劃,豈有傷到他的機會?你得罪的人已經夠多,還不肯消停一會兒,反倒給我臉色看?!?/br> 蘇夜笑道:“我接任中神煞時,你親口答應我,即使我變成五大神煞之一,仍然不受約束,可以當面還嘴,或者拒絕你的命令。我只認你是師兄,不認你是老大,難道你這么快就忘了嗎?” 她不等蘇夢枕接話,立即道:“不過呢,劉大人確實很夠意思。我猜他也是無計可施,受夠了眼下局面,找不到其他辦法,才同意我去插手?!?/br> 楊無邪但笑不語,不欲卷入他們師兄妹的斗嘴。他太了解蘇夢枕了,也了解他對蘇夜的感情。那種感情真摯而復雜,復雜到矛盾的地步。 一方面,蘇夢枕十分喜愛她,認為她聰明、能干、眼光出眾,武功尚要勝過眼光,不負紅袖神尼高徒的身份,恨不得日日委之以重任,給她歷練機會,同時昭告天下,說自己有這樣一位師妹兼繼承人。 但在另一方面,他又不能擺脫過往塑造出的印象,總想保護她、照顧她,認定她年輕天真,需要悉心呵護。 蘇夜只肯擔任醫堂供奉,他不滿;如今她主動挑起大梁,他依然不滿。既是不滿,又是滿意,楊無邪跟隨他這么久,首次看到他如此重視一個人。 九幽神君出面時,蘇夢枕神情自若,將龍八太爺頂了回去,拒絕救援師妹,給麾下兄弟帶來無窮信心。但楊無邪知道,那天他獨自一人坐在青樓里,出神了很久很久。要說他不擔心她,那真是無稽之談。 今次六分半堂設伏,蘇夜殺人殺到王小石都看不過眼,樹下無數敵人。蘇夢枕不肯把重要任務交給她,無非是要她潛伏一段時間,以免在風口浪尖上屢屢出頭,最終惹的大禍臨身。 劉獨峰忽地派人找她,乃是蘇夢枕預料不到的事。況且,蘇夢枕為人清高孤傲,向來很討厭聲色犬馬之地,對尋歡狎妓之類,更是敬而遠之。金風細雨樓對煙花地的控制,全是通過楊無邪與發夢二黨。 若非楊無邪的母親是青樓女子,使他對她們有著深深的同情,格外留心照顧,只怕風雨樓絕不會沾惹這個行業。 蘇夜要去留香院,要結識那里的頭牌姑娘,蘇夢枕必然不甚贊同。然而,她又有正當理由,并非因好奇心而前去游玩,所以蘇夢枕只能寒下臉色,以神情表達態度。 楊無邪向來聰明,既不想攪進去,便公事公辦地道:“我倒覺得,這不失為一個好主意。之前姑娘提及面圣,我認為可以,如今我仍這樣認為?!?/br> 蘇夜笑道:“我就知道你會支持我。樓子里面,沒有比你更好的人了?!?/br> 楊無邪仍是笑,看了蘇夢枕一眼,玩笑似地問:“如果皇帝看中你,召你入宮封妃,你準備怎么做?” 蘇夜一時間莫名其妙,奇道:“現在就討論這個問題,是否太早了些?雖說他沉迷美色,喜歡離開深宮,在民間四處獵艷,也不見得每個美色都要沉迷一下吧。如果他真這么做,我已準備好十個借口拒絕?!?/br> 楊無邪深知,蘇夜想做的事情,恰好是金風細雨樓之軟肋。萬一她做到了,必定遇上重重險阻,被正在受寵的術士羽客們視為眼中釘,蔡京更不可能放過她。但是,與此同時,他也希望她成功接觸皇帝,討其歡心,用這條捷徑來輔助風雨樓。 因此,他明知蘇夢枕不愿意,仍然堅持真實想法。待蘇夜說完,他又補充道:“以我之見,此事成功幾率在半數之間。即使失敗,也沒太大壞處,不如放手一試?!?/br> 蘇夢枕終于作出回應,不理楊無邪,向蘇夜皺眉道:“你行嗎?” “我怎么不行,”蘇夜微微一笑,答道,“我又不是你?!?/br> 蘇夢枕目光如同鬼火,直直釘在她身上,她卻毫無懼色,笑道:“瞪我干什么,你清高自許,拒絕了皇帝旨意,不肯入朝為官,這是你的可貴之處。我沒你那么清高,什么事都樂意做,所以你負責在象牙塔中發呆,我負責出門花言巧語哄人,豈不是很好嗎?” 不知為什么,也許因為她連說帶笑,神態輕松,楊無邪居然覺得,這么做確實很好、很正確。他正要開口附議,卻聽蘇夢枕冷冷道:“你長大了,我管不了你。何況我答應過,永遠不像對待別人那樣對待你?!?/br> 蘇夜一邊露出感動神色,一邊嘴上不饒人地道:“你答不答應,都是一樣。劉大人寫了封書信,使我能夠向那位崔姑娘證明身份。我特意回來一趟,只是為了通知你們兩位。就算你不同意,我也會干的,大不了一切親力親為,有什么了不起?” 中神煞手中,握有調動數千樓內子弟的權力。蘇夜偏要這么說,既像是故意氣蘇夢枕,又像是在表明決心。 他們曾討論過勾搭皇帝,那時蘇夢枕猶豫不決,蘇夜則一力想要促成。眼下機會近在咫尺,兩人態度竟然分毫未改。 楊無邪看著他們,忽然發覺,自己若有這么個師妹,臉色多半比蘇夢枕還差。任他刀法通神,仍拿她毫無辦法。有趣之處在于,哪怕她自行其是,不聽吩咐,他也寧愿有她而非沒有。 他不說話,因為蘇夢枕先他一步。蘇夢枕冷笑一聲,問道:“你要人跟你過去,還是怎樣?” 蘇夜一如既往地搖頭,微笑道:“我不喜歡人家跟著我,再說除了你,別人都沒能力保護我,而我知道你絕不會去?!?/br> 蘇夢枕眉頭又皺了起來,仿佛沒聽見她的調侃,徑直再問:“你打算怎么做?!?/br> 蘇夜安適地坐在椅中,迎著他的目光,十分認真地道:“我說不好,我得先見人家一面,和人家商議過后,才能知道。我陪你吃午飯,飯后就動身。如果那邊不出差錯,你今晚就可以聽到我的計劃?!?/br> 像過去很多次那樣,蘇夢枕并未真正生氣,蘇夜也沒有當真不理會他們的想法。 她本可趁著人在城里,前往留香院、相思閣、牡丹樓,一次辦完所有事情??伤匀幌然貋?,把事情告訴蘇夢枕。她尊重他,一如他尊重她。他們平時說什么,都只是說說而已,牽扯到實際行動,她還不至于先斬后奏,完全不顧他身為風雨樓之主的權威。 午后,她再次離開天泉山,進入開封城內,選擇最短路線,往留香院走去。她偶爾騎馬,但大部分時間不騎,因為她從不覺得步行很累。必要之時,她速度可以快的超過所有奔馬。 她心情平靜,無波無瀾,一路盤算未來發展,認為自己極有可能成功。只要崔念奴同意幫忙,那么真正的挑戰并非在留香院,而是留香院之后。 然而,想到一半時,她忽然心有所覺,發現背后有人跟蹤。 此人不但會武功,而且是罕見高手,目光若即若離,時在時不在,極易被誤認成行人的眼神。大街之上,車馬川流,頻頻有人看她,實在難以辨認清楚。直到四下無人處,她才真正聽清了他的足音,以及微弱至極的心跳脈搏。 這等人物,與刀王、神君之流又不一樣。即使在她面前,他亦有資格自稱高手。以她的運氣,外加她近來做下的事跡,來人多半是敵非友,正如蘇夢枕所擔心的那樣,打算跟蹤她、報復她、生擒她或者殺死她。 他敢孤身跟來,她就敢動手反擊。她明知他就在后方陰影里,如同幽靈鬼魅,卻始終若無其事,自顧自走了一刻鐘左右,轉進一條破舊胡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