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
蘇夜一個眼色,葉愁紅便靠近囚車。只見劍光閃動,囚車瞬間四分五裂。囚車本身、鐵手身上的枷鎖均已被那柄無比鋒利的利劍斬斷,使他重獲自由。 鐵手與金風細雨樓的人頗為相熟,也見過葉愁紅,驚訝于他們聯手來救,顧不得身上的傷,先一一問候完畢,連忙問道:“你們幾位怎會一起過來?” 葉愁紅冷冷道:“我等奉龍王之命,前來相救戚少商。沒想到未見戚寨主,先見到了你?!?/br> 師無愧看了看蘇夜,心驚于她手段的狠辣,代為介紹道:“這位是蘇公子的師妹,也姓蘇。我們的來意嘛,和十二連環塢一模一樣?!?/br> 此時,葉愁紅已取出傷藥,給鐵手服下。蘇夜打眼一望,知道他內力極為深厚,沒有性命之憂,便收起為他療傷的打算。 他們本應多說幾句,互相交待情況,卻因地上兩個人哀嚎不絕,連說話都沒辦法好好說。鐵手注目他們,面上已露出不忍之色。 蘇夜注意到他這神色,咯的一笑,彈出兩縷指風,分打兩人胸口膻中xue。也不怎么的,指風中蘊含的內勁一入經脈,當即緩解了那生不如死的感覺。 就這么一會兒,兩人已經汗透重衣,額頭上盡是汗珠,仿佛剛經歷了生死攸關的劇戰。冷呼兒膽怯地看了看蘇夜,心中縱有萬千污言穢語,也不敢訴諸于口。 鮮于仇卻定了定神,大聲問道:“你用了什么毒?” 蘇夜笑道:“這叫生死符,并非毒藥?!?/br> 她平伸右手,隨手一握,再松開時,手掌上已多了幾枚薄薄的玄冰碎片。她也不嫌棄他們的尊容難看,舉步走了過去,將這幾枚冰片攤開了給他們看,同時解釋道:“休要小看這幾片冰,上面附有陰柔、陽剛兩種內力,或三七分,或四六分,或五五分,每片均不相同。它們一入人身,立刻與你們的內家真氣相互沖突,且極難化解?!?/br> 說話之時,冰片在她掌中化開,看起來與尋常的冰毫無不同。 蘇夜微運內力,將這幾滴水珠蒸干,又微微一笑,道:“醫者既能救人,也能殺人。最懂得折磨人的人,醫術往往不錯。說起來,生死符不難對付,只要你內功足夠高深,便可如烈日融冰雪,將這幾片冰無聲無息化掉,但你們兩位呢……似乎還沒有這樣的功力?!?/br> 鮮于仇喘息愈發粗重,眼中卻流露出希冀神色。他記得傅宗書手下能人無數,只要逃得過眼前一關,應當可以解決這隱患。 他們遇襲之時,正在一條山路上,兩邊都是樹林。林中唯有蟲鳥之聲,聽不見半點人聲,自然不必幻想有人發現他們,然后通知官府來救。 鮮于仇、冷呼兒兩人周圍,只有傷者因疼痛發出的呻吟,并無第二個人說話。葉愁紅仍在處理鐵手的傷,時不時向蘇夜望一眼,看她有何吩咐。其他人聽的出神,隨著她的敘述,在想象生死符之威,不約而同地感到一股寒意。 蘇夜掃視一圈,似乎看透了鮮于仇的心思,淡然道:“兩位似乎有話要說,我便給你們說話的機會。好啦,你們想說什么?” 鮮于仇厲聲道:“你是金風細雨樓的人,鐵手是神侯府的人,十二連環塢卻是草寇。鐵手知法犯法,罪加一等。你公然劫走朝廷欽犯,不怕事情傳到京城,給金風細雨樓帶來滅頂之災?” 冷呼兒卻道:“我乃傅丞相內親,若被傅相知道,必然饒不了你們?!?/br> 鐵手道:“我之前已卸下官服,如今只是一介草民,與神侯府、六扇門都無關系?!?/br> 蘇夜一擺手,示意他不要說話,淡淡道:“你們是有權有勢官老爺,我是無權無勢小女子,豈有不怕之理?但我聽說,只要殺人滅口,使消息不至于傳出去,便可瞞天過海,無懼于他人報復。兩位久居官場,應該也懂得這個道理?!?/br> 她目光有意無意掃過鐵手,又落在那兩人臉上,充滿了冷酷無情之意。她這種既冷淡,又舉重若輕的態度,居然很像蘇夢枕,讓金風細雨樓眾人心頭,齊齊升出似曾相識的感覺。 鮮于仇亦在看鐵手,忽地冷笑一聲。 蘇夜森然道:“哎呀,你們覺得鐵二爺在這里,必定會阻攔我格殺朝廷命官。奈何托你們的福,他如今身受重傷,絕非我的對手。我硬要殺光這里所有人,他能怎樣?” 忽然之間,她話鋒一轉,笑道:“我和兩位無冤無仇,犯不上造殺孽。你們只要告訴我,如今戚少商身在何處,有幾路人馬在追捕他,傅丞相給了你們何等指示,我樂意饒你們一命。否則……哼,我人已在江湖,還怕殺人不成?殺官造反,我也不是第一次做?!?/br> 她在金風細雨樓時,明面上和樹大夫一樣,均為醫堂供奉,向來和氣待人。由于她容貌美過樹大夫百倍,更易使人對她心生好感,覺得她不愧是蘇公子的師妹。 樓中四無、五大神煞對她十分看重,也正是出于這個原因。師余二人至此方知,她對敵人時,態度與面對“自己人”絲毫不同。冷酷之處直追蘇夢枕,刁鉆處還猶有過之。 師無愧心想你何時殺官造反了,又想起她當面叫陣,讓六分半堂的堂主出來單打獨斗,只覺恍若隔世,又覺得果然如此。 他仍在想,她不愧為蘇公子的同門師妹。這么想的原因卻和過去有著天壤之別。 他們正在猜測鮮于仇的反應,卻發覺蘇夜根本沒給他們屈服的機會。她順手兩道掌風推去,重新震蕩經脈xue道,再度激發生死符,將他們拋入煎熬輾轉的地獄。 這次發作的比上次還要劇烈,外表看不出任何損傷,卻令他們生不如死,頻繁以頭撞擊地面,希望撞昏或者撞死,總比這無窮無盡的痛苦好。 慘叫聲時長時短,驚起林中飛鳥,撲棱棱飛向遠方。眾人均知,她正以雷霆手段,摧毀他們的意志,迫使他們屈服。但他們聽著這叫聲,難免生出同情心與同理心,情不自禁地覺得太過殘忍。 蘇夜始終無動于衷,并不因求饒而收手。她雙眸冰冷如萬丈寒冰,雖未樂在其中,卻毫無動容跡象。 鐵手聽她解釋生死符,知道它并不會對人體造成真正傷害,也不消解對方武功,只是一種控制和拷問的手段,比起許多折損肢體的酷刑,已經仁慈不少。 但他聽到最后,終究于心不忍,主動求情道:“姑娘,你收手吧。我知道戚少商去了哪里,何必如此對待他們?!?/br> 蘇夜淡笑道:“是么?這倒方便了??晌移拖胝堖@兩位足智多謀的大人,為我出些主意?!?/br> 第九十二章 每枚生死符上,附著的內力分量均不相同。蘇夜學會生死符后, 又加以自己的演繹變化, 讓它成為cao縱手下的工具之一, 地位猶如三尸腦神丹。 對她而言,生死符自然算不上了不起的手段。它聽上去可怕, 其實只要內功足夠精深,就能夠一一化解,將冰片融于血中, 內力化歸己用。 但鮮于仇、冷呼兒兩人并沒有這樣的功力, 只好任她宰割, 如同受天山童姥轄制的三十六洞洞主,七十二島島主。她讓他們生便生, 讓他們死便死。生死榮辱, 只在她一念之間。 她聽鐵手求情, 說是那樣說, 卻仍給他面子,以指風擊打xue道, 暫時壓制生死符的效果。其效果堪稱立竿見影, 百試不爽。 冷呼兒身上的麻癢刺痛感一退, 立刻恢復了行動能力。他里衣已被汗水浸透, 只因身上套著盔甲, 一點兒都看不出來。此時,他本能地運功一試,便發現內息游走自如, 丹田吞吐流暢,毫無受損跡象。 若他想展開披風,飛遁逃走,并不見得不可能。只可惜,他剛剛遭受了那場錐心刺骨的折磨,再不敢在蘇夜眼前搗鬼,立刻大叫道:“戚少商逃去了西南方!就是碎云淵毀諾城,還有神威鏢局的方向!” 蘇夜笑道:“鐵二爺,此話當真?” 鐵手聽慘叫聲倏然而止,心頭不由一松,答道:“的確如此,戚兄……戚寨主身邊還有十來個兄弟。但人人身上帶傷,恐怕堅持不了多久?!?/br> 蘇夜略一沉吟,忽地微側過頭,兩道明凈的目光直投鮮于仇臉上。鮮于仇為人比冷呼兒有骨氣,卻是五十步笑百步。其實這些人貪圖榮華富貴,一心黨附jian臣,想從他們中找出忠貞義節之士,實在難上加難。 他平日暗笑冷呼兒無用,如今發覺蘇夜正在看他,幾乎魂飛魄散,外表還硬充好漢,冷冷道:“你問他話,他已經回答了,你還想怎樣?” 蘇夜都不用看他,便知他心里在想什么,咯咯笑道:“還有呢?” 鮮于仇愣道:“還有什么?” 蘇夜道:“我怎么知道?你們還記得什么,就說什么吧。如果能令我滿意,我便饒了你們。不然你們一死以謝傅丞相,也有個忠貞報主的美名?!?/br> 鮮于仇如何不知她的用意,卻也不敢反抗,飛快答道:“鐵二爺可以作證,西南方由顧公子和連云寨的好漢負責,專門堵截逃亡的人犯。就算顧公子抓不到戚少商,也可將其逼向毀諾城,交給息大娘處置。黃大人……黃金麟已經趕去哪兒,準備支援顧公子?!?/br> 這時“鐵手”已經變成了“鐵二爺”,不再是不識時務的囚犯。鮮于仇邊說,邊望著鐵手,情不自禁地流露懇求之意,就怕鐵手輕飄飄來一句“他們胡說八道”。 毀諾城為戚少商死敵,神威鏢局卻是連云寨盟友??傜S頭高風亮多次得過戚少商的幫助,和他有著過命交情。兩者遙遙相隔,守望互助。若連云寨落難,神威鏢局肯定不會置身事外。 戚少商匆忙中逃向西南方,只要避開毀諾城所在的碎云淵,就可在鏢局那兒略作喘息。 蘇夜離京之前,打聽過負責追殺的人。但她時間有限,人手有限,情報必然殘缺不全。她在心中梳理著碎云淵附近的地圖,慢悠悠地問:“除了你們兩位和黃金麟、顧惜朝,還有誰前去追捕戚少商?” 冷呼兒搶答道:“還有文張文大人。他也深得傅丞相信任,與黃大人官位在伯仲之間?!?/br> 其實他們說了也無用,因為蘇夜對京城官場人物,著實很不熟悉。何況,這并不能改變她的決定。這位叫文張的官員來了,她出力對付。難道傅宗書親至,她就會滾鞍下馬,當場投降不成? 眼下戚少商逃往碎云淵,身后跟著一串追兵。最緊要的是盡快救援,而非在這里問個不停。她想知道他們的事跡,大可在路上詢問這兩個俘虜。 想到這里,她向師無愧等人望了一眼,淡淡道:“把這些人都殺了,只留兩位大人。我們走?!?/br> 鐵手驚道:“你……” 蘇夜冷笑道:“你覺得他們武功低微,奉命行事,所以又心生惻隱了,對不對?我卻覺得,同享富貴時有他們,耀武揚威時有他們,狐假虎威時有他們。這當口大難臨頭,他們忽地又成了身不由己的可憐人,世上焉有是理?葉姑娘,無愧,你們盡快下手吧,免得走漏了風聲?!?/br> 她行事極為冷酷,并不因作惡者武功低微,就手下留情饒了他們。偏偏她又占著道理,畢竟鮮于仇剛以金風細雨樓要挾她。硬要她無視這威脅,放走這些知情者,未免強人所難。 但她這么做,與鐵手的性情截然相反,致使兩人并不投洽。還好他們懷有同一目標,那就是救下重傷逃亡的戚少商。雙方能不能成為好朋友,壓根不重要。 由于對方陣營中兩人投誠,蘇夜未用多少力氣,便找到了由顧惜朝率領的追兵,以及被追兵圍困的喪家之犬。 用喪家之犬形容戚少商,也許有些不恭敬,卻很貼切。連云寨中,忠于他的寨主都已戰死,只剩穆鳩平一人陪在他身邊。他們能從連云寨逃到這里,與其說實力,不如說運氣。 蘇夜曾見過他一面,雖說來去匆匆,不過盞茶時分,已令她對此人有了很深的印象。 戚少商文武雙全,英俊倜儻,時常一身白衣,既有文人雅士的飄逸氣派,又有武林高手的矯健精悍。且他生性風流,對女子溫柔體貼,只要看上了眼,無不手到擒來。若非如此,他也沒本錢四處沾花惹草,使息大娘傷心失意。 他甚至覺得,反正那些只是庸脂俗粉,在他不過過眼煙云,息大娘又何必介意。英雄好漢,自然要多有幾個紅顏知己,本為自然之理。 如果人分三六九等,他這樣的人就是所謂的“人杰”。蘇夜再沒想到,他居然輸的這么慘,這么快,最終淪落到在碎云淵附近徘徊。 她發現他們的蹤跡后,便令其他人在后稍等,由她一人前去查探情況。待她發出口令,他們再一擁而上。 她輕功遠勝其他人,武功亦是如此,悄悄掩近時,竟沒一人察覺她的逼近。她隱身于樹上,以茂密枝葉遮掩自己,凝望著在場的兩方……不,三方人馬。 其中兩方,自然是戚少商與顧惜朝。戚少商已狼狽到不能再狼狽,完全失去了昔日一寨之主的威嚴。他衣衫破損,神情狼狽,連頭發和胡子都蓬亂不堪。最要緊的是,他右手握著成名兵器“青龍劍”,左臂卻已齊肩斷去。 與他一比,對面的藍衣文士愈發顯的俊雅超脫,玉面朱唇。蘇夜一見他,便知他正是顧惜朝,昔日連云寨的唯一當家,與戚少商金蘭結義,實際則是傅宗書義子的顧惜朝。 除了這兩方勢力,場中竟還有第三方來人。蘇夜悄無聲息地飄在枝葉上,恰好聽到左前方的樹上,遙遙有另外一人在對顧惜朝說話。 那人聲音有氣無力,淡然道:“可惜你兩種都不是,因為我根本不做好事,你口里叫我大俠,心里等于在諷刺我病貓?!?/br> 蘇夜聽了這句話,不由一愣,心想豈有此理。按照這人的說法,難道別人稱她為龍王,心里其實在諷刺她……龍貓? 她臉上微泛笑容,覺得這人很有意思,恰聽顧惜朝笑道:“雷大俠說笑了?!?/br> “雷大俠”三字入耳,蘇夜頓時心知肚明,知道戚少商連走背運,竟在此時此地,遇上了他的對頭,江南霹靂堂的堂主雷卷。 當然,雷門姓雷之人多不勝數。但選擇這時機出現,又能被顧惜朝尊稱為“雷大俠”的,唯有確定與戚少商為敵的雷卷一人。 顧惜朝身后,帶著來自連云寨的追兵。雷卷則像獨自來此,附近并無他的隨從下屬。他亦選擇一株大樹棲身,背對蘇夜坐著。以蘇夜的眼力,只能看到一團掩映在樹葉下的毛裘影子,看不出他的身形體態。 但戚少商腹背受敵,形勢極為緊張,那是毫無疑問之事。蘇夜不理雷卷,先看顧惜朝,發覺他那邊除他本人之外,再無一人值得注意。那些畢竟只是連云寨的普通人物,無法與樓中、塢中精兵相比,也就能勝過大宋官兵而已。 蘇夜微微搖頭,心想情況總算還沒壞到極點。她又聽了幾句,聽到戚少商與雷卷已在相互對話,遭到對方指責忘恩負義,便覺沒有必要再聽下去。 她撮起雙唇,發出了幾聲清脆悅耳的鳥叫聲。鳥叫聲雖婉轉,卻響亮,轉眼間穿透重重密林,呼喚葉愁紅等人現身。 這一剎那,雷卷似有所覺,身形不動,身下樹干卻霹靂連響,轟然爆開。粗壯的樹干中,竟然藏著一條滿面虬髯的大漢。 第九十三章 皓月當空。 天幕一塵不染,如同一張平整潔凈的深藍錦緞, 將明月襯的皎潔如上好玉璧。夜風中帶著些許寒意, 似乎不值一提。但只要衣裳穿的少了, 立即可以察覺那令人刻骨銘心的寒冷,一絲絲, 一縷縷,緩慢浸透衣物,粘在皮膚上, 揮之不去。 顧惜朝圍剿戚少商, 一心想要馬到成功, 幾乎帶來了連云寨中所有精兵。其中,有他的心腹下屬霍亂步、馮亂虎、宋亂水, 也有背叛戚少商的寨主“金蛇槍”孟有威、“霸王棍”游天龍。 四下里, 傳來附近湍急的流水聲, 怪石嶙嶙, 衰草萋萋,青楓白楊的枝葉被夜風拂動, 發出鬼拍手般的嘩啦響聲。連云寨諸人手執火把, 火光將林中空地照的纖毫畢現, 驅散了寒夜的凄涼之意。 雷卷棲身大樹, 看似未帶任何隨從。但大樹樹干已被挖空, 里面躲著這條豪壯威武的大漢。大漢跳出現身,雷卷霎時落在他臂膀上,身形晃都未晃一下。蘇夜未見其人, 只聞其名,一見他的形象,便知他是雷卷的過命兄弟沈邊兒,同樣隸屬于雷門。 沈邊兒破樹而出時,她人已飄然而下,仿佛渾不著力,輕靈地越過數棵大樹,落在那片空地中,恰好站在戚少商身前,正對著顧惜朝。 她從圍困戚少商的寨眾頭上越過,沒一人有本事攔住她。大多數人聽到林中忽發異聲,下意識仰頭上望,只覺眼前一花,場中忽地多了個人。 蘇夜已觀察過顧惜朝,便沒再把他放在心上,臉上猶帶笑意,轉眼看了看雷卷。只這一眼,笑容竟在她臉上凝住。 其實,無論雷卷長的多么丑怪,她均不會在意。她愣住,是因為雷卷的形容似曾相識。 他個頭不高,身量也不高大結實,整個人縮在厚實的毛裘中,活像一只毛絨絨的大球。蘇夜眼光何等厲害,立刻穿透了毛裘,看穿他深深隱藏起來的,單薄清瘦的身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