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云襄無力地敲了敲小紅的頭，又揪了揪它身上的羽毛……突然，她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對，伸手一看，竟然看到自己手中滿是黑色的羽毛！云襄手足無措，她的力度有這么大嗎？小紅打了個滾，黑羽毛嘩啦啦地往下掉著，云襄驚道：“小紅，你怎么了？”

    小紅沒有應答。

    云襄低頭看去，竟然發現小紅身上的黑色羽毛盡數褪下，毛發根部生出了細細的紅色絨毛，整只鳥都散發著暖融融的氣息。云襄摸了摸它的身體，感受著它過高的體溫，語重心長道：“小紅啊，我都和你說過多少遍了，不要隨便吃東西，你看看你……”

    小紅有氣無力地“咕咕”了一聲，它翅膀一振，突然暴漲而起一股熱浪，云襄來不及閃躲，手臂上便被燙出了一塊紅印。

    云襄連忙后退，避其鋒芒，眼看著那熱浪攜燎原之勢，將要往四處散去，云襄連忙伸手往儲物袋中探去，想要畫個陣將熱氣封住。她剛把手放在儲物袋上，便暗道不好，她畫陣的筆都尚未找到，如今又如何能夠作陣？

    素水在她腰間嗡嗡響動著，云襄按著劍鞘，不讓它出來。素水威力太大，不能在此時使用，否則就很有可能會傷到小紅！

    在她猶豫不決之時，那熱浪又如潮水般褪了回去，纏繞在小紅的周身，為那一身紅色絨毛又鍍上了一層火紅。

    “咕咕咕！”小紅展開翅膀，在云襄頭頂回旋了一周，落在她的頭頂上。

    云襄將它拿下來，上下打量著，小紅褪去黑色羽毛之后，竟顯得有幾分高貴的氣質，云襄覺得很是稀奇，問道：“你這是又突破了？”

    “咕~”小紅蹭了蹭她的手指，又揮了揮翅膀，濺起幾個火星。

    云襄：“……挺好，挺強的?！?/br>
    她暗嘆一聲，人家的靈獸突破都是實力大幅增長，怎么她的靈獸除了換了身更漂亮的羽毛，什么本事都沒漲？云襄扶額。

    “咕！”小紅從喉嚨里吐出了塊火紅色的瑪瑙，這瑪瑙變得小了一圈，里面蘊含著的靈力卻更加純粹。小紅扭頭，示意云襄將手放在那瑪瑙上，云襄沒有多想，直接將手覆了上去。

    一股極灼燙的靈氣從瑪瑙中瞬間噴涌而出，順著云襄的掌心，流淌入她的經脈，又順著經脈流入丹田，在那塊石頭與云襄之間形成了無形的聯系，靈力循環著，自然地構成了一個體系。

    云襄額頭上那凰紋又浮現起了，她的內心卻很是平靜，沒有以往的那股焦灼。像是洗筋伐髓一般，那石頭中的靈氣沖刷著云襄的經脈，每當它沖刷一次，云襄就感覺自己的經脈又擴展開了幾分。

    也不知過了多久，云襄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她眼中一道紅色暗芒閃過，又迅速地隱了下去。云襄活動著筋骨，捏了個劍訣，在她指間流轉的乳白色靈氣之中，夾雜著幾絲火紅色的碎絲。

    云襄收起靈力，那些碎絲也隨之消失不見，再看那瑪瑙石，火紅色已褪成了純粹的白色，上面沒有了任何靈力的跡象。

    云襄心情大好，將小紅舉起：“小紅，你當真是我的福星！”

    小紅也心情極好，轉著圈欣賞著自己新的羽毛：“咕咕咕！”

    一人一鳥互相吹捧了許久，云襄隨不知這火紅碎絲對她的實力有多大的提升，但她卻能感受到經脈的擴展，對明日的行動更增添了信心。到了傍晚時分，漱芳怡派人送來了一個包袱，里面裝著避影珠與畫陣用的筆。

    云襄將那筆拿出，試著在空中畫了幾道，雖覺靈力有些凝滯，卻也尚可使用。將明日需要的東西都準備好，云襄便盤膝坐在床上，運轉著靈力。

    屋外連風聲都很是細微，似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

    次日，云襄穿上了那件正式的深藍色長袍，又束了冠，在院中與蕭逢時等人碰面。不知為何，蕭逢時的心中起了些不祥的預感：“阿襄，凡事不可沖動?！?/br>
    “知道啦?！痹葡鍖λ恍?，又與洛煥章交換了個眼神，洛煥章對她微微點頭，示意他已經準備妥當。

    青歡在一旁嘟囔道：“師姐都恢復了，怎么還要我上場？”

    云襄無奈道：“這不是天南城的規定嗎？比試之間不允許替換參賽弟子，不然你以為我想把名額讓給你呀？”

    蕭逢時的目光掃了過來，青歡立刻挺直脊梁：“師姐，你放心吧！我一定會替你捍衛好我們穿云劍宗的榮譽！”

    蕭逢時幾人與琳瑯書院、天巧宗的弟子們一起前往牡丹花會的比試場，云襄則跟著天南城派來的車架，前往觀戰臺。

    云襄握緊袖子中的手，上次她穿著這件禮服，坐著車架赴宴，還是去參加門內的萃英大典，那時他身邊還有青河陪著。這次她將要赴的龍潭虎xue，她卻是獨自一人。

    云襄握了握腰間的素水劍，深吸一口氣。

    這天南城中的種種糾葛，也是時候做個了斷了。

    云襄從車架中走下，眼前是一條不長不短的道路，在道路的盡頭，是懸浮在空中的觀戰臺。漱城主、漱芳華、漱芳怡，幾位客卿長老，盡數坐于臺上。

    云襄邁足，往觀戰臺緩步而去。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小紅：咕咕咕！咕咕?。ǜ惺鼙咀纳裢?！噼里啪啦?。?/br>
    云襄：（冷眼）行，挺好，挺強的。

    小紅：咕咕?。ㄓ薮赖姆残蓿。?/br>
    第44章

    云襄緩步往觀戰臺上行去, 所及之路一片云霧繚繞, 一派寧靜祥和之氣, 那觀戰臺是個亭子的形狀，亭檐四角翻飛，精貴非常。云襄迤邐前行, 她的裙尾拖在玉石堆砌而成的地面上，上面織著的仙鶴栩栩如生，似是要乘風離去，眾人臨高看去, 便是一番美景。

    待她踏上觀戰臺，眾人紛紛起身相迎, 漱城主示意她落座在自己身側, 云襄沒有遲疑, 在她身邊坐下了, 她往其他人身上看去，此時漱芳華正坐在漱城主的另一手邊，中間隔著漱城主, 云襄看不清漱芳華的神情。而她的族妹漱芳怡, 則安穩地坐在席末。

    似是察覺到了云襄的眼神, 漱芳怡抬眼與她相視，兩人又自然地將視線岔開，一副“我們不認識?！钡淖藨B。

    “今日你來得最遲，云小友?！笔侵骱?，“可是因為什么事情耽擱了？”

    云襄心想, 若來得早，她就要被迫圍觀漱芳華姐妹倆拉鋸、磨嘴皮子的大戰了，她挑的這時間，可是正好。她笑道：“能得到城主的邀請，坐在這觀戰臺上，于我來說實在是榮幸，我挑選著禮裙，挑來選去，只覺每一件都不夠合心意，險些誤了時辰，讓各位前輩見笑了?！?/br>
    聽她這么說，眾人俱是笑了，連聲道：“無妨、無妨！”

    惟有漱芳華輕嗤一聲，見她如此表態，眾人相視一眼，又紛紛將臉上的笑容收了起來。漱城主挽住云襄的手：“無妨，沒誤時辰便好?！?/br>
    云襄握著漱城主的手，只覺觸及之處一片冰冷。云襄想要將靈力渡一些過去，又怕自己靈力特殊，對漱城主的身體不利，只好作罷。

    漱城主表面上與平常沒什么不同，甚至容光更加煥發，云襄看了卻暗暗心憂，不知漱城主能不能撐過這場比試。

    此時，一道蒼老的聲音響起：“漱城主，比試也該開始了吧？”

    他語氣強硬，語調低沉，這聲音很令人感到熟悉，云襄身子一僵，順著那聲音的方向，看了過去。

    坐在那里的，是一名胡子花白的老人。此人皮膚蠟黃，臉上滿是深深的皺紋溝壑，他目光如炬，一邊和漱城主說著話，一邊用眼神盯視著云襄。

    云襄記得他的聲音，此人就是幾次指證她是魔修的“長老”，與漱芳華似是關系很親昵。她心中暗道不好，這長老所在的位置正好是漱芳華的不遠處，她只怕難以不知不覺中下手，暗度陳倉。

    正在她沉思之時，漱城主出聲道：“眾位仙友，比試開始?！?/br>
    她聲音剛剛落下，幾聲仙樂便隨之響起，比試臺之下的白霧緩緩散開散開，地面上的情形落入眾人眼中。

    在地面上擺著的，是一面巨大的棋盤，其中有幾十名修士，分別站在棋盤中線條的交錯點上，他們站得很是分散，零零落落，臺下氣氛緊張，許多修士已經將武器握在了手里。

    云襄迅速地掃視一番，很快就在棋盤的角落中發現身穿青衫的蕭逢時。此時，蕭逢時正將劍背在身后，將脊梁挺得筆直。因著隔的距離太遠，云襄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好收斂心神，通觀全局，在人群之中，她看見了幾個令人熟悉的面孔。

    琳瑯書院的儒修、天巧宗的道修……除了他們之外，便是一些小型宗門的弟子。云襄見聞不廣，叫不出他們的名字，但能被牡丹花會邀請，想來那些小宗門是有些規模與名氣的。

    隨著象征開戰的仙樂響起，“錚錚”幾聲，是劍修們拔劍出鞘。一名道修不急不忙地掏出了柄琴，盤腿坐在地上，開始迅速地撥動琴弦，她的同門也拿出了形狀各異的法器，一人手里拿的是條玉如意，另一人則拿著一張漁網，琳瑯書院的儒修們則長袖一蕩，巍然不動。

    云襄的目光在這些人身上掃了一圈，迅速地移回了蕭逢時身上。蕭逢時作了個守勢，靜靜等待著，場上之人都在等待著平衡被打破的時刻。

    正在此時，那抱琴的道修琴音一轉，轉為殺音，在無形琴音編織的網中，戰斗一觸即發！

    觀戰臺上，漱城主娓娓道來：“諸位，我們牡丹花會第一輪的比試內容是才藝，第二輪是德行，這第三輪比的則是實戰能力。對于修士而言，這是很重要的一環?！?/br>
    刀光劍影中，棋盤中的修士們戰在了一起。

    “?。?！”隨著第一聲慘叫響起，眾人注目看去。

    那拔得頭籌之人竟是蕭逢時！他將長劍刺入了一名儒修的肩膀，那儒修連忙掐碎腰間的玉佩，一道白光閃起，便被傳送出了場外。

    蕭逢時的動作行云流水，迎上下一位的挑戰，他從不主動發起進攻，只是在防守之間，慢慢將敵人帶入自己的節奏里，將壓力化為助力，和風細雨間便化解了敵人的攻勢。戰場之中，只有他面色輕松，猶如閑庭信步。

    云襄暗嘆，師兄的劍意果然在她之上。

    見蕭逢時這邊沒有危險，云襄便很有良心地將眼神移到洛煥章身上，關心她的大哥一番。洛煥章這邊的情形卻遠沒有蕭逢時那么輕松，在敵人洶涌的攻勢之中，他猶如一葉扁舟，又如明滅的燭火，由弱漸漸至強，在危險之中爆發出極強的潛能。

    云襄看他連著擊敗了幾個修為明顯在他之上的修士，不禁一陣唏噓，這就是原書男主的威力??！

    蕭逢時和洛煥章的情況都很好，待云襄把視線轉到青歡身上去時，他便已被人重傷，被迫傳出場外，云襄扶額，大花啊，你為什么總是這么缺少存在感？

    在這個世界之中，儒修非常不擅長正面決斗，很快，他們便被一齊清出了場，場中只剩下幾個道修和蕭逢時二人。那些道修中有天巧宗的弟子，也有小門派的弟子，他們相視一眼，群起向洛煥章攻來。

    蕭逢時此時正悠閑地站在棋盤的角落中觀戰，享受著無敵的寂寞，這些人靈力暴起，蕭逢時也是一怔，待反應過來之后，便迅速地向洛煥章身邊掠去。

    洛煥章怒吼一聲，舉起他的“無奇”長劍，以不可阻擋之勢砍向離他最近的那名道修，那道修愣住了，下意識地避開他的鋒芒。

    云襄搖了搖頭。這道修被洛煥章的氣勢給鎮住了，只怕就要落入洛煥章的節奏之中了。

    果然，洛煥章攜著滿溢的殺氣，將劍作刀，猛地砍下去，又送離了一人。隨著他這一擊，他的后背露出了空檔，敵人的術法剛要落下，蕭逢時便及時地趕到了。

    無需再看，塵埃已定。

    云襄坐在比試臺上，看得熱血沸騰，恨不得自己沖到場中拼殺一番。她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這不是結束，這才剛剛開始。

    漱城主笑道：“勝負已分，看來還是穿云劍宗的修士更勝一籌?！?/br>
    “不敢當，劍修本就擅長正面作戰，這場我們贏了也在情理之中?！痹葡宓?。

    “云道友先別急著謙虛?！笔既A不急不緩道，“我們最終統算的可是三場累計下來的成績，穿云劍宗沒有參與第一輪的比試，只怕無法獲得進入秘境的資格?！?/br>
    “雖然穿云劍宗沒有參與第一局比試，但他們在第二輪和第三輪中都是頭名，依我看，這進入秘境的資格還是要落在劍宗的身上?！笔尖鶎W著她的語調，慢悠悠道。

    她這語調學得不倫不類，不但沒有那股霸氣，反而帶了幾分痞氣，云襄聽著，嘴角抿出了個弧度。

    漱芳華不可置信道：“漱二，你什么時候敢這么和我說話了？”

    漱芳怡挑眉：“今天??！”

    漱芳華一拍桌面，她剛起身到一半，漱城主突然身子前俯，咳出一口血。漱芳華的動作立刻變為攙扶漱城主：“母親！”

    云襄也下意識去攙扶，卻被漱芳華一把推到旁邊：“不用你來假好心！”

    云襄被推到一邊，無奈地抱著手，冷眼旁觀。那口血是黑色的，血液之中還夾雜著固體的靈氣碎片，漱城主臉色一片青白，一片死氣。

    油盡燈枯，將死之相。

    “快隨我將母親護送回城主府！”漱芳華命令道，“怡妹，你留下照看大局，沒等到我回來，不準離開！”

    “好??！”漱芳怡意味深長道，“大jiejie，你可要照顧好姑母?！?/br>
    漱芳華背起漱城主，快步向那繚繞仙霧的玉石路走去。那老者起身，跟在漱芳華的身后，以保護之勢，隨著她們離去。

    臺上的其他客卿長老齊齊往漱芳怡看去。

    “諸位稍安勿躁?！笔尖届o道。

    “休息了這么久，不起來活動下身子？”她笑著看向云襄的位置。

    那處的人影卻早就沒了，只剩下個吃了一半的果盤。

    漱芳怡失笑，舉起擴音法器：“本場勝負已分，勝者為穿云劍宗一方。綜合三場結果，秘境資格的獲得者是——穿云劍宗?！?/br>
    一道驚鴻影掠過，霧氣繚繞中，云襄手握避影珠，腳踏素水長劍。

    “小紅，帶我找到漱城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