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
幸好她當時沒有非要他先送自己,就像沈鐸說的那樣。 這就是她人生的戒條,沒有如果,所以謹慎。 因為自我,所以很多事情,都不關她的事。 可能是她臉色不太好,沈鐸把車停了路邊:“怎么了?” 裴深情聽見自己的聲音一字一句說:“康柔割腕了,你跟我去惠民醫院?!?/br> 沈鐸皺眉:“她割腕是她的事,她有父母,有哥哥,我為什么要去?” 她手已經握住了自己的包:“我只問你,去,還是不去?” 他伸手來撫她臉,被她揮手打開。 無奈,只得點頭,說去。 惠民醫院的路線還不太熟悉,沈鐸導航了下,這就掉頭。 路況有點堵,三十分鐘以后,二人到了惠民醫院。 康柔住在七樓病房里,經過搶救已無大礙,也是康岱去的及時,割得不深,她蒙著被,就在被里一直哭,嗓子哭啞了,時間長了就只剩下干嚎了。 裴深情最討厭醫院這個地方了,一進醫院腳步就慢了下來。她還穿著沈鐸的風衣,倆個袖子卷了起來,也別有一番韻味。 乘坐電梯直接上了七樓,康岱就在病房外面等著他們。 走過去,兩個男人一見面,都在彼此眼中看見了嫌惡。 病房當中,還在抽泣的女人裹著被,縮成一團。 康岱先一步走了過去,拍了拍她:“康柔,沈鐸來了,你有什么話,你現在就對他說,什么事情說清楚了,以后不要再做傻事了?!?/br> 聽見沈鐸來了,康柔的聲音更是悶悶的了:“別騙我了,他不可能來,我死了他也不可能來?!?/br> 康岱更是柔聲來哄:“是真的,你打開被子看看,我不會騙你的,是深情讓他來的?!?/br> 被子一把拉開,哭得雙眼通紅的女人此時披頭散發,聽見這句話立即坐了起來。 她抬眼看見沈鐸雙手插兜,就站在病床前面,伸手指了他一指。 手腕上還纏著紗布,疼得她倒吸了一口涼氣:“沈鐸,你就是想讓我死,是不是?” 這種小女孩的胡鬧,在別人身上,他沒什么耐心。 沈鐸看向身邊的裴深情:“我們可以走了嗎?” 康柔眼眶又紅:“你也太無情無義了,你忘了你和深情姐東窗事發,就在她爸斷了你的后路時候,是我爸爸資助你去美國的,是我和你一起去的美國,你答應我爸爸了,要照顧我的,可在美國把我扔給保姆,五年同甘共苦回來以后才幾天就撇個干干凈凈,你忘恩負義!” 沈鐸眉目漸冷:“五年前我就說過,恩情我加倍奉還,如今錢財兩清?!?/br> 那句你生死于我無關,沒有說出口,但是疏離淡漠已經說明了一切。 裴深情就站在他的身邊,也看著康柔。 從前,她是她的小meimei。 那也是從前。 論起絕情和無情來,康柔怎是沈鐸對手。 可她也是倔強,光是看著深情,抹去眼角的淚:“深情姐,你都看見了,他是個多么冷血的人,我和他在美國,也算相依為命,當年我是問了你的,你說你們分手了,我才去的,他要是一點意思沒有,干什么要接受我爸的資助,還有,他和他媽當年是怎么演戲的,他走到今天是踩著多少人上來的,你是不知道,他還是人嗎?在美國……” 不等她說完,沈鐸已經捂住了裴深情的耳朵。 他胳膊用力,往出帶著她。 回頭盯著康柔的眸子已經冷到了極致:“我今天就不該來?!?/br> 話音剛落,懷里的深情已經推開了他。 她似乎有點頭疼,伸手撫了一下,像是看著康岱,又像是在看著康柔:“小可憐,種因時渾然不覺,得果時大喜大悲,你今天這么哭有什么用,這不是你當初求著我,想要的嗎?” 沈鐸還扶著她,讓她走:“深情,我們走?!?/br> 康柔咬唇:“可他……” 深情揚眉:“他無父無母一樣的,沒有兄弟姐妹,沒有一個親人,你若真愛他,怎么會在他分文沒有的時候還叫著鐘點工和保姆,他寧可多份兼職都不肯向你低頭,你就應該明白,你較著勁想要得到的,這個人,你骨子里看不起他,他也和你走不到一起,他是不是人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他值得更好的人疼他愛他懂他?!?/br> 沈鐸驀然揚眉,他寫給她的郵件,果然她都看了。 每過一段時間,郵件會自動標記為已讀,她竟然真的都看了,所以才知道。 他胸腔涌動著說不清的情緒,更大力氣拉過了裴深情來。 可她轉過身來,忽然揚手。 啪地一聲,一巴掌狠狠打在了他的臉上,他的深情,似乎很生氣,很生氣。 她的眼里,都是他。 “還有你,誰教你變得這么壞,一個姑娘能為你割腕,你為什么從來不想想,為什么會走到今天?” 裴深情轉身就走,沈鐸一把握住她左手腕。 寬大的袖子滑落下去,細白的胳膊露出一大截,她推脫不開,右手又揚了起來。 康柔從病床上也拿著枕頭扔了過來,康岱見她情緒又失控連忙按響了急救鈴聲。 沈鐸遮在深情身前,擋住了枕頭。 他揚著臉,甚至迎著她的手,沒有動。 可她停了一停,到底還是撫上了他的臉。 拇指指腹輕輕摩挲著,輕的不可思議,然后,她拍了拍:“你走是因,分開是果,我們真的結束了,裴鐸?!?/br> 說著,她推開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17.做夢了啊 第十七章 小碎花長裙已經長到腳面,內套的白色的短袖勾勒著她的胸型。 裴深情一手扶著樓梯扶手, 慢慢在二樓走了下來。 她走得很慢很慢, 面無表情地看著樓下餐廳, 有點警惕,有點好奇,一手還拿著個手包, 握得很緊。 剛剛八點整, 陸斯文到了阿米亞餐廳一樓,一抬眼就看見了她。 他遠遠對著她招了招手, 笑得眉眼彎彎。 她看見了, 站住了。 陸斯文快步到了她的面前, 她站在樓梯三階上, 剛好比他高一頭。 他抬腕看了眼時間:“對不起,我讓你等我了?!?/br> 裴深情低頭,冷冷看著她:“陸大夫,你在這干什么?你和她約好的?” 陸斯文心中微動,臉色卻是未變:“嗯,看來你是討厭我的那個深情?!?/br> 她往下走了一階:“你知道就好?!?/br> 他見她往出走,知道這頓飯是泡湯了, 趕緊跟上:“需要我送你回家嗎?” 裴深情腳步逐漸快了起來,她裙角微揚, 飛快轉過桌角, 頭也不回:“不需要, 我很討厭你, 你離我遠點?!?/br> 出了阿米亞餐廳,她先一步站在了門外。 街道上車龍穿梭,兩邊霓虹燈各種顏色交錯閃爍,路燈昏暗,遠處的長路漆黑一片,看不清方向時候看著像是要吞噬掉什么的猛獸。 陸斯文走過她的身邊:“好吧,那我先走了?!?/br> 說著他佯裝真的要走,才一過她的肩頭,袖口突然被人拉住了。 裴深情左右看看,有點別別扭扭地干巴巴說:“我怕黑,也不認識路,這是什么街?” 他失笑,伸手來拉她。 可惜她又躲開了。 她打開手包,拿出錢包來,折騰了十幾秒,終于打開了扣子:“她有錢,可以付你車費,捎我一段?!?/br> 陸斯文可笑地按著她手,將錢包塞回了包里:“不需要,就是她說要請我吃飯的,所以我一直等著,一直沒有吃東西現在有點餓,你容我墊墊肚子,然后再送你回去,好嗎?” 他語調溫柔,她說不出來不只言片語,光冷著眉眼:“我不想回去,” 身后就是約好的餐廳,陸斯文卻沒有回頭,他知道她不喜歡別人碰觸,就站前面等著她:“不想回家?” 她嗯了聲:“去哪里都好,不回去?!?/br> 抵觸情緒很多,陸斯文也不勸她回去,就說一會帶她玩去。 裴深情似乎猶豫了一下,跟著他上了車,直接離開。 車窗外,到處都是融合在一起的炫彩霓虹燈和濃暗的夜色。 裴深情看了一會兒,回頭又看著車內內飾,她的目光甚至在檔位上看了半天,車里音樂柔和,上面掛著一個晴天娃娃,她抬頭看了兩眼,忽然對著這小娃娃伸出了手去。 安全帶有點緊,夠不到。 她低頭在座位上摸索了一下,才一動,陸斯文余光當中瞥見,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她才要掙脫,被他按著突然摸到了一個紅色的東西,她按了下,安全帶立即脫離了她的胸前。她的注意力立即被安全帶吸引過去了,自己拽過來,又插上,咔噔一下,再打開,再插上,然后坐好了。 陸斯文勾唇:“很簡單的,對吧?!?/br> 裴深情沒有說話,一抬頭又看見晴天娃娃了,回頭看了他一眼,見他似乎沒有關注她,又打開了安全帶。 車內立即滴滴響了起來,然后語音提示:請您系好安全帶。 她沒理,任安全警告響著。 陸斯文誒呦一聲,有點疑惑的樣子:“什么東西在叫?” 她轉過去看向窗外,一臉無辜和與她無關的模樣。 他沒忍住,笑著解釋了一下:“你不系安全帶,它會一直提醒你?!?/br> 她試著搖下車窗,沒打開。 他開車帶她到不遠處的一家肯德基門前,停車了,陸斯文親自示范,教她開車窗,并且把安全帶的重要性普及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