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兩刻鐘后,小廝奔進來告杜大人到訪,藍沐白起身出去相迎,徐氏和秋暝面露喜色,陳氏也到廳門口站著一起等候。片刻,藍沐白領著一撥人進來,為首正是杜明德夫婦。 杜明德與曲臨風年紀相仿,如今年近四十,精神奕奕,面上一片喜色;杜夫人林氏端莊,但是那快步顯露了她的焦急,也顧不上失了禮數,快步到徐氏面前,眼眶早已紅了,一把抓住徐氏的雙手,道:“可算是親眼見著了,我這懸著的心可算是落回肚里了?!闭f完一手拿了手絹去拭淚。 徐氏亦是兩行清淚,擦了又流,道:“若不是當年有杜家相救,我與暝兒早已隨夫君共赴了黃泉?!闭f完,拉著秋暝齊齊跪在了杜明德夫婦面前。 “這是做什么!”杜明德和林氏大驚,林氏眼疾手快去扶徐氏,杜明德也去扶秋暝,打量片刻道:“一晃這么多年,秋暝都成大人了。若是曲兄見了,不知該多安慰!” 陳氏在旁見了也是動容,道:“如今搬到京城了,以后見著的機會便多了。已經招呼了晚宴,大家到里面慢慢說?!?/br> “好好好……”林氏又與陳氏相互見了禮,眾人往屋里去。 林氏與徐氏坐在一處,兩人多年未見,說了些話,又拉著秋暝聊了片刻。杜明德聽著她們相聊,便也聽了些大概,得知母女兩人在外的不容易,徐氏未出世的孩子沒有保住,杜明德和林氏一陣惋惜。 同來的還有杜明德的長子杜遠修,秋暝想起小時候他頑皮,還與他一同玩耍過,只沒想到如今大了,倒是成熟穩重了,行了禮,道:“秋暝見過遠修哥哥?!?/br> 杜遠修倒是難得笑了,道:“一晃,小時候總纏著玩耍的嬌貴丫頭已經出落得如此亭亭玉立了?!?/br> “遠修哥哥便不要打趣我了,倒是你如今大變了模樣和性格。倒是越發像伯父了?!?/br> 杜明德大笑,杜遠修也笑了笑,去和藍沐白說話:“晨熠告了假要成親了?” 秋暝低頭為三位夫人布菜,像是不關注他們的談話。藍沐白笑著看了看對面的姑娘,道:“日子定在后日,初八,還望遠修兄來喝喜酒?!?/br> 杜遠修淡笑,看著兩人之間的互動和眼中的情意,和杜明德道:“父親,您是長輩,又是晨熠的上司,不如由您來做主婚人吧?!?/br> 陳氏自然高興,也說由杜明德做主婚人。徐氏同意,藍沐白也沒意見,杜明德便應了下來。 “我們回京城,誰也沒告知。如今暝兒就要成親,還想著找一位全福太太幫襯著,不如也交給林jiejie吧?!毙焓系?。 林氏自然樂意,便商量著初八日一早過來。 眾人用了晚飯,又說了些話,杜明德才帶著夫人長子告辭離開。陳氏和徐氏今日勞累,早早下去洗漱休息了。 藍沐白拉著秋暝的手到院子里散步,藍沐白看得出來秋暝很開心,讓他也為之欣慰。 “本來成婚之前,于禮,我與你是不能見面的。但母親和岳母都沒有說,我也想每日見到你,所以,你不可覺得我無禮放蕩?!?/br> 秋暝忍俊不禁,掩唇笑道:“你我情意,我如何不知,哪里會介意這般禮節?!?/br> 藍沐白握緊了她的手,終于還是將她帶入懷中,下頜蹭了一下她的額角,道:“秋暝,很快了,很快就會有結果了?!?/br> 秋暝知道他說的事父親的案子,閉著眼睛深呼一口氣,才道:“我雖著急父親的案子能夠平反,但是,我更擔憂你的安危,無論如何,你切記不可犯險?!?/br> 藍沐白搭在秋暝肩上的手緊了緊,低聲道:“我突然覺得,明天就是初八就好了?!?/br> 秋暝噌得一下就臉紅了,聽著他胸腔處的心跳,抬手推了一下他,道:“我……我要回去了?!?/br> 藍沐白又緊了緊懷抱,片刻后才放開,道:“好,早些歇息?!?/br> 秋暝不敢抬頭看他,只點頭:“嗯!”便手忙腳亂地往內院去。 初七是乞巧節,陳氏徐氏帶著秋暝在院里設案拜織女、穿針乞巧。過完七夕,天已經暗了,藍府卻開始忙碌起來。 丫鬟們服侍秋暝焚香沐浴,藍沐白那邊,同樣不得閑,府里的孩子要去壓床過夜。 徐氏又來和秋暝說話,遞了個冊子給她,叫她沒人的時候翻看。秋暝大概知道是什么,不過只大致翻看了兩頁便紅著臉壓箱底了。 晚上睡得時間極少,初八日天還未亮,林氏便帶著人到了,一進門就來秋暝房中開始忙碌起來。洗漱、凈面、開臉、梳頭、換衣,等一應事情完成,本困頓的秋暝早已忙醒了。 “暝兒,今日忙碌,定是顧不上吃東西的,先趕緊吃點墊墊肚子?!毙焓隙肆艘煌朊孢M來,還鋪了個雞蛋。 秋暝見林氏沒有異議,便趕緊吃了,哪怕是已經飽了也還是將那碗面吃完。吃過面,林氏才招呼丫鬟開始上妝。 大約是因為徐氏以后與自己一同住,所以秋暝也沒有嫁人的傷感,徐氏倒是有些悵然,不過更多的是高興,女兒長大了,而且嫁了一個什么都好的人,家室簡單,以后不會吃苦受累了。 藍沐白被一群同僚、好友打趣著收拾好,便一大群人吆喝著去接新娘了。 作者有話要說: 短文一些從簡……(#^.^#) ☆、洞房花燭 藍沐白是被侍書和落棋扛回來的,兩人將他放下就匆忙退下去了。 秋暝蹙著眉,嘆了一聲,“不是讓你少喝點嘛,一會兒該難受了!”說著起身去拿巾子給他擦臉,結果手被緊緊抓著,秋暝被帶回床沿坐下,再看藍沐白,眼神清澈,哪里像喝醉的人,一陣驚疑。 藍沐白撐起身,笑道:“還是遠修兄出的主意,往身上潑了酒,喝了幾杯便裝醉,他們也就放棄不鬧了,不然……” 秋暝沒忍住笑了,道:“遠修哥哥這主意真是……” 藍沐白將外衣脫下,身上的酒味淡了許多,又去凈面漱口,再回來又是那個如沐春風的藍沐白。秋暝開始還大膽地看著他,不一會兒,臉色微紅燥熱,便低著頭緊張地扯著下裙。 藍沐白過來一把抱住她,在她耳邊耳語:“秋暝,我們終于成親了。我很是歡喜,你呢?” 秋暝這下連耳朵都紅了,心里自然歡喜,點頭卻不敢看他。 藍沐白心里滿足,去親她的耳垂,秋暝一陣顫栗,想要推拒,藍沐白哪里肯,抱緊了她,自耳垂向臉頰、美心、眼睛、嘴角到紅唇一遍遍吻過來,秋暝早已沒了主張,只得任他放肆。 “秋暝,我們成親了?!?/br> 秋暝聽他一遍遍說這句話,也只能一遍遍嗯聲回答。 藍沐白眼中熱切熾烈,溫柔地看著秋暝,道:“娘子,你要喚我什么?” 秋暝渾身一抖,他喚她娘子,自己便要改口叫他夫君的,聲若蚊蠅,道:“夫君?!?/br> 藍沐白笑得越發滿意,在她愣神之際一把吻住晶瑩的紅唇,撬開牙關霸占領地,兩人吻得熱烈,早已忘了何時何地。 藍沐白一手扶住她的后頸,一手輕輕去解她的衣帶,將她抱上大紅喜床。 秋暝害羞,不敢睜眼看他,手也不知道放哪里。藍沐白抓住她的一只手,吻了一遍,讓她環住自己的脖頸,才又俯身去吻她。 一番番疼愛憐惜,兩人大汗淋漓,交織的身心隨著一陣陣愛意充盈著整個新房。 秋暝已經沒了力氣,任由他抱在懷里,□□疼痛也阻擋不了睡意。藍沐白到底憐惜她,喚人在外間打了熱水,抱她去洗完,才擁著她躺回床上。 秋暝昏昏欲睡,窩在他懷里,藍沐白抱著她,覺得心里被填滿了,道:“睡吧?!?/br> 秋暝醒來,一睜眼見藍沐白正滿眼笑意地看著她,見她醒了,道:“疼不疼?” 秋暝轟得一下清醒,臉又紅了不敢去看他,藍沐白忍不住笑道:“娘子,你難道以后都要這樣害羞?” 秋暝咬了一下唇,忽略他喉頭一動,看著他,輕聲道:“我,腰疼?!?/br> 藍沐白深呼一口氣,伸手去給她按摩,秋暝心里暖意十足,唇邊笑得幸福。 過了一會兒,入畫和弄琴來服侍,兩人收拾妥當才去請安敬茶。 陳氏和徐氏喝過茶,遞了封紅,兩人才起身入座一同吃早點。秋暝其實覺得自己這個兒媳婦做的簡單,陳氏喜歡她,不挑剔,反倒是叮囑自己的兒子對她好點;又不用自己下廚動手,至每日晨昏定省,日子過得實在太過安逸。 兩人回院里坐著,秋暝只笑著不說話,藍沐白握著她的手,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秋暝扛不住他那雙炙熱的眼睛,埋頭問:“一直看我做什么?” “因為你好看?!彼{沐白笑答。 秋暝心里高興,臉上卻紅了,藍沐白靠過去親她,秋暝一驚,險些沒坐穩,藍沐白微微搖頭扶住她,道:“娘子莫不是以后天天害羞?” 秋暝睇了他一眼,道:“哪有你這樣天天膩歪的!” 藍沐白哈哈大笑,秋暝覺得他大笑也不會影響他玉一般的形象,竟有些看呆了,緩過神來道:“你何時去辦差?” “我剛成親,杜伯父準了我三天的假?!?/br> 秋暝也只點頭,去尋繡活來做,藍沐白看著他刺繡,秋暝微微嘆氣道:“你,去尋些別的事情做吧,看著我,我沒法靜下心來刺繡?!?/br> 藍沐白怕她害羞,只好去書架上尋了本書,看了不到兩句,注意力又移到秋暝身上去了,秋暝無奈,也好任他看了。 這三日,藍沐白和秋暝形影不離,白日刺繡看書作畫,夜間纏綿,秋暝仍舊沒法自然面對藍沐白晚間的熱情,雖然心里歡喜,可是身體承受不住,最后只能告饒。 之后,藍沐白正常去吏部做事,秋暝便開始跟著徐氏學習管家。陳氏以前也沒管過這么大的一攤子事,好在有徐氏,又府里兩個管事,現在秋暝成了少夫人,便慢慢放手讓她接管了。 秋暝悄悄和藍沐白說了山居繡坊的事。 “如今,我還是有能力養你和兩位母親的?!彼{沐白覺得她不必要去勞累。 秋暝知道,道:“皇上賞識你,你前途無量。養活一大家子我可不擔心,我只是想著,平日里在家也沒什么可忙活的,就當是打發時間了。且你放心,如今你是朝中人臣,我是你的妻子,不會出去拋頭露面給你失體面的?!?/br> “我并不在意所謂面子,只是不想你出去受委屈?!彼{沐白將她帶入懷中。 秋暝伏在他懷里,笑道:“我不出去,自然沒有委屈可受。我想著交給入畫和侍書去做,入畫跟我學了一年,侍書又是個伶俐的,交給他們我也放心,請幾個繡活好的師傅,招兩三個跑腿的丫鬟。我只在后頭指點一下,偶爾繡一兩件,如何?” 藍沐白聽她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又向來尊重她,答應了,又道:“為夫那兩件衣服穿了好久,娘子什么時候替為夫再做兩件?” 秋暝嗔笑著推了一下他,反被他抱得更緊,道:“我這就著手做,讓你天天穿新衣!” “那我可舍不得!”藍沐白將她的手握在手里,輕輕摩挲著她指腹的薄繭,又道:“你日夜勞累,我很是心疼的?!?/br> 秋暝臉紅到耳尖,恨不得找個地洞鉆進去,結果藍沐白一把將她抱起進了里間,好一陣疼愛纏綿,臉埋在她頸邊,輕聲道:“秋暝,我越發愛你了,你定不能離了我?!?/br> 秋暝嗯聲點頭,道:“我也越發愛你了,你若是令我傷了心,怡華說了不會放過你的?!?/br> 藍沐白心中鎮定發誓,面上卻是笑意十足,打趣道:“我今晚便不會放過你!”說著也不顧秋暝陣陣告饒,一陣一陣繾綣相融。 藍沐白同意秋暝再開繡坊,還得了他不少銀錢的支持,一個月后,一家名叫山居繡坊的繡房在京城開張。 作者有話要說: 小短文,一切從簡…… ☆、舊案真相 過了中秋,轉眼到了八月底,汴京地處北方,已經開始降溫,金秋碩果,落葉飄零,倒生了些蕭索。 朝中不平靜,按制藍沐白這樣的從五品的書令史是沒什么機會去早朝的,這日卻早早喚秋暝收拾了進宮,秋暝心中訝異,卻也沒好問。藍沐白只說是好事,秋暝笑著道了聲萬事小心,便送他出了院子。 皇帝前兩日便收到了刑部送來的東西,雖然心里早有準備,卻也沒想到還是讓他大吃一驚,這文家手伸得太長,沾的可不止曲臨風一家人的血,于是,皇帝很生氣,立刻下旨,命刑部、大理寺、開封府查,而且要好好查,狠狠地查! 府衙的人和禁軍一同出動,將文府圍了個嚴實,文劍英也似乎知道大勢已去,在家中氣定神閑地等著杜明德。文家涉職的大小官員全部捉拿入獄,文恪的直系心腹自然也沒有逃脫的。風風火火地緊張了四五天,文家倒塌的傳言早已散布大街小巷。 當年那樁震驚朝野的兵部尚書曲臨風叛國謀逆案也終于重新翻出來審查,果然查到了蹊蹺之處,刑部和大理寺重新翻看卷宗,又審問當年涉及此案的大小官員、文家門客,終于讓藍沐白和杜明德找到了證明曲家清白的證據。 “當年,文家買通曲臨風身邊的親信孫藻,也就是后來的兵部員外郎孫大人,模仿曲大人的筆記,編撰了與番邦來往的信件,并且將文家準備的番邦間諜安排進兵部和曲家。陛下面前的這些便是當年所安排的間諜的名單,還有編撰的信件原件,通過與曲大人的筆跡對比,會發現雖然與曲大人的形似□□分,卻仍有區別,又對比過了孫大人的筆跡,還在孫大人家里找到了當初模仿學習的信件,請陛下過目!”藍沐白說完退至杜明德身后,神色平靜地站定。 皇帝那里還需要看這些證據,早已怒火中燒,一聲巨響傳來,原來是皇帝至怒以掌擊案,龍椅之上的九五之尊沉沉道:“豈有此理,殘害忠良、藐視王法、蔑視皇家,罪無可赦,傳旨:文家貪贓枉法、殘害忠良、勾結細作、欺壓百姓,罪不可恕,與文家、與此案相關一干人等全部壓入天牢、等候處置!” 大理寺和開封府得了旨意,又要抓好大一片人了。 皇帝緩和了心情,又道:“曲臨風忠臣良將,一門老小枉死,朕心甚悲,追封曲臨風衷毅公侯,曲老爺子追封太子太保?!?/br> “皇上圣明!”百官跪地,杜明德和藍沐白心里一陣悵慰。 “此案真相大白,刑部功不可沒,酌情嘉獎。藍愛卿功勞尤甚,升刑部員外郎,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