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冬天的夜晚來的總是比較早，才過六點，夜幕就已經完全降臨。在這樣大雪鋪蓋的寒冷冬夜，最適合做的事兒就是和家人一起圍坐在餐桌前，用著熱氣騰騰的晚餐，或者聚集三五好友去涮涮鍋子，喝喝小酒，暢談暢談人生。

    當然，這樣幸福的事情，永遠都只屬于少數人，大多數的人在這個時間段，不是奔波在回家的路上，就是在還堅守在自己的工作崗位上。

    首都冬夜的傍晚相比于北津市那樣的城市，更是顯得忙碌異常，就好似他街面上那些燦爛的街燈一樣熱鬧。

    張瑾被東方堯拉著快速的往首都解放軍總醫院去，途中所路過的大街小巷，雖然不能和他傳承記憶里的畫面相比，卻也不遑多讓了！

    相比于北津市那邊一冷起來，大街上幾乎看不到人相比，這里就算是在零下好幾度的氣溫下，街頭小巷里，依然是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這樣的結果，也就造成了東方堯本想在總醫院的外面找個避靜的地方落腳，到了近前才發現。由于今天的天氣還算是這些天比較好的，總醫院這邊臨近傍晚時分，仍然人流量密集。

    那些利用下班時間過來看病的，以及給住院的親人送餐的，或者換班照顧病人的家屬，或者在這個點下班的醫生等等！雖然不似白天那般擁擠，想找個完全沒人的避靜場所卻是不能。不得已兩人只得直接上了總醫院為某些特殊人員設置的特殊病房的樓層。

    相比于普通病房那邊這會兒的熱鬧，一層樓上只住了章家老爺子一位的特殊病房這邊，就顯得冷清了許多。就算是下午五點多的時候，章家老爺子忽然被下了病危通知。零零散散的有人在這邊進出，也只是給人小貓兩三只的感覺。

    “老爺子還好好的，讓他們都給我好好的待在自己的位置上，別自亂陣腳?！碧厥獠》康慕哟依?，章家老三章士林面色冰冷的看向站在他面前的一位中年人。停了半晌，稍微軟和了些才又道，“告訴他們，在我大哥還沒到來前，誰都不準過來?！?/br>
    “這……”中年人看了看不遠處的房門，面上有些為難。

    章士林卻是不管他，揮揮手道：“來了的都給我趕走，還沒怎么樣呢，就一哄過來，是個什么意思？”是想早點盼老爺子怎么樣嗎？

    當然，這些話就算章士林不信鬼神，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冒然說出來。

    中年人似乎也想到了他的潛在意思，面色驀然一變，點了點頭道：“抱歉首長，我知道了。我這就去告訴他們。不會讓他們打擾到老爺子老太太的?！闭f完轉身離開。

    章士林盯著那人的背影，臉上肌rou一陣的扭曲，那是他在緊咬牙關。少頃，他的眼睛紅了一下，又立刻被他強硬的壓了回去。

    “咯吱！”背后的房門被人從里面打開，從里面走出一位衣著整齊，滿頭白發，面色憔悴的老太太。

    “媽?！甭牭介_門聲，章士林趕緊調整了情緒，幾步上前將老太太扶了過來。

    老太太的身體似乎很虛弱，剛被兒子扶住，整個人就直接靠在了兒子身上。

    章士林本來壓制下去的情緒瞬間又冒了出來。咬了咬牙關，才再次將高漲的情緒壓下去。

    “老三，給你大哥和二哥打電話了嗎？”老太太靠坐在沙發上，抬頭看向兒子。

    章士林為了讓自己的母親看自己方便，趕緊坐下道：“通知了，大哥和二哥現在都在往這邊趕?！?/br>
    老太太點點頭，一手輕拍兒子的手背，面色慈祥道：“老三，別沖動，在這個層面上本來就是這樣的。越是到了這個時候，越是要懂得控制好自己的情緒?！?/br>
    “我，我知道?！?/br>
    “哎！你爹這是年輕時落下的病根太多了??！”好一會兒似乎想到了什么，老太太的眼睛紅了起來。

    章士林趕緊安慰道：“媽，你別傷心，小東不是說找了位古醫世家的神醫嗎？醫術非常好。爹不會有事的?！?/br>
    “我知道，我知道?！崩咸s緊說，一邊說一邊努力的擦拭自己的眼淚，似乎在安慰兒子，也似在安慰自己，“老頭子的病危又不是下的第一次了，每年都要來那么一兩次，我都習慣了?！?/br>
    “……”章士林沒有說話。事實上他明白，因為自家老爺子的年紀越來越大，這下的病危通知也是越來越讓他們這些章家子弟擔憂。

    雖然這些年，因為老爺子的關系他們章家子弟上升的很快，但是由于那幾年的原因，他們家現在資歷最高的大哥章士釗，也不過是正部級。

    而明年恰好就是換屆的時間，本來他們家已經安排好了，如果，如果他家老爺子這次能挺過去，那么他大哥明年回京任職，甚至是連升兩階都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可如果老爺子這次真的病危了?？峙抡录艺麄€家族中的權勢地位也將止步于某省的老大了！

    可，老爺子這次能挺過去嗎！章士林心里一陣陣的恐慌。這次的情況明顯比上幾次嚴重！

    最可惡的是——，章士林狠狠瞪了一眼父親的病房門，想到那群拿著國家津貼，一個個道貌岸然的狗屁御醫，都特么的會診了一個小時了，居然還在會診！

    不知道的還特么以為是哪家派來的jian細，想要看著他家老爺子死。

    呵！如果他家老爺子這次真出事兒了，他章士林就算拼掉這條命，也不會讓那群人好過。

    “老三！”手背被輕拍了幾下，換回了章士林的精神。

    章士林看向自家的母親，似乎只是短短的幾天，老人家就老了好幾歲。

    “媽……”

    “你爸會沒事的?！?/br>
    “……”沒事嗎？他真的很希望，就算用自己的十年的壽命去換都行。只是想到屋里那群御醫一直不動手給父親治療，他急??！

    “鈴鈴鈴——”兜里的手機忽然響起，驚醒了沉浸在恐慌和急迫中的章士林。

    章士林本能的掏出手機，看都沒看就站了起來。起身之后方才真正清醒過來對沙發上的老太太道：“媽，我出去接個電話?！?/br>
    “嗯，去吧?！崩咸c點頭。

    章士林捏著電話打開房門，出門之際讓站在門口的一名女警衛員進去陪著老太太。老太太的情緒明顯也不對，這個時候最需要人在身邊看著。

    章士林快步走到走廊的一處拐角才將手機的接聽鍵按下。

    “三叔，是我?！彪娫捘沁吅芸靷鱽砹耸煜さ穆曇?。

    那聲音讓章士林心頭顫了顫，方才沙啞了聲音道：“小東，人請到了沒有？”

    章東仁并不知道五點的時候，自家爺爺再次被下了病危通知，此刻的他還坐在龍庭山莊外的汽車里，一手握著手機，眼神焦急的看著山莊的大門口。

    “請到了……”章東仁遲疑的說。

    但話還沒說完，就被章士林接了過去：“你們到哪里了？”

    “……”

    “怎么了？”章士林心頭又是一緊?，F在正是他們家的緊急關頭，幾乎一點風吹草動都能讓他心緒不寧，可他也明白古醫可不是他能隨便指揮的。

    章東仁有些遲疑，好一會兒才道：“三叔，那個神醫……，是，是四哥的愛人?！?/br>
    “……??！”章士林呆愣了片刻，才發出一聲驚嘆。當然，他這聲驚嘆不單單是對那神醫是東方老四的愛人那么簡單，而是在他呆愣的那幾秒鐘，面前本來空無一人的走廊拐角里，居然多出了兩個人。

    章東仁不知道自家三叔那邊的情況，還以為他和自己一樣的驚訝，所以繼續道：“三叔，四哥剛剛讓我先走，他們單獨過去，所以，我現在也不知道……”

    “……他們已經來了！”

    恩，什么？章東仁詫異，以為自己聽錯了，可再想問，手機已經被人掛掉。

    看著自己的手機，章東仁百思不得其解。怎么回事？這，這前后也不過十來分鐘吧？而且他從里面出來，還是跑著過來的，就是為了之后跟著東方堯倆人的車子后面。

    可他等了好幾分鐘了，也沒見人從大門口出來??！

    還有，短短的十來分鐘，人就是用飛的，也不可能直接從龍庭山莊飛回市里吧？

    “好巧啊，三叔?！睎|方堯拉著張瑾微笑著看著眼前年紀和他大哥，也大不了幾歲的男人。

    章士林的面頰有些抽搐，若不是他是無神論者，若不是他神經夠強大，就剛剛那一幕，他真的會被嚇暈。

    這拐角就這么大片兒地兒，這倆人，居然，居然就那么的憑空出現了！

    “你小子，呵，就不能用正常點的方式出現？”良久，章士林才拍拍自己受驚不小的心臟，強制鎮定的看向東方堯。

    東方堯笑了笑：“剛剛學會，有點技癢?！?/br>
    是么？那你這是炫耀呢還是炫耀？

    章士林有種牙癢癢，卻無處撓癢的感覺。他終于有些明白為什么自家老二在部隊里，每次提到這小混蛋就一臉跟吃大便似得的表情了！娘的，天資好牛逼哄哄的了不起??！

    “這位想必就是醫圣張家的小神醫了?！闭率苛譀Q定不理會東方家的混蛋，直接略過他看向了他身邊那位看著很乖巧的小少年。

    張瑾看著眼前這位保養的不錯，看著三十來歲，實際上和他爹差不多年紀的人點點頭：“你好?！?/br>
    一點都不謙虛??！章士林挑眉，不過以他閱人無數的眼光來看，這孩子倒不是真不謙虛，而是閱歷不豐，有點怯場。

    這樣的孩子和東方堯老四似乎不般配啊。

    章士林不動聲色的看了東方堯一眼，心里有些想不明白這東方老四到底是看上對方什么了？難不成就因為對方的古武者身份？

    東方堯人精一樣的人，怎么會看不明白章士林眼睛里的東西。說實話若不是看在章家老爺子的確是為這個國家做了很多事情的份兒，他現在就想立馬拉著張瑾走人。這章家他也就看得上章東仁父子倆。

    章士林敏感的感覺到東方堯的不喜，瞄了瞄他手里提著的藥箱，笑道：“在下章士林，是介紹你……”

    “三叔，老爺子的情況如何了？”東方堯打斷章士林的話，“我們一會兒還有事兒，先去給老爺子看看吧。當然，如果你覺得不必要，那我們現在就離開?！?/br>
    章士林被東方堯打斷了話心里有些不爽，可這會兒可不是他不爽的時候，看了看張瑾道：“有幾位專家還在給老爺子會診，這位……”

    “三叔?！睎|方堯手上一動，手上的醫藥箱消失，一把拉起張瑾道，“既然如此，我們就去吃過飯再來吧?！闭f著就要離開。

    “哎！”章士林急了，趕緊去拉最近的張瑾，卻被對方輕輕的給閃開。

    “三叔這是做什么？請了醫生過來，又不好好以禮相待，難不成還要攔著我們不讓走了？”

    “你，這……”章士林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他真的沒想到眼前的少年影響東方堯到如此地步，“好好好，對不起，是我的錯，我的錯！我眼瞎了行吧？這位小兄弟，您就看在我家老頭子曾經也參加過為國為民的戰爭，救他一條小命吧?！?/br>
    “你們的專家會診完畢了？”東方堯語氣仍然冰冷。

    章士林臉頰抽搐，心里暗腹對面的混蛋‘不識好人心’。不過，想想現在各大世家爭先恐后的去結交古武世家，而剛剛東方堯和這少年神出鬼沒的一幕，也明白這古武世家不是自己這種普通人能隨便小瞧的。

    “我是真誠的?！闭率苛侄苏俗藨B向張瑾道，“小神醫，抱歉。請原諒我剛才的無禮?！?/br>
    張瑾沒有說話，只是看向不遠處的病房門，少頃道：“我可以幫你們一次?！?/br>
    幫一次？什么意思？章士林面色疑惑的看向張瑾。

    張瑾沒有再說話。

    東方堯卻是一臉同情的看向章東仁。

    章東仁看著面前兩個年輕人的表情，不知道為什么，心里忽然有種自己失去了什么的感覺。

    “小神醫，請?！闭率苛衷谇懊骖I路，將張瑾和東方堯領到了病房。

    老爺子所在病室外的接待廳里，這會兒一下多出了好幾位白發蒼蒼的老人。

    章士林看到幾位老人剛想上去詢問他們會診的情況，卻在想到了什么后，又停了下來，直接帶著張瑾和東方堯進入了旁邊的病室。

    那幾位白發蒼蒼的老者看見章士林領著兩位年輕人進入病房，面上并未有任何變化，只以為對方是章老爺子的小輩。

    直到——

    “胡鬧！”病房里忽然傳出一聲嚴厲的怒罵，“章先生，老爺子雖然病危，但我們會傾盡全力想辦法營救他的，您現在弄來一個，一個……，他，他大學畢業了嗎？他有醫師資格證嗎？您是在拿老爺子的生命開玩笑??！您對得起國家和人民群眾嗎？”

    國家和人民群眾都出來了？章士林嘴角一陣抽搐，心里暗罵：他娘的，你們一群老東西都特么的會診了一個小時了，會診出來個屁了沒有？老爺子在你們手里都特么的治療了沒有十年也有七八年了？你們光拿國家的津貼，結果治療出來個東西了嗎？老爺子在你們手里不還是一年一年的差下去嗎？

    “章先生，這是怎么回事？”隨著那聲‘胡鬧’，本來在外面小聲議論的五個老者也打開病室的門走了進來，在他們進來的一瞬間也看到了東方堯打開的藥箱，以及張瑾一副要給病人診脈的模樣，臉色頓時不好看。

    他們都是有傳承的醫者，雖然現在充當國家領導人的御醫的角色，可他們骨子里還是有著古老的醫者守則。

    按照他們的守則，在他們還沒放棄章老爺子前，章家是不能再請別人為章老看病的，否則這就是破壞規矩。

    “章先生，您要是真讓這兩位給老爺子治療，那我們可要上報國家了?！币晃幻嫔t潤，身材中等，看著約莫六七十的老者虛瞇著眼睛道。

    章士林本來就因為老爺子的事兒急的要上火了，眼看老爺子越來越虛弱，這群人還一個勁兒的會診會診，而不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