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
“你要見華教授?”姑娘轉頭找了找:“在那兒,你等著,我幫你去叫?!闭f著蹭蹭跑向后面那輛車。 很快她口中的華教授就過來了,是個頭發半白的老人,穿著齊整的中山裝,襯得腰板直,看起來精神矍鑠,走路時腳步很快。 “誰要見我?” 姑娘指指關躍和言蕭:“他們,昨晚跟我們住同屋的舍友?!?/br> “哦,”華教授看過來:“你們找我有什么事?” 關躍說:“早上聽說你們隊里丟了東西,能不能問一下那東西具體什么模樣?” 華教授一下皺了眉:“你問這個做什么?” 關躍舉了一下手里的包:“我們碰巧看到個差不多的,不確定是不是你們隊里丟的?!?/br> 華教授一聽這話就不遮掩了:“是一塊畫像磚,邊長十四厘米的正方形磚,藍色泛灰,上面畫的是一人一馬,初步推測畫的是出使西域的張騫?!?/br> 關躍轉頭看言蕭。 言蕭瞄他:“看我干什么?” 關躍:“你說干什么?” 除了她,誰還能確定華教授說得到底對不對。 言蕭不冷不熱:“沒錯,就是這塊?!?/br> 關躍轉頭把包遞給華教授。 華教授幾乎是奪了過去,拉開一看,差點老淚縱橫:“還好還好,我真擔心就這么在我手里丟了,那我可就是罪人了?!?/br> 姑娘安慰他:“不會的教授,這不是回來了嗎?” 隊里其他人都跑過來圍觀,前一刻還因為丟了文物氣氛凝重,這會兒一下就活絡起來了。 華教授看關躍:“這東西怎么在你們手上???” 關躍沒詳說:“偶然碰到個人,在他身上發現的?!?/br> 華教授馬上接口:“是宋方吧?” 言蕭有點意外:“怎么,你認識宋方?” “之前不認識,就這次路上認識的,你們呢,也認識他?”這話帶著點兒試探。 這回換言蕭看關躍了,她要是說跟宋方是同行,說不定會被當成是一類人呢。 關躍停頓了一下才說:“知道這個人,不熟,我以前在文保組織里待過,你們可以放心?!?/br> 言蕭覺得奇怪,直接說自己做考古的不是更能打消人家疑慮? “啊,這樣?!比A教授看起來的確放心多了。 老人家到底年紀大了,站久了就覺得累,他把畫像磚抱在懷里,就在車門那兒坐了下來,接著往下說:“我跟這個宋方也是偶然碰上的,本來看他懂點文物知識,就聊了聊,知道他是做鑒定的,后來他忽然拉我入伙,才知道他不止做鑒定?!?/br> 言蕭問:“他拉你入什么伙?” “就是叫我把隊里的文物轉手給他們,他們拿去做復制品,做出來的贗品在國內有他們這些鑒定師出面,能打著真品的旗號賣高價,真正的真品就走私出國,兩面都賺錢,然后再帶我分紅?!?/br> 言蕭懂了:“你拒絕了?!?/br> 華教授很激動:“當然了,這可是監守自盜??!我沒答應他,本來以為他是牽頭的,后來才發現他也有難處,你猜怎么著?” 言蕭發現這老教授挺有講故事的天賦,還會賣關子了,配合地問:“怎么著?” “他也是被逼的?!比A教授嘆氣:“他說干這事兒的是個挺大的組織,最大的頭兒只手遮天,手底下有造假的,有跑走私的,甚至連挖墳的盜墓賊都有。他本來就是個做鑒定的,被強逼著攙和進來,現在越卷越深就出不去了。昨天晚上偷東西的肯定也是有專門的人來干的,防不勝防啊?!?/br> 這話言蕭相信,宋方之前雖然跟她交流不多,但也知道他是個怕事的,就連在她面前也不敢明著說什么狠話,就敢背地里陰她一下。 但她對那老小子一點也不同情:“為什么不報警?” 華教授突然不說話了。 不知不覺間大家已經圍成了一個圈,現在他突然沉默,十幾雙眼睛就都齊刷刷地落在了他花白的頭頂。 隔了好久,老人家才又開口:“我有個師兄,一直兢兢業業干考古。八十年代初那會兒吧,遇上件一模一樣的事兒,也有人拉他入伙,他沒干,報了警。結果警察沒抓到人,反而他自己落得連職稱都沒了。后來處處碰壁,哪兒都混不下去,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還在不在了。當年要是沒這事兒,現在可能已經是考古界的泰斗了吧?!?/br> 頓了頓,他又說:“我倒不是說還貪戀這么個教授的頭銜,反正沒幾年也要退休了,就是覺得這組織無孔不入,我還帶著這么多學生,得為他們負責啊,萬一要是誰出了事兒,回去怎么向他們家里交代?要報警也不能在這兒報啊?!?/br> 不知道是他的語氣太過沉重,還是為他口中的那位師兄惋惜,大家臉上都很嚴肅。 關躍忽然問了句:“你那位師兄是不是姓陸?” 華教授一愣:“你怎么知道?” “聽說過這事兒?!?/br> “哦……”華教授多看了他兩眼,聽說過不奇怪,這事兒當初鬧得挺大的,不過他這年紀居然知道,還是挺叫人意外的。 這一番話說了很久,上路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兩點多。 華教授出于感激,主動提出帶他們上路:“你們這車太破了,騎著不安全,還是跟我們的車走吧?!?/br> 那姑娘也在旁邊附和。 關躍想了一下,耽誤夠久了,搭他們的車能盡早跟石中舟他們碰頭,就同意了。 車上差不多就快坐滿,言蕭先上車,在最后一排坐下。本來那里坐著個青年,看到關躍過來就起來去前面了,走的時候還說:“不妨礙你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