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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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洗過臉,倆人有一搭無一搭的又說了會兒話,直到屋里徹底暗下來才各自歇下了。因為有過前一夜的經驗,加上倆人只是同炕不同枕,而且距離也不算近,所以倒沒什么不好意思的。 林寶珠一直豎著耳朵,一直憋到聽不到炕頭那邊的動靜,這才小聲喚道:“你睡了嗎?” 問了兩聲,見沒人搭話,她才放心的解開衣衫,為著方便,只著了小肚兜把外衫半脫下來開始推藥。 外頭本是月明星稀的,只是隔著窗戶紙照進屋里就顯不出什么亮堂了。不過就算這樣,張滿囤稍稍睜眼卻正好瞧見了那邊白白嫩嫩的身子,也不知怎的他突然渾身就燥熱起來,直到趕緊閉上眼,腦子里還是那幅他形容不上來的畫面。 當天晚上,向來都不做夢的張滿囤,詭異的做了個旖旎的美夢。而夢里的女子,正是他剛剛娶的這個媳婦。許是因為心虛,第二天一大早,他就早早起來收拾東西,不僅些野味都裝起來準備好了,還熬了小米粥焐了媳婦昨晚蒸好的千層糕。 而林寶珠起來時候,就發現那個百無禁忌甚至跟野狼干仗都不怕的鐵漢子,也不知怎么一跟她說話就開始打結巴,甚至多問兩句黑黝黝的臉都會被憋紅。而額頭跟脖頸的青筋,也不知怎么爆出來。 桃樹灣離安平鎮算不得近,往日里張滿囤都為了省腳程直接鉆山溝子走,只是如今帶了媳婦總不能再扒高上低的了。再者,山里頭總歸是不太平的,如果碰上野物只怕也會嚇壞了自家媳婦。這么考慮著,他就定下順著村里土路去鎮上了。 說是走土路還算平坦,可架不住打村里到鎮上要半個多時辰的工夫,別說是打小做慣了各種交通工具的林寶珠,只怕是村里一般的婦人都得半道上歇好幾回呢。 張滿囤推著裝著野味的獨輪車,瞧著自家媳婦累的開始扶著車延了,就想著讓她坐上推車。左右不過百斤的身板,還沒一頭野豬重呢。 林寶珠自然是不肯的,不說別的,就他身上那點傷可還沒好徹底嘞。若是因著猛地用力再開裂了,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就這樣兩個人有一搭無一搭的說這話往前,直到張滿囤看到自家媳婦不停用手扇著風,而額頭跟臉頰上都滲出薄汗才非要停下來歇腳了。 “媳婦,你喝點水?!睎|西都是張滿囤準備的,這會兒見林寶珠一直抿嘴,趕緊從車上簍子里拿了個牛皮水囊出來遞過去。昨晚他就想著,媳婦嬌貴總不能像他一樣渴了只管尋些河水或者泉水灌幾口,所以一大早他特地的翻出了當年貓山窩子時候用過的水囊裝了不冷不熱的溫水。 見被遞到眼底下的水囊,林寶珠怔了一下,片刻之后才接過來拔開木塞喝了兩口。兩口溫水下肚,果然覺得解渴許多,身上似是也有了些力氣。覺得身上舒坦了,她還長舒了一口氣,然后想都沒想就把沒蓋塞子的水囊又遞還給了張滿囤。 原本瞧著自家媳婦仰著脖子喝水的模樣就有些臉紅的張滿囤,這會兒見她毫不避諱的把剛剛用過的水囊遞過來,,當即那漢子的喉結就一上一下的滾動了幾下。倒不是他鬼迷心竅,而是自家媳婦彎腰時候的模樣,讓他忍不住想起昨晚趁黑推藥時弓著身子的情景。 腦袋轟的一下子熱起來的男人,面上神情不變,除了耳根有些燙之外,那表情可依舊嚴肅滿是兇相。不過現在的林寶珠,也確實覺不出他的皮相有多可怕了,頂多是覺得這人長相不那么俊俏罷了。 張滿囤匆匆的灌了一口水,也不敢多看林寶珠就又把水囊收了起來。不過好在林寶珠并沒有別的想法,倒是讓他也沒剛剛那么不好意思了。倆人歇了下腳,再動身的時候都覺得輕快了許多。 安平鎮的道兒張滿囤算是熟悉的,以前為著賣野味,他沒少來。想著現在倆人身上都沒什么錢,而且趁著早去酒館許是還能把那些解好的狼rou賣個好價錢。所以倆人沒敢耽擱,就直奔隆興酒館去了。 他原就跟隆興酒館的掌柜子挺熟絡的,這會兒交了新野味,價格上自然沒什么異議。那掌柜的姓秦,見誰那臉上都帶笑,所以不少人都能跟他說上幾句話。他也是個有能耐有手腕的,當年就憑著跟幾個獵戶手里大價錢買的稀罕野味發了家。這不,到現在附近幾個村子的獵戶若是得了什么獵物,都會先送來給他挑。 這秦掌柜也是個有心的,明白自家酒館要立足就得有特色,而野味的招牌可是不能丟的。就這么著,有什么事他也樂意幫襯獵戶們一把,說是交個朋友其實不過也是一種籠絡的手段罷了。 最早時候,見張滿囤來賣野雞跟野兔,他還有些忌憚,怕這人匪性不改,是來踩點想要劫了他的鋪子的??赡闹婪纻淞税雮€月,不僅沒出什么事兒,反倒是鎮上那些收保護費的小混混刺頭都不敢再來店里找茬了。再后來也不知道哪天,張滿囤那看似兇惡的漢子,居然扛著一頭野豬來賣。 別的不說,這野豬可是能拱死人的,他開酒館這么些年,多少年也碰不上一回。后來還時不時的扛著豺狼野虎之類的猛獸來賣,他也就從最初的輕視變得重視,最后更是真心實意的佩服起這個爺們來。 也是相處的多了,他也瞅出張滿囤為人不惡,甚至還有點俠義心腸。想來也就是生不逢時,又碰上家里的變故,才走上了當土匪的道道,不過聽說他雖然當了土匪可打劫的都是別的山頭那些欺壓良善的惡匪。 許是別人不知道,他可是好幾次看到衙門里的捕快見了張滿囤,滿臉堆笑還會喊人大哥的。他估摸著,這里面應該還有隱情。所以就這樣,碰上張滿囤來送野味時候,秦掌柜向來不吝嗇,就算是給大價錢也絲毫不會猶豫。 而張滿囤是個怕麻煩的人,瞅著秦掌柜給的價格還算公道,自然就沒生過去別處賣物件的心思。就算有別家掌柜的找上門來,還沒說兩句話呢,也就被他的冷臉跟漠然不耐煩的態度嚇得心肝顫了,久而久之的哪個還敢上前去說道? 店里的伙計一瞧來人,趕緊一臉笑意的把人迎進后院。原本還在愁眉苦臉的秦掌柜一看來人,又瞧見他車子上捆著的狼皮跟兔子野雞,瞬間就眉開眼笑起來。他也是個有眼界的,只看那狼皮就知道是新鮮的,想來是新打了豺狼。這個時節那兇獸可是很難獵到的,若是不進深山,只怕還碰不上呢。 “哎,這野狼瞧著個頭不小,rou倒是沒多少啊。這樣吧,老規矩按一斤三十文?!鼻卣乒裥χ屑毲屏饲茝垵M囤卸下的東西,心里一邊琢磨著該怎么倒手掙錢,一邊商量著價格?!爸劣谶@野兔跟野雞,就按五百文錢算吧?!?/br> 面色繃的緊緊的張滿囤看看自家媳婦,見她并沒有什么異議,就點頭應下了。他是不習慣討價還價的,加上這個價格也算差不多,索性也就懶得再費口舌。 “弟妹,頭一回見面,我也沒什么好東西送你,這是剛從燕京進回來上好的茶葉你且嘗嘗,若是喜歡帶一些回去待客?!币蛑起^生意比較大,設有專門的賬房,加上張滿囤送來的野味有三兩銀子的價,所以趁著讓伙計去尋賬房取銀子的工夫,秦掌柜就笑著跟倆人攀談起來。 最早時候他聽說張滿囤娶了媳婦,還有些不信,畢竟哪家的閨女肯嫁個那么兇神惡煞一臉兇相的匪頭頭啊。別的不說,就是早些年鬧天災時候,也沒人家肯把閨女嫁過去,就算是有人提說,那閨女還沒見人呢可都嚇得哭哭啼啼的尋死覓活了。這事兒還一度成了鎮上媒婆們飯后嚼舌根的稀罕事兒了。 也是因為這個,別說是十里八村跑媒的了,就算是開不了張的媒人婆也不敢接他的生意。一來事怕砸了招牌夾腳,二來也是怕張滿囤兇殘起來鬧出人命事兒受牽連。 可看著眼前的閨女模樣還算清秀可人,剛剛跟著張滿囤來時見人行禮也落落大方,絲毫沒有鄉野村夫的小家子氣。就算是被他打量,也并未顯出扭捏之態,別說還真不像是一般逃難的災民。 想到這里,秦掌柜不由滿臉笑容的恭喜起張滿囤娶親的事兒了,自然也不忘了照顧林寶珠幾句。 林寶珠原本就是制茶師,品茗飲茶已經成了生活中的一部分,只是來到這個世界因著家貧她也不再奢望喝茶之事了。尤其是聽田大娘提過,他們農家院里喝茶本來就是一件稀罕的事兒,頂多就是哪家娶親生子添人口這種大事兒時候,才會備一些放了白糖的茶水讓貴客喝。平日里,哪個舍得花錢糟踐東西啊。 現在聽到秦掌柜說要送茶,她本還平靜無波的眼神瞬間亮堂起來。 第二十章 極品倒霉 第二十章 張滿囤雖然跟秦掌柜搭話,可眼睛卻并沒忽略自家媳婦的神情。他是擔心媳婦見人會不自在,卻沒想到她還會為著一包茶葉神情鮮活起來。雖說心里有些奇怪,可到底也是記在了心底里,想著若再去縣城做活時候,一定要給媳婦帶些真正的好茶回來。 林寶珠心里想要,可也知道秦掌柜不會無緣無故獻殷勤,之所以會送她茶葉不過是看在張滿囤面子上。所以她并沒有應下來,而是把視線投到了張滿囤身上。 既然成了她的妻子,不管與他的感情是搭伙過生意的湊合還是真的相濡以沫的真情,至少在為人處世上不能拉他的后腿。若是會妨礙了他行事,無論是怎樣的物件她都不會稀罕,畢竟她有手有腳總歸能掙到屬于自己的茶葉享用。 看到林寶珠的目光,張滿囤幾乎瞬間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經意之間只覺得心頭有一股溫熱??粗请p明亮干凈的眸子,他甚至都能感覺到心口快要爆開的心動。有那么一瞬間,他覺得只要媳婦能每天這么鮮活,什么他都愿意給。 何況媳婦并沒開口討要過什么東西,如今有了個稀罕的物件,怎么著也不能讓她失望。 “那就謝謝秦掌柜的好意了?!?/br> 張滿囤的話音剛落,正巧賬房取了銀子來,銀貨兩訖,倆人也不好再多留當即就告話離開了。 而秦掌柜更是客氣的一路把人送出酒館。這一次倒不全是看在張滿囤面子上,而是為著剛剛林寶珠那看似不起眼的婦人接茶飲茶的模樣,雖然那婦人并未多說話,可行事開口極有分寸,并不似一般的無知婦人。 對于這樣的人,若不是本身深藏不露,就是碰到過高人教導。所以無論于情于理,他都不愿意為著拔尖讓人留下不好的印象。要知道,如今天下聞名的北泉釀就是由一個農家婦人所制的,當時師傅帶他去品酒時候,他還不是掌柜的只是一個學徒。也因著那北泉釀的關系,師傅不僅成了縣城數一數二的鄉紳更是捐了個員外郎做。 他是不求那般好運,可也想著留個人情,日后若有了好處自然高興,若無好處也讓張滿囤那后生念自己個好。 要不說,經商之人心思多,只是一包茶的事兒卻能有這么多思量。 身上有了銀錢,張滿囤才帶著媳婦四下轉悠起來。他本就是不愛計較花銷的人,所以瞧見有賣首飾的攤子,干脆帶著媳婦闊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