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節
葉浮生的衣發被勁風所壓紛飛開來,他目光一寒,在四面都被封死之前算準時機,斷水刀逆勢而上橫于頭頂,不僅穩穩接下魏長筠這一劍,還將重心移于右腿,身軀在千鈞重壓下生生一轉,帶得魏長筠也順勢轉了一輪,四把刀后發而至,恰好從他身側擦了過去,全身多出四道血痕,卻無一傷及筋骨。 葉浮生四兩撥千斤,實際上并不容易,他右腳立處裂紋蔓延,卸下的勁力仍有千鈞,魏長筠內力之強比之赫連御相差無幾,生生接下這一劍,讓葉浮生肺腑都震了一震,血氣涌上喉頭,又被他不動聲色地咽了回去。 他避過了這一會合,魏長筠眼睛一瞇,又加余力將他生生壓制住,剩下四人對視一眼,四刀再度從四面殺來,這一次對準胸腹腰背,眼見就要把人捅穿八個血洞! 葉浮生卻在這一刻陡然撤了手。 他出招本留力,這一下拼著力道反震之害從魏長筠的壓制下脫開,在千鈞一發之際將身一俯,四把刀失了準頭在他背后交疊,魏長筠落下的一劍也砸在這四把刀上! 無匹勁力透過刀刃又震肺腑,葉浮生卻半點不見遲滯,手中斷水刀順勢旋斬而出,乃是驚鴻刀法中殺氣極重的“橫波”! 斷水刀鋒似一道漣漪向四面八方蕩漾開去,魏長筠劍下一空,葉浮生已經像條滑不留手的魚從天羅地網中脫身,當他和魏長筠同時站定,擋在中間的四個人才回過神來,下意識地低頭,看到自己腹部那道深深的血口。 “橫波”一刀瞬殺四人,肚腹本就柔軟,這一下就如切開了四塊豆腐,刀口平整無翻卷,血卻怎么也止不住,人也頹然倒了下去! 葉浮生嘴角溢出血線,魏長筠亦如此。適才雙方僵持,一人陡然撤力固然被內外力道所震,但葉浮生卸力及時,魏長筠的勁力未得宣泄反震而回,同樣受創不輕。 魏長筠連贊三聲:“長江后浪推前浪,楚門主果真少年英雄,好刀法!好輕功!好手段!” 額角見汗,葉浮生卻依然站得很穩,有他鉗制魏長筠,對面七個弓箭手也不敢妄動,下方戰況正烈,百鬼門精挑細選出來的人手雖然不在數量上占優,卻在此時以一當二游刃有余,一時間竟是把他們都拖在了這條街道上。 刀與劍交鋒相抵,兩人同時空出一手拳掌相撞,葉浮生的左手被魏長筠死死包裹在五指中,用力之大已聞“咯吱”怪響! 葉浮生臉上痛色一閃而過,魏長筠也不廢言,重劍趁機迫開斷水刀,抬膝踢向他的腹部。 下一刻,葉浮生腳下一蹬在間不容發之際避開這一踢,身體陡然翻轉而上,尚且受制的左手帶動魏長筠手臂上舉,胸前空門畢露! 與此同時,對面屋頂上一名弓箭手突然松弦,箭矢破空而出直射魏長筠胸膛! 這變故來得太驚人,偏偏此刻風水輪流轉,魏長筠被葉浮生反受牽制,只能順著這一帶勉強轉身險險避開箭矢,然而緊接著胸口一涼,一截帶血刀尖從背后透出。 葉浮生這一刀的時機把握太精,對他的反應算得太準,就連出手的角度也太詭,魏長筠到此時才驚覺,今夜這根本就是一個陷阱,而葉浮生是把自己做了餌,終于等到他上鉤。 一刀貫體,去勢未絕,葉浮生左手雖然掙開,卻已經被擰脫了臼,他面不改色地握住刀柄,逼得魏長筠連退數步,直到屋頂邊角,后者蹬住屋脊暫時穩了身軀,然而胸前殷紅已浸透衣裳。 一顆信號彈在他后方遠處升起,于黑沉夜空炸開一道猩紅煙花,濃艷的光投射下來,活像將人間血洗了一番。 哪怕不抬頭,魏長筠也認得這煙花——他今夜出行之前將信號彈交給了心腹下屬,若無十萬火急之事,絕對不會點燃煙花驚動眾人,眼下只能說明……他們藏身城中的據點暴露,并且遭到了滅頂之災。 葉浮生低聲道:“慶隆商行,現在應該被守城軍圍剿,分散在外的人手也許還錯落四方,但是能拿下魏殿主就已足夠……大廈已傾,殿主是聰明人,何必冥頑不靈?與異族為計,無異與虎謀皮,懸崖勒馬,為時未晚?!?/br> 魏長筠想說什么,然而刀刃貫體,盡管他奮力躲開了心臟,卻也破骨傷到了肺臟,此時血氣上涌,周身血液都向傷口涌去,他半個字也說不出來。 葉浮生忽然在他眼中看到了一道光,他再不遲疑地抽刀后退,魏長筠竟是不顧自身傷勢,抬手一劍向他刺了過來。兩人距離太近,葉浮生雖然避開劍鋒,卻被劍身重重打在胸膛上,勁力透骨而入,他忍了許久的一口血,終于吐了出來。 這一掃之力讓葉浮生落下屋頂,好在他反應極快,連退三步穩住身體,抬頭再看,魏長筠已經棄戰逃走,幾個起落就消失在眾人眼中,徒留扔在交戰中的雙方和滴落在地的斑斑血跡。 葉浮生沒有追,不是不想,而是追不上。 他抬手拭去嘴角血痕,眼前有些發黑,耳朵里也嗡鳴,胸中氣血翻滾,腦子里傳來針刺似的疼,這是他妄動內力之后壓制不住“幽夢”,毒素正在侵蝕四肢百骸。 那名在關鍵時刻反水的弓箭手屈指在唇,又喚出幾道黑影沖入戰局,分擔了百鬼門八人的壓力,自己飛身而下落在葉浮生身邊,扶住他的身軀。 面具移開,露出的竟是二娘那張凄麗的臉,她攙住葉浮生的胳膊:“葉……主子,沒事吧?” “派人去追魏長筠,他被我一刀穿透肺腑,跑不了多遠,活要見人死要見尸?!比~浮生勉強壓住氣血,幸好精巧的面具遮住了他此時比死人還難看的臉色。 二娘皺了皺眉:“那些葬魂宮的殺手……” “今夜鬧了這一場,鄭太守已無退路,他會比誰都急于收拾那些殺手,借刀殺人何樂而不為?”葉浮生冷笑一聲,“伽藍城此夜過后,算是暫時安全,你帶人記得藏好馬腳,別在這時候做出頭鳥?!?/br> 二娘一點就透,面色凝重地點了頭,遲疑一下問道:“那……您呢?” “鄭太守被逼站隊,明燭賭坊又出了一番血,百鬼門若是太輕省,后續會更麻煩?!比~浮生說話滴水不漏,將關于楚惜微身世糾葛和靜王舊部的信息掩去,只拿利益局勢說事,“明日一早,我帶一隊人出城赴邊關,若是那邊出了岔子,我們在這里做再多部署也不過是兒戲一場?!?/br> 他的聲音很輕,是法不傳六耳,也是實在沒多余的力氣沉聲篤定。二娘聞言膽戰心驚,聽出了他話語里潛藏的危機四伏,也聽出了此去九死一生的前途未卜。 她本來就畫得凄涼的面容,忽然更哀戚了幾分。 葉浮生最看不得女人在面前難過,本來就胸口疼,現在腦袋也更疼,嘆氣道:“二娘,我還沒出事,你可別擺著哭喪臉了?!?/br> “屬下只是想起一些舊事?!倍锾а劭粗?,“我姐妹三人幼時流亡世間,有不軌之人欲抓了我們販賣討口,大姐拼命救了我和三妹,自己落入毒手……等后來再見,她已經爛成一堆骨頭。這些年,我與三妹每每想起當日離別時,大姐奮力擋在巷口的背影,都如夢魘纏身不能釋懷?!?/br> 葉浮生不知道她為什么會說起這一茬,只好順著話安慰了一句:“逝者已矣,你們活得好好的,她在天之靈也能安息?!?/br> “屬下不是要對您閑談這個,而是……”二娘對上他的眼睛,聲音壓低,“有時候我會覺得,與其當初踩著大姐的性命活下來,倒不如死的那個人是我,或者……跟她一起死。您,明白嗎?” 天下生死無常禍福難測,有時候逝去之人死得其所心滿意足,可活下來的人卻難以釋懷,越是情深義重,就更是意難平。 葉浮生終于聽懂她弦外之音,盡管眼前已經有些發花,但還是努力看清了女子微紅眼角和抿成一線的唇。 心里忽然有一個柔軟的地方,被狠狠扎了一針,不算疼,卻叫他一個激靈,想起了被自己忽略的地方。 他滿心想著左右毒發之期將至,以殘軀換楚惜微一個安全是穩賺不賠的事,然而從頭到尾這都是他自以為是的好,沒有站在楚惜微的立場去感受過。 那個人已經不是當初只知道哭得孩子,他才是真正的百鬼門主楚惜微,權cao在握,生死一念。 若是楚惜微好不容易從問禪山的十面埋伏里殺出重圍回到伽藍城,發現孤城依舊,故人不在,他會怎么想? 所謂至死不渝,不是一場生死交換,而是兩個人執子之手,天長地久,死生不棄,患難不改。 葉浮生深吸了一口寒冷的空氣,腦中渾噩慢慢退去,之前充斥心頭的焦慮和偏執,也在這一刻被暫且壓下。 “二娘,我明白?!彼⑽⒁恍?,抬袖擦去刀上的血跡,低頭看著雪刃映出的那張熟悉面容,好像是在對鏡看著遠在山城外的那個人,“邊關勢在必行,但我必拼盡全力絕不言棄,只待塵埃落定,皆大歡喜?!?/br> 第157章 殺招 落日崖那邊傳來的巨響,趙冰蛾自然是聽到了。 無相寺內乾坤倒轉,趙冰蛾用一支“魔蝎”為代價炸毀演武場,拖了大半“天蛛”陪葬,連同那些曾自詡正義的白道人質,有一個算一個,跟葬魂宮多少殺手的血rou混成一團,再分不清彼此。 今后武林再談起此事,多少后生晚輩要唾罵她心狠手辣滅絕人性,又要扭捏作態地嘆一句受難之人死得其所。然而身后事如何,對趙冰蛾來說并無干系,她要的是一場痛快,到現在已一解心中多年郁憤難平。 在落日崖巨響傳來之前,趙冰蛾仍在盤算殘局如何收拾,嘴角還帶著笑意,下一刻笑意凝固在臉上,她只覺得腳下地面微顫,回首只見群鳥出林喧鬧嘈雜。 心里忽然漏了一拍,趙冰蛾收斂了笑意,目光低垂看向跪在自己身邊的手下,沉聲問道:“蝎子還沒回來嗎?” 她該做的事情都已做完,除了一部分隱藏極深的樁子和前往落日崖的蝎子等人,剩下的手下都已聚于此處,聞言,其中一人上前答道:“大人,屬下一直帶人駐守此處,并未見副首領蹤跡?!?/br> 趙冰蛾的雙手驟然間緊握成拳。 蝎子是跟了她多年的老人,向來行事謹慎周到,此番奉命與步雪遙虛以委蛇,不管火油陷阱之事成敗與否,都不該錯漏情報傳遞這一要事,除非……他自顧不暇沒能做到周全安排,或者派出的人沒能活著回到此處。 無論哪一種,都代表有她所不知的變數發生,而趙冰蛾這些年來最討厭的事情,就是節外生枝。 她的神情陰晴不定,那人覷著她的臉色,小心道:“大人,咱們接下來該怎么辦?” 趙冰蛾嗤笑一聲:“怕什么?我已經毀了‘天蛛’,暴露葬魂宮此番八成暗樁,樹敵于武林白道,使散沙之敵聚成一盤,就算赫連御逃出渡厄洞,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她說得狂妄,眼下也確實有狂妄的資本。慍怒之色只在臉上一閃而過,趙冰蛾又收斂了神情,眉梢一挑:“迷蹤嶺那邊,有消息嗎?” 另一名手下適時接口道:“回大人,厲鋒帶‘金蟾’守巢,封鎖三途六道有進無出,然而這次策算無相寺之事已經消息走漏,各大門派震怒不已,由太上宮端儀師太親發誅魔帖,召集群俠齊聚東陵,意在組成聯軍,先解問禪山之圍,再趁機作勢進宮迷蹤嶺,眼下已過中都,不日將抵此處?!?/br> “很好,不枉我先前在伽藍城留了條活口?!壁w冰蛾嘴角一彎,目光也冷下,“事到如今,問禪山已非久留之地,剩下的便讓赫連御跟白道狗咬狗……召集人手,我們先回迷蹤嶺!” “是!”手下應聲,卻又遲疑片刻,“大人,眼下東山道被百鬼門虞三娘帶人把持,南山道落于蕭艷骨之手,我們該走哪條道?” 趙冰蛾瞇了瞇眼。 她今夜做了這場血腥大戲,雖然與先前目標相去無幾,但也將自己暴露出來,蕭艷骨心思比步雪遙更縝密,一定會懷疑她別有用心。 兩條山道都占地勢之利易守難攻,她雖然有下屬可用,但是要跟蕭艷骨再拼一次,不過是徒增無謂傷亡,從表面看來的確是繼續跟百鬼門交涉為上策。 然而她今晚所為,除卻事先與百鬼門合謀的部分,還做下不少手腳,不僅違背約定狠狠將其利用一番,還觸及了百鬼門行事底線,后更為一消心頭舊恨跟武林白道結下大仇。楚惜微既然有心要與白道結好,那就不可能在這敏感時機放她安然過關,而且一旦真正撕破臉,對她才是大不利,眼下暫避其鋒好歹還能穩住面上的和平。 趙冰蛾不算大度,自然也以己推人。眼下既然左右為難,倒不如擇一荊棘明路,總好過陰溝翻船被反咬一口。 一念及此,趙冰蛾睜開眼,眸中掠過殺氣:“走南山道,招子放亮些,蕭艷骨若是發現了什么,也不必顧及,跟他們做過一場便是!” “遵命!”屬下得令,正要變換隊形有所行動,忽然聽到有倉促的腳步聲由遠至近,立刻戒備起來。 趙冰蛾瞇了瞇眼,揮手阻止屬下妄動,看著那個黑影奔出草叢來到近前,袖口的蝎子袖紋已是血跡斑斑。 她記得這個人,跟在蝎子身邊多年的心腹。 “大、大人,落日崖……落日崖出事了!”來人見到她和一眾屬下,硬撐的那口氣一松,腳下頓時失了力,一頭栽在她腳邊。 這一趴下,所有人都看到他背后斑駁的傷口,像是被刀劍之類的利器削去數片血rou,好幾處洞穿身體,只勉強避開要害。 一路提氣狂奔,幾乎要耗干他身上最后一滴血。 這人的眼神已經接近渙散,氣息越來越弱,喃喃道:“西、西嶺驚現異族‘狩獵軍’,副首領派我三人趕回……” 血哽于喉,再也說不出一句整話,趙冰蛾不得不俯下身,才能依稀辨認出幾個零散的字:“赫、赫……玄……殺……” 就在此時,一道銀光從遠處電射而來,直沖她面門刺去。她猛然將頭一偏,同時彎刀出鞘一勾一挑,那道銀光反震回去,穩穩落回主人手里。 那個人站在十丈開外的一棵樹上,枝椏陰影掩去大半身形,輕飄飄立于枝頭,像只輕盈的翠鳥。因為離得太遠,其他人都只能勉強看清一個輪廓,唯有趙冰蛾瞳孔一縮,握刀的手第一次顫抖了片刻。 一枚柳葉刀從她身后射出,直奔那人而去,這一下不求殺敵只為試探,轉眼就到了那人身前。呆立的他仿佛從大夢驚醒,驀地伸手拈住刀刃,巧妙避開鋒芒捏住刀柄,緊接著手腕一轉,細薄的刀刃飛回來處,深深沒入原主的眉心,輕松得好像只是插進了一塊豆腐里。 下一刻,那人就像皎月出云騰身而起,于樹梢枝頭連續幾個起落,在許多人都沒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到了趙冰蛾面前。銀光又是一閃,在如此近的距離下才能看清那是一把極細的劍刺,鋒芒聚于尖上一點,凝向趙冰蛾的左眼! 這一劍比離弦之箭更快,仿佛電光火石飛射而來,趙冰蛾的刀已出鞘,手勢也遞出方寸,卻在招式將出的剎那生生收手,身軀向后一仰,劍刺劃破她的眼角,拖出一道刺目飛紅。 趙冰蛾從劍刺下一個翻滾脫出,卻不急起身,手掌在地上一拍,便是鷂子翻身凌空而起,手中彎刀也順勢而出,與劍刺相撞迸濺火花,隨即又是三聲連響,她連翻三轉連出三刀,來人也連出三招連接三刀,終于在一個“力劈華山”下兩廂僵持。 趙冰蛾加力于刀,壓得來人右腿錯后重重踏地,如此近的距離,她終于能確定——這個人,正是玄素。 她瞳孔緊縮,死死盯著玄素,玄素卻眼神空洞,仿佛目光里根本就沒有她。 下一刻,玄素的左手屈指成爪自下而上抓向趙冰蛾咽喉,出手迅猛,如鷹隼捕兔,饒是趙冰蛾退得飛快,也被這一手在脖頸上抓出三刀血痕。 她甫一落定,身后屬下便合身而上?!澳鄙頌椤拔宥拘l”里唯一能與“蝮蛇”相提并論的存在,其中自然無庸手,眼見趙冰蛾退出戰圈,他們便在片刻間分工完畢,一半守護于趙冰蛾左右,一半分于四面八方,長短錯落,攻守相輔,先后向玄素攻去! 趙冰蛾這次沒有阻攔,她緊緊盯著戰局,心里沉了下去——玄素的外表不見異常,行動武功也絲毫不遲滯,唯獨神情木然,招式戾氣十足更增殺氣,較之先前簡直天壤之別。 以寡敵眾,他仿佛不知退也不覺痛,劍挑、飛踢、出爪、掌擊……一身武藝都施展開來,招招式式都在逼命,一劍貫穿一人咽喉之后血濺面目,叫臉上舊傷更添猙獰,玄素卻恍若未覺,反手搓掌成刀與短槍相接,竟然將木質槍身生生截斷,去勢未絕變掌為爪扣住那人手臂,用力一折,便是清脆刺耳的骨斷之響! “《千劫功》……修羅手……” 趙冰蛾的一張臉,就像冬雪落于河面,飛快地將流淌的情緒全部冰封,轉眼間只剩下死寂般的冷硬。 眼睛一瞇,趙冰蛾突然抬頭看向玄素所來的方向,聲音聚成一線,入耳生疼:“赫連御,滾出來!” 這一聲灌注內力,就像刀子猝然刺進腦袋里,聽見的人都覺魔音穿耳,就連玄素也是一滯。趙冰蛾眼見前方樹后有一角衣袂掠過,冷哼一聲,一蹬地面飛身而去。人未站定,刀已出鋒,就像一彎月牙割裂穹空,碗口粗的一棵樹竟然被她一刀橫斷,卻沒看到那樹后之人。 耳后風聲呼嘯,趙冰蛾眼色一厲,彎刀去勢突轉直斬身后,卻沒想到眼中映入染血青衫。玄素不知何時拼著受創殺出重圍,此時已到了她身后,劍刺當胸逼來,趙冰蛾的彎刀也即將切上他的咽喉! 無為劍何等鋒芒,挽月刀何等凌厲,這一下刀劍逼命,眼看就要成兩敗俱傷之局。生死一線之際,趙冰蛾倉促撤招,也使得胸前空門大露,劍尖登時刺入! 劍尖入rou半寸就再不得進,趙冰蛾左手死死抓住劍刺,被錐形利刃割開手掌皮rou,熱血匯入暗槽,總算在一劍穿心之前穩穩把持住了無為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