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
她只是在心中默默想著,卞小茹的性子實在是有些過于內斂, 以至于看起來有點兒小家子氣。 而且這種性格, 是這個家庭加給她的, 現在不但沒有減弱的現象,甚至還可以說變本加厲。 以前只是rou體上的折磨,現在吃穿不愁, 就變成了心靈上的傷害。 一個小孩子,若是被長久的這么對待,還不知道最后會不會因此產生一輩子的陰影呢! 卞小萍用手拄著下巴,想著要不要把卞小茹和卞柱卞陽他們分隔開居??? 也可以再教她一些女紅樂器之類的東西。 這時顧楷和卞柱幾人的爭執已經到了尾聲,其實如果實在說起來,這就是一場一面倒的戰爭,顧楷已經把自己想要說的東西早早在心里打了一個腹稿,等說出來的時候條理分析,甚至還有事實依據作為佐證,沒有準備也沒有知識量的卞氏夫妻除了啞口無舌外,也做不出別的舉動了。 顧楷雖然在言語上獲得了勝利,可他心里還是沒有一點兒贏家的喜悅感覺。 因為他們兩個說不過顧楷,便抱住卞陽,只一直說卞陽還是個孩子,他沒有錯…… 這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實在讓顧楷火大,可這種人很難對付,而且怎么說他們也還是卞小萍的父母。 所以他只能重重地坐下來,椅子挪動的聲音將卞小萍從思考中喚醒。 她隱隱約約也聽清楚了他們爭執的重點,就是這座宅子。 卞小萍用筷子敲了敲桌子,發出略微沉悶的撞擊聲音。 在場所有人都向她望去。 看到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自己身上,卞小萍點點頭,言簡意賅地說出自己的想法:“宅子是我的,未來給我的孩子,陽兒可以住在這里?!?/br> 宅子的主人發話了,那這件事也就有了個結果。 卞小萍心里還一直惦記著meimei,她想到什么就做什么,當天晚上就收拾好了一座小院落,讓卞小茹住進去。 卞陽見到這件事,心中不滿,吵鬧著說他也要一間大院子。 卞小萍因著之前的事情,有點兒煩他,而這種厭煩的狀態還未消除,他就又開始鬧。 于是她冷冷地拋出一句話:“你愿意讀書學習的話,我也給你院子?!?/br> 聽到要讀書,卞陽立刻就把要蹦出嗓子的嚎哭收攏住。 卞小萍也的確是想教卞小茹學幾個字,所以神神在在地嚇過卞陽后,就轉身去對卞小茹說:“小茹,我過兩天給你找個師傅,你跟著她學幾個大字?!?/br> 比起卞陽對學習的排斥,卞小茹此時激動得滿臉通紅,在不確定地問了好幾遍,確定自己真的可以學習后,臉上的喜悅連藏都藏不住。 見到卞小茹這副期盼的模樣,卞小萍也忍不住笑了起來,她找了幾個和卞小茹關系不錯的侍女去和她一起住在院子里,然后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 卞小萍原本打算找個女先生一直教導卞小茹,直到她風光出嫁。 但她的這個打算被突如其來的意外毀壞了。 其實也不能說是突如其來,因為這個傳言已經在皇城出現了好久,甚至在圣上的暴怒中更加熱烈地傳播著。 變天了。 顧楷那天去給顏雪亦診脈,就看到前幾天還言笑晏晏和他聊天的顏貴人,此時卻眼神慌亂,肢體僵硬,連妝容都布得不夠均勻。 在把過脈后,顧楷輕聲勸導娘娘不要著急上火,要注意保重鳳體。 但他這句話剛說完,顏雪亦就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手一翻就抓住了顧楷的手腕,說了一句:“走……” 可她這句話剛說出一個字,就醒悟過來,急忙閉嘴把接下來的字句截斷。 顧楷診過脈后,扭頭看了一眼站在顏雪亦身邊的宮女,那宮女總因為自己是顏貴人身邊的大宮女而驕傲,整日將漂亮首飾扎在頭上,花枝招展地和顧楷說話。 可此時她頭像根本沒幾件首飾,臉上撲的粉也不均勻,連原本的模樣都沒有,乍看去仿佛一只面色青白的僵尸。 在她過來給打賞的時候,顧楷有意關心了她幾句,就聽到這個已經不再趾高氣昂的宮女對他小聲說:“快帶著萍兒離開京城!要變天——” 宮女眼尖地看到顧楷身后有一個侍衛走過,她想起了路修杰下的命令,急忙轉換話題,問起了卞小萍的身體。 她的話雖然沒說完,但該提供的信息一個不差。 顧楷轉了轉腦子,知道路修容反了,心中微微寬慰。 今天的風異乎尋常的大,將房門吹得嘩啦嘩啦響,顧楷在這一陣陣的聲音中,嘴角帶著隱約的笑意,抬頭向坐在高位上的顏雪亦望去—— 原本艷紅的衣裙變成了哀泣的血色,她坐在陰影中,頭頂沒有光明。 顧楷隱約聽到耳邊有任務失敗的聲音,機械音冰冷冷地說著任務失敗,即將被懲罰…… 事實上,顧楷是聽不到顏雪亦系統的聲音的,但他此刻在想象,想象著高處那人的失敗與墜落,想象著她無法接受的冰冷痛擊。 想到這里,他微微彎了眼睛,笑得像一鉤彎彎的月亮。 真開心啊。 顧楷低下頭,表情被收斂在陰影里面,接著他重新抬起頭,臉上隱隱含著憂愁。 和宮女再聊了幾句話后,他就快步離開了皇宮。 回到宅子,顧楷立刻去找卞小萍。 卞小萍出去和幾個侍女去買東西了,顧楷問她們去了哪里,那個侍女下意識地搖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 顧楷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表情有些焦急,但為了防止出現兩個人完美錯開的尷尬場面,他只能坐在石椅上等待著卞小萍,還時不時地抬頭看看太陽的位置。 當他坐在這里的時候,下人們都小心翼翼地繞過這里,不隨意在主子面前出現。 這個園子的環境還算清幽,樹冠擋住了下午的陽光,只留給樹下人一片陰涼。 伸手掐了一片綠葉蓋在自己的眼鏡上,感受著微涼的香氣,顧楷原本急躁的心情慢慢平緩下來,他也能夠冷靜地開始思考如何離開皇城,離開之后要去哪里了。 顏雪亦的任務是讓路修杰和路修容不再進行這場持久的戰爭,顧楷的任務,就是破壞她的任務。 現在路修容已經謀反了,只是不知道他的兵力夠不夠和路修杰進行長久的抗衡。 剩下的那個讓卞小萍黑化的任務…… 并不難。 顧楷深深吸了一口氣,覺得樹下的位置很不錯,回頭看了一眼身后,打算找個人幫自己搬一個椅子過來,在樹下乘涼。 可他剛把腦袋轉回來,打算站起身去找下人,就看到一個小圓球一拐一拐地往自己身邊跑過來。 看到顧楷打算起來,卞陽害怕他要離開,急忙喊了一聲:“你站??!” 他這句話帶著一股讓人有些厭煩的自大感,好像他就是至高無上的神,他說什么別人都要聽,他讓你站住你就必須停下。 顧楷不想理會他,可在思索了片刻后,還是將已經邁出去的腳步又收回來,靜靜站在原地,問:“有什么事兒?” “你……!”小胖子的身子一顫一顫的,他用手扶著大腿喘了幾口氣,然后說出了自己的要求:“你,向我道歉!” “你說什么?”面對這種堪稱無理的要求,顧楷不怒反笑,低頭俯視著卞陽,眼底帶著一種高高在上的嘲諷:“我為什么要向你道歉?” “要不是你亂說話,我爹才不會打我!”卞陽悄悄地伸手摸了摸他的屁/股。 看起來他的確是被卞柱打的挺慘,連走路都是一瘸一拐的。 顧楷把目光放到卞陽的屁/股上,盯了一會兒,然后突然笑出聲來,蹲下溫聲詢問:“被打了???疼不疼???” 他的語氣太過溫和,讓卞陽誤認為他是妥協了,便在略微怔愣過后,繼續將頭昂起,擺出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 可他剛打算說幾句話刺激一下顧楷,就突然感覺到自己的身體飛了起來,他心中一驚,慌忙揮動手腳掙扎,卻被重重地拍了一下屁/股:“別亂動?!?/br> 顧楷的聲音在他身側響起,他原本還疑惑比他高的人怎么說話的聲音與他平行,可當他反應過來后,才發現自己正被顧楷橫抱起來……其實說抱也不太恰當,因為這個行為完全沒有“抱”這么溫柔。 寫實地說,應該是,卞陽被顧楷用一只手橫著拎了起來。 看著在自己腰間不停掙扎捶打著自己的孩子,顧楷眸色變得深沉。 他的手臂一使力,就把小胖子扔到了旁邊的桌子上。 夏日的桌子并不涼,但人穿的衣服也少,此時卞陽的身體隔著薄薄的夏衫,觸碰到桌面,忍不住抖了一下。 顧楷可不管這個小屁孩的反應,他直接將其翻了個身,然后按著他的腰,拽下屁股,干脆利落地在微微有些青腫的屁/股上又拍了幾下。 對于這個熊孩子,顧楷沒有一點兒心疼的想法,這幾巴掌打得又快又狠,啪啪啪地連成了一片,伴隨著卞陽的鬼哭狼嚎,也隱約形成了一種奇怪的韻律。 對于剛剛形成一點兒自尊意識的孩子來說,被打屁/股是一種極大的侮辱。 被父母打也就算了,但這個隨便出現的姐夫竟然也打敢他的屁/股,而是還打的那么疼? 卞陽想著,忍不住趴在桌子上,伸手拄著桌面,一面哭一面咬牙切齒。 若是他手中有一把刀,那他一定毫不猶豫地轉身,將這把刀插進顧楷的胸膛。 但他手里沒有,所以他只能被動地接受著自己這位便宜姐夫的懲罰。 又打了幾下,顧楷估計著這個小孩肯定將他牢牢地記在了心里,恨極了他,于是便把他放下,看著小孩呲牙咧嘴地提起褲子,扭頭狠狠瞪他一眼,轉身踉蹌著離開。 顧楷下手還是比較有分寸的,卞陽雖然感覺更疼了,但若是拉下褲子仔細看看,和被打之前也沒有太大分別,甚至還會覺得傷口好了不少,根本沒有二次傷害的痕跡。 顧楷打完過來要求他道歉的卞陽后,坐在原地等了一小會兒,就看到了卞小萍。 卞小萍被下人告知顧楷一直在等著她,似乎是有什么要緊的事情要和她說。 她心中疑惑,想到以往顧楷從不會特意等著她,便覺得一定是有極為要緊的事情,才能讓他如此焦急。 她想的的確很對。 等她匆忙去顧楷所在的樹下后,就被顧楷拉著坐下,他用雙目凝視著她,好像是想要借此表明他要說的這件事情的重要性。 卞小萍忍不住在心里猜測著究竟是什么事情,可當顧楷把第一句話說出來的時候,她就震驚了。 因為這件事,真的非常嚴重非常嚴肅,比她曾想過的一切都嚴重。 “要變天了,”顧楷直視著卞小萍的眼睛:“真的要變天了?!?/br> 這句話顧楷說的很重,卞小萍在那一瞬間竟覺得自己的身體也真的似乎被這個消息壓得不能呼吸,整個人都是沉甸甸了。 已經在皇城傳播了半月有余的所謂“謠言”,要成真了。 . 卞小萍極力讓自己的語氣平靜下來,她問顧楷:“你怎么知道這件事的?” 顧楷誠實地回答:“從雪亦宮知道的?!?/br> 接著,他還挑揀著說了幾個皇宮里面的異常狀況,比如原本十分愛美的宮女打扮得土里土氣,原本一直氣定神閑的宮女jiejie舉止慌亂不堪,當然,最重要的證據就是大宮女偷偷對他說的話。 如果顧楷說的是真的,那么這里面的每一個,幾乎都在佐證“變天”這件事的權威性。 原本梗著脖子的卞小萍,她的腦袋也忍不住慢慢垂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