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色不錯?！痹S慎雙手插在長褲口袋里，視線瞥過去：“梁彥平回到你身邊，高興壞了吧？”

    葉詞沒吭聲，不搭話。

    許慎冷道：“我真好奇，你們倆從分開到復合，跌宕起伏，挺熱烈啊，那中間經歷的人算什么？調味品，安慰劑，還是退而求其次搭伙過日子的合作伙伴？”

    聞言她眉尖輕輕蹙起，起唇欲言又止。

    許慎像是憋了很久，今天一吐為快。

    “其實你早就后悔了吧，葉詞，和我在一起，度過那個難關，你緩過勁來就開始往外跑，明明可以做富貴閑人卻玩命賺錢，是在懊悔自己一時軟弱才委身于我，對吧？”許慎目色幽深，自嘲般冷笑：“真是辛苦你應付那么久，難怪呢，被戴綠帽子都無動于衷，那么大度，我就沒想通。既然你對我沒感情，應該不在乎我亂不亂搞才對，怎么走得那么堅決？原來是借這個機會離開我，干得漂亮，葉詞，其實你很會拿捏男人，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用完就丟，拿我的真心當什么玩意兒？”

    走廊明亮潔凈，地板反光，電梯打開，但兩人都沒有進去。

    葉詞緩做深呼吸，轉頭看著他，端詳那張臉，一時間想起許多往事。

    “我離開你不是借題發揮，只是單純接受不了背叛?！?/br>
    聞言許慎表情變得僵硬，目光怔住。

    “我更沒那么大度，被戴綠帽的感覺怪難受的?！比~詞說得很平靜，甚至扯起了嘴角，但笑得有點滑稽：“心臟像堵著石頭，不舒服，晚上睡不安穩，那個畫面一直跑出來……可是我猜你肯定一樣難受，所以大家扯平了?！?/br>
    許慎心下驚駭，嘴唇微動，忽然發不出聲。

    葉詞眉眼低垂，溫柔的睫毛緩慢扇翅膀，越來越平靜：“我拼命賺錢是因為我熱愛奮斗，財迷嘛。當初和你談戀愛不是應付，雖然有感動和報答的念頭，但做出決定之后，我是想好好跟你過日子的，許慎?！?/br>
    不知什么時候他的手從兜里拿出來，垂在腿側，空落落，像是要抓住什么東西，可惜太遲，只抓到了縹緲的空氣。

    葉詞明白他對這段感情耿耿于懷，心結纏繞成亂麻，不解開，以后怎么辦呢？

    “那個女孩……”葉詞試圖尋找記憶，但沒能想起對方的名字：“她之后找過我，跟我道歉，態度很誠懇，能看出她是真喜歡你?！?/br>
    許慎臉色略顯難堪，額角筋脈跳動，喉結倉促滾了滾，蹙眉躲避她的視線。

    當時和葉詞分手，許慎遷怒林楚兒，怪她故意勾引才害得自己犯錯，于是給了筆錢，匆忙把人辭退。林楚兒什么都沒說，收拾東西，臨走的時候將他給的鈔票丟在前臺，揚長而去。

    “其實愿意真心對待你的女孩子不少?！比~詞溫言莞爾：“你總認為主動接近的人都有圖謀，防備心那么重，她們都被嚇跑了?！?/br>
    許慎屏息沉默，他想說，世上的姑娘千姿百態，美妙絕倫，他怎會不知道?？墒窃贈]有第二個葉詞了，他也沒有第二次青春，為一個人犯傻犯倔，拋灑熱情。

    這種話甚至沒法講出口，塵埃落定，再講也徒勞，更顯得自己可笑，不如留個灑脫的姿態，挽回印象，免得她將來回想，記不得一分半點他的好。

    “我現在才發現對你了解太少，葉子?！痹S慎道：“別人有三分的用心，會表現成十分，你有八九分，卻只露出兩三分。說我防備太重，你何嘗不是呢?！?/br>
    葉詞笑笑：“不管怎么樣，我很感謝你在那兩年對我的付出和照顧?！?/br>
    “你沒有后悔過嗎？”許慎忽然打斷：“后悔那兩年?！?/br>
    葉詞看著他，語氣肯定：“沒有?！?/br>
    許慎胸膛起伏，緩緩深呼吸，隨后點頭。

    葉詞希望他過得順遂，希望他幸福，真心實意。

    “櫻子七月份舉辦婚禮，我就不去了?！痹S慎重新將雙手抄入口袋，下巴微抬：“替我給她道喜?！?/br>
    “行?！?/br>
    葉詞走進電梯，抬頭看他，眉眼彎起：“再見?！?/br>
    許慎默然兩秒：“再見?！?/br>
    *

    清明節前夕，葉詞回喜塔鎮，準備次日清晨進山掃墓。

    老李頭待她和從前一樣，沒什么差別，只是自然而然做出安排：“葉子，你不用回去打掃了，晚上就住彥平的房間，我都收拾好了?！?/br>
    葉詞這才猛地臉紅，尷尬不已，摸摸鼻尖：“哦?！?/br>
    老李頭搖頭笑說：“你們兩個娃娃啊?！?/br>
    語氣是感嘆的，隱含喜悅，點到即止。

    喜塔鎮的黃昏悄然而至，晚霞濃墨重彩，炊煙裊裊。

    梁彥平給她掛了通電話，說：“我快到鎮口了，過來接一下?！?/br>
    葉詞詫異：“你不是明晚才回嗎？”

    “想陪你上墳，看看肖叔和盧阿姨?！?/br>
    她啞然愣怔，心跳秋千般搖蕩，一點點酸澀弄紅了鼻尖。

    急急忙忙出門，不由加快腳步，路上想好了，待會兒必須得揶揄他一頓，架子可真大，還要人親自去接。

    到鎮口，瞧見梁彥平扎眼的身影，葉詞跑上前，正欲開口，突然怔住。

    四月天氣漸暖，街上的行人甚至已經開始穿短袖，梁彥平脖子上卻掛著一條圍巾，丑不拉幾的圍巾。

    葉詞認出那是自己當年給他織的，臉頰頓時紅透，心跳亂撞。

    僵尸嬤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