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郭福華揚手將臉盆里的石灰潑了下來。

    楊少鈞躲避不及，慘遭波及。

    隨行人員大怒：“姓郭的，你造反??！傷到人你負得起責嗎？！”

    “滾下來！”

    “小楊總，石灰沒進眼睛吧？”

    “沒事?！睏钌兮x冷冷瞥了眼，脫下西服丟給助手：“不用慌?！?/br>
    葉詞見那邊鬧起來，依舊隔岸觀火，伍洲同搖搖頭：“要聽九叔的，早把這個潑皮給辦了，用得著浪費口舌講道理么？”

    葉詞說：“小楊總那么高調，上面盯得緊，媒體也盯得緊，來硬的肯定不行?！?/br>
    那邊樓下七嘴八舌，郭福華拿出喇叭跟他們對飆：“殺人啦！開發商和拆遷辦合伙殺人啦！津市市長管不管？老百姓的命是不是命！”

    伍洲同掏了掏耳朵，似笑非笑地：“我要有他的臉皮和膽子，怎么也能多分一套房?！?/br>
    葉詞說：“現在后悔了？先前讓你跟拆遷辦慢慢談，那么著急簽合同干嘛？”

    “我爸媽都是斯文人，做不來釘子戶，要臉面呀，再說已經多要了一筆補償金，可以了?！?/br>
    葉詞聞言擰起眉頭笑道：“開發商拿這塊地蓋高檔小區，賺得盆滿缽滿，你們居然還在顧及什么臉面……是擔心自己顯得太貪，還是替jian商省錢呢？”

    伍洲同嘆道：“臉皮薄，沒有發財命唄，我算是知道自己為什么窮了?！苯又鋈环磻^來，覺得不對勁，好笑起來：“老葉你到底哪頭的？”

    葉詞眉梢微挑：“隨機應變，靈活一點，懂不懂？”

    *

    楊少鈞回到車里，面色略沉。

    他脫下羊毛背心隨意擦拭頭發和臉，助理從副駕座轉過身：“小楊總，沒事吧？”

    “嗯?！?/br>
    “其實您今天沒有必要親自來工地，太危險了?！?/br>
    楊少鈞沒有接話，回國后的第一個項目，老頭子嘴上不說，心里鼓著勁，怕他給自己丟人。楊少鈞意氣風發，打了雞血似的，負地矜才，覺得每個環節都有趣得很。事實上在郭福華之前，其他幾個釘子戶都被他說動了。

    楊少鈞抬手看表，再掏出手機，撥通老友的號碼。

    “猜我今天在工地見到了誰？”

    那頭梁彥平語氣疏懶：“蜘蛛俠么?！敝档锰匾獯螂娫捹u關子。

    “葉小姐，你的前女友?！?/br>
    梁彥平沒吭聲。

    楊少鈞哼笑：“剛才我被釘子戶潑石灰，她就站在遠處看戲，真有意思。那天在金宵酒樓，大家聊得那么開心，我還以為……”

    “你以為她真的稀罕你，愿意給你擋刀擋槍？”梁彥平冷嗤：“逢場作戲而已，你不會當真吧？”

    楊少鈞頓了頓，琢磨他不耐煩的原因，若有所指：“我對葉小姐的了解確實不如你深?！?/br>
    梁彥平不語。

    楊少鈞轉開話題：“晚上一起吃飯？”

    “不了，我要加班?！?/br>
    “你整天這么忙，蕊涵沒意見？”

    “她也很忙?！?/br>
    楊少鈞笑：“那我找她共進晚餐，你同意吧？”

    “請便，她同意就行?！?/br>
    楊少鈞心情愉悅，當即回寓所洗澡，換一身干凈考究的衣裳，噴古龍水，梳大背頭，對著鏡子打量審視，頗為自得。

    接著他親自開車去電視臺，接梁彥平的女友黎蕊涵下班。

    第7章

    ◎（2002）女人真好，壞的只是那一個?！?/br>
    黎蕊涵從電視臺出來，身披薄薄夜霧，風衣及膝，腰束成一個小圈兒，像修長典雅的瓷器。

    楊少鈞下去迎接黎小姐，撲面而來一股清冽的香風，沁入肺腑，霎時心下感嘆，她是這樣，梁彥平也這樣，冷冷清清的兩個人，在一起有什么意趣？

    他曾經問好友，是不是私下相處半天說不了幾句話。

    當時梁彥平不以為然：“不用說話也能相處，還不算天作之合嗎？”

    天作之合這種成語，大概是對伴侶和這段感情的最高評價了吧？

    “今天下班倒早?！睏钌兮x單手插兜，為她開門。

    黎蕊涵淺淡一笑，接受他的風度，低頭坐上副駕。

    “今晚什么安排？”

    “私房菜?！睏钌兮x發動車子，笑看她一眼：“老板打電話，說新鮮的大黃魚到了，他給我留著請客。本來想約彥平，誰知他加班沒空?！?/br>
    黎蕊涵語氣幽幽：“想約他吃飯可不容易?！?/br>
    楊少鈞問：“我陪你，失望吧？”

    黎蕊涵手背輕托下巴：“不會?！?/br>
    吃飯的地方在一棟小洋樓，隱藏于梧桐巷子，其貌不揚，原本是舊時人家的公館，老板買下重新修繕裝潢，隱姓埋名做餐飲，平時只接受預定，不對外開放。

    三杯淡酒下肚，楊少鈞雙耳燙紅，就著燈光打量黎蕊涵懶散的眉眼，問：“怎么了，不開心？”

    女郎輕嘆：“回國以后總覺得約束，家里管得太緊?！?/br>
    楊少鈞的眼睛離不開她：“催你結婚？”

    “嗯，爸媽想約彥平的父母見面，可他總是忙，抽不出身來?！?/br>
    “不急，你還這么年輕?！?/br>
    黎蕊涵嘴角微揚：“二十八歲，我家里表姐的孩子都生兩個了?！?/br>
    楊少鈞輕笑：“就那么想結婚？”

    黎蕊涵手指轉動細長的調羹，垂眸片刻，忽然問：“你覺得彥平適合婚姻嗎？”

    僵尸嬤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