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她迅速閃回房間,輕手輕腳將拉門閉合,轉身就面對一大難題。 兩床被褥已經整齊擺好,看起來相當舒適的被褥在八張疊席大的房間牢牢并排,這些花子還能抗住。問題就在于坐在和椅上的塔矢亮正認真排棋,時不時陷入沉思,她完全不知道他是睡哪一邊床。 花子輕咳試圖讓自己的聲音自然些,她小步靠近蹲下問:“塔矢,你是睡哪一邊?” “咦?”思緒被打斷的塔矢亮呆愣地抬頭,不在狀態地發出疑惑。 “咦什么咦,”她指著鋪好的被褥問,“你睡哪邊?” “唔,”他短暫思考后,“都可以?!?/br> “什么叫都可以,”面對塔矢亮敷衍的態度,只覺得整間屋子就她在干著急,“你連平常愛怎么睡都不懂嗎?” 塔矢亮感到抱歉地撓撓臉,淺笑著解釋:“我只是想讓淺田姐選適合自己的,畢竟被褥都是新的,我也沒有特殊癖好,所以讓你睡得更舒適才是最重要的?!?/br> “………” 花子平靜的表象下內心在爆炸,若不是她自認為還有過節在,他用這副人畜無害的模樣說出破廉恥的話,她真的會情不自禁想把他當親弟弟來寵愛。她很清楚這樣親和力高的話語在他那就是應付人的手段,將自己不在意的事物隔離開的方法。 “嗯,那就不打擾你了?!被ㄗ庸首麈偠ǖ攸c頭就溜到了靠小桌的那邊,這樣放東西也很方便。 花子比平常睡眠時間提前了幾小時躺平,她習慣性將腦袋蓋在厚厚的被子里,微涼的手不由貼在發燙的臉頰上。 糟糕,剛才不免心悸了下。 誰讓她根本沒法在塔矢亮身上看到絲毫小孩子的氣質,處世有方很懂跟大人周旋,一般同齡的小孩可不是這樣的呀。 棋聲入眠。 花子沒睡多久就被尿憋醒,她帶著困意在被子里輾轉反側,反復怨念自己睡前因為緊張喝太多茶。才強調過自己很少起夜,現在就醒了。 花子把腦袋從被子里探出,好在和室的紙門透光,能讓她看清陌生房間的布局。 她抬手從小桌上摸索到手機,唐突的亮光令她皺起眉,看到現在才凌晨兩點她就蔫了。本還想既然憋就憋到天亮吧,可時間并不想立即黎明。 手機的光雖說刺眼,但也并不足以照亮道路,她得找其他方法去衛生間。 她用視線找尋能夠照明的東西,翻身時被側邊被褥上的人嚇了一跳,縮起肩本能向后靠去,想起自己跟塔矢亮一屋后便安慰自己別草木皆兵。 花子握緊手機望著塔矢亮的睡顏,明子阿姨告訴她塔矢能陪她起夜,但她堂堂女子高中生要個小學生領著去衛生間,這么丟人的事她才不要做! 花子深呼吸暗示自己能一個人走到衛生間,熬過這遭也能跟明子阿姨交待,挺直腰桿告訴她就算獨自一間房也沒有任何問題。 紙門姑且是薄了,隔音相當差勁。院子里呼嘯的晚風一聲聲讓花子白了臉,搖晃的玻璃門聲仿佛是催促她踏出紙門的咒語。 花子苦著臉坐起身,十二月的室溫帶來的溫差讓她產生了不好的念頭,一個激靈便縮回被子里。仿佛白色的被子是層堅固的結界,能讓她免受鬼怪的sao擾。 “……淺田姐?” 隔著被子她只能聽到個細微的聲音,但她很確定是塔矢亮的聲音。 她無奈地露出半個腦袋,看著他困意正濃地揉眼睛便出聲道歉:“抱歉,吵醒你了?!?/br> “是做噩夢了嗎?”塔矢亮言罷也清醒了不少,側躺著跟她大眼瞪小眼。 “……衛生間?!彼龕瀽灥鼗卮?,寧可他聽不清楚。 可惜他不僅聽得一清二楚還愣愣思考這個詞的含義,想通后便利落起身拉開吊燈?;椟S的燈光打在他小小的身軀上,背光外加仰視效果,花子只覺得他此刻格外高大。 “走吧?!?/br> 花子心里各種哭唧唧,明子阿姨說得一點都沒錯,這孩子太可靠了。一次伸出援手就足以讓她對他的印象有所改觀,還慚愧自己不足夠了解一個人就下定義,還對他說了過分的話。 花子跟著塔矢亮剛踏出門就被院子的樹影嚇得往后退了一步,站在走廊上的他疑惑地隨著她的視線望去,然后再看看已經恢復平靜的她。 “有那么可怕嗎?”塔矢亮稚氣卻沉穩的聲音包含著太多不解。 花子自知這樣的狀況會有很多人不理解,或許明子阿姨有跟他說明情況,但小孩子還是很難明白其中代表著什么吧。 見她點頭,塔矢亮毫不猶豫地伸出手,“要是握住些實物會不會就不那么害怕了?” 伸出援手·物理出現了! 花子被他的善解人意驚得說不出話,震驚中還真的牽住了他的小手。掌心的溫暖傳遞過來讓她漸漸安心,同時反思把他當做孩子來看待的自己真是太嫩了。 總算安穩地進到廁所,明亮的燈光將她的畏懼驅散,安逸片刻新的問題和尷尬也出現了。 塔矢亮老實守在門口,她如廁的聲音理所當然會被聽到。 花子坐在馬桶上捂臉,內心尖叫希望有什么能夠掩蓋這段聲響。 然而全程并沒有什么意外發生。 待她瑟瑟發抖地離開衛生間,正巧看到他感到乏意地揉眼睛,倍感心虛地加快腳步一起回到房間。讓個小學生陪自己上廁所,再加上昨天的事情,在他眼里她的形象估計已經全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