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她睡覺的姿勢很防備,把自己團成了一個團子,裴燁要走的腳步一頓,決定去扯一下被子。 掀開被子的時候,他哭笑不得,但很快又覺得自己這么笑有**份,咳嗽一聲之后,板起臉來,他想:我還沒跟她算賬呢,現在是冷戰。 裴燁下樓給她倒了一杯水,又老老實實的在床邊守到了凌晨兩點。 外面的風雨似乎一點都沒有要停下的樣子,裴燁實在困得不行,但是又擔心溫甜下半夜繼續發燒,迷迷糊糊的,便趴在床邊睡著了。 果然,半小時之后,溫甜因為鬼壓床驚醒了。 鬼壓床這件事,對她而言太常見,驚醒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起初,她只是呼吸困難。身體雖然毫無知覺,但是意識卻很清醒。 溫甜試圖呼救,但她的聲音堵在喉嚨里,怎么也無法發聲。 她在這無妄的夢境中掙扎,見到了死了多年的親媽,陡然渾身是血的站在床頭。溫甜的脖子被她死死掐住,她雙眼被逼出眼淚,嘴里艱難的吐出一個字:媽…… 溫甜不是一次見到沈云娘,她的母親長得似天仙一般動人,也正因為如此,在她們那個管轄不嚴的小鎮中,才會發生搶劫強.jian這般聳人聽聞的慘事。 云娘模樣生的俊俏,死的卻凄慘,從十二樓的精神病院中跳下來,在溫甜面前摔成了一灘血沫。 云娘好恨她,沒有她這個小雜種,她可以活的風風光光。 她恨溫甜的出生,恨溫甜的一切,恨到一丁點兒可憐的愛都不施舍給溫甜,恨到用殘酷又痛快的方式叫溫甜十幾年困在絕望的噩夢中。 “你不該出生……你不該出生……” 云娘恨極了,掐著溫甜的脖子,似要取她的性命。 溫甜臉上布滿細細碎碎的冷汗,喘息開始急促,手指無意識的抽搐。 她迫切的需要醒過來,逃離這個該死的夢靨。但鬼壓床總是這么不講道理,越想醒,越痛苦,云娘掐著她的脖子,把她往十八層地獄中帶。 溫甜終于嗚咽一聲,驚動了裴燁。 他恍惚的睜開眼,才發現自己趴在溫甜床邊睡著了。 這一睜眼,自然看到了眉頭緊皺的溫甜。 裴燁想來是沒有看到過如此表情的溫甜,在他的印象里,溫甜始終淡然又冷漠,臉上哪兒出現過如此恐慌無助的表情。 此刻,風聲夾雜著雨聲一同灌進了溫甜的耳朵里,緊接著,斷斷續續的,傳來了裴燁的喊聲。 他好像站在黑暗的盡頭,聲音干凈通透,帶著獨有的少年氣,劈開一望無際的黑暗,令溫甜迷茫了片刻,遲疑了好久,才不確定的開口:裴燁? 當時,這個名字只在她心里念了一遍,她已然沒有力氣將它念出聲。 裴燁嘖了一聲,心道:不會是做噩夢了吧? 他連忙去摟溫甜,這一動作下,令她有了知覺。 溫甜猛地睜開眼,一醒來,便看見裴燁近在咫尺的臉——他的臉細看也好看的要命,幾乎每一處都是上帝最得意的杰作。 裴燁眨了下眼睛,看著她,說道:“你做噩夢了?” 話音剛落,外面的閃電也跟著落。 溫甜還未平復心情,大口大口的喘著氣:“你怎么在這里?” “我、我來找水筆的……”裴燁沒想到溫甜能直截了當的開口問,一下子沒想好如何回答,心一虛,只好把之前準備的臺詞給說了出來。 “找水筆?”溫甜揉了揉眉心,有些疲憊:“我不管你找什么,趕緊出去?!?/br> 裴燁這人吃軟不吃硬,來軟的他還可能退一步,但是跟他正面硬杠,他就不干了。 溫甜叫他出去,他偏偏不如溫甜的愿,心也不虛了,理直氣壯的說道:“我為什么要出去?” 溫甜剛剛在夢里經歷過一場惡戰,此刻完全沒有精力應付裴燁:“我很累,要睡覺,你不覺得大晚上闖入女生的房間很失禮嗎?!?/br> 裴燁道:“我是你合法丈夫,有什么失禮的?分床睡才失禮吧?” 溫甜還想說什么,窗外的閃電又豁開一道,把整個房間照的半明半暗,在不太清楚的房間中,溫甜似乎又看到了角落里站著的云娘。 她瞳孔猛地一縮,整個人不受控制的掙扎起來。 裴燁驚了一驚,以為是自己哪里說錯話,惹到了溫甜。 他見溫甜這模樣實在不對勁,連忙順著被子去拉溫甜:“你怎么了?” 溫甜晚上睡得急,又或者吃的藥不管用,大概是今晚上落水了,抵抗地差了些,竟然出現了幻覺。 她無可抑制的發出了小獸嗚咽的聲音,閉上了雙眼,盡量穩住自己的情緒,這一番動靜,叫裴燁萬分不解。 不過他雖然不懂,但是根據自己多年來的經驗,于是匆忙之間得出一條‘溫甜可能害怕打雷’的結論。 他起身起拉上了窗簾,溫甜看著他做完這一切。接著,裴燁又回到床邊,她很快就落入了一個十分稚嫩卻又可靠的懷抱。 “你怎么還怕打雷,我以為你什么都不怕?!迸釤畋е?,在她后背輕輕地拍了兩下。 溫甜再望過去房間時,角落里的云娘已經不見了。 她無法讓自己與云娘處在同一個空間,甚至還要做到無動于衷。 溫甜心病再重,到底也只是個十來歲的孩子。裴燁這么抱著他,叫她心生了一絲安全感。 裴燁明顯感到自己懷里僵硬的身體軟和了下來,他心想:等過了今晚上,我再跟她算以前的帳。 溫甜難得乖巧的窩在裴燁懷里,她像一條黑走到底的旅人,緊緊抓著手中唯一的燈籠,哪怕萬劫不復也不肯放手。 裴燁長這么大還沒抱過女孩子,只覺得她的身體很軟,很香。 起初,他還有些不好意思,后來轉念一想,二人既然是夫妻,這些事情本來就是他應該做的。 溫甜遲疑片刻,伸手抓著他的衣襟,蔥白如玉,骨節分明的五指漸漸合攏,緊抓著他不放。 看這架勢,是不打算讓他回房。 她像個兇狠的小野貓,叼住了自己的小魚干,嗷嗚一口咬下去,裴燁便覺得自己心肝被咬了一半走。 裴燁就這么干坐著,一直等著溫甜把自己卷巴成一團窩在自己懷里睡著。他等她睡得熟了之后,才小心翼翼的把溫甜抱進棉被里。 哪知道溫甜的手抓著他的衣襟不放,睡著了都捏著,他想伸手去掰開,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躺在她身邊睡了過去。 裴燁自暴自棄的想:反正又不是第一次睡一塊兒了。 于是早上毛仔起來叫他的時候,跟江琴之前的遭遇一樣,沒有在裴燁的房間找到裴燁。 王媽做好了早飯,已經見怪不怪,她開口:“在溫小姐房間里吧!” 毛仔聽到這句話,又驚又詫,簡直晴天霹靂,整個人在二樓的樓梯口石化了! 他顫抖著聲音,問了一遍:“王媽,你說什么???” 王媽認為他問的莫名其妙,于是再次回答:“在溫小姐房間里啊?!?/br> 毛仔咽了咽口水,問道:“王媽,這、你們不覺得很奇怪嗎!” 他環視一圈,發現別墅里的傭人聽到王媽的話全都是一副習以為常的模樣,如此一來,反而顯得毛仔自己大驚小怪了! 王媽:“又不是第一次了……這有什么奇怪的?!?/br> 毛仔聽罷,原本石化的身體這會兒徹底散成了灰,腦子里跟三百六十度立體環繞音響一樣,不停地循環這句話:不是第一次、不是第一次…… 一時間,毛仔腦子里什么齷齪的小劇場全都上映了一遍。 他轉過頭,連忙往溫甜的房間跑,開門的時候,停頓了一下。 顯然是怕自己把門打開之后,會看到什么少兒不宜的十八禁內容。 他鼓足勇氣,剛把手放在門柄上,王媽突然喊道:“一閔??!你朋友是不是來找你了!” 王媽剛說完,別墅的院子就響起了少年們的聲音。 來的正是毛仔平時的幾個好朋友,常常跟他一塊兒玩的:葉閔,蔡材,還有李曼曼。 毛仔一眼便看見了李曼曼,他渾身一震,心道:我靠!不好!見不得什么就來什么! 葉閔等人也是常來找裴燁玩兒的,跟王媽倒也熟悉。 今天不知怎么的,帶上了李曼曼,這叫毛仔莫名的生出一絲很不妙的感覺。 江琴這會兒還沒洗漱完畢,正在自己房間梳妝打扮。王媽通知了一聲毛仔之后,便開門把幾個少年放了進來。 蔡材進來就說:“先說好啊,我們是不打算來的,是曼曼擔心裴燁會不會感冒,我們只是路過!” 葉閔笑道:“你昨晚在裴燁這里睡得啊,怎么樣,富二代的床跟我們睡得有啥區別?” 毛仔如臨大敵,連忙就要往下走:“怎么,你們這么早來干什么?” 蔡材說:“還不是曼曼要來?!?/br> 葉閔和蔡材二人互看一眼。 他們上次雖然見過了裴燁的女朋友,但是李曼曼的請求——他倆也招架不住??! 美女輕聲細語的拜托,是個男的都得腿軟。 想著人?;ǘ歼@么低聲下氣的來求他們,為的只是想看看裴燁,二人也不好棒打那什么鴛鴦,干脆就帶著人過來了。 李曼曼笑道:“你們好?!?/br> 王媽沒見過李曼曼,此時見了,也笑著點點頭。 她生的標致,又是長輩喜歡的討喜長相,王媽多看了兩眼。 葉閔這人比較自來熟,看著別墅里家長都不在,膽子就大了起來。 “裴燁呢?怎么這個點了還不起床!” 毛仔此刻正站在溫甜房間門口。 葉閔直接上來,越過他推門而入。 “站著干嘛,走走走,進去掀他的被子!” 葉閔的動作太快了,毛仔還來不及阻止,見他已經進門,臉色登時刷的一下,慘白一片。 葉閔笑道:“裴燁!這么晚了!趕緊起來!你看誰來了,曼——”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毛仔尷尬的捂住了臉。 房間里的溫度比外面高了一些,窗簾半拉半開,曖昧的只透了一半的光進來,照著小部分的房間。 床上,溫甜被葉閔震天響的動靜給吵醒了,她燒還有些沒退,渾身卻被裴燁抱得嚴嚴實實,令她熱的不行,于是十分纏綿的拖了個調子,喊道:“裴燁——你起開,壓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