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
雖然德妃圣寵已衰弱, 但后宮無主, 況且太子太孫已立,只要康熙一日未下圣旨修改玉牒,那么將來德妃就是鐵板釘釘的皇太后。因此德妃暈倒, 哪怕平素與她再合不來的宜妃,都不得不為長遠計, 急急忙忙敢去永和宮。 宜妃一到永和宮, 就瞧見慧妃、榮妃都到了,至于佟貴妃,自從隆科多卷入內務府案被賜死后,就形同一個死人了, 連原先緊緊抓在手里的宮務都不放在心上。 因是初春, 京里還倒春寒, 所以宜妃一路坐在暖烘烘的轎子里趕來,身上又裹著厚厚的大氅,在永和宮暖間里被爐火一烘, 宜妃不由擦了擦額頭的汗。 端起茶潤了潤喉, 宜妃朝晃動的珠簾處看了看,見永和宮的人依舊進進出出個不停, 她眼珠一轉,側身跟先來一步的榮妃打探消息,“太醫說甚么了?” 自直郡王被圈禁后,慧妃整個人就老了一大截,盡管后來在爭儲風波中直郡王因檢舉八爺有功又有蘇景求情被康熙開恩放了出來, 可經歷過這場波折,慧妃原本的雄心壯志盡數熄滅,整日吃齋念佛,只盼望自己的兒子從此以后能平平安安做個王爺,對權利之事,越發不上心。 此時宜妃來問,她只淡淡道:“太醫還未出來,不過德妃一貫保養的好,又仁孝恭順,老天有眼,想必沒甚么大礙?!?/br> 真是答句話都要拍馬屁! 宜妃心中暗自撇嘴,心道德妃也就是命好,明明是個宮女,偏生肚子爭氣,生了一個又一個,硬是從宮女子到封妃。明明心眼兒糊涂,偏心的連萬歲都忍不了,可人家就是又運道啊,生了太子,還有個好孫子。 不能比啊…… 瞧瞧以前自詡為萬歲生了長子的慧妃,如今德妃人都不在跟前,還不得不奉承巴結。 宜妃自詡和嚇破膽的慧妃還是不一樣的,再說她也實在落不下臉來拍德妃的馬屁,左右人又沒在跟前,因此不接慧妃的話,另道:“萬歲可來過?!?/br> 慧妃咳嗽了一聲,低頭喝茶。 還是另一邊兒坐著的榮妃聽宜妃問這個,小聲道:“萬歲打發人傳話,要太醫勉力醫治?!?/br> “打發誰來傳的話?”宜妃趕緊問了一句。 榮妃聲音越發低下去,像是生怕永和宮的人聽見,“是梁九功新帶的一個徒弟,像是叫安順的?!?/br> “安順?!币隋止酒饋?,“這名兒,沒聽過啊?!?/br> 別小看傳話的人,那可表明萬歲到底有多上心??刹粦摪?,按說萬歲看重太子太孫,今日又有閑,便是看在兒孫的份上,德妃磕著頭,不說親自來瞧瞧,也該讓梁九功來問問話的。 卻只打發一個小太監過來,這里頭該不會又有甚么事兒罷? 宜妃心里起了疑慮,又見榮妃說完就按著太陽xue一副虛弱的模樣,暗自哼了哼,先將滿腹心思給壓下了。 等太醫出來道德妃這一跤跌的狠,流了許多血,這段日子需好生養著不能見風,要吃些補血的后,三妃又叮嚀了永和宮的人幾句,各自起身回宮。 等回到翊坤宮,宜妃還沒沾著墊子,立即就把心腹的太監的叫來,讓他趁著天色還早,趕緊出宮一趟,給兩個兒子傳幾句話。 打發走傳話的太監,九爺搓了搓牙花子,吸了口氣道:“五哥,你可弄明白額娘的意思了?” 五爺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看著一母同胞的弟弟,“這還有甚么不明白的?” 九爺頭痛的按住額角,“哎喲,這好不容易消停些,也不知道德妃是作甚么,你說額娘的消息準不準,那德妃真是有意在太后面前摔一腦袋血。她圖甚么??!” “圖甚么你難道不明白,你就沒聽說敦恪的駙馬被萬歲下旨鎖了?”五爺才不跟九爺揣著明白裝糊涂,自家兄弟,誰不知道誰啊,他瞪了一眼九爺,狐疑道:“我記著以前萬歲去蒙古的時候,老十四就喜歡找蒙古人喝酒摔跤打賭,一把幾百上千兩的灑出去,那銀子都是你給的罷?” 聽到這話,九爺立即蹦的比桌子還高,“五哥,你是我親哥,你可不能胡吹大氣來坑我!” 用銀子收買蒙古人,這種話是能隨便說的么,尤其是這個節骨眼上。 “呵呵?!蔽鍫攬唐鹈媲暗木茐芈龡l斯理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慢悠悠道:“你著急甚么,咋咋呼呼的,該不是心虛了?” “我心虛甚么!”九爺梗著脖子寧死不認! “哼!”五爺臉色一變,將杯里的酒一飲而盡后重重將酒杯放在桌上,嚇得九爺打了個寒顫。 “老九,額娘說是給咱們兄弟兩傳話,可到底擔心的是誰,你心里難道不明白。你也是當阿瑪的人了,還整天讓額娘在宮里為你提心吊膽的,你就能安心?”五爺越說越氣,指著九爺問出早就想問的問題,“你要當我是你親哥,你今兒給我一句明白話,當初刺殺弘昊,到底有沒有十四,你有沒有出一份兒力!” “我……”九爺很想理直氣壯的說沒有,可他面對五爺,著實心虛…… “你,你糊涂??!”從小看到大的親弟弟,一見九爺那神色,五爺還有甚么不明白的。他想罵人,卻不知該說甚么,事到如今,再將人罵的狗血淋頭也無濟于事,可要不教訓,他真是能將自己憋死。 九爺眼看五爺臉色鐵青在書房里轉了好幾個圈,真是氣的不輕的模樣,想了想,縮著脖子硬著頭皮開口道:“五哥,這事兒,我事先真不知情啊?!彼D了頓,語氣有點復雜,“說實話,五哥,我打小就看不慣老四,哪怕他如今當了太子,我依然覺著他就是偽君子??珊腙荒切∽?,不管怎么著,他待我這叔叔,算得上仁至義盡。我也明白,八哥還有十四,未必與我是甚么真感情,不過沖著我手里的銀子,才走的親近些,實則他們看我這自甘墮落行商賈之事的兄弟,也是瞧不上的?!?/br> 隨著九爺這從未宣之于口的話,五爺怒火稍減,瞪了九爺一眼,冷冷道:“原來你也明白?!?/br> 這有甚么不明白的! 九爺自嘲一笑,“五哥,我也是沒法子啊,咱們兄弟,早就被萬歲斷了上進的路,太子那脾氣秉性,看得上誰呢。至于老大,以前慧妃……”他哈的笑起來,“這挑來挑去,你別說,還真就只有老八。誰都沒想到后來能出個弘昊。連萬歲都看不上我這親兒子,可弘昊能看的上,這小子,也不管我和他阿瑪那點事兒,還一力薦舉我去管理藩院的事兒。我之前還以為他是想陰我,誰知道那還真是個好差事兒!至少眼下我走出去,沒誰敢動不動說那就是個占著皇子阿哥的名頭只會往懷里摟銀子的廢物了?!?/br> 五爺聽了九爺那句萬歲斷了上進的路,手輕輕的顫抖了一下,但很快,他就恢復平靜道:“你甚么都明白,為何還要幫老十四。人家又護身符,你有么,你以為弘昊薦舉了你這個九叔,就會對你心慈手軟?” “五哥,我是被坑了!”說到這個,九爺真是覺著五臟六腑都泛著苦味兒,“弘昊遇刺之前,老十四來找我,說他怕的很。你也知道的,那是弘昊奉旨查內務府的案子,隆科多都被弄進去了。老八管了好些年的內務府,與佟家走的也近。我那一攤子產業,若說沒借著內務府的光,那必然是瞎話!當時老十四道他怕弘昊這么一路往下查,不久就要追到咱們這些叔叔身上,到時候憑著弘昊在萬歲面前的圣寵,我們怕是難脫身啊?!?/br> 五爺橫了他一眼沒說話。 九爺繼續道:“這不,我聽老十四的意思,他已經請德妃出面說過情,也在老四那兒暗示了幾句。但老四那人,兄弟里面最不講人情臉面的。我被他說的,心里也著了慌。所以老十四管我借銀子說要填內務府虧空的時候,我想了想,還是給他了?!?/br> “這筆銀子數目不小罷,你給了他,你自己的虧空又從哪兒來?”五爺打量著九爺,諷刺道:“我要沒記錯,你投了不少銀子到蒙古那頭,莫非外面傳你九爺家里有金山銀海是真的不成?” 因為心虛,面對五爺的冷嘲熱諷,九爺只是摸了摸鼻子,沒敢爭辯,“這銀子,東挪西湊的,倒是勉強夠了,再有我這不是瞅準弘昊那小子會摟銀子,所以自打他回京,我就跟在他后頭?!本艩敻尚陕?,“再說我雖說和內務府做生意,可賬面上沒甚么大問題?!彼掍h一轉,“我是真沒想到啊,我前腳給了他三十萬兩,后腳他就把銀子送了出去!” “三十萬兩!”五爺聽到這個數目,先是漲紅著臉想要一腳踹死這糟心的弟弟,但他隨即面色一正,“他把銀子給誰了?” “我就是拿不準??!”九爺苦著臉,“我給他的是恒和號的銀票。但他一拿到手,就去恒和號全換成金磚。也是巧了,我手下有個掌柜那天正好去存鋪子里的收益,親眼見著恒和號十幾個賬房帶了人在那兒點算。他也不知道銀票是從我這兒出去的,不過是見我府里的總管時當個閑篇在談,道恒和號有大主顧一次提了三十萬兩銀子,也不知是有甚么急事,寧肯折損都要換成金磚。我一聽說這事兒,就覺著有些不對,要想補上內務府的虧空,正該悄悄用銀票去把各處有問題的悄悄打點了,哪有這樣換成金磚。我立時讓人去查,可卻晚了一步,恒和號的人只說人押著金磚走了,送到哪兒去,全然不清楚?!?/br> 聽到此處,五爺蹙眉,神色凝重道:“你就沒想過再往下查?” “怎么沒查?”九爺嘆氣,一臉的憋屈,“我派了不少人,可這么多箱金子,照理說無論如何都該留下些蛛絲馬跡,偏偏它就是半點都尋不著了?!?/br> 五爺往后一靠,冷笑道:“尋不到,才證明事情不小?!?/br> 如若光明正大,何必如此處心積慮隱藏去向呢? 九爺心里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他道:“所以我一面讓手下的人加緊去查,一面親自去問了老十四??伤豢谝Ф倾y子就是去平內務府的帳了。恒和號是認票不認人,有人拿著它們的銀票他們就給換銀子,換金子。我又沒在銀票上做表記,實在逼急了,老十四就道他把莊子賣了,讓福晉當嫁妝湊銀子還我。五哥,你說我還能接著問下去不成?”一說到這兒,九爺又是憤憤又覺得有點心酸。數年親近,或許他也不是全心全意將老十四當成手足,可總有一份情誼在,但人家卻一心一意要陷他于不義。 五爺勃然變色,怒道:“欺人太甚!” 若老九沒借銀子便罷了,已經借了銀子就表明老九已查收內務府貪污一案。此時老十四放出賣莊子當嫁妝這樣的話,不過是言語逼迫暗示老九。這渾水你不摻和都攙和進來了,這會兒再想把腳縮回去,那也是臟的。事情鬧大了,到時候老十四與內務府人事先對號口供,再有德妃,那老十四說不定就會變成是‘真借銀子填虧空’而老九卻變成‘先借后催,居心叵測?!诶纤难劾?,在弘昊眼里,甚至是萬歲眼里,老十四是浪子回頭,老九卻是jian邪惡毒! “老十四,長大了啊……”面對五爺的大怒,九爺有點欣慰,同時又有點心酸,“五哥,弘昊遇刺后,其實我就覺著我那筆銀子怕是惹禍了,可我……”他用手捂著臉,無力道:“實在是沒臉說,不敢認?!?/br> 書房中陷入長久的靜默,唯有一爐上好的玉檀香煙霧裊裊,將兩人的面容都籠罩在層層輕煙中,看不真切神色。 許久后,五爺打破沉默,他站起身走到九爺身邊拍了拍九爺的胳膊,淡然道:“怕甚么,你還有額娘,還有我這個五哥在!” “五哥,我……”九爺喉結滾了滾,只覺得眼眶中有甚么東西急于沖出來。 “行了,大男人,弄甚么貓尿?!蔽鍫旊y得粗魯一回,正色道:“你五哥雖算不上甚么說一不二的人物,可在萬歲面前也有幾分臉面,在太后跟前,更能說得上話?!?/br> “這……”九爺明顯有些遲疑,“五哥,太后,可是最寵愛弘昊?!?/br> 他冷眼旁觀,怕是如今就連萬歲在太后跟前,都要退一步。 “你不必擔心?!蔽鍫斕Я颂?,示意九爺放心,“我畢竟是在永壽宮長大的。再說,你以為老十四用三十萬兩銀子,就真能讓弘昊相信你也是刺殺他的主謀?”說到這兒,五爺不由冷笑,眼底是深深的譏諷,“要真是如此,德妃也不會在宮里摔了一個大跟頭!” 九爺仔細品了品五爺的話,悚然道:“莫非德妃當初也知道?” 要是真的,德妃就不是偏心,而是蠢了。 五爺擺擺手,“那倒不會,她再偏心,總明白只要是自己的兒子上去,她就是板上釘釘的太后。我想,便是現在,德妃也未必將事情都弄明白了,但當初老大入宮密告老八,良妃驟然病逝換的老八未削爵而只是圈禁,老十四也被萬歲連下三道圣旨斥責,德妃從宮女子爬到四妃之一的位置,心里必然是有疑慮的。而萬歲前些日子鎖了多爾濟,她肯定更是惴惴,畢竟自己最疼愛的幼子,尋常與誰往來最密切,她心里不會不清楚。前后一加起來,她相比是猜的七七八八了?!?/br> 說著說著五爺搖搖頭,“德妃這步棋走的不妙了,她這一摔,原本只有一二分準的事兒,也叫她摔成了□□分準?!?/br> 九爺只覺心口都快要蹦出來了,艱難道:“所以萬歲只叫了小太監去傳話?可……”他停了片刻,有一絲疑惑難以解開,“她要為老十四尋路,怎的偏偏就要在太后這么一摔,驚擾太后,豈不是……”更加觸怒萬歲。 “這……”這點五爺也有些不明白,照理說,以德妃的心智手段,確實不應該犯這樣的錯。她要病,有一百種法子病的讓人憐惜,病的不著痕跡。實在沒必要在萬歲心情大好的事情堵在太后的面前這么摔的頭破血流。要知道見血不吉,宮里尤其忌諱這個。 忽然五爺腦中一閃,響起一件事,“方才額娘宮里來傳話的人是不是說德妃摔在覽翠亭邊上?!?/br> “是啊?!本艩斈涿畹目粗鍫?,不明白覽翠亭有甚么大不了的地方,一個亭子罷了。很快他神色也變了,“從永寧宮去暢音閣,不該路過覽翠亭?!?/br> “是啊,只有從寧華殿出來去暢音閣,才會打覽翠亭那條道走?!蔽鍫斠馕渡铋L的看著九爺。 而寧華殿是甚么地方,是咸安宮擴建,太子一家搬入后老四特意給自己曾經的嫡長子在咸安宮中選擇的僻靜清修之所! 作者有話要說: 開始揭露之前關于刺殺的真相 ☆、第98章 今晚更新 身著常服的四爺閉目攆動佛珠, 圓潤的佛珠在指尖穿梭過一圈又一圈,哪怕靜室中一個炭盆都沒放, 他甚至能隱隱聽見外頭候著的蘇培盛冷的牙齒打顫, 他依舊覺得心頭那股邪火越燒越旺, 幾乎快把他所有理智都快燒的一干二凈。 可惜,不能。 我是弘暉的阿瑪,是老十四一母同胞的哥哥, 還是永和宮德妃娘娘的親骨rou! 咔嚓! 四爺低頭看了看被自己硬生生捏碎的佛珠, 沖著菩薩誠心誠意磕了個頭賠罪,面無表情站起來拉開了靜室的門。 “殿下?!碧K培盛趕緊將攏在袖口里的手伸出來。 “弘暉怎么樣了?” 弘暉已經是東宮的□□煩,自烏喇那拉氏出事后,原本就因癱在床上而脾性大變的弘暉性子越發古怪, 偏生太子一腔慈父之心,斷不容許有人輕視虧待。所以奴才們只能提心吊膽的伺候著, 三天兩頭就有人被杖責, 好些熬不過來的只得怨自己倒霉。 蘇培盛覷了一眼四爺,小心翼翼道:“二阿哥今兒一直不肯用飯,說想去探望德妃娘娘?!?/br> “探望娘娘!”四爺呵的笑了聲, “巴爾奔家里清凈了?” “二阿哥賞了三千兩銀子,巴爾奔喪事辦的很體面?!?/br> “三千兩?!彼臓敁芘滞笊系姆鹬榈溃骸八稚系故且恢蓖挿旱??!?/br> 烏喇那拉一族落罪, 弘暉清點了烏喇那拉氏的嫁妝,除了留下點念想,其余的全送回烏喇那拉一族,想讓活下來的人過的好些。后面這些日子, 東尋人,西打點,開銷不少。眼下身邊的侍衛去了,一賞就是三千兩…… 蘇培盛想了想,解釋道:“回太子爺的話,奴才聽賬房的人說太孫之前就定了例,說阿哥格格們大了,要去外頭走動,所以每月除了您定的例和朝廷發的銀子,太孫每月還給幾位阿哥和格格各兩千兩零用,阿哥們筆墨紙硯費用五百兩,格格們胭脂水粉錢五百兩,若有其余要花銷的,五千兩下,便先給了,每月太孫會問問阿哥格格們銀子的去處。二阿哥那兒,太孫道二阿哥身子弱,尋常要用藥用銀子,一萬兩以下不必報他,讓手下的計重安直接支給?!?/br> 這事兒,四爺以前倒是真不知情。 他眼神閃爍,道:“都有誰去額外支領過?” “這……”蘇培盛撓頭道:“太子爺恕罪,太孫那邊兒不入東宮公帳,奴才真不清楚?!?/br> “計重安是在外頭給弘昊打理產業的,他每月送銀子,宮里魏珠在管帳罷,去把魏珠叫來?!?/br> 蘇培盛看不出眉眼淡淡的四爺是甚么意思,弓著背應了一聲兒,親自去把魏珠叫過來。 魏珠正好在算賬,得知四爺是想問阿哥格格們的開銷,干脆將賬本都一道抱了來。 四爺仔仔細細將半年的賬本看了一遍,冷哼道:“你們主子倒是大方,幾個小孩子,每月幾千兩銀子,月月都用的一干二凈!” 誰說不是呢,別說京里的京官兒,就是貝勒王爺的俸祿,一月才多少?宮里太后娘娘,一年才不過金二十兩,銀兩千兩罷了。等于咸安宮這些阿哥格格們,一個月就把太后一年俸祿給用光了。 雖說不是魏珠的銀子,可魏珠每個月對賬,看賬面上的銀子像流水樣花出去,那是真rou疼。但沒法子,太孫疼愛弟妹,當奴才的,哪敢說半個字。也就換了他們太孫能掙銀子,花的多掙得更多,每月支出去十萬兩能掙回來三十萬兩。他看到的還只是京師一帶的賬冊,想必江南廣州還有蒙古等地更多,這么多個月下來,他慢慢也不心疼了。 不過耗費那么多,讓太子爺知道知道也好,總不能一直白出啊。 魏珠眼珠子轉了轉,就道:“太孫一直道身為皇孫,手面上必要寬泛些。再說太孫每月都在過問,便是去了江南,還傳信回來讓奴才送賬本兒過去,從來都怕阿哥格格們被人糊弄亂用了銀子,但阿哥格格們都是皇家血脈,自然沒出過這等差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