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弄我
甘霖是個如沐春風的笑模樣,可下頭的騶虞卻慘多了,眼圈微紅,齒尖鼓動正在忍耐著咬合著顫抖的貝齒。 只因她確實找到了他因她受傷的證據。 耳鬢后,藏在發梢末端,確實有一道兩寸多長凹凸不明的傷口。 十年過去,至今還有難看痕跡。她竟然與他親密至此,都沒發現過, 甘霖垂眸一愣,剛用指尖溫溫擦過她的眉梢,她便再也忍不住開口問他:“五行缺水是真的,我是天煞孤星也是真的。我一直在害你,是嗎?” 方才甘麓當然講了甘霖的心上人,但那不過是緩兵之計,重要到的還是要告知她自己對于甘霖來說是多對的人。十一歲時甘霖曾因為救下那個溺水少女而被送進醫院,而十六歲那年,他又因為同一個人而失血過多被送進急診昏迷幾日。 二十一雖然平穩,但二十六和余下所有歲月輪回,難道他能次次幸免于難? “只有我才能救他,你要是真的希望他好,就該主動放棄?!?/br> 這是甘麓同她結束對話前講的最后一句話,信誓旦旦,篤定萬分,這些話一句句將騶虞打成篩子,當時面色難看臉色發白,到連戲都做不出來。 眼淚這會兒一直在眼眶里打轉,終于像大雨般傾盆落下,“所以再見到我時你才裝認不出,你也怕的是不是?” 說不怕都是假的,換做她,她也 看書請箌YùЩǎηɡSんё.Mё更新塊人壹步要怕。 “不是?!备柿芈曇羧匀怀领o如水,輕柔拂去她的眼淚,像是接住脆弱霜花那樣小心翼翼,“那些只是巧合,與你無關。包括當年那件事,同樣與你無關?!?/br> 這些年他一直求一個心安,覺得自己做了那施暴人的半個幫手。 潛心悔過,他本以為自己看透命數,不是什么世俗的自私男人,也做不來那種喜歡這個人,就要抓住這個人去占有這個人的偏執。 他私心一直覺得自己希望周漁幸福安好,有人珍重有人愛護,他就能夠心滿意足。 可那日在深宵,他撞見她和李湛的甜蜜。很奇怪不是嗎?鮮花美酒和禮物,包括她身上剪裁良好的華服和閃爍名包,都代表著眼前這個女人在被人寵愛,起碼物質富足,擁有一段幸福戀愛。 即便那李湛看著比他們都年輕幾歲又如何,面上是個非良配的兇相又如何,他明明也從來不該是那種在意世俗眼光規則的性子。 當年周家的事情,最該給他驚醒。 可心里接連冒出的想法將他自己都嚇了一跳。 這么年輕的李湛,還在上學,他有能力照顧好她嗎?她對他又有很多眷戀嗎? 他們是一時興起,還是真的情比金堅,是否走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 越想腦子里的想法越出格,每一句每個字的質問都不是他應該考慮的。畢竟他如今對她只是個許久不見的陌生人罷了,不該奢求一段青澀的初戀,能戰勝地老天荒的慢時光。 可事實擺在面前卻沒法紓解心中的郁結,她粘過來貼著他的腰,幾乎是傾倒在他的懷里,他指尖竟然會有針扎般的觸感,奮力蜷縮抵御著沖動才能不回抱她的身體。 原來喜歡這種男女之情真的是自私自利,光是見到她和別的男人親熱擁抱都覺得心口鈍痛。 面色漸漸不能自控,收放自如平靜如水的模樣像是要崩壞。 他垂眸望著她的面相,兇煞改,長吉出,一眼就悟出原來她也一直記得當年自己說過的話。 既然記得又為什么要靠過來,眸光細細研判,不到幾秒甘霖就讀懂了。 此刻的媚態是假的,裝的,那眸光里除了貪婪的欲色還纏著一分恨意,她這是要戲弄他,像當年自己“戲弄”了她一樣。 旁人都以為他像是厭惡極了,被毒蛇要了眉心似的大步離開,可誰知他厭惡的自己呢? 對于即將而來的甜蜜一刀甘霖心有準備,所以當晚在李湛言辭不端的時候,他就知道騶虞是真的要不達目的不罷休。 可明知道要等來什么后果,又能真的讓自己不去沉溺其中嗎? 從包間里將騶虞從那群惡人中帶出來的時候,甘霖就知道,自己好虛偽。甚至等到騶虞有朝一日將自己推到萬劫不復的地方,他也沒辦法放手了。 可能會搖尾乞憐吧,也可能會想盡一切辦法留在她身邊吧,像那些世俗男人一樣,為了愛而痛失輾轉反側,哀鴻遍野。 可這一刀斬首遲遲不肯落下來,甚至騶虞真的像是拿出十足誠意,在跟他考慮著以后的生活。 甘霖吻掉騶虞順著面頰垂落的淚珠,瞧著她因淚水沖刷而萬分雪亮的眼睛,也有些失神呢喃:“等你戲弄我。也想試試暗戀你的滋味,是不是真的那么難熬?!?/br> 少不知事的我是不是曾經對你真的那么殘酷。 如果是,不介意你如今用盡手段千倍百倍地還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