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口都快疼壞了
騶虞抬抬頭就能蹭到甘霖的面頰,鼻息里都是他清清冷冷的味道,微苦的檀香如今很淡,但還是能精準的沁人心肺。 沁她的心肺。 方才甘麓說過的話還縈繞在騶虞腦子里。 之所以甘麓篤定甘霖心里有一道明晃晃又不容忽視的白月光,都是緣由一封時間久遠的粉紅情書。 那年被甘家從老家帶出來的時候,她還是個畏畏縮縮的貧困少女,十六歲的她第一次見到轎車,也是第一次見到這么氣派恢弘的房子,光是客房就有八間,更別說院子里的那些亭宇樓閣。 就連甘家吃飯時用的金鑲象牙筷,都讓她覺得嘆為觀止頗為自卑。 一開始她也有過懼怕,村里不少像她這樣的女孩子都被賣給了鄰村相對富裕的中年光棍們,有的不愿意被打瘸了,有的生不出孩子則被糟蹋了,這都是村里老人喜歡嚼的舌根。 但是這種懼怕在甘家這樣的家庭里,很容易也很快就被另一種有內而發的貪欲代替了。 可能人真是由奢入儉難的動物,生來就懂得享受更好的生活。起碼甘麓是這樣。 不過在甘家住了兩周,她就已經暗自下定決心,自己一定要留在甘家。無論甘霖到底多么不堪,她也再不愿意回到原生家庭里那種暗無天日的日子里。 所以在甘霖還沒回到甘家的時候,她就已經隱蔽地搜索過很多關于他書房的東西。 那些老掉牙又深奧的文言文她讀不懂,也不知道什么叫在乎別人的隱私,只是遵循本能,去搜刮一切有利于自己的線索。 也是卻機緣巧合,她在潛入書房的第五天隨手翻開一本有插圖的洛神賦,而就在那開篇處赫然夾著一封看樣子有些年頭的情書。 辭賦后的注解洋洋灑灑寫了十幾篇,可甘麓卻一下記住了那信紙里周漁的名字。 心慌得無以復加,即便不懂這辭賦的含義,但像是撞破了人家的戀愛和心事,甘麓自己先弄了個大紅臉。 幾乎想都沒想,她就立刻將信紙團成一團塞進手心,隨后做賊似的,重新拍拍那本書再度放進了原位。 也許是隱隱期盼著銷毀了兩人的信物,她就能真的順利留在甘家過上等生活。 她留在甘家的第二個月,終于迎來的那場頗為盛大的喜宴。 親事是正正經經的中式,甘麓穿著繡著金線銀絲的秀禾服,還稚嫩的面孔上涂著紅色的胭脂水粉,在鏡子前晃一晃,立刻得意洋洋,自覺這輩子都從來沒有這樣美麗過。 被人簇擁著,恭喜著,戴上步搖蓋上蓋頭。 面前的紅娘將一頭紅綢交給風塵仆仆趕來的新郎,可是卻尷尬地立在原地。 紅色的蓋頭在甘麓面上飄飄蕩蕩,甘麓視線里最先看到的是一雙干凈的男鞋,卡其色的長褲,甚至連喜服都沒穿。 再然后她就聽到了對方的聲音,像清泉山澗,可說得不是好話。 他說荒唐,他說不可能結這個婚,他們也不該做這種違法的人口買賣。 眼看著所有嗩吶都停了,現場一片慌亂,甘麓驚慌失措到極點立刻扯掉自己的蓋頭,可卻沒成想對上的確是那么一雙眼。 干干凈凈的鳳眼,冷得像冰,可又透得似水。 她一下就看紅了臉,心動了,貪念起,千千萬個沒想到甘霖竟然是這種傲人風姿。 她幾乎要哭了,也確實哭了個凄慘,她求他成全自己,可他一句話沒說掉頭就走。這一走就是六年。 當日之事現在說起來甘麓還是難過,而這六年里因為聽說來的一樁事,她更加篤定,甘霖不肯娶她,是因為那個叫周漁的女孩兒。 求而不得最傷人心,所以甘麓趁著發泄的盡頭,也要把甘霖的這些對另一個女人的情深講給騶虞聽,她想讓她也和自己一樣難受。 讓她知難而退。 一樣明白,她不過什么都不是,一段露水情緣而已。 騶虞靜默著,聽完她那些話后確實有些動容,眼圈泛著羸弱的淡粉,側臉瞧著她問:“你說他現在還在給那個叫騶曼文的寄錢?可是真的?” 甘麓急切地點頭,還在證明自己所說無誤,“當然了!之前爸媽去薊城找他,誰知道他擅自退學,后來又想到他一直在資助那個殺人犯,又去探監,可那壞女人不肯見 看書請箌YùЩǎηɡSんё.Mё更新塊人壹步 他們。這才作罷?!?/br> 怎么可能?騶虞甚至不知道當年替自己報警的是他。 只知道自己被拒絕,被割舍,被放棄,天塌了似的絕望,睡夢中警察破門而入,之后就是鋪天蓋地的審訊和人心惶惶的謠言。 明明那天在教室分別后,她是一個人回家的,可甘霖又怎么會跟著她? 難道是要護她周全。 不僅跟著她,報了警,在她遠離灣城后,甘霖竟然還代替她一直在給監獄中服刑的騶曼文寄去生活費。 十年了,這根本不可能是一時善念。 她怎么會懵懵懂懂完全一無所知?他又怎么忍得住一直緘默其口? 這你瞞我瞞的游戲也太過令人眉眼酸澀,拆開謎底時她心口都快疼壞了。 再抬眼騶虞眼里裝著種太埋怨的柔情,她用鼻尖兒蹭蹭他的下巴,才故意輕輕地用牙齒咬他耳后的皮膚嗔他:“她是麓,你是霖,高山配流水,把我這條小魚又放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