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
第25章 一起入京 看陳氏有些吃驚的表情,原夫人解釋道:“阿苓志在醫道,但民間對女醫師限制繁多,她便想去京中,投考宮里的太醫院。但我們原家遭逢巨變,再難以支持她,所以希望能讓她跟著白姑娘一起入京,如此也好有個照應,我們也能放心?!?/br> 原來如此。 前朝也好,本朝也好,女子行醫,不管醫術多好,在民間地位都要低上許多,限制也良多,但卻有個特別的地方,女醫師竟是比其他的行業更容易走上高點,那便是太醫院。 太醫院在前朝時原本也是男子的天下,但前朝因著一位驚才絕艷的女醫師,皇帝特意在太醫院開立了女子部,招女太醫,因皇宮內院多是女子,這女太醫竟是漸漸比男太醫更為得用,且天下女醫師都以能入太醫院為榮,因此女太醫在女子病的醫術上發展神速,逐漸超越了男太醫。 及至本朝,雖然皇帝極惡前朝,但因女太醫實在有用并得到開國皇后的大力支持,便仍是保留了太醫院的女子部。 原來原苓是想考入太醫院。 原夫人又道:“阿苓雖然還未能學到其祖父的全部本事,但沒有七八也有五六分了,她和白姑娘一起,想來也能有個照應?!?/br> “阿苓常居山野,性子簡單卻魯莽,民婦觀白姑娘穩重大方,處事通達又心地純善,也是想著阿苓能夠跟白姑娘學著些,不然以她的性子直接入太醫院,民婦實在有些放心不下?!?/br> 陳氏聽了原夫人的話,卻是極為高興,因為以前靜姝的身子一直比較弱,長途跋涉去京中她一直不太放心得下,原家的醫術她是非常信得過的,原苓聽說也是自幼學習醫術,若是能有她相伴,那自然是再好不過。 另有一層,陳氏也大約明白原夫人托得是自己而非她的二嫂陳二夫人。 考太醫院并不是隨便哪個女子就能考得,畢竟是要入宮行醫,這身份盤查就特別嚴謹,入考女子不單是祖宗八代都要查個底朝天,還都得有官家舉薦擔保。北地□□,原家這身份問題并不一定容易。 陳氏是重恩情之人,更何況原家的恩情對她來說實在大到難以回報,不說只是這樣一個請求,就是什么真難辦的事她也只會應了。 陳氏笑道:“原夫人實在太過謙了,原姑娘醫術高超,堅毅能干,我們家姝兒真是遠不能及矣。若是能有原姑娘相伴,著實是我們家姝兒的福氣?!?/br> 陳氏想了想又道,“其實我還有個想法,若是原夫人不嫌棄的話,我想收原姑娘為義女,如此原姑娘入了京中,也可暫時先住在白家,或陳家,和姝兒做個伴?!?/br> 收了原苓為義女,又有診治自己的恩情在,想必就算白老太爺和白老夫人有什么微詞,自家老爺定也會盡心盡力幫忙的。 原夫人聽言目光先是一亮,隨即卻又有些猶豫,似乎因著什么而躊躇不定。 陳氏有些誤會她的意思,便解釋道:“這義女只當是我收的而已,和白家無關,并不用入族譜,只和我們家姝兒作個名分上的姐妹吧?!?/br> 原夫人卻是搖頭,有些苦笑道:“夫人誤會了,并非是我們不愿意,只是原家之事有些復雜,我們原家族人在北地為jian人所害,此事牽扯甚多,我們實不愿讓夫人牽扯其中?!?/br> 陳氏聽了原夫人的話微愣,隨即釋然,她笑道:“老太爺對我有大恩,收原苓為義女乃我的心意,并不牽扯白家,其他的事情夫人便不必過慮?!?/br> 原夫人看著陳氏嘴巴微張,只是她還未出聲,她身后的原苓便先道:“此事不妥,夫人的心意阿苓心領,但阿苓將來入京行事,不想有夫人牽絆?!?/br> 此話聽似沒有禮貌,實際意思卻是將來自己做了什么不想牽連陳氏的意思。 靜姝一直在靜靜看著她們,聽著她們的對話,她和原苓相處過不少的日子,也算是了解她了,此時她看原苓面含決絕之色,想到當初原苓聽說自己要去京中,便一門心思打聽京中之事,但可沒怎么問過太醫院,便知此次原苓進京太醫院怕是托辭,其中必然還有所隱情。 難怪原家兄妹內里心善,性子卻如此冷漠尖銳,怕是原家身負血海深仇,且此事對他們影響很深。 靜姝想到自己前世的遭遇,心中不免有些戚戚。 原家對自己家有大恩,這一段時間的相處,她又十分喜歡原苓的性子,便出聲道:“那不若就讓夫人收我為徒,如此我和苓jiejie就是師姐妹的關系了,這樣既不牽扯白家,又可讓苓jiejie以后名正言順的和我一起入京,住在一處,又可求父親幫忙舉薦?!?/br> 如此既可以撇清些母親,不讓母親惹到什么麻煩,又可以幫到原家和原苓,而她自己,本身就已經夠麻煩了,再多些麻煩事,她也是不在乎的。 原夫人一震,看向靜姝,卻見她表情平靜,可見是思過之后的出言,而非一時沖動。 靜姝是官家之女,又是雖顯沒落但實際仍具聲望的江南書香世家白家的女兒,在自己說了原家有家仇的情況下,還肯拜她一個醫家之人為師,且,靜姝即將離京,自己也并不能教她什么,她不可能不有些觸動。 她只當靜姝是為了母親報恩。 雖然陳氏覺得自己收原苓為義女更為妥當,但既然原苓堅持,靜姝的性子現在又十分執拗,且陳氏聽說原夫人本就是蜀王妃的師姐,所以陳氏便也沒覺得靜姝拜原夫人為師有和不可,更何況師徒之名可大可小,若真論起來,教過靜姝的師傅當真不少,既然女兒堅持,原夫人和原苓也覺得這樣更合適,陳氏便也同意了。 因是翌日就要啟程,原苓并沒有多少行李,來時便早已收拾妥當,當日就在陳家住下了。 年初天氣仍是嚴寒,眾人第二日便坐了馬車在鏢隊的護送下從蜀地一路出發去京中。 女孩子喜歡熱鬧,陳家便特地安排了一個舒適的大馬車給了三個女孩子,讓靜姝,幼恵和原苓一起坐了,這一路也好作伴說話解悶。 天氣雖是寒冷,好在三個女孩子現時都不是嬌弱的,一路看著風景,互相說著話,也是別有一番趣味。 他們一行又不趕時間,遇到市鎮,陳二舅還會特地停下馬車,領著她們去商鋪集市逛逛,看一路景色漸變,商品貨物各有特色,甚至姑娘婦人們的打扮亦有不同,令得小姑娘們興致頗高,就是最冷清的原苓,被幼惠和靜姝感染,笑起來也熱氣多了,還會特地去逛逛藥鋪,采購些當地產的稀奇古怪的藥材。 更別說幼恵和靜姝,這一路過去,竟是讓他們這一行的行李又多了好多大箱。 靜姝和幼惠相貌太過出眾,原苓便搗鼓了些藥汁給她們往臉上一抹,再整些斑斑點點,都不用畫眉描母,整個人都變了樣,看上去如同那蒼老了十幾二十歲整日cao勞面黑肌糙的女子般。 幼惠年幼愛美,擔心這東西涂了會不會損傷肌膚,壞了她的花容月貌,靜姝則是大為贊嘆,難為她前世在莊子里整天找機會搗鼓,也不及這東西效果的十之一二,便求原苓這配方手法。 也不知是否因為靜姝現在成了她的師妹,原苓這一路行來都在教著靜姝些醫藥知識,但相對原家人來說,靜姝實在是天資有限,如今見她在喬裝美膚上面卻很有悟性,索性后面都教些她美容養顏喬裝打扮的法子,又覺得自己師妹生得這般美貌,又教了她不少偏門毒法,道是防身所用。 如此他們這一行整整行了兩個多月,差不多到了三月末快到四月花開正好的時候才行到了京郊。 從蜀中啟程的時候幾個小姑娘還穿著毛皮大衣,此時已各各著了干凈利落式樣簡單的褙子長裙,清爽又滿滿都是朝氣。 京城西郊長梅山下有兩個相鄰的莊子,一個是陳家多年前所置送給meimei陳氏的私房莊子,而另一個則是去年底陳家特意購了準備作為京中偶爾小住的別莊所用的。 因著這日他們一行到了京郊日頭已晚,便商量了不若就先住在了這莊子上修整一番,翌日陳二老爺再送了外甥女靜姝入城中白府。 如此安排自然大合靜姝心意,婉拒了舅母邀請自己去陳家莊子上暫住,靜姝帶著原苓和自己帶來的貼身丫鬟冬影秋蕊碧蔓等人便直接先去了自己母親的莊子上。 因陳氏本就有入京后偶爾在此小住的打算,上一年陳氏便已派了心腹過來將莊子里的院落都修整了一番。 年初時,靜姝更是安排了自己屋里的管事嬤嬤朱嬤嬤和大丫鬟碧萱等人先一個月到了這邊,因此,待靜姝到了莊中時,一切早都已安排妥當,并無絲毫需重新布置之處。 前世時,碧萱嫁人后并未跟著靜姝入京。然而此次靜姝卻特別安排了碧萱和她的夫婿一起到了京中,做了這映梅山莊的管事。 而前世后來成為了那奪了自己身份的什么前朝公主之女的丫鬟碧蔓,靜姝也沒拉下她,仍是帶了她入京。 她想查前世之事,身邊總要放點餌,才能引出些東西來。 第26章 前朝余孽 靜姝住進了莊中,便讓朱嬤嬤和碧萱安排自己此次帶入京中的行李。 除了給白府中各人準備的一些小禮物,和一些簡單的隨身行李,靜姝并不打算將自己此次帶入京中的東西拿進白府,而是直接就安排放置在了這莊中。 帶入白府的東西,最后能否拿出來,靜姝都十分表示懷疑。反正靜姝現在十分不喜歡別人旁敲側擊左刺探右刺探自己都從蜀中帶了些什么回京,更何況她在白府肯定是要和幾個堂姐妹共用一個院子。 送走了過來看望自己可安排妥當的二舅母林氏和表妹幼惠,又安頓好了原苓住下,靜姝總算是在自己房中歇了下來。 她打開了房中窗戶,看著窗外片片的梅林,雖然此時花期已過,但靜姝依然可以想象此處冬日梅花盛開的景象,因著入京而忐忑的心情也慢慢平靜了下來。 碧萱端了一杯梅花茶上來,靜姝接過,看水中一朵一朵的梅花浮在水面,散發出陣陣清香,便猜出這大概就是這個冬日采下來的新鮮梅花所制,碧萱向來仔細又喜歡擺弄這些。 碧萱看著自家小姐端了茶杯,慵懶得坐在扶手椅上,聞著茶香,膚如凝脂淺笑盈盈的模樣,腦子里竟是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另一張臉,心頭忍不住就是一個緊縮。 她年初時到了這莊子上,為了熟悉周圍的環境,好待自家小姐到了時,自已好能跟小姐好好介紹,曾專門請了莊頭媳婦帶著自己到這莊子周圍走走。 這長梅山半腰處有一座千葉寺,據說也算得上是京中有名的寺廟,香火很是不錯。、 碧萱便特地在初一十五都上了千葉寺上了香,求佛祖保佑自家小姐上京路上一路安穩,身體康健,更求自家夫人能給小姐添個弟弟,讓自家小姐將來能有個依靠。 這個月初的時候她從千葉寺上完香拜完佛出來,卻在寺廟門口正好見到一家小姐從轎中出來,她不過是無意識的掃了一眼,那一眼卻頓時讓她不可置信的僵住。 因那白衣女子雖戴了面紗,但那雙微微上挑的眼眸分明就像極了自家小姐!還有那面部輪廓,側影,若是讓不熟悉的人看,一定會把兩個人認錯! 雖然碧萱覺得自家小姐的眼眸清澈透亮,而這女子氣質卻似無形中帶了股說不出的陰沉之色,碧萱剎那間震驚之后,立即便察覺出了不同。 那女子似乎也感覺到有人正在看她,轉眼看向了碧萱的方向,最令碧萱詫異的是,那女子見到碧萱似乎一愣,而且那眼神分明似認識自己,且奇怪自己為何出現在此地?! 雖然那女子很快便調整了眼神,裝作不認識般一掃而過,但碧萱心細,且因著那雙眼睛太像自家小姐,就十分注意那眼神,所以她絕對不會看錯! 后來憶起那女子,碧萱心里總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怪異感覺,所以此時見自家小姐笑得清澈無邪的樣子,那隱隱約約的憂心和不安便又升了上來。 而且自家小姐的眼睛形狀其實遺傳自自家老爺,自家老爺和白家人生得并不像,尤其是白家人都是細長眼,但自家老爺卻生了一對非常漂亮的鳳眼,而靜姝兄妹三人,也唯有靜姝遺傳了這么一雙眼睛。 而靜姝兄姐可能更像了其母文氏,倒是偏向于白家人的長相。 這令碧萱不得不想歪了去,產生另一種不安。 靜姝察覺到了碧萱的異樣,她放下了茶杯,仔細看了碧萱一眼,然后溫聲問她問道:“是發生了什么事嗎?” 碧萱一愣,她有些錯愕的看著自家小姐。 靜姝笑,道:“碧萱,你剛剛一直憂心忡忡的樣子,是這邊發生了什么我不知道事情嗎?難道,是白府的人找上門來了?” 雖然覺得不可能,這映梅山莊母親根本從未對父親和白府的人說過,白府根本不知道,就是這附近人家大家也只聽說這是陳家的莊子,白府沒理由能找來。 不過靜姝也想不出碧萱剛來不久,還能有什么事讓她這般憂心忡忡失神的模樣? “還是你家里有什么事?”靜姝想到另一種可能,便柔聲問道。 碧萱連忙搖頭,欲言又止了好一會兒,可是想到即使此事將來跟小姐沒什么關系,和自家小姐說了也不會有什么壞處,而倘若那女子有什么來頭,將來和自家小姐有什么交集,自家小姐現在知道了,也好有個心理準備。 思及此,碧萱便穩了穩神,道:“小姐,的確是有一事。奴婢這個月初,在這長梅山上那千葉寺,見到了一位姑娘,和小姐生得很有點像,雖然奴婢很快看出分別,但倘若外人見了,必會混淆?!?/br> 靜姝原先的笑容瞬間僵住,全身的血液剎那間都像被抽了似的,面上一片雪白。 只是靜姝的膚質原本就白,在這夜色燭光下,碧萱并沒察覺到自家小姐的異樣,還只當她只是被自己的話給驚愕住了。 因此碧萱還一邊思索一邊繼續道:“原本生得像已經夠奇怪,更奇怪的是那個女子察覺到奴婢正在看她,回頭看了奴婢一眼,那一眼,真的很奇怪,奴婢覺著她分明像是認識奴婢……” 碧萱的話音未落,靜姝的腦袋已經“嗡”一聲,手猛地抓住了雕花木椅的扶手,因用力,那刻花深深扎進掌心,肌膚,靜姝也無絲毫感覺。 她腦子里只來來回回回想著碧萱那句……“她分明像是認識奴婢”…… 她不會存在任何僥幸或意外心理,所有有關那個女人和凌國公府的事情,她不吝于往最壞的方向去想。 原來,那個女人這么早就已經在京城,比自己回京城還早。 那個女人還可能很早以前就認識碧萱,為何認識碧萱?自然是因為認識自己!認識到連自己身邊的丫鬟都一個一個很熟悉!說不定連每個人的喜好都很清楚,所有上一世才能輕易收服她們,亦或者,她都不知道她是什么時候已經收服了自己身邊丫鬟的! 她又為何會認識自己? 自己可是一直都在蜀中。她記得凌家那偽善的老妖婆說她一直被養在渭地,渭地和蜀地,那可是隔了十萬八千里。 那就是那個女人可能一早就知道自己的存在,也就是她們可能根本一早就和白府的人認識有瓜葛! 白家,白家,眾人都知白家祖上曾是前朝江南望族,深受前朝皇恩,聽說再往前還有白家女子入前朝后宮為妃的,他們和前朝有瓜葛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自己根本可能就是他們掌下隨時被替換的一個身份工具而已! 那個取代自己的陰謀可能根本不是在凌修安偶然見到自己發現和他的“真愛”相像之時才開始謀劃,或者在更早之前,便已經在醞釀。 凌修安和自己的相遇,說不定都是個策劃。 那個策劃,白府的人說不定也曾參與其中。 還有,為何自己失蹤一年多,那個女人取代自己一年多外面仍是風平浪靜,白府仍是風平浪靜?別人可能分不清,難道父親也不認識自己?連碧萱都一眼看出她們的區別,父親會看不出? 她記得她千辛萬苦回到京中,打聽白府消息,卻打聽不到什么異樣的事情,只據說母親病了,沒有什么消息傳出來,可是父親還在穩穩的做他的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