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
池中月走近兩步,抬頭,呼吸拂在任清野下巴上,“我也最后說一次,我想怎樣,你管不著,是不是一路人,不是你說了算?!?/br> 任清野轉身開門,“隨你?!?/br> 他當打開門,手機響了。 任清野看到來電顯示,眉頭莫名跳了一下。 他接了電話,沒說話,只是嗯了幾聲,神色慢慢凝重起來。 短短的一通電話,打破了這樓梯間里的平和氣氛。 任清野突然拉起池中月的手臂,往樓下走。 “趕緊回去!” 池中月跟不上他的步子,一路小跑,“干嘛啊你?” 任清野頭也不回,“你爸回來了!” “cao……”池中月低聲說,“怎么早不回來晚不回來,偏偏這個時候回來?!?/br> 任清野聽到了她的嘀咕,問她:“你爸不是去哥倫比亞了嗎?怎么突然回來了?” 池中月說:“你問我我問誰去?” * 任清野車開得快,到了池家時,還沒進去,就感覺一股沉悶的氣氛。 像山雨欲來。 進了大門,池榮貴書房的燈亮著。 池中月往右邊的客廳去,任清野直接上了樓。 客廳里,阮玲香裹著一床細絨毛毯,捧著熱茶,在看電視。 還是《射雕英雄傳》。 她面容平和,雖然臉色蒼白,但看起來就像一朵被清晨的雨淋過的嬌花,看不出來前幾天才自殺過的樣子。 池中月坐到她身邊,沒說話。 阮玲香沒看她一眼,聳了聳鼻子,說:“怎么一股血腥味?” 池中月說:“我差點兒死在路上了?!?/br> 阮玲香握著茶杯的手抖了一下,杯子里的茶葉晃了起來,但很快又恢復平靜。 “哦?!?/br> 池中月料到阮玲香是這態度,她笑了笑,說:“我昏迷的時候,夢到小時候,我們一家三口去吃火鍋?!?/br> 阮玲香眨了眨眼,沒接話。 池中月就當作自言自語,“就巷子里那家火鍋,很好吃,那味道我記到了現在,一直忘不了,今天下午又去吃了?!?/br> 阮玲香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視,說:“味道變了嗎?” 池中月說:“還是記憶中的味道,沒變,只是這次我是一個人去吃的?!?/br> 阮玲香冷笑,“你也只能一個人去吃?!?/br> 池中月低頭,嗯了一聲,許久,才說:“嗯,我以前不明白,爸爸走前,為什么特想吃那家火鍋,這次我體會到了,臨死的時候大腦里什么都沒有,只有味覺的記憶?!?/br> 阮玲香的背突然僵硬,挺著身體,終于轉過身去看池中月。 “傷哪里了?” 池中月站起來,動作利索。 “騙你呢,這話你也信?” 阮玲香臉色一冷,順手cao起手里的茶杯就向池中月砸了過去。 不偏不倚,砸到了額頭。 茶水是溫熱的,順著池中月的臉流下來,茶葉糊在眼睛上,跟個落湯雞似的。 她閉著眼,眉頭微抖,額角紅了一片兒。 阮玲香腿軟了,她坐了下來,手伸在半空中,看著池中月。 池中月抹了一把臉,甩甩手,什么都沒說,往樓上書房走去。 * 書房里只有池榮貴,任清野,和鐘崢,以及池榮貴的兄弟劉啟浩。 房間里安靜地出奇,任清野站在他們對面,挺直了腰,等著池榮貴發話。 但池榮貴一直對著窗子抽煙,一口又一口,一句話都沒說。 老舊的鐘表每走一步,就發出滴滴答答的聲音,格外清晰。 池榮貴終于轉了過來,他負著手,慢慢走到任清野面前,說:“他怎么就被警察抓了?” 任清野說:“是我辦事不力?!?/br> 池榮貴說:“一句辦事不力就完了?” 任清野抬頭與池榮貴對視,“貴爺,給我機會,我會將功贖過?!?/br> 池榮貴不說話,只是冷笑了一聲。 他這冷笑,讓這房間的溫度驟降到零下。 鐘崢突然說:“任清野,你跪下,給貴爺磕個頭認個錯!” 任清野看向他,一股子倨傲。 “嘿!你這小子!”鐘崢說,“你捅了這么大個簍子,下跪怎么了?貴爺不要你狗命就是菩薩心腸了!” 池榮貴斜眼看了鐘崢一眼,抬手抖了抖煙灰,然后輕飄飄地說了一句:“跪下?!?/br> 任清野額角青筋浮了起來。 他握著拳,肩膀微顫。 “聽到沒有?!貴爺叫你跪下!”鐘崢走上來,拎著任清野的領子,“是不是還要我教你怎么跪???” “走開——”任清野甩開他的手,膝蓋緩緩屈下。 ——“等等?!?/br> 池中月的聲音,突然打斷了房間里的一切。 她推開門,站到眾人面前。 “不關他的事,周華宇的事情,是我一手造成的?!彼哌^任清野身邊,沒看他一眼,“要跪也是我跪?!?/br> 撲通一聲——她跪在了池榮貴面前。 任清野想往前,卻被人拽了一把。 “爸,是我的錯,跟別人沒關系?!背刂性抡f。 池榮貴的臉色由白轉青,指尖都在抖,“你怎么搞的?!” 池中月說:“警察追來了,我估摸著跑不掉,就只能扔下周華宇?!?/br> 池榮貴雙眼頓時發紅,“啪”地一巴掌就打到了池中月臉上,“你這個時候倒是會跑!” 那一聲巴掌聲,清脆,震耳,跟打到任清野胸口上似的。 池中月頭發被打亂了,幾根長發散在額頭邊上,她偏著頭,臉上一明顯的巴掌印,“爸,對不起?!?/br> 池榮貴滿腔怒火又無處發泄,他在原地急促地踱了幾步,胸腔里的怒氣都快炸了他的肺。 要不是眼前的人是池中月,他真會一槍崩了他! “跪著吧你!”池榮貴一巴掌摔了手邊的一座雕像,重重砸在地上,碎得稀巴爛。 他疾步走了出去,鐘崢和劉啟浩也趨步跟上。 任清野沒走,他蹲下,把地上的碎雕塑撿起來,扔到一旁。扔完了,他沒有站起來,而是看著身旁跪著的池中月,久久沒說話。 池中月跪得很直,一點服軟的樣子的沒有。 “你為什么不說你中槍了?”任清野問。 她要是說她中槍了,池榮貴肯定心疼,不會這樣發怒。 “我要是說了,他就會怪你沒有保護好我,指不定就讓你一起跪了——”池中月笑著看他,“我會心疼的?!?/br> 她額頭紅的,臉頰也有印子,頭發濕乎乎地貼著臉,又亂又狼狽,還笑得那么肆意,好像一點都不知道自己現在是副什么鬼樣子。 任清野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么心情,他莫名笑了,只是并不是開心的笑。 “你心疼什么?” “我當然心疼啊,我不心疼你誰心疼你???” 看你下跪,比剜我心還難受。 任清野看見她纖長的睫毛上掛著水,任清野想,那要是淚水,掛在她臉上,應該很令人心疼吧。 任清野抬頭,拂開她額角的頭發,攬到耳后。 池中月愣了一下。 “怎么,心疼我???” ——“嗯?!?/br> 第22章 池中月愣了一下。 “怎么, 心疼我???” 任清野一腿跪著,一腿屈著, 手肘搭在膝蓋上,這樣的姿勢剛好與跪著的池中月能夠平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