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正在這時,任清野從底樓上來了,他一眼就看到了池中月的腳底——好幾片兒大拇指指甲蓋大小的玻璃刺在她腳底,血順著腳掌往后跟流淌。 任清野臉上沒什么表情,淡淡地說:“你還挺能忍?!?/br> 池中月單腳站了起來,對他說,“剛才摸了你,現在換你摸回來?!?/br> 任清野以一種看神經病的眼神看了池中月一眼。 池中月索性著任清野張開雙手,說:“我腳都這樣了,你總不會讓我自己走著去醫院吧?” 任清野看了藍釉一眼。 藍釉還沒反應,池中月就說:“就她這身板兒,你指望她背我還是扛著我?” 任清野雙手還插在褲兜里,說:“所以呢?” 池中月說:“麻煩你抱我下樓吧,或者背著也行?!?/br> 任清野直接無視池中月的邀“抱”和邀“背”,回了自己家,關上了門。 藍釉愣在原地,“你倆認識?” 池中月點頭,“嗯,認識?!?/br> 藍釉回想了一下剛才的場景,一臉鄙夷。昨晚還在想著她的警察叔叔,今天就糾纏上另外的男人了? 不過就剛才那男人的長相,池中月見異思遷也很正常。 “你還去不去醫院了?”藍釉拿了一只鞋給池中月穿上,問,“人家都拒絕你了,你還跟這兒坐著干嘛?” 池中月坐在臺階上,卻像坐在家里沙發上一樣。 她說:“我跟你打賭,他會出來的,信不信?” “為什么?”藍釉問,“他不是回去了嗎?” “因為……” 池中月話沒說完,兩人都看到對面的門打開了。 任清野沒有換衣服,只換了一雙鞋,他拿著車鑰匙,說:“去醫院?!?/br> 然后他徑直往樓下走了。 池中月笑著勾唇,站了起來,在藍釉耳邊輕聲說:“我再跟你打個賭,他會抱我的?!?/br> 藍釉扶著她,跟著任清野下樓,“你別美了,人家壓根就不想等你?!?/br> 任清野走在前面,知道后面兩人磨蹭,他也沒放慢腳步。只是走到二樓時,他低頭看到了滿地的玻璃碎片。 片片都鋒利尖銳。 即便是平常男人,踩到這樣的玻璃碎片,也得疼得哇哇大叫。 任清野腦海里突然就出現了一串疑問。 她怎么不哭?她不疼嗎?她是鐵做的難道? 這一串疑問像是一個鉤子,拽著任清野轉身上樓。 池中月和藍釉剛下了幾層臺階,看到任清野朝他們走來。 “看吧?!背刂性鹿雌鸫浇?,對藍釉說,“我就說他會來抱我的?!?/br> 藍釉翻了個白眼,人家就是掉頭回來了而已,怎么就是要抱……誒?藍釉一不注意,任清野竟然真的蹲了下來。 “你們走這么慢,到醫院都什么時候了?” 池中月一笑,擺好被抱的姿勢。 任清野猶豫了下,僵硬地伸出手,把池中月攔腰抱起。 池中月順勢摟住任清野的脖子,耀武揚威地跟藍釉眨眼。 她不了解任清野,但只這一點,她從未忘記。 任清野很善良。 作者有話要說: 誰能想到,一個人民教師竟然周末還在加班呢???? 是的,我是共產主義加班人。 第7章 醫院里,劉醫生一邊給池中月處理傷口,一邊嘖嘖稱奇。 他從醫快十年了,從來沒有見過忍耐力這么強的女人。剛才護士來值班室告訴他有一個女人的腳底刺進來好幾片玻璃碎片的時候,他已經做好了安撫一個又哭又鬧的女人的安撫準備動作。 可是一出來,卻看到坐在床上的那個女人在安靜地玩手機。 劉醫生以為自己看錯了,難不成受傷的是旁邊那個短發女人?不可能,她穿著鞋站的好好的呢。 后來,還是池中月跟劉醫生招手,說:“醫生,麻煩幫我看看腳?!?/br> 劉醫生走過去一看,傷口挺嚴重的,血還在流,臟東西也多,一時半會兒還清理不干凈。 劉醫生和護士一秒都不敢耽擱,趕緊開始給她處理傷口。為了分散池中月的注意力,劉醫生便跟她閑聊,“你可真厲害,我上個月接診,一個姑娘手受傷了,哭著喊著來醫院,我一看,哎喲喂好家伙!幸虧來得及時,要是再晚點……傷口就痊愈了!” 池中月看了醫生一眼,干笑兩聲。 劉醫生又說:“我還從來沒遇到過你這樣,踩了一腳玻璃渣子卻一聲不吭的姑娘?!?/br> 藍釉站在一旁,心想,這女人就是個怪物,紋身都不打麻藥,又怎么可能因為這點事兒喊疼。 她還真想知道,什么事情會讓池中月喊一聲疼。 過了很久,劉醫生終于把玻璃碎片和臟東西都取出來了,他給池中月清理完了傷口,開始包扎。 “門外那個,是你男朋友嗎?” 池中月抬頭看向門外,任清野靠墻站著,一動不動,似乎在認真地思索什么。 池中月說:“還不是?!?/br> 劉醫生哦了一聲,“這樣啊,我看他抱著你來的,還以為是情侶?!?/br> 池中月摸了摸唇角,突然問:“醫生,你覺得我和他般配嗎?” 劉醫生頭都沒抬一下,說:“不般配?!?/br> 池中月:“為什么?” 劉醫生扶了一下眼睛,往上看池中月,額頭上的抬頭紋像一把梳子。 “姑娘,你們面相不和?!?/br> “呵,現在醫生還簡直給人看相?”池中月不屑地看了外面的任清野一眼,“醫生,我跟你說,他很快就會是我的男人?!?/br> 藍釉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論自信,沒人比得過池中月。 “好了嗎?”任清野進來,看了一眼池中月被包成粽子的腳,“好了就趕緊走,我還有事?!?/br> 藍釉扶著池中月單腳站起來,任清野就站在門口,沒有什么動作。 池中月朝他伸手,“扶一把?!?/br> 任清野臉上明顯不耐煩,但還是伸了手。 原本任清野只是想扶著池中月的手腕,她卻迅速地握住他的手掌,緊緊握住。 任清野一怔。 她的手,竟然也算得上柔若無骨。而就是這樣一雙手,是怎么把槍和匕首玩得那么厲害的? 三個人慢慢往外面走。 清晨的醫院人格外多,亮堂的燈光打下來,仿佛這充滿消毒水味道的地方就是傳說中的天堂 。 出了電梯,任清野突然停下,冷臉看著池中月。 “把你的手放老實點!” 池中月瞪他,“我怎么了我?” 任清野看池中月那無賴的樣子,懶得跟她說,兩個人就這樣大眼瞪著小眼。 藍釉杵在兩人身邊,略感尷尬,隨便找了個機會就想溜,“那啥,我去上個廁所,你們出去等我吧?!?/br> 藍釉一走,身邊就沒什么人了,任清野低聲說:“池中月,撓我手心好玩嗎?” 池中月昂著下巴,說:“不好玩,如果你讓我撓其他地方,那才好玩?!?/br> 看著池中月這理不直氣也壯的樣子,任清野知覺好笑,他想起剛才聽到池中月對醫生說的話,更覺得是無稽之談。 “池中月,你聽好,我跟你不是一路人?!?/br> 池中月沒說話,她的注意力已經不在任清野身上了,而是注視著喧鬧的醫院門口。幾個醫生護士把一個人事不省的病人抬了下來,然后不要命地往里面推,后面跟著一個老太太和一個中年女人,看樣子是病人家屬。 醫生、病人、家屬,一陣風似的就跑過了池中月身邊,她卻聞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醫生和護士推著病人進去搶救,兩個家屬被攔在外面,又哭又喊,池中月這才聽清她們在哭什么。 “我的兒??!你可千萬不能有什么三長兩短??!”那老太太跪到在地上,雙手吹地,用腦袋磕地,好幾個圍觀的人撲上去才能拉住她。 “你千萬要醒過來??!我的兒??!”老太太被好幾個人駕著,依然哭天搶地,悲戚的聲音聽得旁人都心絞痛。 開救護車的司機站在池中月身旁的地方,踮著腳瞅了幾眼,搖著頭說:“要我說,這種癮君子就該死,救活了還是危害社會!社會毒瘤!” 那司機說了這話就走了。 池中月看了一眼任清野,他看著那老太太,不知在想些什么。 “任清野?!背刂性抡f,“我們怎么就不是一路人了?” 任清野眼睛半瞇,沒說話,轉身走了。 他走得慢,但人高腿長,池中月跟不上他的步子,于是從后面拽住他衣服的一角,一步一步地跳。 不少人都會往他們這邊看一兩眼,就沒見過這樣的,女孩子腳受傷了,包扎得那么嚴實,一個大男人居然抬頭挺胸地走在前面,等也不等一下后面的女孩子? 但任清野就跟沒感受到這種目光似的,一臉坦然,走到了停車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