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一大串記憶爭先恐后地涌入腦海之中,殷清流有些不適地皺了皺眉,將所有的記憶吸收之后,殷清流忍不住嘆了口氣。 這個世界,不大好辦啊。 國君暴虐,起義無數,而殷清流,就是這起義軍的一員。 殷清流是將門之后,父母在十七年前對抗蠻族之時戰死疆場,只留下尚在襁褓中的殷清流,老皇帝對這忠臣之后十分關照,雖然收回了殷家的兵符,但是殷父殷母曾經訓練出來的三千女兵,卻留給了殷清流的祖父殷老爺子,以顯示皇恩浩蕩。 當年這蠻族兇狠狡詐,男女接上戰場為兵,很是讓大顏王朝吃了無數虧,也是殷父臨危受命,拖家帶口遠走邊疆,才堪堪擋住這蠻族,而殷夫人受蠻族女兵的啟發,又有西北人民的彪悍,這才訓練出這幾千女兵,為擊退蠻族獻了很大一份力。 但是很可惜,在最后一次對戰中,大顏這邊出了內賊,出軍的殷家將領無一生還,以身殉國,但是也砍死了蠻族大將并兩位王族,蠻族那邊也是元氣大傷,兩邊陷入詭異的和平之中。 但是所有人都清楚,這不是和平,戰爭絕對會在未來再一次打響。 七年前,老皇帝去世,當今圣上即位,這一位雖然不是昏君,朝堂上下皆管理十分完美,但卻是一位實打實的暴君。 他對百姓的生死沒有一點在意,對這天下也毫無興趣,酷法嚴令,苛捐雜稅,再加上天災連連,讓人苦不堪言。 所以十年后的今天,起義軍四起,但是這皇帝卻并未派人鎮壓,只是偶爾隨意派些軍隊,以至于各地起義四起,而邊疆蠻族蠢蠢欲動,這大顏王朝,仿佛氣數已盡。 但是這與殷清流無關,如果沒有出現那個男人的話,殷清流至今也是一個無憂無慮的將門小姐罷了。 那個男人名為齊凌煬,溫柔俊美,風度翩翩,一雙桃花眼永遠含著三分情意,細細看著你的時候,仿佛你是他的全世界。 殷清流心動了。 但是,齊凌煬有野心,有能力,有手腕,有心計,也狠得下心,無論是對別人,還是對自己,他接近殷清流,最初不過是看上了那三千女兵。 當今圣上雖然暴君,但大權在握,尤其是兵權,更是牢牢地握在自己手里,只有殷清流這三千女兵,是流離在皇帝之外的兵權。 殷清流愛上了他,盡最大的可能幫助他,一開始不過是這三千女兵,后來是幾萬軍隊,這時候,那個男人深情款款地跟殷清流說,他在東南方,希望殷清流能去西南方,最后他們東西合并,收復半個顏氏王朝,在合力去攻打剩下的半個。 殷清流愛他,太愛他了,聽他一說,立刻帶著自己的女兵離開,那時候她手下的女兵也不過近萬人,那男人說要殷清流帶著一部分男兵,殷清流很感動,說讓男兵留下保護他,他如善從流地將所有男兵留下。 那個時候,他們已經占據了幾片城池,男人身邊并無太大的危險,反而是西南方向,因為少數民族眾多,無論男女,接驍勇善戰,還擅長使毒,更有山間瘴氣等等天然的保護,殷清流這一去,可以說是兇多吉少。 但是殷清流卻打下來了,她的女兵隊伍也迅速壯大,也收獲了不少男兵,組建起一個頗為強悍的勢力,西南方向男子女子差異極小,女子也可以大碗喝酒大口吃rou,有不少部族還實行著女子繼承制,甚至有的女子,可以像男人那樣三夫四寵! 這讓殷清流及殷清流所帶的女兵都十分吃驚。 而當殷清流的勢力漸漸壯大,想要再回去找那個男人的時候,卻驚愕地發現,那個男人一統東南方向的起義部隊,并且,已經成婚了。 殷清流悲憤地想要去找個說話,那男人訴說自己的委屈和無奈,希望殷清流可以諒解自己,并且指天發誓只愛殷清流一個,娶別人只是迫于無奈。 殷清流信了。 于是殷清流與他開始了暗處的往來。 然后…… 殷清流微微勾唇冷笑,然后就是她現在這個下場了! 這一天,那男人將殷清流約出來,為了掩人耳目,他們從不選擇南方,一是那男人將自己的處境描繪得十分無奈,殷清流也習慣了對他退讓,二是為了探查北方的動靜,為日后攻打北方做準備。 他們一連約了大半年,都沒有出什么意外,殷清流所帶的女兵也越來越少,而今天這一次,也不過是為了給齊凌煬送個驚喜,才帶著百余名精銳士兵。 然后等待她的,就是一陣追殺,殷清流在親衛的保護下一路逃亡,她又不是傻子,自然也可以猜出這些追殺者來自于哪里,她的內心悲憤絕望,恨不得直接去死! 她為他付出一切,她為他叛君征戰,她為他不懼生死,她為他做了那么多,為什么換來如此下場! 殷清流緩緩地睜開眼睛,幾十名帶傷的女兵圍在她的周圍,那個地方畢竟不是齊凌煬的地盤,雖說大半年踩點過了,但是因為殷清流后期一般只帶不過十余人,所以齊凌煬第一波追殺也只派了百余人而已,所以倒是讓她們逃了出來。 但是,依齊凌煬的心狠手辣,還有那不成功便成仁的個性,尤其是他又素來小心謹慎,殷清流猜測,他絕對還在周圍埋伏了人,他不會接受失敗的可能。 “將軍……”一個女兵看見她睜開眼睛,連忙小跑幾步走來,小聲道,“將軍,喝口水吧?” 殷清流冷冷地看向她。 她們應該處于一片樹林中,沒有生火,各個士兵都再互相包扎傷口或者喝水補充體力,黑夜里,寂靜的幾乎壓抑。 殷清流臉色冰冷無畏,她定定地看著那個女兵,突然莞爾一笑,那笑容美艷的不可方物,眼眸中卻滿是凌冽的厲光,她長劍驟然出手,剎那間穿透那個女兵的胸膛,那人死前都是滿目震驚,鮮血濺了殷清流一臉,陰森的月色下,宛若厲鬼。 “砰——” 那個女兵砰然倒地,所有的女兵都在那一刻從地上站了起來,近乎不敢置信地看著殷清流, “這是齊凌煬的人,”殷清流冷冷道,她一腳踩在那人的身上,手中長劍翻飛,不一會,只聽砰砰兩聲,那人身上掉出兩個香囊,那香囊很鼓,看起來頗有幾分怪異。 殷清流拿起那個東西,直接扔給了身邊的親衛,冷笑道:“入畫,看看可認識這個東西?” 那入畫是西南少數民族的人,擅毒擅藥,嗅覺格外靈敏,此時接到這個香囊,輕輕一嗅,立刻變了神情,“……這是追魂草!” 追魂草,顧名思義,只稍稍沾上一點,即使你死了,也能追到你,效果至少可以持續一個月,這東西一直被這女兵帶著,她們身上或多或少都沾上了。 其余的女兵一聽這個名字,也直接變了臉色,不過到底是殷清流的親衛精銳,即使心里慌亂,也未有人發聲,只是牢牢地盯著殷清流,無聲地聽從命令。 “——去都城!” 殷清流將那東西塞回那女兵身上,斬釘截鐵道。 夜光下,她的臉龐上還沾著幾絲血,形同鬼煞,卻堅定地一往無前,是所有人的主心骨。 “都城——”那名叫入畫的女兵眼里沾染上幾分憂慮,她欲言又止地看向殷清流,沒有說話。 殷清流翻身上馬,神色平靜,“從這回南方固然可以回到我們的地盤,路途我們熟,他們也熟,更何況還有追魂香,” 殷清流遙遙看向北方,眼神寧靜,唇角微微勾起,形成輕蔑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