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這里是挺漂亮的,就是人太少了……” 舊時代的王府里多是丫鬟仆役,現在老宅里,他前前后后就看到七八個,他們走過好多地方都是直接鎖起來的,這個地方仿造得太逼真,年代感十分強烈,丁澄估計一些影城里的建筑都比不過。 “你以前經常在哪兒玩兒?”丁澄問一句,他對齊陵的事情其實很好奇,但他知道分寸,也知道情感的界限在哪兒,他得等到他該知道的時候,才能問,就像現在這樣。 齊陵聞言腳步一頓,然后帶著丁澄拐了一個彎兒,他們來到齊宅最漂亮的地方,它的花園,即便是在冬日里,這個花園的景致依舊讓人贊嘆。 丁澄看了一會兒,齊陵又拉他走了,這里只是路過而已,他們繞到花園后面,再路過一個小花園,才看到一個很小的建筑,像個亭子,可它下面又還有個小屋子。 “我以前經常在這里看書,”齊陵帶著丁澄繞到屋子后面,才看到一條木梯,他們爬上去,只有兩個木墩子,他們坐下膝蓋碰著膝蓋,丁澄忍不住一笑。 “是躲這里才對吧,”這偏僻的,估計吃飯都找不著齊陵。 不過丁澄的笑意很快就淡了下來,齊宅本來就夠冷清清靜了,齊陵還要找更清靜的地方看書,不用細問,他就知道齊陵在這里并沒有多少算得上快樂的時光。 “這里不錯,”丁澄點點頭,然后他靠來些許,抱住了齊陵,也把下巴擱在他的肩上,他這樣抱著齊陵,就好像也能抱到曾經一個人躲這里看書的小齊陵似的。 齊陵的手緩緩抬起,他回抱住丁澄,波瀾不驚的臉上,浮現些許緩和,他在丁澄的脊背輕輕順著,他們沒再說話,就這么抱著靠著,已勝過千言無語。 第028章 半個小時過去, 丁澄低語道,“齊陵,我們回去吧, 我餓了, 明天再來逛?!?/br> 他說著坐直再起身,三兩步就從小亭子下去, 等齊陵下來,又再牽過齊陵的手, 他覺得這樣有安全感些, 又還能占占齊陵的便宜…… 他們慢慢走回去, 廚房那邊已經將午飯準備好了,相當之豐盛,王單并沒有按照丁澄要求的“簡單菜式”來吩咐廚房。 他并不是針對丁澄, 而是他從心底里覺得齊陵這么久歸家的第一餐應該要豐盛些。 丁澄看著滿桌子的菜肴,也沒過多在意,他和齊陵坐下,很自然就和他們平日那樣, 他先給齊陵剩飯。 但齊陵卻沒這樣平和的打算,他眸光掃一遍,又接過丁澄遞過來的飯碗, 他開口道,“澄澄喜歡哪幾樣我們留下,剩下的叫廚房拿下去分了?!?/br> 他們吃不完這么多,就沒必要每道菜都沾一下筷子, 更重要的是,他對王單無視丁澄的吩咐相當不滿。 王單算是他父輩的人,但這個身份上,他還是齊家的管家,是為齊家服務的人,這種契約在,他無視齊家另一個主人的命令,就算違背契約規則了。 丁澄沉吟幾許,他挑了幾樣齊陵和他都愛吃的菜色,近二十道菜,只留了四菜一湯在他們面前,而原本站著要服侍他們吃飯的傭人已然排不上用場了。 “你們和王伯都下去吃飯吧?!饼R陵開了口,和往日無異的聲調,讓王單在內都選擇先應了,雖然他們心中的驚訝已然到了面色快要維持不住的地步了。 他們走了,齊陵的氣息才算真的緩和下來,他并不想嚇到丁澄,他語氣放緩,“我們吃吧?!?/br> “嗯,你多吃點,你最近都忙瘦了?!?/br> 丁澄點點頭,他對于齊陵的行事無任何意見,他正瞞著給齊陵剩湯,又把魚rou中刺挑好一些,再放到齊陵的碟子上。 傭人和王單都不和他們一起吃,他們除了換了個更大的地方,更大的桌子,好似就和他們在丁澄的小套房里沒什么不同了。 大半個小時的晚餐之后,丁澄跟著齊陵去書房,他們各做各的事情,但彼此都在視線之內,兩手臂之間,端茶遞水,偶爾說說話都很方便,這一下午的時間又過去。 而齊陵歸來的這一白日,王單都沒找到能和齊陵單獨說話的空隙,齊陵好似也看不出王單這樣的焦慮,一直將丁澄帶著身邊,幾乎可以說是寸步不離。 下午五點左右,王?;貋?,現在開始他也能放假了,但他的公文包還沒回書房放下,就讓王單拉到了一邊。 “你說,先生和丁家少爺是怎么回事?”王單從小看著齊陵長大,對他的性格再了解不過,齊陵怎么可能這么短的時間內,就允許一個人這般越界,還是這種過分親密的越界。 “就是你看到的那么回事兒,”王海拉開王單的手,他繼續往樓上,回他的書房,王單也跟進去,隨手將門關上,王海無語搖搖頭,走一邊給自己倒了杯水。 “我要知道這些日子到底發生了什么?” 王單沉下臉色看著王海,幾乎是用命令的語氣和他說話。 “那你能告訴我,你為什么一定要知道嗎?” 王海皺眉,從小到大,王單在齊陵身上花的心思比對他這個親生兒子的多,王海早就曉得,老爺子去世前,他都覺得這是自覺作為管家的身份,職責所在。 可現在齊陵已經掌家,王單的態度還沒有任何轉變,長久下去,他都不知道王單靠著他對齊家對齊陵的情誼,能在這管家的位置上撐多久。 “這你不用管……”王單幾乎沒有遲疑就這么說了。他讓王海跟著齊陵,不是讓他來和他探究這些的。 可他的答案無法讓王海滿意,王海也無法給他滿意的答案。 王海拉拉自己的領帶,繼續脫了外套,隨后又換上舒適的衣服,他坐到房間內的辦公椅上,從公文包里取出電腦,開始看文件,完全沒有要繼續搭理王單的意思了。 這點并不難看出,王單繼續這般盯著王海數刻,他才轉身出了房間,卻和出來拿水果的丁澄迎面撞上了,兩個人的神色都有一瞬間的愣怔。 丁澄一頓微微點頭,就繼續繞過王單下樓,但他才走下兩臺階,他就被王單叫住了。 “丁少爺……”王單喊了一句,這稱呼用的還是很久以前,他對丁家孫輩的代稱。 丁澄被喊了,就只能轉過身,看向一直對他不冷不熱的王單,語氣尚自好,“您有什么事?” “您在家里還住的慣嗎?” 王單臉上揚起適當的微笑,他低語問著,又走近一步。他看起來還算親切,但丁澄和他熟悉,態度也不可能因為這點應該的示好,而有什么改變。 “嗯,還好,”丁澄應了話。 他就算住不慣也不可能和王單說,他輕輕點頭,然后沒再停留,他轉過身繼續下樓去,又很快回來,對著矗立沉思的王單,輕輕點頭再又進到書房里,而后他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他喜歡齊陵,齊陵身上的冷和偏執,到他眼中都會自動美化。 這管家王單就沒這效果了,雖然還是大白天,可他面色深沉,一動不動,再加上周圍的背景渲染,很容易讓齊陵聯想太過。 他搖搖頭,將水果放下,自己的位置也不坐了,他直接擠到齊陵身側,沾沾他身上的充足的陽氣,對上齊陵看過來的視線,丁澄心定下,他叉起一塊切好的蘋果送到齊陵嘴邊,“吃嗎?” 他都送到嘴邊來了,齊陵又不討厭吃蘋果,他張嘴,就被喂下了,他咽下,就繼續開口,“遇到誰了?” 丁澄坐過來明顯是受驚要炸毛的表現,齊陵對丁澄會有的反應基本熟悉,不會再看不出來的。 “王伯,”丁澄低低應了,他不是很喜歡王單,但也沒想過要和齊陵說他的壞話,他應完立刻就解釋了,“他問我家里住得慣不慣什么的,沒多聊,我拿了水果就回來了?!?/br> “你知道……天快要黑了……” 丁澄話語低了低,其實有燈的地方,他也沒那么怕,在丁家在國外兩年,他都沒什么事兒,一開始住在齊宅里,雖然覺得怪怪的,但他也沒想起要怕什么。 可是后來他無意間聽到傭人議論鬼啊什么的,他本來就怕這種東西,一想到這里晚上全是這種東西,他瞬間就腿軟了,靠著相見齊陵的強烈執念,他才堅持了三天…… 丁澄說著話,不自覺又往齊陵那邊擠一擠,“我聽說家里經常發生奇怪的事情……” 丁澄偏頭看齊陵,完全看不出什么究竟,又怕看出什么確定的結果來,隨后他自己又搖搖頭,“唉,我神經過敏了,你別理我……” 他明明怕得要死,又老忍不住自己提,他提了還行,又怕別人給他提,毛病忒多。 齊陵把文件放到了一邊,手環過丁澄將人抱住,他輕語問道,“聽誰說的?嗯?” 丁澄各種地方道聽途說關于齊宅的消息還挺多,但影響深刻的除了齊家的傭人還有幾個。 “我以前就有聽陸銘他們說過你們家的八卦……還聽我二哥鬼扯過舊王府的故事,據說到了晚上經常會看到走動的人影,但走近又沒什么人……” 丁澄說著聲音微不可見地發顫,眼睛瞪得特別圓,像一只隨時能蹦起逃走的兔子,他抓緊齊陵的手,“我,我也撞上了,不過不是這一次……” 上次他來住齊宅,那日子是真的過得憋屈。晚上他出屋子都要做好久的心里建設,睡著也不容易,到了夜里基本不外屋外跑,等他睡醒,齊陵已經上班去了。 所以他住到齊宅的三天,愣是一面都沒和齊陵見上,就自己嚇得慫溜溜地跑了。 “那天我躲在外院的花叢里,本來想等你下班,我偷看一眼……但等了很久你都沒回來,我打發時間自己逛逛……” 他心中郁悶隨便轉悠,也不知道到了哪兒,在他著急尋回路的時候,隱隱約約聽到了哭聲,帶著些許回響,丁澄敢保證效果絕對強過一般的鬼片。 雖然怕鬼,但那天他其實因為自己的“怕”,挺惱怒自己的,他好不容易壯了膽,尋這哭聲去,然后就真的看到一個老人家的鬼,她鬼哭狼嚎地向丁澄沖過來了。 也正好有個路過的什么人嚇了一跳,“有鬼!”他尖叫這跑了,丁澄就也跟著跑了。 “應該是我弄錯了,可我心里的坎兒過不去,真看錯我了,我也怕……” 撞沒撞上,丁澄已經沒那么確定了,總之那一|夜之后,他在他的房間里挨了一天,第二天一早,他麻溜地就搬出齊宅回他的小窩去了。 “我跟你說,我小時候也撞上過……我爸還請道士來給我看過,沒想到我在這兒又撞上,還是一模一樣的鬼……” 丁澄說著打了一個寒噤,又再縮了縮肩膀,似乎里留有些許印象的“撞鬼”給丁澄留下陰影相當之大。齊陵更緊些地抱住丁澄,像上次在鬼屋那樣,用自己來給丁澄安全感。 “丁澄,我在呢?!?/br> 說實話,放以前的齊陵這種話他是半句都不會相信,可他重生了,就不得不多想些,但他以為丁澄兩次撞鬼的事情,可能不是那么偶然。 “小時候……是什么時候?”齊陵再追究一句,然后他無奈地給丁澄揉揉手臂,高空跳傘都能眼睛不眨往下跳的丁澄,居然真的這么怕這些無形之物。 “好像是五六歲的時候吧,都怪我二哥,他和我說了鬼故事,第二天我就撞鬼了……不過我好像還把腦袋摔著了,只記得撞鬼,其他都記不大清楚?!?/br> 甚至他五歲前的記憶都變得相當模糊起來,只有極個別事情,他才能清晰想起。不過,無外乎吃吃喝喝玩玩,丁澄自己甚至他的家人也沒覺得多重要。 “或許這老宅還真有過什么……”鑒于丁澄突然瞪大的眼睛,齊陵換了個詞,“但應該不是鬼……五六歲時,難道是那一次?” 有一回他病得厲害,一樣生病的姜姿云讓丁瀚德過來看他,但后來匆匆忙忙走了,難道他是把五歲的丁澄也帶上了嗎?丁澄摔了腦袋,丁瀚德才匆忙從這里離開。 這些事情,沒有人向他提及,他去問王單估計也是含糊應付過去,但是還可以從丁瀚德那邊詢問,極有可能丁澄兩次撞“鬼”都是在這齊宅里。 小時候記憶模糊,容易遺忘,但潛意識里丁澄對齊宅還有印象,又無形中加深他對這里的排斥,第二次有人想裝神弄鬼嚇他,就容易許多。 齊陵腦袋中迅速整理過一遍,他抱著丁澄的手臂再收緊些許,而后又放開,“沒什么,是人是鬼,都能捉出來……” 丁澄略略遲疑地點點頭,他是不期望捉什么“鬼”,等這幾天過去,齊陵還和他搬出去住就行,這齊宅他從心底里喜歡不起來。 “叩叩叩”書房的門被敲了,齊陵看看時間,晚飯的時間到了。 “我們先吃飯,”捉鬼的事還不著急,沒有準備好動手,極可能打草驚蛇,重生回來很多事變得無趣,卻也有很多事兒漸漸有趣起來了,比如丁澄,還有這些“鬼”。 “嗯,嗯……”丁澄應著,抱著齊陵腰的手還沒放開,他的下巴就被抬起,然后齊陵很是自然就吻了下來。 他們的唇輕輕碰在一起,齊陵卻沒有立刻分開,他仔細辨析著丁澄眸光里的色彩,隨后他嘴角揚起,手也往上滑到丁澄的后頸處。 溫度差異有些大的唇相互磨蹭片刻,不等氣息完全緩和,齊陵便侵入丁澄的口中,和丁澄毫無防備的舌尖撞到一起,兩個人的瞳孔都縮起些許,而后更緊密地交纏在一起。 敲門的聲音時斷時續又似乎漸漸離他們遠去,想用吻來安撫丁澄的齊陵,自己也有那么一瞬間的迷失和狂亂,尤其看到丁澄那無法掩飾的動情神色時。 書房里明亮的光線,也有了那一|夜舞廳里五彩斑斕的效果,他們的呼吸聲也像那一|夜充斥在耳邊或近或遠,充滿節奏的鼓點聲。 丁澄的眼睛瞇起,他微微上仰起身體,似乎在承受,又似乎在主動追逐,他的手在齊陵背后握成拳頭,又似乎在克制壓抑些什么。 短暫的幾分鐘,好似有十幾分鐘那般的長度,唇分,額頭輕輕相抵,呼吸全然亂了徹底,丁澄眼神迷離,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一絲一毫都沒能剩下。 他的腦海中,他的眼中,只有齊陵,以及他們過分激烈又過分纏|綿的吻。 “丁澄……”齊陵輕喚了一句,他眸光里剪影里明暗不定,聲音里帶出的些許啞色,又如酒醇香,本就為他迷醉癡狂的丁澄,再無法克制他的沖動。 他的吻只一頓,就再次印在齊陵唇上,然后微微偏開而下,吻在了下巴處,又吻在了齊陵的喉結上,可齊陵的衣服向來穿得整齊,再往下就被西裝領和領帶遮住了。 丁澄沒有氣餒,他的舌尖輕輕繞著齊陵的喉結打圈兒,又不時偏頭過來蹭蹭人,他身體微微躬起,他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他只知道他無法繼續這么冷靜和齊陵貼坐在一起了。 他大概是要爆炸了,他大概是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