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寧看了她幾秒，發出了粗啞地笑聲：“果然是誠實的好女孩?！?/br>
    隋心捧著熱可可在沙發上坐著，望著落地窗外下雪的夜景，放空。

    pure living有個德政，就是平安夜跟圣誕節若是平日的話就放假，若剛好假日也不補，而今年剛好是周四跟周五，賺了兩天。

    前幾年的圣誕節她做過什么？

    好像跟薛妍約去市區的英國百貨刷了幾萬元，最后還痛苦的分期還清。

    好像有跟幾個高中同學約吃飯，有兩個女同學都是孩子的媽了，一個出國深造，一個接家里的店鋪。

    又好像是回家躺床追劇，廢了好幾天。

    今年的圣誕節前夕發生這么多事，奶奶過世，公司熟人一個個走了，還有隨時失業的可能。

    她一口把可可喝完，沖洗完路過書房，看到里頭漆黑，她走進去后就看到中間有個單槍投影機，而墻上浮出的畫面是一個又一個的正在行走的原子軌域，一些結構圖跟模擬物體運動的動畫，好聽的英國旁白像是在介紹這些畫面的內容。

    然后又浮出了一片浩瀚無垠的宇宙，各色各樣的星云與行星移動。

    蒲豫坐在中間，她伏低身子慢慢地來到他旁邊，坐下來后身體很自然地靠在他大腿上。

    他的手也很自動地往上，溫柔地摸著她的頭，一下又一下的。

    兩人都沒有說話，就這樣的看著前面的宇宙星象，她仿佛入迷了，不由自主的爬到來到蒲豫面前，背靠著他的雙腿看著影像上浮現出兩個宇宙、三個宇宙，一個男人和女人，在a宇宙相愛，在b宇宙分開、在c宇宙是仇人……

    饒是沒有中文字幕，她看著也稍微能明白這個東西。

    “平行時空嗎？”

    “嗯，這雖然是個假設，但也有很多跡象表明了這件事的可能性?！?/br>
    隋心垂著頭，仿佛喃喃自語：“所以說，可能在某個時空里不會有討厭的人、錯誤的決定，無奈的處境?！?/br>
    “一個事件不同的過程或一個不同的決定，那些后續發展是有可能存在于不同的平行宇宙中，而這也常被用于解釋其他的一些詭論，像是時間旅行?！彼f?！皼]有絕對的對錯，因為這些都是主觀的人所做的主觀決定，人常常說早知如此，這就是一種思考后產生了必然結果，而人們卻慣于去后悔或不自信?！?/br>
    隋心轉身，仰起頭看他：“所以沒有對與錯？”

    “對與錯，也僅是不穩定的量子世界里一個無法驗證的答案，我們每天都在評論是與否、對與錯，或許因為立場不同、環境不同而做了某個判斷，無論是利他還是利己，最終的結果會導致同時存在的兩個狀態平衡被打破，而直接傾軋于被選擇的那個面向，可你沒有客觀的條件判定這選擇的對錯?！彼f。

    她靜靜凝視他：“比如說？”

    “就好比對你，你覺得你的所作所為問心無愧，對得起公司與每個人，但對于一些人而言，你的存在影響了他的利益、他的升職，又或者是他因為你而失去了認可，他比你努力好幾倍，卻敵不過上司因為私人關系對你另眼相待?！逼言ポp輕地摸了她的頭?！澳闶切疫\的，但有人也因為你這份幸運而不幸，你們都沒有對或錯，只是身處在同個競爭的狀態下，被選擇或被放棄?！?/br>
    隋心深吸氣：“所以我就該任由他們去做，而不去做任何反擊？”

    “不，我只是想告訴你，與其一直想為什么這些人要那么做，不如去正面看你還能做的選擇，重點在于你，你的選擇才是你身處在這個時空里能掌握的事?！彼f?！八麄冊趺聪朐趺醋?，已然成了定局，而你的選擇卻可以是你自己的轉機，無論是正面反擊或是辭職離開，我都支持你?！?/br>
    隋心雙手搭在他的膝蓋上，認真地問：“如果照你所說，對與錯在量子世界下可能是個無關緊要的問題，那愛跟不愛呢？”

    “也是同理可證?！彼笭?。

    “那么在某個世界里，你可能不愛我，又或者我不愛你？”

    “嗯?！彼f?！盁o論是哪種，我都同情那個我，為什么不愛你，又為什么讓你愛不上？”

    她心口因為這句話而酥麻，只能望著他堅定不移的目光而顫抖。

    沒有直白的說愛或不愛，卻用了更深的一種表達方式告訴自己，她就是當下最值得的選擇。

    隋心撐起身子主動吻他，柔軟的唇一遍又一遍的由下往上摩擦，而他發出滿意的低喘，把她整個人抱起來，讓她跨坐到自己身上。

    她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被男人反客為主，整個人最后被抱起來放到中間的長桌上，男人從唇角往下吻到脖子，最后解開領口往下。

    她舒服地仰起頭，剛好看到白墻投影出牛頓的臉，她羞澀的推了推趴在自己身上的人，小聲地問：“換個地方吧……”

    他抬頭看了一眼，嘴角上揚，下身已經繃得他要撐破褲襠，現在要他換位子太折磨人，于是他朝著女人耳朵吹了口氣，似笑非笑地說：“除非蘋果掉下來砸到我，我就停?！?/br>
    “……”

    嚴寧第四天才正式召集所有干部，隋心看到他臉上還有些沒消腫，心里暗自想林副總真的揍得很結實，沒有十天半個月估計消不了腫。

    很多人不明白發生什么事，見到總經理的臉這么難看，關心的上前詢問，唯獨隋心聞風不動的坐在原處。

    會議開始，嚴寧先說了一些不著邊際的話，因為大環境蕭條的關系，公司啟動了汰換機制，讓不適任的員工離開，公司也多提了半個月的工資做慰勞，最后總結天下無不散的筵席，公司會盡力撐下去，希望大家同舟共濟。

    接著嚴寧就介紹新的副總，是個馬來華裔，背景洋洋灑灑地寫出他曾經在跨國電商集團工作的經驗，上一份工作是第八街的電商經理，自從他加入后業績提升了百分之20，因為嚴寧誠懇的邀請，再加上與老板的交情，他自砍薪水，離開第八街來到pure living擔任副總，主要負責電商跟采購銷售。

    “杰瑞，你跟大家講幾句話?！?/br>
    “以我在這行業這么多年，就一句話重復告訴大家，想消費者所愛，做消費者所愿?！苯苋鹩玫挠行┛谝舻闹形?，帶著笑容說?！拔覀円弑M所能的讓消費者愿意買我們東西，這是我們唯一的目的?！?/br>
    杰瑞一席話，讓眾人忍不住鼓掌，隋心也覺得這外國人的想法很對，或許有這樣的上司，這份工作也不會這么難捱。

    也或許，可以再待一段時間，好好跟這個人學習。

    會議后，杰瑞讓秘書把隋心找過去，她準備好目前公司業績前三名的網站各項數據帶過去給杰瑞，只見杰瑞只是翻了幾頁，然后就放到一邊，認真的打量她。

    “我聽艾迪說，你前幾個月替公司賺了不少錢，你覺得你的成功秘訣是什么？”

    艾迪是嚴寧的英文名，隋心沒有想到嚴寧居然會在新副總面前說自己的好，一時間有點驚訝，卻趕緊回神回應。

    “數據精準，我分析我們做過的所有行銷案型，去評估每一次活動下來的廣告成本、點擊率、曝光數跟轉換率，得出最有效益的三種活動模式，交給底下的人去強化深入這部分?！彼f。

    “數據，沒錯?！苯苋鹦α诵?，朝她打了一個響指?！暗€有一點你沒有考量到的，叫做人性對美的追求?！?/br>
    隋心看他把屏幕轉過來面對自己，來到了第八街的首頁畫面。

    “每一個ui，粗略來講，每一個商品的顯示，購買時的顏色與字句間隔都是個可能激起客人消費欲望的關鍵，畫面整體干凈、舒服，就會提升我們在外面的形象?！?/br>
    隋心其實一開始進到第八街首頁時，確實也被畫面的精致、井然有序而吸引，但很快的她就意識到另個問題，購買欲望被挑起后，卻沒有真正反映在業績上，這中間出了什么狀況？

    “你把我說的東西去好好思考一下，研究一下我們客人的特性跟主要客群喜好，讓設計部門做幾個貼近我們消費者的ui，兩周后交給我，麻煩了?！?/br>
    杰瑞的語氣很溫和，沒有咄咄逼人，但隋心卻沒有馬上應下。

    因為她知道年底是最忙的時候，設計部門光是應付每天各平臺的廣告設計圖，新品進攝影棚拍攝、修圖、商品詳情頁乃至各通路的平面形象布置，這都是要耗費大量人力的事情，但新副總的話言之有理……她也總不能拒絕。

    于是她思考幾秒，便說：“我知道了，我會去著手安排設計部進行優化，但因年底到明年年初也有原先既定的項目要進行，兩周的時間不夠，是否能拉長到三周？”

    “當然，這部份就由你安排，期待優化的效果?！苯苋鸷芾斫獾狞c頭?！鞍险f你很有想法，確實如此?！?/br>
    隋心微微頷首，對新上司的恭維沒有表現得太雀躍：“我只是做我力所能及的事，期望公司越來越好?！?/br>
    杰瑞咧嘴一笑，沒再說話。

    ……

    回到辦公室，周晴端來了熱咖啡，好奇地問：“隋姐，新副總說什么了？”

    “也沒說什么，要我去參考第八街的形象，讓設計部針對這樣的概念下去設計ui?！?/br>
    “第八街？可那個模子我記得之前設計部做過了，效果并不好，雖說頁面好看，可最后購物車的地方好像蠻卡，那個選擇方式蠻多客人搞不清楚的?！敝芮缯f?！爸皽y試過幾周，客訴很多?！?/br>
    “有頁面的點擊率跟跳離率的資料嗎？”她問?！斑€有客人的反饋也一起?！?/br>
    “有的，我這就去跟設計部拿過來給您?！敝芮缵s緊去準備。

    數據資料拿回來時，隋心仔細的看了內容，確實效果上并沒有可以顯著提升業績，反而還下滑很多。

    于是她把這份資料拿去給杰瑞看，并告訴他：“類似第八街的ui我們之前已經有嘗試過，點擊率提升30%，但在選購介面卻少了18%，平均停留時間比以前多了25秒左右，整體轉換率降了1.5%，顯示出消費者對于這樣的畫面反而讓消費者摸不清方向?！?/br>
    杰瑞的臉色并沒有像剛才那樣和善，看著報表幾秒后，抬頭看她：“數據固然重要，但不是絕對的事，頁面轉換率或許低，但相反的每個人點擊率提高，表示頁面的設計、視覺是吸引人的，如果因為選購介面導致消費者茫然，那可以針對這個介面去改善?！?/br>
    隋心沉默，她確實沒想到這部份，確實可以保留好的首頁視覺，去改善轉換率低的部份。

    “你要把我們網站的質感提升，去找到消費者喜歡的視覺與刺激的色彩跟模組，數據是數據，但回到我前頭說的，我們要行銷要看得最終還是人性化的東西，明顯、刺激、一目了然?！?/br>
    “我明白了?！?/br>
    杰瑞扶額，像是有點無奈地說：“去改吧，三周后交上來?！?/br>
    “好?！?/br>
    隋心一回到辦公室，周晴就趕緊過來問：“怎么樣？新副總不改了吧？”

    “還是要改，杰瑞說針對跳離率高的界面修正，好的做保留?！?/br>
    “哦……”周晴有點不解?！暗@之前林副總就淘汰這做法了，因為這是整題規劃跟風格的問題，只改這部份，反而最后會四不像?！?/br>
    “我明白，他說要暫時跳離數據的看法，從消費者的視覺跟感受去嘗試，其實說得也沒錯?！彼逍纳钗跉??！拔彝睃c跟設計部聊一聊，先做一次看看吧，說不定真的有改善呢？”

    “也是?！敝芮琰c點頭，故作哀怨?！斑€以為快跨年了可以早點下班呢?！?/br>
    “今天設計部加班我請星巴克，去替我問問?！?/br>
    周晴眨眨眼，開心地說：“嘿嘿，我也可以有嗎？我要大杯可可星冰樂?！?/br>
    “你可以特大杯?！彼笭?。

    周晴笑出聲，雙手比贊：“謝謝隋姐?！?/br>
    看著周晴跳出辦公室，她靠在椅子上，靜靜沉淀心情。

    蒲家的家族歲末祈福的習俗行之有年，前兩年因為蒲家老太太身體不適搬去加拿大靜養而沒舉行，今年老太太身體好很多，便延續這個習俗。

    蒲豫跟蒲雅夫妻一同去機場接機，不久后就看到老太太在旁邊外傭的攙扶下慢慢走出來，看起來身體不錯，已經不需要用拐杖了。

    蒲豫邁開步伐上前迎接，蒲老太太看到高挑挺拔的孫子，和藹地呵呵笑：“小豫，長這么高啦?！?/br>
    他微微一笑，伸手挽住奶奶慢慢往前走，蒲雅也走上來喊了聲：“奶奶！”

    “你這臭丫頭！”蒲老太太笑罵?！拔业膶O子呢？我聽你媽說你去了趟醫院，結果怎么樣？”

    蒲雅難為情地笑出聲，趕緊把費希拉過來擋。

    “費希，你說?！?/br>
    費希笑著牽住蒲雅，把她護在身后：“奶奶，您才剛下飛機還沒休息，先不cao勞這么多事，到家再慢慢說，蒲豫你說是不是？”

    “嗯?！彼c頭?！鞍謰屧诩依锏?，回家再說?！?/br>
    蒲老太太當然知道眼前這群孫子各各顧左右而言他，她也只能裝作哀怨：“實在是啊……我看我這輩子見不著我的小玄孫啰?！?/br>
    “奶奶?！逼言フZ氣沉了下來，緊緊牽住老人家的手。

    “你姐不爭氣，你生一個給我？”蒲老太太說?！澳銖男∽鍪戮筒蛔屓薱ao心，我聽你媽說交女朋友啦？這次人帶回家了？”

    “上山的時候會帶給您看?！?/br>
    “還要等上山??？怎么不讓她現在就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