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節
慕容鳳的記憶里確實有這一回事,只是事后并沒有什么風聲傳出,更別提惹來魔尊分魂一縷到此,她蹙眉道:“尊上莫非要管這等閑事不成?” “非是如此,力不如人,死便死了,晏某只是礙于人情走這一趟?!钡紫碌亩放裆碛盎铎`活現地做了一個無奈的攤手,“并且有些好奇慕容姑娘花費那么大的精力,奪取一株對自己完全無用的靈藥,有何用處,現在看來嘛……” 斗篷青年斜斜挑起唇角,“晏某還是來遲一步,唉,要是早知慕容姑娘這般顏色,晏某就是失了修為斷了腿,御劍都不得,爬也要爬到慕容姑娘身邊來呢?!?/br> 妲己沒有說話,冷冷地看著殿中近乎虛幻的斗篷身影,好半晌,斗篷身影有些無趣地摸了摸鼻子,說道:“這一趟晏某就算來過了,人情已斷,慕容姑娘,再會?!?/br> 話音剛落,殿中的身影就消失在了空氣中,轉瞬不見。 龐大的威勢陡然從殿中撤離開來,一直屏住呼吸的v384也緩了過來,雖然不知道為什么自己也被嚇得本能躲藏,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它緩了過來,這才不再壓抑自己的驚慌,大聲地叫了起來,“剛才那個人身上的氣運好重,就像是半個天命之子,就有那么多!真的有那么多!” 妲己瞥它一眼,v384也知道自己激動了,只是它雖然親眼見證過天命之子的變動,但這畢竟是上古界,別說變動天命之子,就是整個世界給天命之子陪葬都很正常,在這樣的情況下,出現半個天命之子,簡直就是無法形容的……活久見??! v384激動完,妲己木著臉戳它一下,問道:“剛才那個人不是活人,你知道是什么嗎?” “那當然是一道分神啊……”v384有些莫名其妙地回答了,然后它就反應過來了,分神是到達化神期的大能可以進一步掌握的對自己身體變動的能力,有的天賦極好的修士,可以在到達更高的境界之后,依舊控制好幾具分神。 方才那道分神只是晏無修的提線木偶,就有了足足半個天命之子的氣運,可以想見……晏無修本人的氣運加起來,絕對不比江不越少! v384的心聲實在太好懂了一些,有什么都顯示在臉上,妲己按了按太陽xue,無奈地開口道:“之前有個世界,我們弄死了天命之子,但那是在他氣運消耗得一干二凈之后,那個天命之子氣運正常的時候,有幾個人的氣運能和他匹敵?” v384陡然反應過來,它張大了嘴巴,就是不敢說出那句已然有了猜測的結論,妲己也不逼它,任由它糾結地把一頭的小卷毛揪成了一團。 晏無修的事情先放在一邊,反正任務都已經變動,找不找盟友也無關緊要了,妲己出了合歡宗大殿,來到了安置江不越的地方。 合歡宗占地極廣,早年大部分魔修不屑與合歡道扯上關系,整片北域幾乎尋不到人煙,如今慕容鳳聲威遠播,這片北域不僅沒有變得繁華,反而因為無人敢近,更加蕭索。 飛雪連綿,見不到一絲春意,卻是最適合冰靈根的修士,妲己發覺自己不光不討厭這里,反倒是有些自在。 江不越已經用過藥,他從侍從的口中聽說了剛才的事情,見到妲己進來,想說什么,卻又張不開口,妲己道:“你待傷愈,就自行離開罷?!?/br> 說完就轉身要走,江不越急忙坐起身來,叫道:“慕容宗主!” 妲己淡淡回過身,眉頭似乎蹙起了一絲疑問的神色,江不越咳了幾聲,目光誠懇地看著她說道:“慕容小姐的事情,江某已經聽人說了,按理來說,江某是外人,實在不該為此置喙,可是……” “那你就不應該說?!蹦饺蔌P的聲音很冷,就像是天山上千年不化的冰雪,帶著些許警告的不耐,聽得人心里發寒。 江不越微微一窒,但還是抬起頭,說道:“可是江某實在不忍見宗主這副樣子,慕容小姐之事雖然是意外,但歸根究底是她太過任性,之前不曾認識慕容小姐的時候,她的名聲就早已在外,宗主莫非不覺得自己太過嬌慣女兒了嗎?” 妲己薄唇微微開合,些許的嘲諷蔓延上嘴角,“那你待如何?” 這話還真把江不越給問住了,半晌,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低低地說道:“人總是要自己成長的,宗主如果舍得,就讓慕容小姐自己一個人出去闖蕩,否則她這輩子不會再有長進了,宗主若是輕易地原諒了慕容小姐,早晚有一日,連宗主都無法護佑于她?!?/br> “小小年紀,你倒是想得通透……”妲己的聲音漸漸帶上了笑意,江不越微微抬頭看她,卻見她的眼神變得極為冰冷,“只可惜她沒有那個機會,本尊今日喪女,這世上再也不會有慕容嬌這個人了?!?/br> 說完,拂袖而去。 江不越愣神許久,直到一聲細細的,燭火的噼啪聲將他驚動,好半天,他忽然笑出了聲,因為笑得太厲害,還扯動了傷處,連連咳了好幾聲。 是他想當然了,慕容宗主這樣的人,本就不是受委屈的性子,雖然出乎他的意料,但不得不說,還真是十分合理。 自從那日之后,妲己就沒再去過江不越的住處,她不光要籌劃帶著合歡宗脫離魔道的事情,更要研究怎么對付如今已然成為正道第一女修宗門的出云宮,別說江不越可能和魔道至尊晏無修有聯系。 第101章 誰掌正邪黑白 花奴來的時候,江不越正在院子里架鍋熬湯, 她派來侍候的兩個合歡宗弟子衣服整潔, 跑前跑后,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專門的丫鬟。 對此見怪不怪, 花奴木著臉站在院門口,直到江不越抬起頭看到她,對她露出一個分外陽光的笑容來, “前輩來了, 先坐一會兒, 湯馬上就好,等晚輩再炒幾樣菜, 就可以吃了?!?/br> 上次來,院子里多了一副石制的桌椅板凳,上上次來, 是一處石棋, 上上上次, 好像是藤蔓綁成的秋千…… 花奴打量了一下四周,發現不遠處的石板兩邊被掀開了, 只留了一條夠兩人通行的小路, 邊上的土地似乎被翻新過了, 大約是準備種點菜。 嫣容未施脂粉, 用搭在肩上的布巾擦了擦頭上的汗,仍舊十分美貌的臉龐上咧開一抹分外樸實的笑容,花奴盯著她還沾著泥土的手, 嘴角抽了一下,也不管她,對江不越道:“你的傷已經快好了,這地方住不了幾天,折騰來去,不覺得沒意思嗎?” 江不越正在青石制的案板上切蔥花,聞言微微抬起頭看向花奴,那雙溫柔多情的眸子里似乎彎起了一點笑意,他說道:“晚輩曾聽師門長輩說過,人一生有長有短,有的轟轟烈烈,有的平淡,只看自己要怎么選,晚輩不求得道,不求長生,只是想在大限來臨之前,能多過一日有意思的日子是一日,這就是晚輩的選擇了?!?/br> 花奴細細的眉頭皺了起來,說道:“可是那樣的日子有什么意思?修真本就是逆天之行,你爭我奪,就算不為名利,又有誰不想長生不老,坐地飛升?” 江不越把切碎的蔥花撒在冒著油煙的鍋里,頓時一股香氣沖騰上來,他笑了笑,“命里能得長生,便是長生,不能得長生,那求長生的路上必然要比無欲求時辛苦千萬倍,不就成了傻事?” 花奴覺得這話是歪理,正要開口,一股菜香迎面而來,江不越端著一盤什錦小炒,笑眼彎彎道:“前輩,吃飯了?!?/br> 錦素和嫣容連忙跑了過去,幫忙端菜,花奴還想說些什么,只是一筷子素三鮮入口,她就什么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了,就算對江不越的歪理不認同,但是他做的菜……是真好吃??! 修真講究辟谷,修士壓根不會去品嘗凡人的食物,花奴數百年仙途,對食物的唯一記憶就是被送到仙門前,那對早已記不清長相的父母遞給她的一只烤紅薯,她用那只烤紅薯和仙門的師兄換了一瓶聚氣丹。 師兄是從小長在宗門的高階弟子,常年服食辟谷丹,五內早已辟凈,吃了那只烤紅薯之后險些沒命,雖然師兄百般求情,她還是被趕出了那個仙門,輾轉流落,不知怎地就來到了宗主的身邊,做了丫頭。 想起前事,花奴一時有些愣神了,江不越把鍋里熬的湯盛出一些,然后端著鍋準備離火,忽然像是察覺到了什么,抬頭看向門口。 紅底黑邊的衣擺層層疊疊在雪地上蔓延開,如云的墨發幾乎沒有綴飾,那張極美的容顏上沒有絲毫表情,一身氣度冷若冰霜,卻難掩天生的威勢,是慕容宗主。 江不越系著粗布的圍裙,愣愣地端著鍋,花奴卻是立刻站起了身,“宗主!” 妲己微微頷首,抬步進了院子,江不越反應過來,發覺自己還端著個鍋,頓時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他把鍋架在微微有些潮濕的青石案板上,解了身上的圍裙,走上前行禮,“慕容宗主……” 也不知道是腦子突然壞了還是別的什么,他張口道:“江某做了一點菜,宗主要是不嫌棄的話,嘗嘗看?” 話剛說完江不越就差點咬了舌頭,慕容宗主一個大乘的修士,難道還會看得上他那點粗陋手藝不成?眼角余光掃一下桌上,他就更想鉆個洞把自己埋進去了。 素三鮮,辣子雞,干煸鹿rou,青椒燉雞,白切雞,鹽焗雞……和油汪汪的雞湯里那只死不瞑目的燉老母雞對上眼的時候,他簡直恨不得回到做菜之前打死自己,合歡宗的食材是供應低級弟子用的,這些大部分都是他自己去后山打來的,不知道為什么,后山的野雞特別多,一個不留神就做多了。 自己吃當然沒有什么,可要是用來招待慕容宗主……看著這一桌的雞,江不越的笑容有點僵硬了。 然而慕容宗主只是看了他一眼,沒說什么,靜靜地走過他身邊,然后坐、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