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
那只獵鷹反而居于美人風箏之下,飛勢緩慢。 “這是誰的風箏呢?”杜月芷左右一看,大家各自檢查,并未發現獵鷹風箏的主人。 “現在天氣和暖,這里又是偏院,說不定是別家的風箏誤闖了進來?!庇腥说?。 這話倒不錯,可怎么辦呢,線纏在一起著實令人頭痛。杜月芷無意打擾別人放風箏的雅致,便吩咐琳瑯:“去拿剪刀來?!?/br> 琳瑯拿了來,忍不住道:“姑娘,放得這么好,絞了可惜?!?/br> 杜月芷目不轉睛,看了那美人風箏一陣,笑道:“已放到盡頭,盡了興致,該放它去了?!?/br> 說著,剪刀一剪,手頓時輕了。美人風箏掙開,沒了線的束縛,隨風悠悠而去,越來越遠,直至成了一個黑點。 而那只獵鷹沒了美人風箏的纏繞,往上持續飛了一段時間,待發現美人風箏離開,便也斷了線,被大風一吹,飄飄而去。 風向是一樣的,獵鷹追在美人風箏后面,也消失在天際。 “那邊怎么也絞斷了線,明明還可以再放一會兒的?!鼻嗵}扼腕嘆息。 抱琴笑道:“許是沒了對手,獨自放著也沒意思罷?!?/br> 眾人仰著頭看了一陣,興奮,贊嘆,惋惜,各有不同。剩下的丫鬟們放的放,收的收,玩得好不高興。杜月芷玩盡興了,心情豁然開朗,此時琳瑯恰好端過茶來,杜月芷順手從托盤上取茶,琳瑯道:“姑娘,風地里喝茶不好,您放了一下午,也該累了,奴婢陪您去那邊走走吧?!?/br> 這句話深得杜月芷之意,她玩夠了,正想走走。說著便到了那邊,離眾人遠遠的。繞過拐角,便是一處極為安靜的草地。如今荷花洞子早已不像杜月芷剛來時那樣荒涼了,杜府府建,開春便大力整修了一番,假山,河流,石雕,應有盡有。琳瑯邊走邊道:“老太君說,今年錯過春光,若是去年修了,還能再修一個小花園,再放幾只仙鶴,小花鹿進去,又好玩又好看。如今推到下半年再建,老太君說,等咱們閑了,還能去看看圖紙呢?!?/br> 杜月芷道:“這已很好。我倒是喜歡安靜些的?!?/br> 恰好走到一處靠墻的假山,獨獨伸出兩處突出的光滑石段,不高不低,恰好像是兩個座位。杜月芷看反正沒有人來,她便提起裙角坐了上去,還挺舒服的,便讓琳瑯放下托盤:“讓你陪著我,我于心不忍。你過去玩吧,等結束了過來接我?!?/br> 這里離前邊近,倒也沒什么,且杜月芷素來喜歡靜坐,不喜人打擾,琳瑯答應著,將托盤放在一邊,左右檢查一遍,沒什么缺漏了,這才走開。 杜月芷一人飲茶,暖風習習,她舒服的很,便有些放肆,用帕子蓋在臉上,躺在假山上曬太陽。 鵝黃色的裙角如同花束,在風中輕輕蕩漾。 杜月芷眼睛閉著,感覺身邊有了人,擋住了陽光,以為琳瑯去而復返,卻因為睡的舒服,便道:“怎么不去玩兒呢,我不用伺候……” 隔著帕子,唇邊觸到柔軟的東西,杜月芷因為曬太陽過于舒服,身體軟軟的有些遲鈍,伸手去推,哪知被火熱的大掌緊緊攫住,耳邊傳來熟悉的男子聲音:“是我?!?/br> 絲帕輕薄如蝶翼,他彎腰,隔著絲帕親吻她。 似春風一般溫柔,似驕陽一般guntang。 杜月芷暈迷了,閉著眼睛想:如果這是幻覺,就讓這幻覺持續久一些吧。 她與他分離太久。 他蠻橫地進入了她的心,呆的時間太久,趕也趕不出去。杜月芷忽而有些委屈,有些生氣,氣他走得時間太走,氣自己立場不堅定,更氣……這幻覺真實得可怕,她對他已思念入骨,再也不如以前那般冷靜了。 耳邊傳來一聲輕笑。 連輕笑都這么真實。 杜月芷想翻身,將他趕出腦海,哪知手腕被人握住,將她拉起來,臉上的絲帕緩緩落下,眼前站著的男子,華冠黑衣,面容俊秀,深目如千山雪嶺,唇邊淺淺含著戲謔的笑,不是夏侯乾是誰?! 他走了半年,臉上的線條硬朗了些,眉目越發英挺,修長的身軀有了迫人的氣勢。在西丹運籌帷幄,深入雪山救人,歸途中遭到多次暗殺,他歷經艱險才回到京城??墒窃谒媲?,他收斂了所有的兇狠,將埋藏心底的溫柔拱手托出,生怕嚇著她。 “你……”杜月芷呆呆看著他,又垂下頭搖搖自己的腦袋,再次睜開眼。 這一次,幻覺沒有消失,她不由自主伸手在夏侯乾的臉,手臂上摸過,有溫度的,活生生的人站在她面前。不是幻覺。 夏侯乾對她的十八摸甘之如飴:“芷兒,這么久不見面,你對我竟如此熱情……”話還沒說完,杜月芷在他手臂上狠狠一擰,夏侯乾微痛,還保持著微笑和風雅。 杜月芷擰了一下不解氣,又在他胸前打了一拳。 女子的拳頭即便再用力,也不過是輕輕軟軟的,倒像是嬌嗔,打得夏侯乾心中滿是歡喜。杜月芷又打了幾拳,打著打著,頭抵著夏侯乾的胸膛,手緊緊抓著他的衣襟。夏侯乾感覺不對,托起她的下巴。 她眼睛微垂,幽幽抬起睫毛,眼眶里滾動著清澈的淚水,卻一滴也沒落下。 只是牙齒緊緊咬著下唇,唇色發白。 “怎么了?”夏侯乾心像是被什么東西刺了一下:“芷兒,我回來了?!?/br> 她那雙汪著眼淚的大眼睛,太令人心疼。 究竟是受了什么委屈,讓她咬的下唇發白,連話都說不出來?夏侯乾怕她咬壞了自己,二話不說,直接吻了上去。杜月芷扭頭,然而下巴被他掌控在手心,根本動不得,繼而是他的火熱的唇,他的牙齒,他的舌,攻城掠地一般,強硬地進入她。 杜月芷緊閉著牙關,但是敵不過他的霸道,她狠狠一咬,口中有了血腥的味道,卻不是自己的。夏侯乾的眼眸發暗,將她逼著靠在假山上,后腦枕著自己的手臂,狠狠吻著她。 “我不——” 她又不乖,又不說話,又倔強,但是她的唇是軟的,她的氣息是香的,她所有的反抗在他看來都只是鬧別扭。 “乖,要咬就咬我好了?!彼脑捲邶X間,曖昧溫熱。 杜月芷終于軟了下來,不再咬他,任他侵入她的所有,掃蕩著她的唇,她的未語。 眼淚悄然落下,如連串的珠子,打濕了她的小臉。 然而這么可愛的她,就連淚水也是甜的。 夏侯乾一顆顆吻去。 這個吻綿長,結束時,杜月芷已經不在哭泣。夏侯乾用帕子輕輕擦著她的臉,動作輕微,一點都不痛。 夏侯乾用手點了下自己的舌。舌被她咬破了,微痛,不禁扭過她的身體,故做嚴肅:“小東西,看你做得好事?!?/br> 杜月芷面頰緋紅,大眼睛掃了掃,有些窘迫道:“我不是故意的?!闭l讓他不分青紅皂白上來就親她,她是正當防衛,根本沒想過會將他的舌頭咬破。 不過她一開口,夏侯乾的臉色就變得柔和了:“你總算說話了。我還怕你憋壞了。剛才你哭什么?可是想我了?” 杜月芷無言地看著他。 這個人怎么臉皮這么厚了? “才沒有!” 夏侯乾可是越來越喜歡她了,這半年不見,她好似沒有原來那般清清冷冷的,反而多了許多煙火氣,這樣很好。她似未經雕琢的原玉,他怕她被人發現,更怕她孤獨凄清??粗哪?,又瘦了些許,夏侯乾心中沉思該如何養起來。 “這是什么?”杜月芷方才摸到夏侯乾袖子里有個鼓鼓囊囊的東西,順手掏了出來,一看便笑了。 作者有話要說: 甜黨讓我看到你們揮舞的雙手~~~ 第115章 為難 那是一只烏黑的梭子, 被鉸斷了線,沉沉臥在手心。 杜月芷頓時想到那只獵鷹, 微微笑了笑:“原來是你?你怎么知道我會放風箏?” 夏侯乾反問道:“為什么不知道?心有靈犀一點通, 你這小腦瓜里想什么,我一清二楚?!?/br> 杜月芷滿是懷疑:“那你猜猜我現在在想什么?” 夏侯乾沉思, 繞著杜月芷踱步, 上下打量, 而后道:“你現在……想吃?!?/br> 杜月芷看他神神秘秘的,還以為他真能猜透她的心思, 沒想到是這個, 不由得被逗樂:“這算什么。我想吃什么?” 夏侯乾抬起手, 他的袖子寬寬大大的,剛才拿出了那只梭子, 杜月芷見狀便再去掏, 掏出了兩塊牛油紙包著的東西,她拿在手里,亦不知道是什么, 夏侯乾道:“打開看看?!?/br> 杜月芷打開,干凈的油紙包著的, 一塊是雪白的奶酪, 方方正正,香氣四溢,一塊是四五個捏的晶瑩剔透的糖人兒,通身透明, 小指大小,原以為是硬的,沒想到卻是軟綿綿,猶如面團,杜月芷聞著甜香撲鼻,低頭咬一口,卻又像rou富有嚼勁。 “咦?”杜月芷歪著頭,舉在太陽底下,確實是透明綿實的:“這個……” 夏侯乾笑道:“這個叫蜜竿,我從西丹帶回來,特意讓你嘗嘗。好吃嗎?” 杜月芷連連點頭:“好吃?!闭f完,又咬了一口,糖甜而柔軟,她吃著吃著突然道:“我小時候吃過的?!?/br> “嗯?在哪里?” 杜月芷依稀記得自己是吃過的,這種rourou的軟軟的糖,京城沒有,她因為愛吃甜,印象深刻。但吃的時候人還很小,只記得是在馬車上,昏昏欲睡之時,母親怕她睡著著涼,拿給自己的。但她實在記不起來那天去了哪里。 夏侯乾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情緒。 他從西丹帶回來的東西,因為西丹和大郯并未通商,且這并未作為貢品流入皇城,杜月芷說吃過,那就一定是吃過。 難道她見過西丹人? 杜月芷將蜜竿和奶酪小心地收了起來,夏侯乾笑道:“怎么不吃了?” 杜月芷臉色微紅:“我想慢慢吃?!?/br> “放心,還有許多,我已經送到你院子了,夠你吃好一陣了?!?/br> “……好?!?/br> “我看你瘦了許多,以后有我在,會把你重新養胖的?!毕暮钋嗣男∧?,閑情逸致之后,便是正事了:“我聽說你差點被我二皇兄劫走?” 杜月芷道:“他并沒有成功,被十一殿下和我哥哥攔下來了?!?/br> “好端端的,他劫你做什么?” “……我亦不知?!彼诡^,躲避夏侯乾的目光。 夏侯乾炙熱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良久才道:“即是為難,不說也罷?!?/br> 杜月芷松了一口氣。 其實可以再逼的,只是她的模樣,分明是不情愿的。夏侯乾可以逼這世上的所有人,卻不忍心逼她。且兩人獨處好一會兒,那邊丫鬟已經放完了風箏,隱隱有過來的意思。杜月芷抬頭看著那邊,正要開口,忽而被夏侯乾捧住臉,吻了下去。 杜月芷怔了一下,唇已經被火熱入侵,這一次的吻來得兇猛,且有些痛,略帶懲罰的意味。夏侯乾咬著她的唇瓣,她的舌尖,炙熱的牙齒狠狠下壓,卻每每在要咬破時,便松開了。杜月芷蹙眉,想推開他,卻又被他牢牢鉗制。 他瘋了嗎?吻得昏天暗地時,杜月芷起不得身,又掙不開他。 一直到夏侯乾覺得舒服了些,看她被自己吻的站都站不住,鼻息紊亂,面色緋紅,嬌滴滴軟綿綿,這才放開了她。只是手臂還霸道地摟著她的腰:“小小罰你一次?!?/br> 杜月芷大口大口喘著氣,小手伸出來要打他,被他一掌包住,握在手心,放在唇邊咬了一口。痛。 杜月芷氣結。 夏侯乾在她面前從來都是很溫柔的樣子,像這般讓她痛的時候,少之又少。是因為她不說實話嗎?杜月芷實在想不出什么辦法讓他不起疑心。 “丫鬟們要過來了?!倍旁萝戚p聲道。 夏侯乾揉捏著她細細軟軟的手指,要是以前弄痛的時候,她早就抽回去了,現在卻任他搓揉。明明是生氣的樣子,卻很動人。即便是被吻亂了心,也能很快恢復冷靜。大概就是這樣的她,稍微露出幾分本性,便讓人欲罷不能。 夏侯乾松開她的手,幫她整理了頭發和衣裳,溫熱的手觸到她的臉蛋,杜月芷突然想對他說出實情,卻聽有人叫道:“姑娘!”嚇得杜月芷連忙轉身,原來是青蘿。一陣微風吹過,再一回頭,周圍就只有她一人了。 他走了。 青蘿跑過來,見杜月芷正四處看著,自己也跟著四處亂看,什么也沒有啊。她奇怪地問:“姑娘,您在找什么?” 杜月芷心頭有些失落,搖了搖頭,道:“你怎么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