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節
這時,不遠處有雜亂的腳步聲,局促傳來,匪徒頭目立刻警覺:“有援兵!快,速速離開!” 古昔趕到時,頤華長公主的馬車便停在了巷子深處,被撞得破爛不堪,華支橫躺在馬車里不省人事,云離失魂落魄地坐在外面,喃喃自語。 古昔臉色驟變:“主子呢?” 云離愣愣地抬頭,紅腫了雙眼。 “主子在哪?”古昔幾乎是嘶吼出聲。 云離抽噎了一下,哽咽地說:“七小姐她、她被抓走了?!?/br> 半刻鐘后,欽南王府外王爺的副將梁平急急忙忙跑來。 “王爺!王爺!”梁平滿頭大汗,大喘著氣,“出大事了!” 楚牧前幾日被傷的胳膊還沒痊愈,用繃帶吊著,正在院子里喂魚,灑了一把魚食兒:“出什么大事了?” 梁副將一鼓作氣,語速又急又快:“世子妃被人擄走了?!?/br> 楚牧一聽,手一抖,整個魚食連帶著碗,就掉進荷花池里去了,惹得無數小金魚冒頭爭搶。 王爺老人家臉都白了:“什么人干的?” 梁平也慌:“是、是賊匪?!边@要是出了什么幺蛾子,世子爺估計得帶著西陵的大軍來把大涼都給滅了,順帶鏟平了王府。 即便是面對千軍萬馬也面不改色的老王爺,這會兒也慌了神似的,來回踱步了好一會兒,才下令催促梁平:“速速去調兵,就算翻了涼都城也要給本王把世子妃毫發無損地找回來?!?/br> 梁平立刻回:“是?!?/br> 猶豫了一下,楚牧才道:“另外,給將軍府和西陵傳信?!?/br> 這事兒,瞞不住,也不能瞞,尤其是楚彧那里。 “屬下明白?!绷浩筋I命,隨即刻不容緩地出了欽南王府。 楚牧背著折了左臂,急得在院子里走來走去,他簡直坐立難安,心頭一團急火攻心,不停地自言自語:“這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也不活了?!币慌哪X袋,感覺天都要塌了,“我家彧兒肯定會跟我拼命的?!?/br> 一個時辰后,涼都城門被封,將軍府與欽南王府的兵馬挨家挨戶搜查,幾乎是掘地三尺,鬧得滿城風雨。 聽說,好像是國師大人被劫了!還聽說,是頤華長公主被劫了!到底是誰,就不知道了。只是,連國師大人都敢劫,匪徒本事和膽量都不小啊,百姓們人心惶惶。 城門前,戎平軍匯集于此,聽候安遠將軍發號施令。 會池下了馬,單膝跪在秦臻面前,稟道:“將軍,城門已封,我等在城中挨家挨戶搜過了,并沒有找到國師大人的蹤影,只怕賊人早便混跡出城了?!?/br> 許是出門倉促,秦臻連盔甲都未穿,沉著臉,默了許久,高聲道:“中壘、屯騎留在城中繼續找,步兵、越騎隨我出城?!?/br> 中壘、屯騎、步兵、越騎四位領帥齊聲領命:“末將遵命?!?/br> 兵分兩路,即刻出行。 洪寶德隨軍在秦臻之后:“我隨你一起?!?/br> “魏崢同我去便可,你留下,去查清楚這中間的蹊蹺?!?/br> 戎平軍曾編在忠平伯的麾下,此番魏崢進京,便有戎平軍隨軍,且又因著欽南王府這層關系,魏崢自然要跟著尋人。 她思忖了片刻,點頭,只道了一句:“小心?!?/br> 天色漸晚,出去尋人的楚家軍一波一波前來回稟,楚牧一顆懸在喉嚨口的心臟七上八下沒法平靜。 梁平才剛進門,就被王爺老人家拽住了問:“人有消息了沒有?” 他搖頭,一張本就黝黑的臉,大汗淋漓,越發黑了:“城里都搜遍了,不僅是楚家軍,還有將軍府的戎平軍,都快將涼都掘地三尺了,連個人影都沒找到?!绷焊睂⒑芸只虐?,“末將只怕世子妃不在涼都城里?!?/br> 楚牧一聽,臉色更難看了,顧不得受傷的手,一掌就拍在了案桌上,心里念叨了好幾遍冷靜,長吸了一口氣,這才稍稍平復:“華支,你再想想,那伙兒賊人都有什么特征?!?/br> 華支細細回憶來,不敢絲毫大意:“身形比大涼人要稍微高大,口音并不像都城?!鳖D了一下,“哦,還有,他們不通馬術?!?/br> 楚牧沉吟,眉間的川字越擰越緊:“梁平,帶人去城郊搜山,這伙人與先前本王在京郊遇到的賊寇極有可能是同伙?!?/br> 梁平驚愕,竟又是那群賊膽包天的家伙!他抱手領命:“末將遵命?!?/br> “這可怎么是好?”云離年紀遇事慌張,在一旁一直掉眼淚,自言自語地念叨著,“七小姐她有孕在身,身子會吃不消的?!?/br> “什么?”楚牧眼珠子都瞪圓了,“有孕在身?”心頭又是一個咯噔,完了,要出大事了! 事已至此,云離也不敢瞞著,吸了吸鼻子:“回王爺,世子妃她今日去醫館瞧過了,確實是懷了身子?!?/br> 原本普天同慶的事,這下要搞得心驚rou跳了! 楚牧暴跳如雷:“擄本王的兒媳和金孫,老子要將這群不知死活的千刀萬剮!”抬手就砸了桌上的茶盞,“咣” 這摔東西的習慣與世子爺是一模一樣。 這天黃昏,左相府給宣王府、怡親王府、頤華長公主府、以及溫伯侯都下了拜帖,不大一會兒,便都來了左相府。 大抵有腦子的人都猜到了,欽南王府搞出這么大動靜,肯定是出大事了。 這事兒說起細節,倒是疑點重重。洪寶德看向鳳昭芷:“你是說景姒坐的是你的馬車?” 鳳昭芷說是:“景姒懷了身子,顛簸不得,我便同她換了馬車,她坐的是我長公主府的馬車?!?/br> 溫思染一下子就抓到了重點:“懷了身子?” 鳳昭芷點頭。 溫思染俊臉一垮:“這下完了,楚彧回來非得剝了我們?!?/br> 蕭景姒肚子里那個,可金貴著,當然,蕭景姒最金貴,那可是楚彧的心肝,是他的心頭rou??! “為何剝了我們?”鳳容璃就不明白了,“又不是我們抓了他媳婦與兒子?!?/br> “嘖嘖嘖?!睖厮既疽荒樋窗装V的眼神,瞥向鳳容璃,“我若不助你逃婚,你能跑去幽會小侍衛?蕭景姒能孤立無援?” 這么說來,溫思染和他都脫不了干系的樣子。 鳳容璃無話可說了。 溫思染美眸一轉,又瞥向怡親王夫婦:“要不是你們寵著魚干,會由著他黏著夏喬喬嗎?有夏喬喬在,一般人哪里動得了她?!?/br> 沈銀桑一聽,眼睛都紅了,好自責,好難過。 鳳朝九拍了拍她的背,回視了溫思染一個冷眼。 雖然有些危言聳聽,不過,溫思染說的也不無道理,蕭景姒被劫這事兒還真是無巧不成書,不早不晚就趕在了她身邊沒人,肚子里還帶了球,要不然,哪個有那樣的本事在蕭景姒的地盤擄她。 溫思染最后看鳳昭芷,頭有點疼:“她是坐了你的馬車才被抓,難道,” 洪寶德接過話,一語點破:“那群賊匪的目的,應該是頤華?!?/br> 鳳昭芷錯愕。 溫思染的想法與洪寶德不謀而合,他坐直了身子:“鳳十七,你最近得罪誰了?” 她搖搖頭,一臉疑惑:“若說得罪人,便也只有牧流族,我之前一直駐守牧流族邊關,與其他人并無交涉,只是牧流族不可能,以前還是皇兄當政,他們就沒那個膽子,現在景姒治國,更不可能?!?/br> 洪寶德摩挲著下巴:“我若猜得沒錯,擄景姒的那群賊人與京郊近來頻頻打家劫舍的那群人是同一伙人,他們的目的是斂財,如此的話,”眸子一轉,看向溫思染,深邃地瞇了瞇眼,“他們是沖著你也海溫家第一首富來的?!?/br> 整個三國還有誰不知道頤華長公主是溫伯侯的心頭rou,是也海溫家未來的當家主母! 溫思染懵逼:“”所以,他才是禍引! 如此推斷,倒是合情合理,也并無漏洞。 溫思染整個人都不太好了:“楚彧非得埋了我?!?/br> 眾人都不置可否。 鳳朝九倒是不太擔憂:“既然是斂財,那至少不會有性命之憂?!?/br> 若只是要錢,那事情便好辦多了。 “金銀財寶!”溫思染趕緊起身去張羅,“快去府上守著,若有任何人傳信,立馬來報!” 京郊外,叢林密布的山巒之后,有幾座簡陋的茅草屋,坐落在一個方圓不過一里的島嶼上。 山里夜色來得早,半點星光也透不進來,烏壓壓一片,瘴氣很濃,沿路點了幾盆明火,卻仍舊是昏昏沉沉的混沌。 茅屋外,堆砌了很高的土壘,還有幾座十幾米高的觀望臺,有黑色人影在觀望臺上巡視,嚴陣以待。 她被抓來這里已經有半天了,手腳都被鎖鏈鎖著,這間屋里的門窗都被釘死了,透不進來一絲光線,暗得幾乎伸手不見五指,溫度很涼,空氣很潮濕,蕭景姒唯一能確定的便是,這里是山上,而且四面環水。 夜里冷寂,屋外,兩個男人的對話聽得異常清晰。 “怎么樣?” “還算老實?!?/br> “喂藥了沒有?” 其中一人沉默了。 男人便怒了:“怎么回事?” 那人戰戰兢兢回答:“她說不會逃跑,若是強行喂藥便,” “便怎么樣?” “便讓我們竹籃打水一場空?!?/br> 話到這里,門突然被推開,男人走了進來,光線驟然投射進來,蕭景姒瞇了瞇眼,有些刺目,緩了緩,這才睜開眼,看向門口的男人。 這個男人,她并不眼生,當時將她抓上山來的那一行人中,他是兩個頭領之一,聽他手下的人喊他連爺,另一個頭領便是那讓她用白玉蘭簪子釘穿了手背的男人,上山之后便沒有再見到,估計是,那只手廢了,治手去了。 被喚連爺的男人走進屋里,打量著蕭景姒:“你不過是人質,到底哪里來的底氣?” 男子不過二十多的年歲,相貌普通,黝黑而健碩高大,這一身戾氣不像一般土匪,倒像在戰場上打磨過的將軍。 蕭景姒不動聲色地將審視的目光收回。 她手腳都被鎖鏈鎖在了實鐵鑄造的地樁上,屋外的守軍地形都未知,逃跑并非是明智的抉擇,更何況,為了腹中胎兒,她也萬不可冒險,許是胎兒還她身手大不如前,大動便會腹痛。 是以,她拒絕了喝對方送來的藥。 她抬眸,看向那喚連爺的男子:“你們只是要錢,我只要保命,而溫家有的是錢,我沒有必要冒險逃跑?!?/br> 連爺啞然失笑:“這么快便猜到了,頤華長公主果然才智過人?!?/br> 果然,將她當做頤華長公主抓來了。 既然是圖財,那她便只能將錯就錯,若被這群賊匪知道抓錯了人,她可能便真的很麻煩了。 蕭景姒想了想,突然道:“我該用膳了?!鳖D了頓,她說,“勞煩準備得豐盛些?!?/br> 她空腹了許久,為了孩子,也不能一直餓著,現下她是搖錢樹,這些人不至于蠢到自斷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