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節
戎平軍遲疑不前。 秦臻道:“尊令便是?!彼揖版?,怎就選了一個這般暴戾之人。 一個楚彧便罷,還有一個安遠將軍,助紂為虐,國師大人羽翼太豐! 只怕,此番請眾位親王看一出平亂的戲,醉翁之意不僅如此,怕是也要讓天家貴胄們知曉知曉,這大涼的風云,是誰在執掌。欽南王府相助,這鳳氏江山,姓鳳還是姓蕭,又有何差別。 周王與敏王相視一眼,皆若有所思。 叛軍平,安遠將軍秦臻舉兵回都,這一出清理門戶,唱得好生精彩,然,一波剛平,一波動蕩又起,華涼國師回宮不過一個時辰,太子持攝政詔書入宮。 縱虎歸山,果然,卷土重來,誠如蕭景姒所言,貪得無厭的人,總歸會再回來…… 龍鳴鼓擂響,百官入宮朝見,眾目睽睽,太子攜帝令攝政詔書,以令眾臣,諸位大臣心驚rou跳的同時,嚇得倒抽一口氣,誰也不敢抬頭直視太子的臉,獨眼陰狠,滿臉的血,浴血而來。 這天,風云驟變,毫無征兆。 太子持帝令詔書,列國師蕭景姒九大罪狀,罄竹難書,條條罪證當誅,太子站在奉天殿前,字字錚錚,憤恨至極。 太子道國師大人謀害帝君,道國師大人構陷東宮,道國師大人誅殺帝后,道國師大人cao縱朝堂欲圖謀反,道國師大人伙同欽南王府為禍大涼…… “國師大人到!” 一聲傳令,奉天殿前,百官參拜,她站在龍鳴鼓前,似未聞太子聲聲斥責,只道一句:“將逆賊拿下?!?/br> 天家龍鳴鼓前,持帝令,可號令諸侯。 鳳傅禮怒喊:“你敢!”他抬手,明黃的卷軸攤開,面向眾官員,“圣旨在此,本宮奉父皇御詔,攝政大涼,東宮為尊,擇日登基,”鳳傅禮高舉圣旨,語調高亢,“即刻開始,本宮才是這大涼之主?!?/br> 攝政詔令一出,眾人噤若寒蟬,難以置信,下意識便審視高臺上的女子,卻只見她淡淡眉眼,處變不驚,嗓音竟如此風平浪靜。 蕭景姒言:“偽造圣旨,太子殿下,你又罪加一等了?!?/br> 偽造圣旨…… 百官嘩然,風云跌宕,眾人皆沉默不語,靜看哪方掌天下權,這大涼宮的天,又要變了。 鳳傅禮怒斥:“蕭景姒,休要妖言惑眾!” 似乎畏冷,蕭景姒攏了攏墜落白色流蘇的披風,微微抬了抬眼睫,神色懶懶。 立刻便有內務府史官上前,雙手持過圣旨,頓時,臉色微變:“太子殿下,這詔書是……是假的!” 鳳傅禮瞠目結舌,一只瞳孔募地放大,“你、你說什么?” 柳御史聲顫:“詔令蓋印,是……是假的?!?/br> 鳳傅禮怒喝:“你再胡言亂語一句,本宮立馬摘了你的腦袋!” “殿下饒命,”柳御史撲通一聲便跪下,滿頭大汗,卻是跪向蕭景姒,“下官不敢妄言,這詔書確實是假的,請國師大人明鑒?!?/br> 蕭景姒抬抬手,示意柳御史退下:“太子,可用本國師讓諸位大臣一一過目?” “不!不可能!怎么會是假的?!兵P傅禮幾乎崩潰,失聲咆哮,“怎么會是假的!不是假的,不是!” 怎么會是假的,他躲過那么多次追擊,東宮所有能調動的兵馬,幾乎一個不留,在琉榕湖岸的潮水里,他甚至連人性與血親都摒棄了,取來的,竟是一紙廢紙。 鳳傅禮突然大笑:“蕭景姒,你,”他咬牙,滿眼星芒,全是恨意,“你是故意的?!?/br> 故意縱虎歸山,好環環相扣,侯他自投羅網,待他自斷羽翼。 她唇角,似笑,轉瞬即逝,忽然冷了眼,沉聲令下:“將太子拿下?!?/br> 鳳傅禮癲狂一般,束發散亂,滿臉的血,他嘶吼:“你們敢!本宮是太子,本宮才是大涼的儲君,她蕭景姒算什么東西,等本宮繼位——” “繼位?”輕輕一聲涼涼的笑聲,蕭景姒睥睨,俯視而望,“泱泱大涼,何須你一個廢人來承帝位?!?/br> 奉天殿的龍鳴鼓下,有大涼親王,有皇親貴胄,有文武百官,卻無一人置喙,是不敢,是不能,有憤然,也有欽佩。 蕭景姒啊,將鳳氏江山,牢牢執掌。 東宮已落,太子一敗涂地,身體搖搖晃晃,手撐著龍鳴鼓,錚錚作響,僅剩的一只眼,怒火熊熊:“我的死士全部斃命,你卻獨獨留我一條性命,費勁心機設局引我入甕,你,何不殺了我?!?/br> 她走近,微微俯身,嗓音迷離慵懶,說:“因為要讓你也嘗嘗茍延殘喘眾叛親離的滋味?!?/br> 她看他的眼神,有恨,是蝕骨的冰冷,似滿覆深仇大恨,像沉甸甸的利刃,一刀一刀剜向他。 鳳傅禮身子一軟,坐在了地上,癲狂大笑。 茍延殘喘眾叛親離啊,當他為了這一旨詔書,連自己的女人和骨rou都拋棄了,任琉榕湖岸的潮水淹沒了她們之時,便是他茍延殘喘眾叛親離的伊始。 蕭景姒不殺他,她要他生不如死。鳳傅禮癱坐在地上,笑得聲嘶力竭。 蕭景姒轉身,提著鋪了一地的白色裙擺,踏階而去。 須臾,內務府史官來宣讀詔令。 “傳國師之令,太子燁豢養死士謀逆造反,罪行曝露,卻仍不知悔改,偽造詔書以令諸侯,三罪并行,按律當誅,今念圣上仁德,為積福祉,年關將臨大赦其死罪,廢除太子之位,貶為庶民,太子府一族終身囚禁宗人府,欽此?!?/br> 一旨令下,東宮被廢,從此,大涼再無儲君,奉天殿前,驚了所有人的神。 鳳玉卿笑:“蕭景姒啊蕭景姒,你可真能耐呢?!鞭D眸,瞥了一眼身側的鳳殷荀與鳳知昰,“東宮沒了,接下來,輪到誰呢?” 鳳知昰冷眼:“五皇兄此話何意?” 鳳玉卿答非所問:“她啊,不大喜歡麻煩,若不來惹她,便也不會犯人,二皇兄與七皇弟量力而行,莫重蹈了太子皇兄的覆轍?!?/br> 鳳知昰與鳳殷荀皆變了臉色。 卻是鳳玉卿心情不錯,端著眸光打量殿前一眾官員,果然,不見欽南王府的人,一個時辰前,平廣王府流放的詔書送去了天牢,楚家人,許是又去為了某人東奔西跑了。 遠去奉天殿百步,洪寶德追著蕭景姒的腳步:“你與秦臻去打獵,怎生不帶我?!?/br> 蕭景姒笑:“你學了三年劍,至今連衛平侯府最細的木樁都劈不斷?!?/br> 洪寶德無話可說:“……”為何要揭她的短,“本相爺,可是淑女?!?/br> 淑女? 古昔說,洪左相讓人折斷了欲對紫湘用刑的宮人一雙手。 該去華陽宮接紫湘了。 半刻鐘后,御林軍前往華陽宮,遣太子妃蕭氏與廢太子同去宗人府。 “太子妃,請吧?!?/br> 蕭扶辰臉色刷白,毫無血色,她緩緩撐起身體,晃晃蕩蕩地走了幾步,猛地往后栽去。 “太子妃娘娘!” 宮人大喝,只見蕭扶辰宮裝裙擺里,有刺目的血順著腳踝汩汩流出。 “血!好多血!” “不好了,太子妃她……血崩了!” “傳太醫!立刻傳太醫!” “太子妃流血不止,速去稟報國師大人與太后娘娘!” 華陽宮偏殿里,呼天搶地,亂成一團。 廢太子正妃蕭氏,因辰時落胎,便暫留華陽宮修養,不過幾個時辰,又一次大出血,不似辰時那次,這次蕭氏血流不止,伺候的宮人不敢耽誤,立刻請了太醫來診脈,隨后讓前來遣送蕭氏去宗人府的御林軍一同去星月殿通傳國師大人。 片刻后,華陽宮的宮人便隨御林軍在星月殿外求見。 “國師大人,華陽宮里的太子妃娘娘她——” 蕭景姒端坐在星月殿的軟榻上,手中茶盞一扣:“太子已廢,何來的太子妃娘娘?!?/br> 華陽宮的桂嬤嬤立刻俯身請罪:“老奴失言,請國師大人贖罪?!?/br> “起?!笔捑版ιひ翥紤卸逵?,“說吧?!?/br> 桂嬤嬤抹了抹額頭冷汗:“廢妃蕭氏出血不止,太醫說,腹中子嗣恐怕是保不住了?!?/br> 一旁蹭茶的洪寶德喲了一聲:“這胎兒不是辰時就落了嗎?怎得又來落了一次?!?/br> 桂嬤嬤大汗淋漓:“老奴不知,太醫院的太醫都說千真萬確,蕭氏血崩之癥,的確是落胎所致?!?/br> ☆、第一百一十一章:大涼的王,是我 桂嬤嬤大汗淋漓:“老奴不知,太醫院的太醫都說千真萬確,蕭氏血崩之癥,的確是落胎所致?!?/br> 洪寶德笑著戲謔:“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這蕭氏的肚子啊,也是個奇跡?!?/br> 可不就是! 桂嬤嬤俯首站在一旁,不敢多言,侯國師大人吩咐。 蕭景姒平平靜靜地,好似漠不關心:“這后宮之事,請太后定奪便是?!?/br> 別說后宮之事,天下之事,還不是國師大人定奪,國師大人雖如此說,不過桂嬤嬤就是再愚鈍也知曉,國師大人這是借太后的手呢。 桂嬤嬤會意:“老奴領旨?!?/br> 華陽宮的人一走,洪寶德就湊到蕭景姒跟前去:“蕭扶辰那肚子不是假的嗎?怎么就假戲真做了?你何時知曉的?” 蕭扶辰當日為了免去戴罪之身,才出此下策,本以為這懷孕也裝不得多久,早晚都得玩火**,卻不想竟真讓她懷上了。 “太子府里的下人有一半是楚彧的人?!?/br> 楚彧這么只手遮天,真的合適嗎? 洪寶德驚了:“那就是了,太子府里全是眼線,別說蕭扶辰的肚子,就是她與太子的房事你家楚美人也一清二楚?!编?,洪寶德興致勃勃,“就是不知道一夜幾次啊?!?/br> 左相大人一言不合就開黃腔…… 蕭景姒笑:“非禮勿聽?!?/br> 洪寶德假不正經:“那蕭扶辰真落胎了?這血都流了兩次了,哪一次是真?” “她既要誣陷紫湘陷害皇嗣,這孩子,自然不能留?!?/br> 哦,第一次是構陷,這第二次嘛,就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上Я?,鳳家第一個孫輩的子嗣。 “蕭扶辰辰時過半的時候被人暗中擄出了宮,近午時才送回來,景姒,她的肚子,”洪寶德頓了一下,“是你動的手?” 蕭景姒搖頭,片刻,又點頭:“雖不是我,卻拜我所賜?!?/br> 如此,那便是借刀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