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節
“嗯?” 楚彧把她整個包裹進懷里,下巴擱在她肩上,偏著頭,氣息灑在她耳邊癢癢的,嗓音像久釀的花酒,絲絲入扣:“阿嬈,以后別和我慪氣了好不好?我會很難受?!?/br> 蕭景姒偏頭,笑著蹭了蹭楚彧的脖子:“好?!?/br> 有些癢,鼻尖是她身上好聞的氣息,纏纏繞繞地,讓楚彧心神不寧,甚至于心猿意馬。 他的聲音便越發柔軟得一塌糊涂,說:“若是阿嬈哪天生我的氣了,你趕我走我也不會走的,你也不要嫌我煩好不好?” 她說:“好?!?/br> 楚彧又說:“要是哪天我生氣了,你就哄哄我,我很好哄的,只要你抱抱我,”他有點不好意思,還是小聲地在蕭景姒耳邊念著,“你親親我,我縱使再生氣,也會聽話的?!?/br> 蕭景姒笑,用力點頭:“嗯,我記住了?!?/br> 楚彧松開她,把臉湊過去對著她,一臉期待地說:“那你現在要不要親我一下?” 她墊腳,笑著去親他的唇角,然后楚彧便捧著她的臉,沒完沒了地糾纏,啃噬吮吸,在唇角拉出晶瑩的銀絲,然后他便一點一點舔過,含著她的唇,極盡廝磨。 風吹杏樹,落花翩翩,樹下相擁的情人繾綣親昵,渾然忘我,惹得從一旁經過的云離羞得面紅耳赤。 菁華遠遠站在殿外,招招手,屋檐上立馬跳下來一只灰貓:“喵!”左使大人。 “小灰,你去府里告知王爺,今夜世子外宿?!?/br> “喵?!彼谢邑?,不要總喊小灰。 菁華看它:“還不快去?!?/br> 貓族兔族沒法對話了! “喵!”小灰一撒腿,就去了,腿上功夫修得不錯啊。 小灰走后,菁華坐在欽南王府的轎子上打坐守夜,馬車便停在距星月殿最近的南宮門外一百米,已是夜深人靜,外頭忽然傳來女子吟唱聲,菁華細聽。 “社前新燕子,簾幕效雙飛,已結同心約,蹁躚入翠幃?!?/br> 哪家的姑娘,竟唱如此yin詞艷曲,三更半夜的,擾得人沒法清修,菁華皺眉,又細聽。 那女子又唱道:“解語花枝頭欲并,美滿瓊漿持玉柄?!?/br> 這般歇斯底里的唱法,即便女子音色好聽,也實在稱不上悅耳,倒更像鬼哭狼嚎,不大一會兒,便驚動了守宮門的侍衛,侍衛長大喝:“大膽,深夜何人在此喧嘩!” 只聽見那女子聲音更大:“本姑娘竹安公主是也!”說完,打了個酒嗝。 菁華下意識掀開了車簾,就看見那女子抱著個兩個酒壺,頭發擾亂,頭上的珠釵鳳冠和宮裝外裳都不知道丟哪去了,醉眼迷離地搖頭晃腦。 這個麻煩的人類!菁華突然覺得好頭疼。 侍衛長一聽是竹安公主,立馬半跪參拜:“爾等參見公主?!币姽饕律啦惶R,立馬低下頭,“不知是公主駕到,多有冒犯,請公主恕罪?!?/br> 鳳觀瀾擺擺手,瞇著眼打發:“都退下,別擾了本公主喝酒唱曲?!比缓蟊е茐毓嗔艘豢?,一走一晃地扯著嗓子唱,“解語花枝頭欲并,美滿瓊漿持玉柄。風光此會不勝春,也知不久裈兒褪?!?/br> 到底是誰教一國公主唱這等yin詞艷曲的! 侍衛長當機立斷:“快去鳳棲宮稟報皇后娘娘?!?/br> “社前新燕子,簾幕效雙飛,已結同心約,蹁躚入翠幃……” 咚!撞到什么東西了。 菁華只覺得馬車震了三震,還沒坐穩,就聽見女子中氣十足地喊:“放肆!” “嘶——” 拉轎子的馬嚎了一聲,應該是剛才被這醉鬼撞得不輕,一副要撲上去的樣子,菁華拍了拍馬背,它便平靜了許多,倒是那醉鬼沒完沒了,醉眼迷離跟睜不開似的,放下一個酒壇子趾高氣揚地嚷嚷:“大膽刁民,竟敢沖撞本公主,拖下去,誅九族!” 馬兒回了她一聲:“嘶——” 鳳觀瀾瞪眼:“放肆!”她指著馬的鼻子,“如今本公主要貶去和親,爹不疼娘不要,連你這畜生也看不起本公主是吧!” 還知道自個在跟畜生說話呢。 馬兒后退一步:“嘶——” 她還不依不撓了,叉著腰沒完沒了:“不準叫喚,跪下!你要是再不跪地求饒,本公主就把你做成紅燒馬rou!” 馬兒從鼻腔中哼出一聲:“嘶——” “喲,你個小畜生還敢抗命是吧!”鳳觀瀾踢開酒壇子,捋起袖子,“今天不教訓教訓你,本公主就不姓鳳!” 說完,她抬腳就要踹馬腹—— 菁華飛下轎子,一把抓住她的腳,用力一扯,把醉醺醺的女人扯到一邊,拽著她的胳膊:“這馬很烈,踢不得?!?/br> 鳳觀瀾撐著迷糊的醉眼,盯著看了許久,打了個酒嗝,說:“本公主也很烈!誓死不嫁的貞潔烈女!” “……”這話菁華接不上了,他撒手,不想管這個醉鬼死活。 鳳醉鬼一把抱住他的胳膊:“閣下看著好生面熟!” 菁華懶得和醉鬼對牛彈琴。 鳳醉鬼嚷嚷個不停,突然作狀恍然大悟:“你是偷樹賊!你就是芊妃娘娘宮中的偷樹賊!” 菁華:“……”這事她是打算記多久。 鳳醉鬼還嫌不夠,嘿嘿一聲jian笑:“你還是我寢宮里的yin賊!你覬覦本公主美色!” 菁華不想跟她說一句話,人類的話說得相當不錯: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正想著,兩只耳朵被人揪?。骸皝砣税?,捉賊??!捉賊??!” 兔子的耳朵是不能亂揪的,尤其是折耳兔子。 菁華想也不想,抬起手,一個手刀劈向鳳觀瀾脖頸,她兩眼一翻就暈了,然后菁華一只手把披風罩住了隱隱要蹭出的耳朵,一只手把人扔到轎子里。為了不打草驚蛇,不引人注目,他把馬車趕到一邊的角落里。 次日,世子爺辰時出了星月殿,一臉春風得意的樣子,菁華趕了車在星月殿外侯著。 楚彧瞟了菁華一眼:“你眼睛怎么了?” 菁華左眼偏上一點,好大一片青紫。 他面不改色:“馬踢的?!?/br> 楚彧覺得不可思議,又很不屑一顧:“你白白修了幾十年,也算是一只大妖,居然連低等畜生都踢不過?!背梢?,“真沒用!” “……”菁華不想說話了。 話說昨夜,馬車里多了個人,一整夜鬧騰,不是說夢話就是翻來覆去地踢這踢那,菁華整個晚上都沒法靜修,今早,卯時將過,那睡相極其不好的女子揉揉眼睛,醒了。 菁華被擠到了最角落里,整夜沒睡好,脾氣不好,嗓音嘶啞,說:“醒了就下去?!?/br> 鳳觀瀾一臉吃驚的樣子,盯著菁華:“你怎么在這?”又問,“我怎么在這?” 顯然,這女子酒品不行,屬于典型的耍完酒瘋就忘。 菁華正思忖著要這么告誡她,女子不能喝太多酒,不能唱yin詞艷曲,不能對著很烈的馬拳打腳踢,不能衣衫頭飾不整夜里還出來晃蕩,更不能動不動就罵他偷樹賊yin賊…… 鳳觀瀾這時候一腳踢過去:“你把我的外裳扒了扔去哪了?色胚流氓不要臉!” 這一腳,整好踢中菁華的左眼偏上,瞬間一片火辣辣,他咬咬牙,忍住想把這個女人暴揍一頓的沖動。 鳳觀瀾還不消氣,捂著白色素衣的里裳,對菁華橫眉豎眼:“色胚!色胚!”罵完,上手就扒了菁華的披風,裹在自己身上跑出了馬車。 “……”菁華緊了緊拳頭,咬碎牙。這女子,比他見過的任何一只母兔子都要兇悍! 大涼冬月二十六,淑妃宴請夏和楨卿公主,為其接風洗塵,一同出席的還有分位稍高的妃嬪和朝中的一些誥命夫人,以及國師和左相兩位女大人。 楨卿公主姍姍來遲,一襲墨綠的紗裙,白紗覆面,病若西子,好不嬌柔可人,倒是一雙桃花眼生得妖媚艷麗。 這楨卿公主打從入了涼都,便抱恙至今,對外道不能見風,待在質子府深居淺出。 殿中,管弦絲竹聲聲,舞女蹁躚魚貫而出。 鳳觀瀾對舞樂沒多大興趣,瞧著上座上柔若無骨的女子,哼了一聲:“戴個面紗欲言還休,當自己是怡紅院里的窯姐兒嗎?” 鳳觀瀾坐在蕭景姒左手邊,非??床豁樠勰菢E卿公主,長得跟個小妖精似的,能順眼嗎?方才那楨卿小妖精還提議淑妃娘娘早日讓她赴夏和聯姻。 蕭景姒笑笑,并不甚在意:“興許,是不愿讓誰見到她的模樣?!?/br> “你家常山世子那等美貌也沒藏著掖著,她怎地?怕我泱泱大涼覬覦她那等姿色?”鳳觀瀾毫不掩飾視線,火辣辣地盯著那楨卿公主,“哼,舉手投足都像個小妖精,哪里像個見不得風弱柳美人了?!?/br> 蕭景姒笑而不語。 鳳觀瀾突然湊過去:“蕭景姒,”叫了一聲,然后支支吾吾,“你若是幫我這一次,除了背叛東宮,今后你有需要,我鳳觀瀾任你差遣?!?/br> 她雖明白,東宮與蕭景姒勢不兩立,卻也知曉,除了蕭景姒,便再也沒有誰能幫她。 蕭景姒抬眸:“你當真不想嫁去夏和?” 鳳觀瀾聰慧,怎會不知,若是她和親夏和,只要兩國休戰,必定能借夏和之力助她兄長成事,也正是因此,她的母后才沒有反對這場聯姻,即便知道夏和帝趙信是個十足的昏庸之輩。 鳳觀瀾笑,好似自嘲一般:“我不過是個女子,這國家大事干我何事?鳳家的寶座自然是有能力的人去坐,又豈是憑我這個沒有實權的公主能左右的,即便本公主這能助了東宮,也不過是得一時安逸,兩國盟約又不是一勞永逸,誰知哪日會翻臉不認人,再說,”她重點強調,口氣有點火冒三丈,“夏和祥帝是個好色之徒,后宮里女人成堆,成日里與一群女人聲色犬馬,他都快四十了,還不知收斂,他嫡長子的兒子都能跑了,他還老不羞地納十幾歲的姑娘入宮,本公主這般如花的年紀,怎能讓趙信那只被無數女人睡遍了的癩蛤蟆糟踐了,本公主嫌他臟!” 一旁的洪寶德聽得津津有味,這皇家女子啊,還當屬竹安,最是剔透,自然,當屬鳳十七彪悍颯爽。 蕭景姒還是淡淡然模樣,好像事不關己一般:“聯姻的文書早已送去了夏和,圣意難違,恕我無能無力?!?/br> 鳳觀瀾小臉一垮。 蕭景姒語調微微一提:“除非,” 鳳觀瀾立馬兩眼有神:“除非什么?” “除非趙信主動退婚?!?/br> 鳳觀瀾聽完,好生挫?。骸氨竟饕矸萦猩矸?,要相貌有相貌,趙信又不是傻?!?/br> 這話,自夸得也不假。 蕭景姒放下杯子,對這殿中管弦絲竹興致缺缺:“若是有一樣沒有了呢?” 鳳觀瀾不懂:“什么?” 蕭景姒靠近她耳邊,說了兩個字:“清白?!?/br> 鳳觀瀾愣了一下,然后醍醐灌頂了,立馬起身,端著酒去給淑妃娘娘敬酒,又給容妃娘娘敬酒,再給…… 洪寶德湊過去:“她不會學著沈銀桑一般吧?!?/br> 蕭景姒搖頭:“她可能會玩真的?!?/br> 這,就玩大了。 洪寶德笑笑:“你與東宮勢同水火,為何還要幫竹安?” 蕭景姒想了想,用了鳳觀瀾的原話:“那般如花的年紀,怎能讓趙信那只被無數女人睡遍了的癩蛤蟆糟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