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
“等我來接你?!?/br> 然后,他轉身,走進了禁衛軍的燈火里,說話的聲音,斷斷續續聽不真切。 不知過了許久,她昏昏沉沉,似清醒,似夢魘,直到身體被搖晃,睜開了眼,來接她的人不是楚彧,是秦臻。 楚彧沒有來,她剛剛又做夢了,楚彧抱著他,在城墻下哭,她也在哭,從那么高的樓下跳下,不疼,因為,已亡人不是她。 秦臻拂了拂她通紅的臉,皺眉:“怎么喝了這么多酒?” 蕭景姒一把抓住他的手:“秦臻?!?/br> 秦臻愣?。骸班??” 上一世,便是在這城門上,秦臻隨著她跳了下去,用全身的力托住了她,百米城樓,他摔得尸骨無存,血濺了她一身,便是那日,楚彧以絞刑而屠城大涼,殺人無數,也是那日,鳳傅禮尸骨無存,被楚彧埋在了杏花林里。 她撿回了一條命,全身筋骨斷裂,卻一息尚存,秦臻以命換命,她仍是沒活過那年冬天,死在了西陵,楚彧身邊。 蕭景姒張張嘴,喉間酸澀,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漲紅了眼,一滴一滴淚落下來,guntangguntang的。 這是秦臻第一次見她哭,第一次練劍受傷時她沒哭,十二歲上戰場時也沒哭,即便是衛平侯去世時,她也不曾在他面前掉過一滴眼淚。 秦臻拍拍她的頭:“怎么哭了?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 她不記得五歲前的記憶,外公在世前總說,生在文國公府是她不幸,而長在秦臻膝下,是她三世有幸。 蕭景姒紅著眼:“秦臻,我剛才闖禍了?!?/br> 秦臻失笑,重重擦她的眼淚:“哭什么,我在呢?!?/br> 她哭得更厲害了,因為他還在,還沒有摔成一灘她認不得的血水。 楚彧入獄了,蕭景姒半個時辰之后才得知,酒已醒,失魂落魄卻清醒著,換下汗濕的衣衫,打燈去了東宮太子處。 路遇晉王,興許,鳳玉卿已知曉她便是兇手,即便如此,蕭景姒也無暇顧及了。 東宮殿外,宮人來報。 “皇后娘娘,國師大人來了?!?/br> 宣明皇后蘇氏臉色不是甚好,在寢殿外踱步,正擔心太子傷勢,對其他事哪有耐心:“她來做什么,不見?!?/br> 宮人正要稟報,虛弱的聲音響起:“讓她進來?!?/br> 鳳傅禮說完,便劇烈地咳嗽,沒有傷及要害,確實傷了肺腑,雖不喪命,也不好受。 皇后連忙走到榻前,焦急詢問:“皇兒,你終于醒了,身子可好些?”想了想,蘇皇后不放心,“母后這便差人去國舅府請暮詞過來?!?/br> 鳳傅禮擺手:“兒臣無礙?!狈鲋目?,調整了氣息,道:“請國師大人進殿?!?/br> 蕭景姒入殿,隔著珠簾,她看不清殿內何況,想必鳳傅禮死不了,不然宮中早便大亂了。 可惜了,她難得任性放縱了一回,若是清醒,她怎會以暴制暴兵行險招。 鳳傅禮還未開口,蘇皇后便質問:“你來做什么?” 這皇后蘇氏,對這國師大人,敵意大過善意,畢竟,不是同一陣營。 蕭景姒不欲與其多言,看向鳳傅禮:“太子殿下,與我做個交易如何?” 鳳傅禮抬頭,灼目而視。 這個女子,這個膽大肆意又極其聰慧的女子,她怎會坐以待斃。 “哦?”鳳傅禮洗耳恭聽。 蕭景姒笑,上前一步。 此時,永延殿上,欽南王楚牧正振振有詞:“無憑無證的,皇上,刺殺一說可不能就這樣蓋棺定論?!?/br> 這話,怎地義憤填膺,絲毫沒有顧忌帝君一分。 這大涼官宦里頭,也就只有楚家敢這么目無法紀,藐視皇威。 順帝沉著臉,將手里的奏章扔到一邊:“御林軍親眼所見,欽南王倒是說說,怎就無憑無證?” 楚牧大嗓門嚷嚷,十分憤慨:“誰親眼看見我兒子親手把刀子扎進太子胸口了?把那個兔崽子叫過來,本王倒要看看他眼睛有沒有毛病?!?/br> 這無賴,兵痞! 順帝臉色又是一沉,難看至極:“宮門一里之外,御林軍遍布,又豈是何人都能近太子的身,若非常山世子,還能是誰?” 若非太子無恙,當真想給楚家點顏色瞧瞧,平日里動不得,這當口,楚家還是這么囂張。 還有更囂張的! 楚牧義正言辭,反駁順帝:“指不定就是太子多喝了幾杯,自個兒摔的,我兒好心才上前幫襯,這才被反咬了一口,賊喊捉賊!” 自個摔的?剛好扎心口? 這都說的什么混賬話! 順帝一掌拍在龍椅扶手上,怒目圓睜:“胡言亂語,不尊禮紀,你眼里還有沒有朕這個一國之君,楚牧,朕這永延殿可還輪不到你來撒野!” 撒野?楚牧被逗笑了,十分無辜:“皇上冤枉臣了,您可能沒有見過臣撒野的樣子?!?/br> ------題外話------ 本章關于上一世的事情,和前面的回憶是相呼應的,因為前世今生架構很大,容易漏細節,請美人們指出(指出bug,獎勵多多) 有妞說有地方沒交代清楚,請說出來是哪里,也許是我疏忽,也許是我埋的暗線,但別憋著,說出你們的疑問??! 最后一句,不要一味的吐槽,我玻璃心,最近被打擊得很厲害,如果不愛我,我們分手,分家,分財產,你凈身出戶! ☆、第四十六章:便將余生,予你一人 撒野?楚牧被逗笑了,十分無辜:“皇上冤枉臣了,您可能沒有見過臣撒野的樣子?!?/br> 言外之意:現在啊,還算客氣的。 一邊的方公公聽了,人都傻了,更別說帝君,氣得語塞:“你——” 這時,殿外內事公公進殿稟報。 “皇上,東宮差人來傳話了?!?/br> 順帝壓下心頭的火氣:“宣?!?/br> 來人是皇后宮中的掌事宦官,蘇總管,乃國舅府的家生子。 順帝問道:“太子如何了?” 蘇總管回話:“回皇上,殿下已經無大礙了,只是尚不可下榻,這便差奴才前來稟報皇上?!?/br> 順帝抬手,恩準。 江總管仔細道來:“昨夜里,殿下多酌了幾杯,便有些熏了,夜路黑,撞上了鐵閘的刺口,便傷了身子,恰逢常山世子趕巧而過,這才生了誤會,殿下方醒便急著差奴才前來道明事情的原委,省得冤枉了他人?!?/br> 這一番言論,實屬出人意料,甚至驚世駭俗。 順帝難以置信:“太子當真如此說?” 江總管稟明:“奴才不敢妄言,謹遵殿下原意?!?/br> 順帝沉著臉,若有所思。 楚牧突然仰天大笑兩聲:“哈哈!”他的賊喊捉賊言論,居然瞎貓碰上了死耗子,什么撒野,他這是料事如神! 楚牧瞬間覺得自己形象高大,底氣十足:“皇上,果然還是臣神機妙算?!?/br> 順帝臉色黑得不忍直視。 楚牧拱拱手,有模有樣地行禮:“既然事情已經水落石出了,這救駕的功勞便算了,人是不是該放了?” 說得當真是豪氣云干。 順帝咬牙,擺擺手:“放人?!?/br> 得了帝令,楚牧告退,隨即便去了大理寺天牢,心里頭惦記自個兒子在牢里冷著凍著,是一刻都不敢耽誤。 腳步聲傳來,楚彧躺在菁華差人‘弄來’的那張軟榻上閉目養神,一聽到聲音,他猛地起身,跑過去扒著鐵欄東張西望,瞧見來人時,大失所望:“怎么是你?!?/br> 楚牧嘴角一扯:“怎么,不是那女娃子失望了?”陰陽怪氣的,顯然不爽。 楚彧耷拉著頭,不開心,點頭:“嗯,很失望?!?/br> 楚牧真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子,真特么找欠,扯著嗓門沒好氣地喊:“老子來接你回府!” 楚彧哦了一聲,興趣不是很大,就只關心:“鳳傅禮有沒有為難阿嬈?” 楚牧一聽見阿嬈二字,心中疑慮便解開了,難怪太子會平白無故受傷,難怪楚彧會攤上這刺殺之罪。 楚牧哼哼:“我就知道你是給她擔的罪?!?/br> 楚彧意識到什么,抬頭,立刻搖頭:“不是?!彼Ф?,“人是我刺的,我才是兇手,跟她半點關系都沒有,你別污蔑她?!?/br> 污蔑?污蔑!楚牧忍不住大翻白眼。這當口,他還在替她頂罪! 楚牧聽不下去了,嚎:“當老子蠢嗎?” 楚彧不說話,默認。 “……”王爺老人家不想說話了,省得被氣死。 獄卒道了一句得罪,便將牢門的鎖打開,恭恭敬敬地請世子爺出來。 楚彧一動不動,問楚牧:“你如何讓鳳旭松了口?” “我還沒來得及做什么,就有人讓鳳傅禮松了口?!?/br> 楚牧的話剛落,就只覺一股風刮過,哪里還有楚彧的影子,他氣急敗壞:“你去哪?” 菁華寬慰:“王爺莫擔心,世子大抵是去尋國師大人了?!?/br> 楚牧一點都沒有被寬慰到,心里郁悶極了:“真不知道是被灌了什么**湯?!?/br> 菁華也有此同感,覺得美色實在惑人。 “嘎吱——” 星月殿外,推門聲響。 “紫湘?!笔捑版μь^,卻見楚彧立于門口,她微微驚愕了片刻,將手中毛筆擱下,道,“你來了,我正好想去見你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