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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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傅芷璇笑了,只要習力愿意考慮這個可能,她拖延時間的目的就達成了,至于他最后答不答應這一點都不重要。 事情辦成,心情頗好的傅芷璇從善如流地拍了拍習力的馬屁:“大人英明,民婦替苗家的伙計、船工們謝謝大人,靜候大人的佳音?!?/br> 第123章 習力那邊沒幾天就回話了, 經過商議,朝廷那邊同意接收這批船工與伙計, 但接下來的事情復雜程度遠遠超過了他的預料。 因為好幾千個伙計要一并并入官府, 這么多人納入戶部不合適,于是有官員在朝堂上提議仿照前朝,成立漕運, 把他們轉為漕工。這樣才能更好的管理南下這條重要的水路,也能保證朝廷運送物資的安全與暢通。這個提議得到了許多大臣的同意。 單獨成立一個部門,絕非一日之功, 更何況是漕運這樣肥得流油的部門,大家都想分一杯羹,因而各方勢力吵得不可開交。這一扯皮,大半個月就過去了,還沒商量出個章程來。 而在這個過程中苗家的善堂和義學的墻壁都已經砌了起來, 善堂和義學的初始規格已經成形。善堂在左, 義學在右,面積上,善堂大約比義學大了一倍,善堂的標準兩人一間, 因而房屋都不大, 義學這邊,全是能容納幾十人坐于其中學習聽課的大房間,只在最右側修了幾間小屋,以供授課的先生休息。 傅芷璇見那個李工頭人比較實誠, 經驗也比較豐富,這邊的事索性交給了他。她有更重要的任務,一是制定善堂的收容標準和各種規范秩序,二要為義學尋找合適的授課先生。 隨著一間間房屋的拔地而起,這些成了當前最迫切的任務。個人的想法總有疏漏,不可能那么全面。為了集思廣益,聽取他人意見,查漏補缺傅芷璇最近一段時間拜訪了許多人,苗家鋪子上的掌柜們、城里德高望重的老人、附近幾個聲望頗高的族長和里正,甚至連燕京城府尹都被她sao擾了一回,力求把這件事辦得盡善盡美。 她的努力也得到了回報,有了這些名聲極好的人替她宣揚,善堂和義學的名聲一日高過一日,她每次去城南,都會有熱情的百姓招呼她。 她這邊忙得熱火朝天,陸棲行那邊也沒放松。 遠赴漠北幾個月的曹廣終于取得了進展,使用絕密渠道給陸棲行傳了一封密信回來,信上只有四個字“打草驚蛇”。陸棲行盯著這四個字看了許久,叫來章衛,對他吩咐了幾句,章衛領命而去。 兩日后,風和日麗的下午,蕭太后站在窗前,翹起柔嫩的手指,點著金剛鸚鵡硬梆梆的嘴殼,嫵媚的眼角上揚,飄逸勾人的笑聲從她唇邊逸出。 那金剛鸚鵡已經被調教得極為乖巧,見到蕭太后的笑,立即狗腿地大喊:“娘娘美人,娘娘美人……” 聲音又尖又洪亮,腔調怪異,充滿了趣味,逗得蕭太后眉眼彎彎,抓過宮女遞來的生瓜子米,放在掌心,這只金剛鸚鵡立即點了一下金綠交加的小腦袋,輕輕往她手上一啄,叼起生瓜子米,含入嘴里,然后蹦噠出結結巴巴的一句話:“謝謝娘娘……還要……還要……” “你這小東西都成精了?!笔捥笮Σ[瞇地感慨了一句,又抓了兩個生瓜子米放在掌心,這只金剛鸚鵡再次高興地撲了過去。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宮女的聲音:“娘娘,國舅爺來了?!?/br> 蕭太后頭也沒回,懶洋洋地說了一句:“讓他進來?!?/br> 那宮女福身退下,不多時就把蕭亦然給領了進來。 他才剛踏入門口,蕭太后就說話了,好看的紅唇一張一合,帶著一股漫不經心的慵懶勁兒:“何事如此驚慌?” 蕭亦然愣了下,再次崇拜地看著她:“娘娘洞察人心的能力令微臣佩服?!边B看都沒看他一眼,僅憑他的腳步聲就能猜測到他現在很著急,難怪父親一直如此重視這位jiejie。 鎮靜也是會傳染的,蕭亦然也冷靜下來,只是語氣不大好,說出的事更是令人心驚:“娘娘,今天我們的人在街上看到賈鑫利了?!?/br> “什么?”蕭太后臉上的從容鎮定開始破裂,手不自覺地使勁兒,嚓地拽下一大團綠色的鸚鵡毛。 金剛鸚鵡吃痛,撲通兩下,扇著翅膀,飛到橫梁上,尖叫起來:“啾啾……好痛,好痛……娘娘饒命,娘娘饒命……” 它這幅滑稽討好的模樣不但沒取悅蕭太后,反倒令她本就不爽的心更加煩躁,她扭頭瞥了一眼背上禿了一團毛,撲閃著翅膀,叫個不停的金剛鸚鵡,眉一皺,厭惡地說:“帶下去燉了,喂齊從苑那只貓!” 對于她的突然變臉,周遭的宮女已經見怪不怪了,立即有宮女上前,提起了橫梁,往外走去。 到底是只靈智未開的動物,哪怕學人語學得再像,也絲毫不知道自己大禍臨頭了,還扯著嗓子夸張地叫起來:“娘娘饒了小人,娘娘饒了小人……” 它的聲音越拖越長,漸漸消失在華麗的宮殿中。 蕭亦然無動于衷地看著這一幕,扭過頭勸慰蕭太后:“娘娘你消消氣,何必跟一只扁毛畜生計較?!?/br> 蕭太后沒做聲,一揚手,站在她身后的宮女立即捧著一張溫熱的汗巾上前,遞到她面前。 蕭太后一聲不響地接過汗巾細細地擦手,連指縫都沒放過。 半晌,她把汗巾丟給了那宮女,犀利的鳳眸一揚:“下去!” 寢宮里的幾個宮女福了福身,悄無聲息地退了下去。 剎那間,寢宮里便只剩下這姐弟二人。蕭亦然臉上強裝的鎮定退去,望向蕭太后,急切地追問道:“姐,怎么辦?” 蕭太后往旁邊的的軟榻上一坐,聲音驀地轉利:“你們在何處發現賈鑫利?” 見她終于提起了正事,蕭亦然忙道:“就在東華街,他鬼鬼祟祟地鉆進那條巷子就沒再出來,我們的人一直守在那附近盯著他。微臣一接到消息便進宮來向娘娘匯報此事,還請娘娘定奪?!?/br> 蕭太后聽到這話,鳳眼往上一撇,嘴角跟著譏誚地翹起:“躲到咱們眼皮子底下都沒發現,亦然,你失職??!” 自己確實派出去了好幾波人尋找賈鑫利的足跡,最終都無功而返。蕭亦然有些赧顏,摸了摸頭,慚愧地說:“是微臣失職,請娘娘給微臣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微臣定不會讓娘娘失望?!?/br> 蕭太后眼波流轉,里面晃動著志在必得的決心:“賈鑫利絕不可能憑空出現,更不可能自己回京。今晚,你多安排點人,去把他抓……不,殺了他,不計一切代價,殺了他,我要讓他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聽出她語氣中的狠厲,蕭亦然背脊一寒,垂眸拱手肅穆地說:“是,娘娘放心,微臣定不負娘娘所托?!?/br> 聽到這誓言般的話,蕭太后沒有絲毫的動容,淺淺地閉上了狹長的眸子,無聲地下了逐客令。 但過了一會兒,蕭亦然還是沒動靜,她緩緩睜開一對精光湛湛的鳳眸,眉頭輕擰:“怎么,你還有事?” 蕭亦然躊躇了一下,嘴角掛起訕訕的笑,往前湊了兩步,小聲探問道:“姐,那人,也就是皇上的父親究竟是何人?” 若非上回賈鑫利的兒子找上門,他完全不知道自家jiejie竟給先皇戴了一頂綠油油的帽子。一想到先皇那般人物也被他家jiejie玩弄于鼓掌之間,蕭亦然心里就有種說不出的興奮感和與有榮焉的自豪感。 不過懼于蕭太后的威嚴,他一直不敢多問,今天賈鑫利突然冒了出來,他便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 但回答他的是咔嚓一聲。 “你很好奇?”蕭太后挑眉,神色晦暗不明地看著這個胞弟。 蕭亦然看到那只被她硬生生按碎在桌上的瓷杯子,頓時嚇得臉色大白,咽了咽口水,使勁兒搖頭:“沒有,姐,不,太后娘娘,微臣腦子糊涂了,都不記得自己說什么了?!?/br> 蕭太后瞥了他一眼,神情冷冷的,絲毫沒有因為兩人的親緣關系而對他格外通融:“下去,做好哀家交代你的事!” 蕭亦然扯了個僵硬的笑容:“是,微臣告退!” 但一出宮,他的臉就拉了下去,直到坐上了蕭家豪華寬敞的馬車,他的臉色仍舊沒任何的好轉。 在宮外等待他的心腹,也是輔國大將軍蕭隆安排在他身邊的老人秦巖一看他這表情就知道,估計這次進宮又沒好果子吃。不由在心里嘆了口氣,大將軍這一雙兒女都極為出色,只是國舅爺在太后娘娘面前就顯得不夠看了,若是二人能顛倒一下就更好了,何愁蕭氏不興。 垂頭掩去眸子中的遺憾,秦巖畢恭畢敬地問道:“國舅爺,娘娘可有吩咐?” 蕭亦然瞥了他一眼,眸子中戾氣叢生:“秦叔,娘娘讓咱們今夜動手,務必要取了賈鑫利這禍害的狗命!” “確實該如此?!鼻貛r贊許地說了一句,又抬頭征詢他的意見“屬下這就去安排?” 蕭亦然靜默了片刻,補充了一句:“娘娘說賈鑫利背后有人。想也是,否則他明知我們要他的命,他怎會回京,為了保險起見,你去挑一百個豹營的好手?!?/br> 豹營是蕭家私底下養的一支護衛,總共只有兩百人,個個精壯強悍,全是在刀口上舔過血的好手,這是輔國大將軍蕭隆擔心兒子體弱多病,特意安排在京城保護他的。而這支護衛,目前就由秦巖指揮。 秦巖聽了,不大贊同地說:“國舅爺,豹營的人太打眼,萬一暴露了咱們……” “沒有萬一?!笔捯嗳灰豢诖驍嗔怂脑?,目光陰沉沉的,“秦叔,此事干系重大,只許成功不許失敗。派豹營的人去最穩妥,你挑一百不常隨我露面的人,讓他們換上黑衣,摘掉一切會暴露身份的東西?!?/br> 見他心意已決,加之除掉賈鑫利這事刻不容緩,秦巖只能點頭贊同:“好,那屬下今夜親自帶隊前去,勢必要除了賈鑫利!” 是夜,月明星稀,清風徐徐,東華街上,一排排黑色的影子飛快地掠過,快得仿佛是人的錯覺。 他們悄無聲息的靠近街尾最里端倒數第二家房子前,然后拿出一物,輕輕插入門縫中,幾息功夫過后,只聽到咔嚓一聲,門栓撥開,厚重的木門被人從外面輕輕推開,一個個鬼魅般輕盈的身影閃入院子里。 這座院子并不大,只有一進,四個房間和一個小院,一眼就能望到盡頭。 黑衣人們井然有序地分成幾小隊,每一隊搜一個房間,兩隊搜索院子,最后一隊留在門口警戒。 不多時,便陸續有隊伍退了出來,向站在院中那道黑影低語:“秦大人,沒有!” 幾支隊伍都相繼空手而歸,秦巖的目光逐漸投向最后一個房間,但不多時,那一行好幾人也一無所獲地走了出來。 “大人,沒有?!?/br> 怎么會沒有?跟著賈鑫利的人明明看到他進了這座院子就再也沒出來,難道他還會騰空鉆地不成? 秦巖疑惑間,忽然鼻端傳來一股刺鼻的味道,他翕了翕鼻翼,只覺得這股味道很是熟悉,卻怎么都想不起。 忽然,他腦海中閃過一道靈光,他也顧不得其他,忙大聲喊道:“不對,小心!” “大人,發生了何事?”有人不解地小聲問道。 秦巖來不及解釋,因為四周的房頂上忽然冒出一顆顆黑漆漆的腦袋,瞬間把他們包圍成了一團。 然后火把亮起,一支支蓄勢待發的利箭對準了他們。 “大人,快走!”大部分的人下意識地往房子里鉆,以避開頭頂上方的箭陣。 只見房頂上領頭那人笑了,抬起裹了棉花的箭頭,往桐油里一蘸,再在火把上過了一圈,然后對準了底下的人。 秦巖一見這支火箭終于想起自己剛才聞到的是什么味道了,他暴喝了一聲,洪亮的聲音從胸腔從迸出:“都出來,屋子里藏有火藥!” 但已經晚了,一支支火箭像拖著尾巴的流星飛快地射到墻角的幾個特定的地點,下一瞬,空氣中傳來接二連三的爆炸聲,然后一人多高的火苗陡然竄起,映照得整個院子恍如白晝,而東躲西藏的黑衣人也無所遁形。一支支冷箭風馳電掣般襲來,沒入外圍幾人的后背和胸口。 不過轉眼間便損失了近一半的人手,秦巖眼眶泛紅,一狠心,大吼道:“撤出去,走!” 他們絕不能被活捉。 幸免于難者冒著頭上密密麻麻的箭雨,提起武器邊擋邊往門外撤去。 但等他們艱難地邁出門,才發現,院子外的形勢比之里面有過之而無不及。 黑壓壓的一群穿著鎧甲的士兵舉著火把,把巷子的出路堵得水泄不通,而守在門口那一小隊人馬早倒在了血泊中。 在這群士兵的正前方,有兩人兩騎,背對著光,高高坐立在那兒,一身的閑適。 秦巖瞇起眼望過去,一眼就識出左側那人赫然正是辰王身邊的親信章衛,而旁邊那個正是他們今晚的目標——賈鑫利。 秦巖的心一點一點的下沉,就是再蠢的人這會兒也明白自己落入了圈套中。旁邊幸存的豹營衛兵見此,也明白今夜是兇多吉少了,余下的人圍攏成一圈,把秦巖包圍在內,沉聲道:“大人,咱們殺出一條血路,你沖出去!” 秦巖深深地掃了一圈身邊這些同伴一眼,似乎要把每個人的音容相貌記在心間。 “好,保重!”他從緊抿的唇中吐出一個字。 “大人,準備好了,咱們沖!”這群人提著武器就向巷子口那隊裝備精良的士兵殺了過去。 泛著銀光的兵器在半空中相撞,摩擦出激烈的火花。 巷子里頓時響起此起彼伏的兵器碰撞聲,還有重物摔倒在地的聲音,以及一聲聲的低喘。寂靜的夜,把這些聲響無聲地放大了數倍,給這冷夜平添了幾分肅殺之氣。 章衛一直持劍坐在馬上沒動,旁邊的賈鑫利嚇得雙手抱胸,瑟縮發抖,若不是怕掉下馬,估計他早蜷緊身體藏了起來。 雙方人數懸殊太大,這場小規格的戰斗毫無懸念,不到半柱香的功夫便結束了。地上就躺了一堆黑衣人,殷紅的血鋪了一地,遠處的丈余高的圍墻上,一道蹣跚的身影躍下,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章統領,追嗎?”有屬下問道。 章衛擺了擺手:“不用,總得留個回去通風報信的!” “那這些人怎么辦?送到衙門嗎?”那屬下又問。 章衛低頭瞥了一眼滿地的尸體,搖頭:“不用,衙門的人應該待會兒就來。你留在這里,告訴他們,不要挪動尸體,明天在街尾一字擺開,命人來認尸!” 賈鑫利掃了一眼地上的殘肢斷臂,嘴唇蠕動了幾下,怯弱地說:“章統領,事情已經辦完了,咱們,咱們回去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