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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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尹大人目光如電,盯著他:“哦?季大人說不合規矩?哪一點不合規矩?老丈人不能狀告女婿?燕律中可沒這個規定?!?/br> 法無禁止即可為,一句話堵得季文明臉色青紫。 季文明垂眸,目中迸發出強烈的恨意。哼,這位府尹分明是故意偏袒傅芷璇,也不知道傅芷璇給這些官員吃了什么迷魂湯,好幾個都向著她。 這一刻,季文明的腸子都悔青了。他察覺到傅芷璇不對勁,原是想請傅家二老來攔住她的,哪知辛氏如此不給力,除了哭屁事不干,而傅松源又跟著傅芷璇發瘋,反把他推入了這等境地。 若是傅老頭不來,懼于那四十棍子,只怕傅芷璇早打了退堂鼓。早知如此,就不該去請傅家人的。 真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府尹大人掃了一遍訴狀,敲響驚堂木,問道:“季文明,傅松源狀告你停妻再娶,可否屬實?” 季文明起身,笑道舒朗淡然:“回府尹大人,此言不實。下官只是在安順納了錢氏而已?!?/br> 他用了一個“納”字,間接聲明,他只是娶了一房小妾,并未違反律法。 錢珍珍聽了心里很不是滋味,但為了她與季文明不吃官司,她也只能忍下這口氣。 府尹大人點頭,看向傅松源:“你們狀告季文明停妻再娶,可還有證據?” 傅松源下意識地看了女兒一眼,他上哪兒弄證據去?不過女兒做事向來周到,她應該有。 傅芷璇也不負他所望,低聲道:“父親,請大人傳喚證人張柳?!?/br> 傅松源按照她說的回了話。 很快張柳便被帶入堂中,他規規矩矩地跪在堂中央,高聲回話:“大人,小民張柳乃津江人氏,水患之后到京城謀生。后托于季夫人的云來客棧,冬日客棧生意蕭條,季夫人為生計,派遣小的去安順屯些布回來。誰知小人到了安順,無意中聽人說起,安順參將錢大人的外室女風光出嫁的場景。小人一聽……這是當時為季文明和錢珍珍說親的媒婆的供詞,這是給他們問名卜算的算命先生的供詞?!?/br> 府尹大人一看這有里正畫押作證的供詞就知道,傅芷璇這是有備而來。 這一紙供詞詳細地敘述了季文明與錢珍珍的說親成婚的經過,甚至連一些季文明都不記得的時間和小細節都說得一清二楚,容不得他抵賴。 季文明心一沉,知道今天他是栽在這里了。 所幸,律法規定,停妻再娶,只是徒一年而已。 一年而已,打不垮他。一年后,他照舊是威風凜凜的武義將軍,而傅芷璇,哼,有她好受的,他以前真是對她太寬容了,讓她忘記了誰是她的丈夫。 季文明垂著陰沉沉的眸子,無奈認罪。 他認了罪,府尹大人又把目光投向了錢珍珍:“錢氏,你可知道季文明在京城娶有一妻之事?” 錢珍珍的目光閃了閃,下意識地投向季文明。 上回季文明跟她提起停妻再娶之事時,提到過“若欺國而娶者,徒一年半,女家不坐”。否則,若是回答知情,她就要徒半年。 她連月子都沒出,小偉還在襁褓中呢,怎么能沒有母親在身邊。 錢珍珍思忖半晌,大聲道:“大人,民婦不知!” 季文明如遭電噬,森然陰霾的目光轉瞬投射到錢珍珍頭頂上。 錢珍珍目露祈求之色,只一瞬又心虛地挪開了目光。 上方的府尹大人似是沒察覺到兩人之間的暗潮涌動,拍著驚堂木,高聲宣布:“季文明欺錢氏,停妻再娶,徒一年半,女家不坐,各離之?!?/br> 季文明宛如木頭,動也未動,似是認命了。 錢珍珍倒是錯愕地抬起頭,指著季文明,激動地問道:“大人,你讓我們和離,那……那我的孩兒怎么辦?” “大人,我有一言,請大人容稟!”傅芷璇抬頭,插話道。 府尹看了她一眼:“準!” 傅芷璇舉起手,攤開,拿出先前一直握在掌心的休書,朗聲道:“府尹大人,我嫁入季家七載,恪守婦道,孝順公婆,愛護幼妹,鄰里皆知,但季氏以莫須有的‘不孝’罪名,欲休棄我。此乃當日季氏一族給我的休書,上面有時間和族長印鑒?!?/br> 府尹大人看了她一眼,揮手道:“呈上來!” 看完休書,府尹望向傅芷璇:“季夫人,若本官未記錯,休書上所記載的日子正好是朝廷賜予你誥命的日子。這一紙休書與朝廷文書相悖,自當作廢,你今日拿出來,有何目的?” 傅芷璇垂眸道:“大人,季氏早有休我之意,錢氏又育有一子,何苦讓他們母子分離,因而,我請求大人判我與季文明和離!”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涉及古代的一個司法倫理“親親相隱”,包庇親屬無罪,檢舉揭發反而要判刑了,有興趣的可以度娘一下 第47章 辛氏在堂外聽到傅芷璇這話, 手中的帕子都握不穩了, 捂住胸口哭得肝腸寸斷:“阿璇這孩子好生糊涂, 她這是不想過日子了嗎?讓那錢氏留下,她和離,把丈夫讓給錢氏,她怎么這么傻,她都二十二歲了,和離了以后怎么辦???” “比她年紀小沒成過親的哪愿意娶一個和離的女人,比她年紀大的不是鰥夫就是休妻,家里肯定有孩子成群了,她年紀輕輕, 連自己的孩子都沒有, 就去給人做后娘。我的兒,你怎么這么傻???” 楊氏瞧大家都看著她們, 心里又尷尬又無奈, 只得耐心勸道:“娘, 別哭了, 小姑子像你,心地善良, 正所謂善有善報,老天爺會保佑她的,你就放寬心吧?!?/br> 楊氏這話說得她自己都心虛。自家這位小姑子連娘家唯一的兄長都能威脅,你指望她對情敵心善?做夢吧。分明是她這小姑子瞧不上季文明,想跟他和離而已。 但這一幕落到不明就里的圍觀人群眼中, 大家倒是對傅芷璇有所改觀。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太太搖頭惋惜地說:“哎,這孩子真是個實心眼的,可憐那孩子沒媽,竟愿意讓出正妻之位?!?/br> 旁邊一婦人笑瞇瞇不動聲色地奉承道:“水老夫人說得是。這個婦人啊,就是脾氣太倔了,心眼卻是個好的。她這樣子啊,容易吃虧?!?/br> 旁邊幾人也跟著附和,幾句話下來,簡直把傅芷璇說成了一個心地善良,性子倔強,眼里容不下沙子的有情人。 楊氏瞠目結舌地看著這一切。她們剛才不還在暗地里譴責自家小姑子性子擰,善妒,得理不饒人嗎?怎么才轉眼的功夫這風向就變了。 楊氏忘了,人都有同情弱者的心理,他們先前是看不慣傅芷璇咄咄逼人,狀告丈夫這種出格的行為。但后來府尹大人查明,傅芷璇所言不虛,確實是季文明有負于她,她一下子就變成了貨真價實的受害者。 但現在這個受害者竟不計前嫌,自請讓位,還替丈夫和他的后娶之妻求情,只是因為可憐那個初生的嬰孩沒有母親。而辛氏又在一旁哭得慘兮兮的,似乎傅芷璇和離之后就只有到廟里絞了頭發做姑子一途似的,吃瓜群眾自然免不了要動幾分惻隱之心。 再加上這位地位似乎頗高的水老夫人替傅芷璇說話,輿論的轉變就不足為奇了。 此刻,別說吃瓜群眾,就連當事人之一的錢珍珍也懵了,她扭頭,神色復雜地看著傅芷璇,能趕走自己她不應該放鞭炮祝賀嗎,為何還要替自己求情?她這么做是為什么?難道真的是因為同情自己的孩兒?可自己的孩子出生后,她看都沒來看過一眼,明顯是連面子情都不屑做。 錢珍珍不明白,季文明心里卻豁然開朗,只怕這才是傅氏的真正目的吧。他陰惻惻的眸子死死盯著傅芷璇,難怪一直不愿意讓他碰呢,敢情是一開始就打著和離的主意,壓根兒沒想過跟他一起過日子。 這傅氏好生jian猾。 終日打雁卻不曾想反被雁啄了眼,也怪他大意,一直以為傅芷璇是在跟他使小性子,鬧別扭,心想冷她一冷,她終會明白,丈夫才是她的天,遲早會變得乖順聽話。 誰料這女人竟暗地里給他整這么一出。哼,到官府告了他,讓他徒一年半,丟了大臉,還想全身而退,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要拼做戲,誰不會! 季文明眼皮往下一耷,做出一副慚愧懺悔的模樣:“府尹大人,此事確系下官思慮不周所致,但看在下官此舉情有可原的份上,但求大人給下官一個補救的機會。下官以后一定改過自新,好好對待傅氏,絕無二心?!?/br> 人長得好就是占便宜,他這幅浪子回頭的模樣倒是糊弄了不少墻頭草。許多人都覺得他只是一時糊涂,情有可原,畢竟夫妻倆相距千里之遙,又是在隨時都可能掉腦袋的戰場上,碰上個年輕美貌又溫柔如水的女子,有幾個男人不心動。他錯就錯在不該以正室之禮迎娶錢氏,亂了夫妻倫常。 這小子倒是長了一張巧嘴!府尹大人打量了季文明幾眼,轉而看向傅芷璇:“季夫人,你丈夫誠心悔過,夫妻不至決裂。你又身負誥命,若要和離也需禮部批準,你可想清楚了?” 府尹大人這是暗示她,若是和離,她的誥命夫人就要被削去,成為一介白丁。 這一點傅芷璇早已預料到。 誥命夫人固然珍貴,但說到底也不過是一紙死的文書,它能護住她不被婆家休棄,不被人正大光明地弄死,除此之外呢?這些虛名就能讓她過得舒心順暢幸福安康了嗎? 不會,婆家的冷漠,丈夫的算計,錢氏的耀武揚威,小妾的爭風吃醋,照常會上演。誥命這道護身符能做的實在有限。 若是只有失去誥命才能和離,才能離開季家,那她愿意,愿意舍棄這一紙榮耀,換來自由新生。 各種神色在她的黑瞳中交織變幻,最后都匯聚成了一如既往的堅定和決絕。 “大人,婚姻本是結兩姓之好,若結緣不合,比是怨家,既以二心不同,難歸一意,何不各還本道,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傅松源的聲音突兀地在堂中響起。 傅芷璇扭頭詫異地看著他,父親不是一直不大贊成自己和離嗎?他又怎會如此堅定的支持自己和離。 對上女兒不解的眼神,傅松源安撫地看了她一眼,壓低聲音解釋道:“你已把他告上公堂,若再回季家如何有好果子吃?” 自從傅芷璇拿出那一紙休書后,傅松源心里頭就憋著一團火,這季家真是欺人太甚,季文明還沒回來就打算休了他的女兒。以前尚且能如此對自己的女兒,那現如今已撕破臉,還不知會使出何等陰險的毒計對付阿璇,他是絕不能放阿璇再回季家那狼窩了。 “謝謝爹?!备弟畦闹懈袆硬灰?,父親還是如從前那樣,總是為自己考慮。也好,由父親出面,很多她不宜說,不好說的話爹說出來都無妨,旁人只會覺得他愛女心切,而不會覺得她牙尖嘴利,得理不饒人。 傅芷璇雖不在意名聲,但若能在達成目的的情況下,保持一個美名,誰會不愿意呢? 傅松源瞥了一眼不遠處的季文明,冷冷地說:“以后遇到事別一個人扛著,別忘了,你也是有娘家的人。若有人再敢欺你,為父定要替你討回一個公道?!?/br> 因為是在公堂上,他的聲音并不大,但季文明只站在幾尺外,因而還是聽了個一清二楚。 傅松源這話分明是說給自己聽的,都這時候了,這老頭還不忘警告自己。季文明惱火不已,這個又倔又迂腐的臭老頭,他弄這一出頭,頓時把場面變成了他傅松源這個岳父不滿自己這個女婿苛待女兒,因而強烈要求和離。 倒是完全把傅芷璇這個不守婦道的女人給摘了出去,而且傅松源占著長輩優勢,這樣一來,似乎又成了他的不是。 季文明陰沉沉地看著傅松源:“岳父大人,和離這條路可不好走,你別害了阿璇的前程,到時候再后悔就晚了?!?/br> 傅松源實在是對季文明失望得緊,這個世侄以前文質彬彬,學問好,知禮守信,哪知幾年不見竟成了這幅無恥的德性。都這時候了,不但沒有絲毫的悔改之意,竟還出言威脅他。他的女兒就是嫁不出去,也不能跟這種衣冠禽獸過一輩子。 傅松源連話都不愿意跟他說,拱手朝堂上的府尹道:“大人,季家停妻再娶在前,無故休棄小女在后,不仁不義,絕非良配,請大人成全小人的一片拳拳愛女之心?!?/br> 一個咬死要和離,一個不愿意,雙方僵持不下,但季家有錯在先,于情于理都更應該考慮傅家人的訴求。 府尹沉吟片刻,定了主意:“就如同傅松源所言,婚姻是結兩姓之好,現在你們雙方既已反目,夫妻不諧,這已違背婚姻的本意。本官就做主,判你二人和離,由季文明簽下放妻書,放傅氏歸宗?!?/br> 說罷,招來一衙役,寫了一張文書,讓他送去禮部。 半個時辰后,禮部的文書送了回來,府尹看了傅芷璇一眼:“傅氏,你一意求去,禮部已削去你的誥命,寫下放妻書,你與季文明將再無瓜葛,各自安好,你可想清楚了?” 傅芷璇磕頭行了一禮:“民婦明白,多謝大人成全?!?/br> 見她沒有任何的悔意,府尹大人朝旁邊的衙役一揮手。 那衙役立即端上筆墨紙硯,擺在季文明面前。 季文明提起筆,瞥了神色冷漠的傅芷璇一眼,心有不甘:“傅氏,總有你后悔的時候?!?/br> 他可不相信,離了他,就傅氏這幅冷得如糞坑里的石頭的臭脾氣,有男人能受得了她。她就是再嫁,也嫁不了任何的好人家。 大堂外,看著這急轉直下的一幕,季美瑜驚呆了,她捂住嘴,揮手低泣道:“嫂子,嫂子,你別走,你不要走??!” 萬氏聽了心頭來氣,傅芷璇狀告了她的兒子,害得她的兒子要徒一年半,她現在恨死了傅芷璇這個喪門星了,巴不得把她踢出季家。這會兒女兒竟還向著她,真真是可氣,萬氏想也不想伸手狠狠地扇了季美瑜一巴掌:“休再提那惡婦?!?/br> 季美瑜捂住紅腫的臉,難以置信地看著萬氏:“娘,你打我!” 萬氏看到女兒臉上明顯的紅印子,心里后悔得緊,這是可她當成眼珠子一樣疼愛的女兒,打了她,自己也很難受,只是拉不下臉道歉,便甕聲甕氣地說:“誰讓你提那賤人,她害得你哥哥還不慘嗎?” “可是……”季美瑜捂住臉,扭過頭望著傅芷璇一眼,咬緊下唇,難過地問道,“嫂子,你早就想走了,對嗎?你為什么連我都瞞著呢?” 傅芷璇抬眸看著她,眼神一如既然地平靜,她今生對季美瑜僅有的耐心都在那一夜耗盡了。 長長的嘆了口氣,傅芷璇冷幽幽地說:“美瑜,你我的姑嫂緣分今日已盡,自此,山高水長,各自珍重!”不遇不見,形同陌路,也許是她們最好的結局。 季美瑜面露不舍之色,她今生與錢珍珍的關系遠不如前世好,自是舍不得傅芷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