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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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了,快了!”毛蛋急得滿頭大汗,吃奶的力氣都使了出來,終于控制住了馬。 但等馬兒終于停下后,毛蛋望著眼前這棟豪華的建筑,徹底懵了,聲音都開始打顫:“痣哥,咱們這是在哪兒???” 痣哥撕了一條布,綁住腿部的動脈,掀開簾子掃了四周一圈:“你這似乎是跑到內城來了,這可是達官貴人住的地方。內城在北,你一路往南邊去就行了?!?/br> 毛蛋聽了,心稍定,也有空關心痣哥了:“我剛才聽到你的尖叫聲,你沒事吧?” 痣哥齜著牙,揮了揮手:“沒事,一點皮rou傷,先出城,天快黑了,待會兒城門關了,咱們今晚就別想出去了?!?/br> “嗯?!泵包c點頭,抬起手背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一揚馬鞭,正要跑,突然掃到街角上越來越清晰的那道人影,他傻眼了,“痣哥,怎么辦,剛才那女人追上來了?!?/br> 痣哥嘴角忍不住抽了抽,這么遠,那女人怎么追上來的。他眼一斜,發狠道:“沖過去!” “啊,萬一馬把她給踢死了怎么辦?”毛蛋傻眼了,他只是想發點財,沒想過殺人啊。 痣哥不悅地瞪了這個榆木疙瘩的背影一眼:“她傻啊,不知道躲過去?!?/br> 毛蛋一想也是,眼看馬車沖過來了,傻子才不躲呢。他放心地一揚馬鞭,馬兒吃痛沖了過去。 不過毛蛋這會兒真是錯估了傅芷璇的體力,她能追到這兒,已經耗光了體力,身體的反應遠遠跟不上腦子的速度。 眼看馬就要沖過來撞翻她,傅芷璇用盡最后的力氣往旁邊挪了一點,堪堪只能避開要害。 突然,一只猿臂從她的背后伸了出來,提起她的衣領把她丟到了馬路邊,緊接著一個虎背熊腰的男人縱身一躍,跳上了馬車,一把奪過毛蛋手里的韁繩,用力一拉,制住了馬兒。 馬車突兀地停了下來,男人抓住毛蛋丟到地上,又瞅了一眼馬車里眼神陰鷙的痣哥:“說說,怎么回事?” 痣哥往馬車里縮了縮,嘴上卻不讓步:“小子,這不關你的事?!?/br> “哈哈,頭一次聽到人叫我曹廣小子,你有種?!辈軓V仰頭哈哈大笑,臉上濃密的胡子也跟著一抖一抖的。 痣哥臉漲得通紅,突然往前一撲,藏在衣服下面的尖刀重重刺向曹廣:“去死吧!” 他自以為出其不意又飛快的動作落到曹廣眼里頓時變得奇慢無比,他等痣哥撲上來,再一腳把他踢了下去。 痣哥這一摔,傷口再次裂開,痛得他臉色發白。 曹廣跳下馬車,看著他們三人:“這下可以說說怎么回事了吧?” 傅芷璇緩了一口氣,身上的力氣也恢復了一些,一句話說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他們綁架無辜弱女子?!?/br> 曹廣想到馬車里那個昏迷不醒的女子,明白傅芷璇說的是真的,他用力踢了旁邊的毛蛋一腳:“你個羊巴羔子,正事不干綁架女人,算什么男人?!?/br> 毛蛋抱著腦袋不住求饒:“大人,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br> 曹廣從鼻孔里哼了一聲,問道:“你們為何要綁架那名女子?” 痣哥捂住淌血的傷口,瞧了一眼曹廣那雙大腳,瑟縮了一下:“是……是一個叫傅芷璇的女人給了我們二十兩,指使我們的?!?/br> “你血口噴人!”傅芷璇當即反駁,又恨又怒地瞪著痣哥,“我什么時候指使過你們?!?/br> 聞言,痣哥傻眼了。 曹廣笑出聲,側頭問傅芷璇:“你跟車里的女子是什么關系?” 傅芷璇悶聲道:“她是我丈夫在外面養的外室?!?/br> 曹廣一揚眉:“這么說你倒是有動機了?!?/br> 傅芷璇瞥了他一眼,無奈地說:“大人,你看我這樣子像是綁架她的人嗎?” 說完舉起被擦破皮的雙手,上面好幾個血泡,還有許多擦傷。 這會兒傅芷璇倒是有些慶幸自己當初追過來,不然萬一痣哥一口咬死主謀是她,還真沒辦法說清楚。 曹廣想到若不是他來得及時,這個女子差點被馬撞翻,便也明白,這事不會是她做的。 “你倒是蠻大度的,這么拼命救丈夫外室的女人可不多見?!?/br> 這是在諷刺她吧,傅芷璇不好解釋這其中的原因,曹廣要誤會便讓他誤會吧,博個“大度”正室的美名也不是什么壞事。 曹廣見她默認,稀奇地揚了揚濃眉,沖旁邊那座大宅子大喊道:“來幾個人,把這兩人送去見官?!?/br> 很快,朱紅色的大門打開,跑出幾個侍衛打扮模樣的人,拖起痣哥和毛蛋,連人帶馬車,一起送去了府衙。 見沒自己什么事,傅芷璇用手背撐著地,站了起來,朝曹廣福了福身:“多謝大人仗義出手!” 曹廣看著她汗濕的頭發和衣領,好心地說:“去府上歇歇腳,換件衣服,我讓人送你回去?!?/br> 傅芷璇看了粗獷的曹廣一眼,婉拒道:“還是不麻煩大人了,我的婢女一會兒就追來了?!?/br> 曹廣一眼就看穿了她的顧慮,拍著胸口說:“我是征南大將軍曹廣,不是壞人,府上也不只有我一人,這下你總放心了吧?” 他若不是看這女人太傻,就跟他手底下有些士兵一樣,心眼實誠得很,一時生了憐憫之心,才不搭理她呢。哪知他難得做一回好事,還被人懷疑不安好心。 他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傅芷璇拒絕不得,再說她也聽說過這位征南大將軍的大名,據說他是個再正直不過的人,很得士兵愛戴。 “那妾身就恭敬不如從命,叨擾大人了!” 曹廣翻了個白眼:“啰嗦,這京中的婦人都被那群迂腐的老頭子傳染了,說話都文縐縐的,行了,快點來?!?/br> 傅芷璇不知哪里又惹這位大將軍不高興了,連忙跟了上去。 曹廣走到門邊,門內的仆役早已在一旁迎候。曹廣一偏頭:“稀奇了,你們怎么知道我今天會從后門過來?!?/br> 傅芷璇聽了嘖嘖稱奇,這曹大將軍家就是不同凡響,后門比他們家的大門還寬好幾倍。 突地,一道熟悉的聲音從前方的回廊處傳來:“你動靜鬧得那么大,本王又不是聾子?!?/br> 傅芷璇驚訝地望著突然出現的陸棲行,這位怎么也在這兒? 陸棲行也瞧見了傅芷璇,不過他淡漠的目光只是在她臉上輕輕掃了一圈就收了回去,神色自若地對曹廣說:“你來做什么?” 曹廣嘿嘿笑了:“這不快到臘月了嗎?我來問你,咱們要不要出去冬獵,整天待在家里,我這骨頭都要生銹了?!?/br> 話說到一半兒,他突然想起了旁邊的傅芷璇,連忙道:“這位夫人衣服臟了,找身衣服給她換了唄?!?/br> 陸棲行沖身后的??嫡辛苏惺?。 ??禃?,連忙招來一個丫鬟,傅芷璇會意,朝二人福了福身,就跟丫鬟走了。 她走后,曹廣才想起她的手受傷了,又補充了一句:“她的手擦傷了,給她準備點金瘡藥?!?/br> 陸棲行瞥了他一眼:“你什么時候這么好心了?” 曹廣一邊朝廳堂走去,一邊說:“王爺,我敢打賭,你肯定也沒見過這么蠢的人,她為了救丈夫的外室,竟然一口氣從外城跑進了內城,橫穿了五條街,差點被馬撞翻,現在走路腿都還在打擺,天下竟還有這么傻的人,你說是不是很有意思?” 陸棲行不置可否,兩人走進廳堂。曹廣繼續舊事重提,陸棲行想了一下拒絕道:“不行,年關將至,朝事繁忙,本王抽不出去時間,你自己去吧?!?/br> “自己去有什么意思!”曹廣抱怨了一句,話未說完,門外已經響起仆從的聲音。 “大將軍,家里的三位夫人打起來了,老夫人請你趕緊回去?!?/br> 一聽這個,曹廣就腦仁疼,他一共娶了三房夫人,都是武將家的閨女,平時倒是爽朗利落,沒什么勾心斗角的事,但一鬧起來就大打出手,家里都沒人能鎮得住她們。 只是這三人打起來若沒人制止,她們能把房子都燒了,曹廣只能站了起來,無奈地抱怨了一句:“娘的,我家那三個母老虎怎么不像這位夫人一樣通情達理呢!對了,王爺,麻煩你待會兒派人送她回去,我答應過她的?!?/br> 第42章 傅芷璇被帶去了一間擺設簡單的客房。 她等了片刻, 先前那個丫鬟手捧了一套月牙白繡紅梅的襦裙走了進來, 滿是歉意地看著傅芷璇:“夫人, 抱歉,府里沒有合適的衣服,這是奴婢才做的新衣,還未穿過,請夫人將就一下?!?/br> 傅芷璇一怔,摸不準這個叫思琪的丫鬟是故意給她下馬威還是真沒有衣服。不過眼前這件襦裙質地柔軟,染色均勻,上面的紅梅栩栩如生,無論是做工還是布料都比不少小富之家、小官千金身上的衣服還要好。 她也不是矯情之人, 丫鬟的衣服也一樣是人穿的, 有什么好介意的。 傅芷璇抿嘴一笑:“謝謝,奪了姑娘所好, 改日賠姑娘一件新衣?!?/br> 思琪慣會察言觀色, 見傅芷璇是真心實意道謝, 心里很是受用, 福身笑道:“夫人身上的衣服都濕了,這么穿著不舒服, 出去吹了風也容易受風寒,奴婢讓人給夫人燒了熱水,夫人請到隔壁的浴室沐浴一番?!?/br> 傅芷璇這會兒渾身都是汗,里衣都濕透了,粘在身上很不舒服, 而且路上摔了好幾跤,身上沾了不少塵土。思琪的提議她很心動,只是這是別人家,到底不大合適。 “不用,這太麻煩了?!?/br> 聞言,思琪笑著安慰傅芷璇:“夫人不必客氣,你是將軍的貴客,奴婢若不好好招待你,將軍會怪罪奴婢的?!?/br> 她都這樣說了,傅芷璇頓了一下,點頭答應,只是心里打定主意,一定要洗快點,不然讓曹大將軍誤以為她是故意賴在他府上就不好了。 婉拒了思琪幫忙沐浴的提議,傅芷璇飛快地洗了個澡,換上思琪準備的新衣,走了出去。 思琪見了眼前一亮,忽然想起一句詩“人面桃花相映紅”,蒸騰的熱氣熏得她的臉頰泛紅,真是人比花嬌。初初見來,這位夫人五官平平,并無特別出彩的地方,但越看卻越有味道,她的五官大氣溫婉,神情舉止帶著一種時下女子所沒有的飄逸灑脫,越看越讓人挪不開眼。 “我穿得不合適嗎?”傅芷璇見思琪愣神,抬起袖子問道。 思琪掩嘴笑了:“不是,奴婢是看夫人看傻眼了?!?/br> 傅芷璇笑笑不說話,她有自知之明,若論長相,她只能算是中等,頂多中上之姿,思琪待在權貴云集的大將軍府,什么樣的絕色美人沒見過,這應只是她的恭維之詞罷了。 “思琪姑娘請帶路,我去謝過大將軍?!?/br> 思琪點頭,在前面給她引路。 傅芷璇發現,這大將軍府極大,僅僅從客房走到待客的廳堂就走了半盞茶的功夫。只是這么大的宅院,一路走來卻連仆從都沒遇到幾個,四周靜得像一潭死水,曹大將軍這么一個歡脫不羈的人怎么會住這樣一個宅子,真是奇怪。 唯恐惹主人家不悅,傅芷璇一路謹言慎行,目不斜視,安靜地隨著思琪走到了前廳。 思琪替她打起簾子:“夫人請?!?/br> 傅芷璇點頭,邁步走了進去,結果一眼望去,偌大的廳堂卻只有陸棲行一人。 她怔了一下,陸棲行從茶盞中抬頭,瞧見她發傻的模樣,心道,曹廣這回倒是沒看走眼,果然是個傻的,在他面前也能走神。 他輕咳一聲,右手握拳抵在唇間,用公事公辦的態度道:“你家在住哪兒?本王讓人送你回去?!?/br> 傅芷璇的目光飛快地在廳堂里掃了一周,確定曹廣已經不在了,心道只有下次再跟這位熱心腸的征遠大將軍道謝了。 她收回目光,福身道:“多謝攝政王殿下,臣婦家住在外城的朝云巷?!?/br> 她一出聲,上首的陸棲行的目光就變了,手一揮,指著右側的椅子道:“坐?!?/br> 傅芷璇懵了,他不是要送她回去嗎?怎么這會兒又叫她坐,難道是因為吩咐下面的人還需一些時間。 “多謝攝政王殿下賜座?!备弟畦幰幘鼐氐匦辛硕Y,走到椅子前,矮下身坐了下去,背脊挺得直直的。 陸棲行略微頷首,朝門口喊道:“???,倒茶!” “是?!币粋€白面無須,嗓子尖尖的,面上帶著彌勒佛般笑意的中年男子躬身走了過來,提起茶壺給傅芷璇倒了一杯熱茶,然后笑盈盈地說,“夫人請用茶!” 傅芷璇連忙站了起來,客氣有禮地說:“有勞公公了?!?/br> ??敌Σ[瞇地說:“使不得,使不得,夫人太客氣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