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節
但他對上林沁的表情,感受到了她和父母暗戰時的決心。 他往衣帽間走著說:“那你等我,我收拾了東西和你一起去?!?/br> 林沁氣鼓鼓地坐在了沙發上。 手機在包里響起來,她拿出來一看,對著衣帽間說:“是我媽,晟炫都是你干的好事?!?/br> 她按了接通,就聽電話那邊的人說:“怎么鬧矛盾了?我外頭的車已經等著了,我就長話短說,雙方建立關系初期都是互相試探,你退一步,代表著這個事情上,以后你都必須以相同方式退讓。你懂我的意思嗎?” 林沁站起來,快步沖到書房,關上門說:“媽,你怎么語氣和以前不同了?” “這件事不一樣。他說擔心你不讓你上別人的戲,這事情不是兩年前說好的嗎?如果你這次同意了,那么以后在拍戲的問題上,就沒了自主權。你和他mama性格不同,人家能做的事情,你是做不好,也做不到的?!?/br> 林沁拿著電話,好一會,輕聲說:“mama,這么多年,我第一次覺得你很愛我?!?/br> 她媽說:“歐洲到處都是恐怖襲擊,沒有恐怖襲擊的地方,各種地方恐怖主義,你們倆都是太閑了。你好好工作吧,不要拍過火的鏡頭就行?!?/br> “這個是諜戰的,我和嚴向藝對手戲也不是情侶關系。不會有那些鏡頭的?!?/br> “那好,掛了吧?!?/br> 林沁掛上電話,心里說不出什么滋味。 子女讓父母cao心奔波,她第一次覺出一種以前看不見的心酸。 她拉開房門出去,晟炫已經穿了外套拉著箱子在等她。 他神色慌慌的:“怎么了?是不是你媽說你了?” 林沁搖頭說:“說國外的局勢,個人問題不值一提?!?/br> 晟炫立刻用你家人覺悟都好高大上的眼神看著她,然后說:“我真慚愧,下次不為咱們倆的事情給你媽打電話了?!?/br> 林沁把把手機放進了包里,和晟炫一前一后去了地庫拿車。 走到路上, 林沁看著大雨沖刷著擋風玻璃,忽然問了句:“你那么不放心我和季少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我不知道的?” 晟炫握著方向盤說:“沒有。之前我想岔了,你又不和他一起工作?!?/br> 林沁看了他一眼,心情轉好說:“嗯,他不去劇組的?!?/br> 晟炫伸手拉過林沁的手,放在嘴邊親了親,討好地說:“不生氣了,老公陪著你去住酒店,這算是懲罰了吧?!?/br> 林沁說:“……我真的很想閆哥,也不知道他最近怎么樣了。這個圈子太大了,拍戲的時候合作很好但也難成為真正的好朋友?!?/br> “那你可以給他打電話問候一下的?!标伸判χf:“或者我幫你打?!?/br> 林沁說:“算了,我現在什么作品也沒有,和人家聯系總有點攀交情的嫌疑,等以后有了拿得出手的作品再說吧?!?/br> 晟炫看著前方的風雨飄搖,忽然間覺得自己錯得離譜。 林沁不過是愛演戲,他以前想過的要保護她,讓她可以做自己喜歡的事情,為什么做出來的效果卻背道而馳?不過是因為自己一開始就不喜歡林沁當演員,讓她離開這個圈子,是他,是他父母,甚至林沁父母一致的默契。 可是他偏偏忘記了,只有林沁,她從來沒有說過要離開,更沒有承諾過別的。 她想要好的制作班底,心意相通,大家一起做出好的作品。 和她之前在威尼斯拍戲一樣,那大概,是她曾經最開心的日子。 也是這兩年來支撐她的動力。 愛情和個人興趣比起來,林沁是搞藝術的,心靈的自由勝過一切。 “想什么呢?”林沁抬手晃了晃他:“變綠燈了?!?/br> 晟炫連忙啟動,心里暗自決定,這次一定修正好自己的錯誤。 林沁有自己的愿望,他一定要以實現她的愿望出發,而不是想她實現自己的…… 心里有了新的計劃,就不覺得時間難過。 林沁到劇組去的時候,梁哥正好送她的助理過來。 大家在酒店門口遇上。 嚴歡見到林沁分外高興,親熱地用傘遮著林沁往里走。 晟炫把行李拿下來,走在后面。 進電梯的時候,他近距離看到嚴歡身上的包,忽然發現很眼熟,隨即想到他mama也有一個。 他記得這包挺貴的。 然后他出電梯的時候,就趁機問了問林沁,林沁答嚴歡背她mama的。 晟炫心里更難受了,林沁的助理背的包都比林沁的好。 他從來沒有給林沁買過什么奢侈品,除了以前的圍巾。 林沁從來不上街,需要什么東西直接網購,她是典型的那種低欲望生活狀態。 林沁開工后,他也就出去了,一口氣給林沁去弄了好幾個經典款,繼續沿用那個,既有藝術氣息又平易近人的標準,他這時才發現,這真是充滿智慧的標準,什么東西都可以適用。 另一邊,林沁拍戲也很順利,本來下雨都要拍室內戲了,結果過了中午雨竟然就停了。 今天如果說有人心情不好,那么唯一心情不好的就是季少童了。 林沁新拍了段片花馬不停蹄的送過來,他一看,心情就不好了。 這段戲是兩年前沒有拍完的一段,她要叫住站在電梯里的嚴向藝,還不能說話,一定要用身體語言,吸引著人自動走出來。 所以很難拍。 稍稍缺乏說服力都不行。 季少童獨自在放映室欣賞: 老上海才有的那種帶鐵欄桿的電梯,吱吱呀呀升上去,長廊里猩紅的地毯,帶著壁燈,攝影機從人物視角走出來,看著空而窄長的走廊,燈光暗黃。 嚴向藝走進電梯,轉身。 他穿著米色三件套的西裝,精致而體面。 他抬手對外面的人打了個招呼,按了電梯。 伸手正要關鐵閘。 看向電梯外的人,手上動作就停了...... 林沁也沒干什么,就是懶洋洋地,靠向右側帶暗花壁紙的墻上。 她抿著嘴笑了下,淡淡的,卻令她身上原本深紫的旗袍,無端都明艷了起來。 那是難言的一種風采,又有女性的柔美,又帶著絕對不會和男人低頭,不會求人的錚錚鐵骨。 有一種女人,失去任何一個男人都不會哭,她孑然一身在這世間行走,選定的伴侶,能伴就伴,不能伴就滾蛋。 那股子心里有信念,更有自我堅持,哪怕不被理解也從不在乎的姿態,在這世上近乎絕跡,所以格外惹眼。 和上一次的片花他反反復復看了幾遍不同。 這一次的片花,他反反復復看了一整個下午。 晚上有飯局,他離開公司放映室的時候,心里覺得很煩,今晚約的人要不是推不掉,他都不想去了。 到了他這個年齡,控制情緒是基本素養,可是今天不同,他心里特別難過,好像錯失了很重要的事情。 偏生這世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不痛快,今天飯局的人他得應酬,幾杯茅臺下肚,他嘗出了平時沒有覺出的,想多喝兩口的狀態。 于是就多喝了幾口。 他難得這么痛快,帶著種質樸的真情實意,令對方很高興,事情倒是提前就談成了。但季少童沒有高興,他一晚上心里都裝著一個事。 這個事情必須找到,他才能心上松弛下來。 飯局散了,車走到一個十字路口,他在后排看著紅綠燈,然后想到,不知道林沁收工了沒有。 于是他對司機說:“去《六月河》的劇組看看?!?/br> 司機二話沒有就開車往盧迪亞去,市區過去最少兩個小時。 所以司機加快了速度。 沒有到的時候,司機忍不住打了一個電話,讓那邊拖著不要收工。 季少童閉目養神,不知道是不是睡著了,沒有攔。 他們到的時候已經快要十二點。 季少童打電話給導演,讓林沁自己出來。 他沒有下車,等了一會,青石板路上響起皮鞋的腳步聲。 他拉開車門下了車。 車旁都是濃霧,空氣濕潤,地磚上有水跡,濕濕潮潮的。林沁從不明朗有霧一般的空氣中小步走過來。 身上裹著大衣,小腿到腳脖子的一段空著,一看就是里面穿著旗袍,這夜色和氣氛,讓人浮想聯翩。 他心里莫名浮上一句話: 林沁為了追求自己喜歡的事情,敢退學,敢從群演做起。 如果真的喜歡,為什么不可以不問前程,孤注一擲呢。 只是因為現實中太多市儈算計,不敢再付出真情,連面對自己的內心感受都不敢。 全都活成了自己命運的懦夫。 他看著那越跑越近的人影,忽然知道自己心里一晚上的不痛快是什么了,他喜歡了她,從以前就是……他了解她,懂她,那為什么,自己不能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一個只憑喜好,單純喜歡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情侶吵架是非常正常的事情,你們談戀愛的時候和男朋友都不吵架呀…… 第57章 夏聽音 林沁跑近, 夜色濃霧中,遠處墻邊靠著一個巨大的廣告牌,畫了一半,上面有林沁。 她跑近,穿過層層白霧也看清他的瞬間,臉上的笑意就消失了。 她慢下腳步, 隔著幾步遠停下說:“是你呀, 導演說有人找我, 沒說是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