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節
一本比一個銅錢還厚也沒什么,白生一個月要看百來本,厚度更是驚人! 宮抉翻了兩下,也只是耐著性子看看,沒辦法,皇姐最不愛看這些,所以小時候,他心疼皇姐,早早的學了算術,但學會了看賬之后,皇姐就再也沒動過賬本了,對他還真是一百個放心! 為什么感覺有些心酸? 因為他思念皇姐,竟是那么的思念她…… 這段時間他已經不敢深想她的身世問題了,見面的那一刻,他會親自證實!而現在,他只是純粹的想她,很想她…… 宮抉嘆息,最后他捏著賬本淡淡的想,這些工作都交給白生怎么樣,越想越覺得是個好主意怎么破?! 正在伏案看賬本的白生打了個噴嚏,他看了看身邊近百本賬目,又捏了捏最近日漸消瘦的臉頰,心想,他是不是該請個病假,讓王爺自己看賬本? 收到隴城來的信件,得知宮抉無事,宮以沫也微微松了口氣。 只是她覺得宮抉有些怪怪的,以前……他回信的時,字里行間和他的人一樣,冷清中有種淡淡的溫柔,但是這次,她明顯感覺對方是在壓抑什么,難道他發生了什么事,不讓自己知道?! 宮以沫想,不會是中毒了吧? 她不由瞪了司無顏一眼,“你真的讓雪族收手了?” 司無顏見她懷疑自己,眼中戾氣一閃,“宮以沫,你的意思是我作假了?” 宮以沫摸摸鼻子,干嘛那么火大啊,她就問問而已。 司無顏皺著眉,他自己都想不明白,誤解他的人何其多,為何宮以沫誤會他就那么接受不了?所以憤憤低頭不說話。 宮以沫見他沉默,瞥了他一眼。 穿龍袍的司無顏,真是怎么看怎么別扭,他渾身戾氣,尤其看折子的時候極不耐煩,最后竟是看一本丟一本,那陰沉沉的火氣,在整個玉華殿燃燒。 宮以沫從地上撿起一本看了看,發現是彈劾奏折,說的有理有據,不像平白污蔑,而司無顏這么生氣,很顯然這彈劾的奏折彈劾的是自己陣營的人。 “嘩啦——” 他突然一揮手,將所有折子都掃在地下,那紫金冠下俊臉扭曲,肺腑內隱忍的火氣只怕要燒了眉毛! “怎么了這是?”宮以沫又彎腰撿了本折子看,內容大同小異。 “這些人!身在其位卻不思其職,就知道去溜須拍馬,做太后手里的狗!” 宮以沫眼睛盯著折子,頭也不抬,“你嫉妒了?這樣指哪打哪的狗你也很想要吧?” 司無顏拿眼睛瞪她,半響才道,“我不要狗,我要的是得力的人!這天下,不是那些只顧著追逐本性利欲的走狗能占據的,畜生爾,終將淪為我座下基墊!” 他這樣說著,想到什么,壓著火氣再次拿起朱砂筆,繼續批閱!因為這些奏折中也有正事,只是輪到他這都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但他還是很認真批注了,下執行令。 宮以沫這段時間冷眼看著,發現司無顏此人還是有些抱負,本心也算正。 就好像太后那夜夜笙歌,折子到了她手中她卻從來不看,都交給了她手下一個叫做藍瓷的面首,所以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藍瓷比司無顏還有地位! 時間過得很快,宮以沫看書,司無顏批折子,等他做完自己的事,便看到讀書入迷的宮以沫。 她手上是一本厚如磚瓦的典籍,雖然不知道是什么內容,但是看樣子就不會很有趣,此時他微微感慨,覺得宮以沫能走到如今的地步,真是跟她的好學是分不開的。 明明年紀也不大,看書的時候卻給人一種閱盡風華的沉寂感,歲月如梭,她仿佛靜止在外。 被司無顏這樣盯著,宮以沫合上手中的書,納悶的問,“怎么了?” 司無顏原本平和的臉一下就凌厲起來,他似乎總這樣,時時刻刻張牙舞爪,生怕別人覺得他好欺負一般。 “為什么,只是覺得你這女人毫無建樹罷了,你這么沒用,我要不要給你解藥?”他挑眉邪笑著,等著宮以沫發怒。 誰知宮以沫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書,又看了看他,突然笑了。 “司無顏,你是不是很自卑???” 司無顏瞬間炸毛!“宮以沫,你別以為我不敢殺你,大不了魚死網破!” 宮以沫吃吃一笑,“我剛剛看到你批閱的折子中,有錯字?!?/br> 剛剛那幾本折子,司無顏見他們無事生非,忍不住用朱砂筆呵斥他們!所以宮以沫看到了。 聞言,司無顏臉色爆紅,羞愧欲死! 宮以沫看著他俊臉發紅,發紫,最后一點點平靜,他冷笑。 “是,我識文斷字有限,那又如何?” 誰規定做皇帝非要博學多才?像他母后那般,會用人不就好了? 宮以沫笑嘻嘻的走向前,坐在了司無顏的書桌邊刻意問。 “為了怕你說我沒有用,以后我教你識字?” 司無顏嗤之以鼻,“不需要!你有這功夫,不如幫我想想怎么翻身!” 他天資聰穎,但是太后怕養虎成患,所以不僅毀了他的經脈讓他不能習武,而且還不允許他讀書! 正文 第466章 誰沒有過去 后來他會認字,還是因為太后為了方便教他下毒,所以他才有機會學了一些字,還都是草藥的名字。 當初游歷在外的時候,他才正統的學了寫字,卻因為起步太晚,字跡最多算的上端正,毫無風骨可言。 所以他只要一想到小時候看書會被毒打,看別人練武會被拖去當藥人!他就恨太后恨得扭曲! 他是皇子!不是她的奴隸!不是她的藥人!更不是她的傀儡! 宮以沫見他整個人都陰沉可怕,她想了想,說道。 “你也不用氣餒,人家可以借著由頭來打擊你的人,你也可以抓著他們的把柄威脅他們啊?!?/br> 司無顏氣悶,“談何容易?人力有限,他們一個個狐貍尾巴又藏得緊!想抓到錯處難于登天!” 宮以沫不在意的笑笑,“有污點就抓現成,沒有的話,就不能制造點錯處么?” 司無顏突然嘆息,“你竟尚明希想的一樣!只是人力有限,很多事并不好做?!?/br> 尚明希就是玉祁的玉面將軍,曾經太后最寵幸的男寵,手握兵馬,最后倒戈了司無顏。 此人亦正亦邪,能屈能伸,時常一張笑臉,此時,尚明希正在與大煜洽談合作通商的事情。 宮以沫道,“通商之事暫不急于一時,把他調回來吧,此事交給他來再好不過,而且你以前沒人,現在不是有我了么?我還沒遇到我做不到的事呢!且等著吧,三個月后,今日這些彈劾你的人,來日都會跪在你面前,求你饒恕?!?/br> 司無顏被她逗笑了,心中微有暖意。 卻不知她是認真的,一場腥風血雨,就此拉開了序幕! 宮以沫手里有錢,尚明希手里有人,而且為人陰險狡詐,又八面玲瓏,再加上宮以沫超高武力加持,京城內動蕩無數。 最簡單粗暴的手法,就是賄賂! 由尚明希出面,獻上黃金萬兩,賄賂那些貪財的大臣,起先他們還不動心,但隨著尚明希笑著一塊金磚一塊金磚的往上累積,他們眼睛都直了,直接倒戈了皇帝! 然后就是糾錯,比如哪個當官看著政治廉明,私下里卻包了名妓享樂,被他一群學生不小心撞破那放浪形骸的場面,從此名聲大??! 比如哪個當官的八面玲瓏,做官做的風生水起,但是管轄的司庫連連遭盜,他又舍不得自己填補空缺,便挪用了別處的銀錢,被司無顏抓到把柄,直接罷免! 再比如太后讓面首代批折子的事激起了民憤!司無顏站出來上罪己書,世人對太后印象越發不堪,眾臣沒有辦法,勸太后將政事交還給皇帝,以至于司無顏地位越發尊榮。 總之這三個月來,玉祁皇城內雞飛狗跳,讓老百姓看了不少笑話。 此時,月黑風高。 宮以沫和尚明希躲在船上,聽里面的聲音。 今天他們將最支持太后的丞相獨子騙來,下藥之后,送到了太后的花船上,最近太后郁不得志,常常要在花船嬉鬧到很晚,那男子急色上前,若是平時太后只怕還覺得有詐,但是今日,她喝了不少酒,那丞相獨子又是難得的好相貌,便放縱了一回,兩人顛倒在了一起,滿室香艷。 尚明希見宮以沫看得津津有味,不禁唏噓。 這就是有個絕世高手的好處,玉祁最厲害的人在太后身邊,宮以沫看著不顯,但尚明希觀察過,她應該比太后身邊那個人要厲害得多。 尚明希也是個聰明人,他不會問宮以沫從哪里來的那么多錢,也不會問當初她明明一個人進去,是怎么將司庫一庫房的東西搬走的,更不會問她怎么在丞相嚴防死守之下,將他兒子帶出來的。 以至于他們兩在這里光明正大的偷看,卻沒有一個人發現,她的武功,只怕已經到了天人合一的地步。 以前這些損招,就算他想做,一個沒錢,一個沒力,要謀劃一件事需要三五月甚至更久,其中的彎彎繞繞更是讓人心力交瘁,但是宮以沫來了之后,就簡單粗暴多了,基本上只要她想做,就一定能做到,之前他還覺得大煜皇帝僅派一人來相助,是因為瞧不起他們,可是后來才知道,她一人足矣媲美千軍萬馬了。 花船在水波中靜靜搖曳,其余的人都不敢發出聲音,所以船上只有太后風sao入骨的媚叫,和水浪一波一波拍擊船身的聲音,明月高懸。 宮以沫看了一會才想起身邊還有一個大男人,她不好意思的笑笑,“也不是我想看,是這個男人太有趣了,嗜好好奇怪……” 突然想起尚明熙以前也是太后的面首,她便閉嘴了,免得惹得人家不快。 誰知,尚明熙好脾氣的笑笑,“無礙,我并不是那么介意?!?/br> 月色下,他五官平平,真要說,大概能算清秀,但是笑起來的時候特別抓人眼球,特別無害,讓宮以沫差點忘了,這些陰損的招都是誰想出來的了。 宮以沫好奇了,“你真不介意?一般男人都很在意這樣的過往吧?” 尚明熙好脾氣的搖搖頭,說起了一件往事。 “當初我年幼,家鄉遭到了百年難得一遇的天災,很多人都餓死了,包括的我哥哥,我兩個jiejie被賣了,最后家里還是熬不下去,父親就盯著我,生了易子而食的念頭……” 他說這些時,語氣淡淡的,人有時候很奇怪,那些當時以為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傷痛也好,仇恨也好,最后還是會慢慢淡化,淡化到可以用一種尋常的口吻說出來,毫無感觸。 “母親憐惜我,在我被換出去的前一夜將我放了,我當時不敢走,因為在我心里,那里還是我的家,離開家,我還能去哪呢?所以我就躲在屋外的草垛里,期盼父親回心轉意?!?/br> 他一笑依舊干凈無邪,但是宮以沫就是感覺到他的薄涼與嘲諷。 “……直到我看到父親暴打了母親一頓還不解恨,最后竟拖著母親的頭發將她拿去換人,我才死心,人被逼到極處,是很可怕的?!?/br> 正文 第467章 鴻門宴 “我親眼看到母親滿臉是血,被打得幾乎沒氣了,但她看到我還沒走,雙眼一亮,拼命的朝我使眼色,要我離開。 我親眼看到她奄奄一息,被父親換了三斤糧食,看著她被人起手刀落砍了脖子,殺畜生一般被殺死,我才知道那個地方不是我的家,不是我能活命的地方。 所以,我還是很感激太后的?!?/br> 透過縫隙,他可以看到一墻之隔后,太后正在做什么,也能聽到她的聲音,他渾然不在意,還輕聲笑道。 “雖然服侍她是一件很危險的事,但是比起朝不保夕的流浪,比起被人當做奴隸一樣的折磨,待在她身邊,討她歡心,要容易的多,也幸福得多,所以我很感激她。 她似乎也挺喜歡我,面首不得干政,不得專權,但是她卻給了我兵權,而現在,她可能更喜歡藍瓷?” 宮以沫納悶了,“那你為什么……”還要反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