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節
魏閎?魏廷?亦或者是魏闕自己? 此時的魏閎眼皮止不住的亂跳,濃密的劍眉緊緊皺著:“先生,事情都處理妥當了?”魏閎再一次確認。 坐在他對面的謀士張泉朝他安撫一笑:“世子放心,知情人都已死,陛下查下去只會查到一切都是二爺所為?!?/br> 張泉不無可惜的嘆了一聲:“費盡心機,到頭來還是讓三爺跑了?!北绕鹞和?,張泉更忌憚的是魏闕,無論是身份,能力,威望,魏廷都不及魏闕,魏闕才是那個最有可能取魏閎而代之的人。 自從打下京城之后,張泉就視威望日隆的魏闕為眼中釘rou中刺,恨不能除之而后快。好不容易得到了一醉千里這樣的‘神藥’,可令魏闕身敗名裂,沒了爭奪大位的希望,魏閎再施恩魏闕。魏闕也就只能安安分分的輔佐魏閎。 其實若可以,張泉更想殺了魏闕以絕后患,可魏闕武功高絕,想殺他談何容易,無色無味能致死的毒藥更是可遇不可求。 想起他明明沒了呼吸,卻死而復生,張泉皺了皺眉頭,莫名的不安,他是真的死了,還是假死。 若是前者,還真是命不該絕,鴻運齊天。若是后者,張泉心搖了搖頭,那么多太醫檢查過,不可能。 “先生?”見他搖頭,魏閎不禁出聲詢問。 張泉回神,捋了捋胡須,嘆道:“經此一事,三爺有了防備,再想下手,難于上青天,機不可失失不再來?!?/br> 魏閎煩躁的喝了一口茶,為了萬無一失,他選在清寧宮下手,將母后牽涉其中,卻功虧一簣,還使得母后病情加重。 郁燥之氣襲上心頭,魏閎大口喝了一口茶。 張泉看一眼魏閎,放緩了聲音道:“不過機會留給有準備之人,來日方長。眼下最要緊的是世子在陛下面前,切勿不可露出馬腳?!?/br> 魏閎穩了穩心神,點頭。 再說魏廷,雖然皇帝把事情掩了下去,但是畢竟動靜不小,魏廷好歹辦差這么些年,人脈還是有的。 費了些功夫魏廷才得知了魏闕溺亡又死而復生的事,不禁尋著機會對華側妃遺憾,遺憾魏闕怎么又活過來了。 在他看來,沒了魏闕,魏閎哪是他的對手,一個繡花枕頭。 “姨娘,您說,好端端的老三怎么就溺水了?”魏廷疑惑的看著華側妃,父皇還掩的密密實實,讓人一點口風都打聽不到。 華側妃沉吟,是啊,為什么?以魏闕那身手怎么可能溺水?其中肯定有什么秘辛。 正思索著,李公公帶人過來了,皇帝請華側妃過去一趟。 華側妃眼皮輕顫,含笑客氣道:“公公可知,陛下召見妾身所為何事?” 華側妃會做人,李公公得過她不少好處,幫她做什么倒不敢,透點口風倒是可以的,遂恭聲道:“陛下心情不大好?!迸缘囊粋€字都不肯多說了。 原由出在梅姨娘身邊一個叫疊翠的丫鬟上,事發當晚這丫鬟就失蹤了,直到次日早上尸體才在冷宮的水井里被發現。 趙飛龍從她手中找到一條帕子,順著這條線索查到一位姓鄭婆子身上。就在剛才鄭婆子招供,她是華側妃的人,疊翠也是華側妃安在梅姨娘身邊的棋子。 事發當晚,鄭婆子接到消息,通知疊翠將梅姨娘偷偷引到含香齋,然后殺了疊翠滅口,至于旁的她一無所知。 懷著忐忑而來的華側妃一進門就對上皇帝陰沉如水的臉,及至見了鄭婆子的供詞。 華側妃當即噗通一聲跪下,心念電轉間落下淚來:“陛下明鑒,妾身的確收買了疊翠,可妾身只是想知道梅姨娘跡象,以便應對?!闭f到這兒,華側妃淚流不止,望著皇帝的雙眼中盛滿了哀怨。 梅姨娘和華側妃不和是魏家后宅公開的秘密,梅姨娘與華側妃有五六分相像,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旁的姨娘見不得梅姨娘這般得寵,也酸華側妃這般年紀了還能屹立不倒。 一些流言蜚語就傳了出來,說梅姨娘不過是沾了華側妃的光,王爺最愛的還是華側妃。梅姨娘年輕氣盛,正當寵,肚子又爭氣,哪里咽下這口氣,可不就對恨上了華側妃,幾次三番的挑釁。 華側妃也不是軟柿子,見她沒完沒了,便收買了疊翠,想抓她一個把柄徹底打趴她。 華側妃泣道:“日月可鑒,妾身絕沒有讓人傳話引梅姨娘到含香齋,更沒有讓她殺疊翠,妾身引梅姨娘過去干嘛,無端端又為什么要殺人。陛下若是不信可去審問雪靈,一直以來都是雪靈在聯系鄭婆子?!?/br> 皇帝目光沉沉的看著淚流滿面的華側妃,前腳華側妃剛出門,后腳他就派人拿了雪靈去審問。 看她模樣,倒像是無辜的。鄭婆子和雪靈的之間的聯系,并非都是面對面,多是以書信往來。這一次的消息就是書信傳遞的。若是有人鉆了空子,假傳消息也說得通。 但是,皇帝一瞬不瞬的盯著華側妃,誰知道她現在這模樣是不是裝出來,她慣來會把握人心,不只別人的,也包括她自己。 i他不信她,這個念頭一冒出來,華側妃如墜冰窖,耳畔轟鳴作響:“陛下明鑒,妾身若有半字虛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br> 華側妃指天對地的發誓詛咒,梅姨娘那邊肯定出了大事,說不得已經死了。 皇帝收回目光,淡淡道:“朕會徹查,你先下去?!?/br> 華側妃深深看一眼皇帝,重重叩首,隨即隨著宮女離開,不出意外的被帶到了一個陌生的房間,她被軟禁了。 審問完雪靈,趙飛龍前來匯報,無論如何審問,雪靈都不承認向鄭婆子傳過讓疊翠引誘梅姨娘去含香齋并殺了疊翠滅口的消息。 皇帝摩著翡翠玉扳指,是有人假傳了消息栽贓華側妃,還是華側妃繞過雪靈傳的消息。 “那個管茶水的宮女底細查清楚了嗎?”皇帝問。 趙飛龍汗顏:“陛下恕罪,尚未查到可疑之處?!?/br> 皇帝冷聲道:“繼續查?!?/br> 趙飛龍忙應諾。 第114章 滿朝文武有些不安,因為登基大禮都過去十天了,新君卻還未分封諸子和后宮。 倒是群臣都加官進爵,封妻蔭子了。反倒皇帝自己落下了,旁的就算了,太子之位懸空,總叫人心里沒底。 尤其是支持魏閎的這一撥人,思來考量去,推出一人上折請立太子。 皇帝捏著的,就是那封請立太子的奏折。之所以不分封諸子,是因為他還未查清魏闕中媚藥之事的幕后黑手是何人。 不過就在剛才,事情有了新的進展,那叫素月的宮女查實是魏廷的人。 華側妃收買了疊翠,魏廷收買了素月,還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 人證物證面前,魏廷不得不承認素月的確是他的人,卻是不肯承認自己指使素月下毒。 看著倒是情真意切,只不過在證據面前,皇帝也不確認魏廷是真的被陷害了,還是死鴨子嘴硬? 魏閎那邊,他詐過,看著倒也像是清白的。 皇帝將奏折甩在御案上,往后一靠,這倒是有意思了,誰在撒謊?亦或者兩個都沒有撒謊,幕后黑手另有其人。 “傳筆墨?!被实蹞P聲。 是狐貍早晚會露出尾巴來的,目下就先記在老二母子身上,他們不冤,在主母身邊插人,他們想干什么。 分封諸子,封賞后宮的旨意姍姍來到,幾家歡喜幾家愁。 嫡長子魏閎被封為皇太子,這在眾人意料之中,他本就是梁王世子。魏闕獲封靖王。魏廷晉封肅郡王,魏廻為安郡王,魏聞為慶郡王。余下皇子未滿十五,故而未封爵。 魏廷的爵位出乎好些人的意料,居然只是郡王,比他小的魏闕卻是親王。 另些人卻覺得理所當然,論功績魏廷不如魏闕,論身份一嫡一庶,魏廷略遜魏闕一籌天經地義。 緊接著后宮也開始封賞,華側妃位列九嬪,獲封昭儀。 以華側妃背景、資歷還育有二子,卻不得妃位,出乎不少人的意料,比魏廷沒得親王爵更讓人震驚。一些人隱約琢磨過味來,怕是這母子倆犯了什么錯。 眾人尚且還在揣度到底是什么錯,又一道出人意料的圣旨從天而降,皇帝賜婚魏闕和宋嘉禾。 轟隆一下,炸懵了一群人。 魏闕和宋嘉禾???魏闕要和宋家聯姻? 事先怎么一點兒征兆都沒有。 捧著圣旨的宋嘉禾也有些懵,其實她昨天就知道了,昨天宋老爺子進宮了一趟,回來就通知她,皇帝要為她和魏闕賜婚。 宋嘉禾怔愣當場,傻乎乎的問祖父:“陛下,怎么會答應了?”不是說要皇帝同意很難的嗎? 宋老爺子捋須而笑,輕飄飄道:“時移世易?!?/br> 宋嘉禾一晚上都沒睡好,她從祖父這四個字里聞到了風雨欲來的味道。她覺得自己的太平日子可能結束了,不過這條路是她自己選的,她不后悔。 然而再好的心理準備在接到圣旨那一瞬間,宋嘉禾還是懵住了,就這樣定下了,總覺得很不真實。 不過她的怔愣也不過一眨眼的事情,宋嘉禾恭恭敬敬的將圣旨放在主案上供著。 那廂,傳旨太監笑容滿面的向宋老爺子道喜:“恭喜承恩公?!?/br> 宋老爺子身為太后之弟,得封承恩公,而柯家也因為柯皇后晉封承恩侯。 宋老爺子含笑:“同喜?!庇至钊丝促p。 傳旨太監沒拒絕,拒絕才是得罪人。他恭恭敬敬的收下,不迭道謝。宋家一門兩公,父子幾人身居要職,還有宋太后這座大靠山,目下更了不得,得靖王為婿,他豈敢托大。 傳旨太監走后,宋老爺子看著宋嘉禾,目光有些深邃。 宋嘉禾有些不自在的低了低頭。 宋老爺子笑起來,溫聲道:“準備下,這兩天大概要進宮謝恩?!?/br> 宋嘉禾點了點頭。 前腳傳旨太監離開,后腳婚事就傳了開去。 剛剛搬進東宮,屋舍都沒收拾好的魏閎當場砸了手里的汝窯茶杯。在場宮人噤若寒蟬,聞魏閎喝滾,忙不迭跑了出去。機靈的已經跑去搬了救兵。 魏閎氣得腦門一突一突的跳,額頭上青筋畢露,為了步那么一個局,他絞盡腦汁,花了多少心思。 張泉說他情緒外露,喜怒形于色,乃上位者大忌。為了不讓父皇看出破綻,他甚至去和那些戲子學著如何控制臉部表情。 可到頭來魏闕還是毫發無傷,這就算了,父皇竟然用賜婚補償他,賜的還是宋家。 宋家滿門俊杰,在朝中的地位舉足輕重,宋老爺子深受父皇敬重,宋銘是父皇肱骨,還有祖母,他祖母有多偏心娘家,他再清楚不過了。 宋家之勢,便是莊家也有所不及。父皇想干嘛,他想讓魏闕取他而代之嗎? 魏閎扯了扯衣襟,氣喘如牛,他覺得心里有一把火在燒,越燒越旺。他想砸東西,他想殺人! 魏閎死死攥著拳頭,壓抑著心底暴戾。東宮內務還沒理順,其中不知摻了多少眼線,他不能授人以把柄,更不能讓父皇對他有意見,父皇對他早已大不如初。 魏閎閉上眼,不斷告訴自己冷靜,冷靜,可還沒等他心靜下來,清寧宮傳來噩耗,柯皇后咳血暈了過去。 魏閎臉色微白,唰的一下子站了起來,連忙趕過去。 柯皇后自然是被氣暈的,賜這道婚,皇帝想干嘛?魏闕又想干嘛? 昔年憂患竟然真的成真了,早知……柯皇后愴然淚下,早知又能如何,她雖是正妻,可婆婆厭惡她,丈夫不待見她,她這正妻又有什么用! 柯皇后悲從中來,一口心頭血就這么噴了出去,當下面如白紙,暈了過去,嚇得柯mama眼睛都直了,尖聲催促傳太醫。 這么大的陣仗,眨眼就傳遍了整個皇宮,慈安宮的宋太后自然也知道了。 彼時宋太后正在和魏瓊華說魏闕和宋嘉禾的這樁婚事,事先宋太后也毫不知情,聞訊之后亦是滿腹驚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