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節
對此柳家人和顧家人十分滿意,誰都知道宋大老爺就是個扶不上墻的爛泥,長房要是交給他不出幾年就能敗得一干二凈。 幸好宋老爺子身體健朗,而宋子謙也年輕有為,等老爺子駕鶴西去,宋子謙也能獨當一面,正可接過長房的擔子。 之后便是財產分割,依著時下規矩而來,長房多得一些,嫡子又較庶子略多一些。被邀請來做見證的諸人對這個結果也沒有疑義。 分家圓滿結束,第二天,宋大老爺就迫不及待的回了武都,他早就想走了。他向來怵宋老爺子,要不是分家他這個嫡長子不好缺席,一過正月十五,他就跑了。眼下事情辦完了,宋大老爺麻溜的帶上貌美姨娘出京。 對此宋老爺子冷眼旁觀,他這兒子被他母親給寵壞了,宋老爺子早就對他不抱指望,只要不惹禍,他愛干嘛就干嘛。 宋大老爺走了,小顧氏卻是不走的。早些年她就明白,丈夫靠不住。她只想侍奉好公婆,養大一雙兒女,宋家總不會虧待他們娘三個。 另一廂,二房開始緊鑼密鼓地搬家,宋嘉禾也在其中。她雖依舊留在這府里陪伴宋老夫人,不過在齊國公府也有一個院落需要布置,偶爾她也要回去住兩宿 “還缺什么嗎?要不要去庫房里挑一下,我記得有一件紅珊瑚如意雕很不錯,擺在這正合宜?!绷质嫌行┯懞玫目粗渭魏?。 宋嘉禾笑了笑:“我打算放一個花瓶,插些花添點活氣?!?/br> “插花好,插花好!”林氏干巴巴道:“那我給你送給花瓶過來?” 宋嘉禾看著她,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小時候的自己,也是這樣小心翼翼的討好她,不過自己的討好,可比她真心實意多了。宋嘉禾瞥一眼站在林氏身邊的林嬤嬤,含笑道:“多謝母親,我庫房里有?!币驗榘峒?,宋老夫人賞了不少寶貝給她。 林氏笑容僵了下,有些勉強不下去的樣子:“折騰一天,你也累了,你好好休息?!?/br> “母親也好生歇著!” 林氏胡亂點了點頭。 宋嘉禾送她出了院子,望著她有些狼狽的背影,哂然一笑,隨即若無其事的轉身繼續去收拾屋子。 “夫人莫急,日久見人心,終有一天六姑娘會知道你的好?!绷謰邒呷缡前参苛质?。 林氏黛眉緊蹙,捏著錦帕沉默不語。 林嬤嬤岔開了話題:“五月六姑娘要行及笄禮,夫人可想好了怎么安排?” “老夫人那邊自有安排?!绷质陷p聲道,從小到大,宋嘉禾的事,事無巨細都是宋老夫人一手安排的,哪里需要她插手。及笄這么大的事,宋老夫人更不可能讓她來辦。她也不敢辦,萬一出了岔子,她怎么跟老夫人和丈夫交代。 林嬤嬤皺了皺眉:“可您也不能不聞不問??!”宋嘉禾的確是宋老夫人一手養大的,可這不表示林氏就能撒手不管。 之前林嬤嬤不滿于宋嘉禾對林氏的冷淡,這一陣也逐漸品過味來。林氏對于宋嘉禾的態度,更多的時候不像母親對女兒,倒像對待親戚家的孩子一般。 林氏腳步一頓,似乎聽出了林嬤嬤的不滿,訥訥道:“我下次過去請安時就問問母親?!?/br> 林嬤嬤暗自搖了搖頭,忽然意識到她們走的方向不對,疑惑:“夫人要去哪兒?” “我去看看卉兒的院子收拾的怎么樣了?”林氏面露愁苦。 林嬤嬤無聲一嘆,宋嘉卉人還在別莊,什么時候出來尚未可知,林氏都惦記著她的院落。宋嘉禾人在跟前,卻連及笄這么大的事都需要她來提醒。怪不得宋嘉禾不跟她親了。 林氏哪知林嬤嬤的感慨,望著滿園春意,林氏不禁淚從中來。 三侄女,四侄女都定好了人家,只等出閣,宋嘉卉這個做jiejie卻還未有著落。幸好分了家,要不然宋嘉卉還不得被人戳斷了脊梁骨。 思及大女兒不知何時才能出來,林氏就悲不自勝。及至傍晚,宋銘身邊的小廝稟報,宋銘有事留宿軍營。 林氏不勝悲戚,徹夜難眠,次日醒來便發現自己頭暈眼花,一抹額頭,燙的嚇人。 林氏這一病,著實不輕,原本想走的宋嘉禾也離開不得,她得留下管家,尋常由幾個嬤嬤代管便可,只眼下遷入新居,人心難免不穩,需要人坐鎮。 宋老夫人雖舍不得,卻也覺得這是個鍛煉的好機會,便讓她安心在那住幾日。 不想這一住就是小半月,且可能還得繼續住下去,林氏的病一直未有起色。 探望林氏出來,宋嘉禾眉心微皺,御醫說的婉轉,然她也聽明白了,郁結于心。林氏的‘郁’是什么,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了。 宋嘉禾甩了甩帕子,愛咋咋的:“去看看阿諺?!倍合滦∨笥?,有助于身心健康。 宋子諫引著魏闕往里走。 回來的路上,魏闕說有事要請教父親,于是兩人便一道會齊國公府。 說著說著就說到了印章上,宋子諫別的愛好沒有,獨好印章,閑暇時還喜歡親自雕刻。發現魏闕是同道中人之后,宋子諫只覺相見恨晚,聽門房說父親還未歸,便順勢邀請魏闕去看他的收藏。 魏闕欣然應允。 第102章 新賜的齊國公府很大,可有時候也很小。 望著迎面走來的魏闕,宋嘉禾腳步頓在原地。 這還是自上次見面之后頭一次碰面,她聽說他去了宛平縣公干。 這幾天宋嘉禾不是沒設想過,再一次見到他,會是在什么樣的情況下,她又該用哪種表情應對。 然事到臨頭,宋嘉禾腦子里突然一片空白,竟是有些手足無措。 眼見得魏闕越來越近,宋嘉禾如夢初醒一般回過神來,伸手扶了扶金釵,雖然忙了一天,不過天生麗質難自棄,宋嘉禾覺得自己現在的狀態還是可以見人的,就是這么自信! 扶好金釵,宋嘉禾瞬間淡定下來,輕輕一整衣袖,款步上前,屈膝行禮:“二哥,三表哥?!?/br> 將她小動作盡收眼底的魏闕眼底都是融融笑意,還禮:“禾表妹好?!?/br> 一旁的宋子諫看了他一眼,有些狐疑,好像哪里不對勁。 “今日三表哥要留下用膳,麻煩meimei叮囑廚房多做幾道菜?”宋子諫對宋嘉禾道。 宋嘉禾乖巧的點了點頭,蝶翼般的睫羽輕輕一顫,抬眸看著魏闕:“三表哥喜歡吃什么?” 迎著她詢問的目光,魏闕嘴角的弧度不自覺擴大,玩笑一般道:“有rou就行?!?/br> 宋嘉禾點點頭,練武之人似乎都是rou食主義,宋銘和宋子諫也偏好rou食還得味重,為了二人身體健康,她壓著廚房做了不少有rou味的蔬菜,待會兒可以讓她們做些。 “最喜歡哪種rou?”豬rou牛rou羊rou鹿rou狍子rou獐子rou,能吃的rou多的去了。 魏闕笑意加深:“鹿rou?!?/br> 她猜也是,畢竟他烤的鹿rou那么好吃,簡直是人間美味,不想還好,想想,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宋嘉禾忽然眼前一亮,喜滋滋的盯著魏闕,那她以后不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要求他烤鹿rou給她吃了,想想就覺好幸福。 魏闕笑看宋嘉禾。 陷于美食中的宋嘉禾被他看的有點臉熱,暗自唾罵一聲沒出息,定了定心神,十分矜持的頷首,“我這就讓廚房去安排?!?/br> “有勞表妹?!蔽宏I抬手一拱,隨即他十分自然的掏出一枚雨花石:“此去宛平,偶然所得,還望表妹不要嫌棄?!?/br> 宋嘉禾展顏一笑,大大方方的行了一禮,然后雙手接過:“多謝表哥?!?/br> 這笑落在魏闕眼里,猶如煙花綻放一般絢麗,他喜歡這樣明媚嬌俏的宋嘉禾,更喜歡她隱在眼底的羞怯。不同于以往她看他眼神,純粹,清透,歡喜卻獨獨少了女兒家的嬌羞。 宋嘉禾心滿意足的走了,留下喜上眉梢的魏闕以及呆若木雞的宋子諫。剛剛到底發生了什么? 二人落落大方,大方的宋子諫都覺得自己要是懷疑二人有私情是他太過齷齪,可他們這樣分明不合常理啊。 更不同尋常的魏闕,這樣喜形于色的魏闕,他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宋子諫望一眼娉娉裊裊離去的宋嘉禾,警報終于慢了一拍的拉響。去年他就有所猜測,可看魏闕又無后續反應,宋子諫只當自己胡思亂想。 他果然太天真了!魏闕到底做了什么,看meimei那反應分明是中意他,長輩知道嗎? 洶涌而出的疑問使得宋子諫勃然面色,再看魏闕,目光已從相見恨晚變成審視,之前看他哪哪都好,如今再看,哪哪都有毛病。 年紀太大,比他還大! 武將太危險! 聚少離多! 魏家亂! 還摳! 竟然只送一塊石頭?。?! 離開的宋嘉禾忍俊不禁,二哥現在肯定愁腸滿結,其實她不是故意要刺激他的,她就是想過去打個招呼嘛,哪知道會演變成那個局面。 他都遞過來了,她哪好意思不收,對吧! 宋嘉禾低頭端詳那塊雨花石,這塊石頭有什么特別的,大老遠的帶回來。 研究了一路,好像就是一塊普通的石頭。 宋嘉禾鼓著臉瞪著那塊雨花石,雖然說禮輕情意重,可他也不能送一塊破石頭給她吧!太沒誠意了也! 不都說男人愿意給女人花錢,不一定是喜歡她,可不愿意花錢,肯定是不喜歡。 宋嘉禾拒絕接受這個可能,不死心的繼續研究這塊石頭,試圖研究出一朵花來。 青畫心里拔涼拔涼的,以前好歹送過一整套紅寶石頭面呢,這會兒怎么就變成石頭,這待遇也降的太快了吧。 正當她為主子抱不平之時忽爾聽見咔噠一聲,只見宋嘉禾不知怎么cao作的,那塊巴掌大的雨花石應聲而開。 姑娘莫不是惱羞成怒,捏碎了石頭,這是青畫第一個反應,定睛一看才發現,這石頭竟是空的,里頭還掉出一塊翡翠。 宋嘉禾眨了眨眼,拿起凹凸不平的翡翠,上好的老坑種翡翠,明亮濃郁,只這形狀好像有些怪。 心念一動,宋嘉禾將這塊玉平放在手心,舉遠了一看,雙眼不由自主的睜大。 從這個角度看過去,那塊玉就像一塊生機勃勃的水田,凸出的是禾苗,凹陷的是水溝。 低頭再看分成兩半的雨花石,宋嘉禾的臉突然燙了起來,粉色從脖頸一直蔓延到臉上,臉兒瞬間變得紅撲撲的,嘴角也不受控制的上揚。 看的青畫莫名其妙,只好扭頭向青書求救。 瞧著滿臉茫然的青畫,青書恨鐵不成鋼的瞪她兩眼,讓她不愛讀書。 那片禾苗田指代的自然是姑娘無疑,應了姑娘名里那一個禾字。 如無意外,雨花石隱喻魏三爺,她偶然間聽別人喚過魏三爺的字,鴻磐,一意為高高的山石。 這份禮物著實用心了,尤其是這寓意更好。 宋嘉禾拍了拍臉,矜持,要矜持一點,她把嘴角弧度往下拉了一點,歡聲吩咐:“給我找個盒子來?!?/br> 青書翻出一個精致的紫檀木錦盒,宋嘉禾將翡翠和雨花石一同放了進去,還落了鎖。 “我要去廚房看看?!?/br> 且說宋子諫,到了書房就迫不及待的追問。 魏闕十分配合的‘招了’末了還朝他作揖,一臉誠懇:“日后還請表弟多家指教?!?/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