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
吃著夢寐以求的美味,宋嘉禾差點就要幸福的熱淚盈眶,就是這個味。無數次的回憶起來,可她就是做不出這個味道,越做不出越想念,抓心撓肝的想,宋嘉禾都快覺得自己走火入魔了。 魏闕眼角眉梢帶著淡淡的笑意,間或讓二人吃些瓜果解膩。 看得一旁的青書眉頭跳了又跳,她隱隱覺得不對勁,魏闕太體貼了??煽雌饋砦宏I照顧的是小少爺,她家姑娘倒像是沾了小少爺的光,又讓她覺得自己想多了。 宋嘉禾吃了一瓣橘子,要不是場合不對,都想揉一揉肚子,好久沒吃的這么心滿意足了。她掏出袖子想擦拭嘴角,不妨帶出了之前求的平安符,眼看平安符飛向火堆,宋嘉禾驚叫了一聲。 斜刺里冒出來一直手堪堪在平安符落入火堆之際接住了,宋嘉禾緊張的看著魏闕:“三表哥,你有沒有燙到?” “沒事,”魏闕嘴角彎出愉悅的弧度,他把平安符還給宋嘉禾,見她不放心的盯著他的手,遂在她面前翻了兩下手掌,“你自己看?!?/br> 看著是沒事,宋嘉禾松了一口氣,留意到他手心處有一道淡淡的疤痕,目光突然凝住了,好像在哪里見過,可一點都想不起來了,宋嘉禾眉頭輕輕皺起來。 “jiejie?”小嘴油乎乎的宋子諺奇怪的看著出神的宋嘉禾。 宋嘉禾回過神來,臉紅了下,掩飾性的用帕子擦了擦嘴角:“沒事就好?!彼皖^檢查手里的護身符,完好無損,眉頭微微疏散了一些,平安符懷了,到底兆頭不好。 肚子溜圓的宋子諺滿足的打了個嗝,瞄到宋嘉禾手里的平安符,蹬蹬跑過來:“六姐,三表哥也要去打仗,送一個給三表哥,菩薩是不是也會保佑三表哥平平安安了?!?/br> 話音未落,宋嘉禾就覺手里一空,小東西已經抓著平安符跑去獻殷勤了。誰說女生外向,男生更外向好不好! 宋子諺十分大方的把平安符塞到魏闕手里,還合上了他的手掌:“六姐說,這個符會帶來好運的,”說著還扭頭看向宋嘉禾,“是不是,六姐?” 宋嘉禾笑著點了點頭,他對他們姐弟有救命之恩,送一個平安符自然該,她是不便送的,宋子諺送了正好。 魏闕看著躺在手心的平安符,道:“這是表妹替表叔和子諫表弟求的,給了我,不就少了?!?/br> 宋嘉禾搖了搖頭:“表哥放心,我求了六個平安符,盡夠了。朧月庵的平安符向來靈驗,尤其這還是明惠師太親自畫的,表哥帶在身上也好求個心安?!彼还睬罅肆鶄€,每人三個,哪怕弄壞了,弄丟了也不打緊。 “夠了,我們夠了!”宋子諺在一旁應和。 魏闕便笑道:“那我就收下了,多謝表妹表弟?!?/br> 見他鄭重的收了起來,不管回去后怎么處置,起碼這一刻宋嘉禾是高興的,誰也不愿一番好意被人視如敝履。 見魏闕收下平安符,宋子諺比誰都高興,不知怎么的想起了自己正在練的槍術。便興沖沖的撿了一根樹枝做銀槍,要向魏闕炫耀自己的槍法。 宋嘉禾完全不懂他哪來的底氣,算了,他高興就好。 在宋子諺表演他那變形到不知哪個旮旯里的的槍法時,宋嘉禾突然想起了梁王府那一攤子事,默默的坐過去一點。 魏闕側臉看她。 宋嘉禾猶豫了下,小聲問:“三表哥,柯世勛的死?” 魏闕溫聲道:“是大哥做的?!?/br> 宋嘉禾覺得壓在自己心頭的那塊巨石終于被搬走了,雖有懷疑,可到底沒有一個確切的答案,她心下難安。 想了下,宋嘉禾又厚著臉皮期期艾艾的開口:“三表哥,世子做的事,王爺知道了嗎?”以前宋嘉禾都是喊魏閎大表哥的,可自從撞破他和米氏jian情之后,魏閎溫潤君子的形象在她心里轟然倒塌,再知道他殺了柯世勛,宋嘉禾是一點都不想喊他表哥了。 “父王已經知曉?!蔽宏I道。 宋嘉禾想也是,她記得上輩子,魏閎也參加了這次出征,并且還立了大功。雖然知情人都知道他就是干坐著摘了別人的果子,可不明真相的百姓不知道啊,還夸他文武雙全來著。 這輩子魏閎可沒這好運了,且梁王肯定對他失望的很,一想宋嘉禾就覺大快人心。 再看魏闕,宋嘉禾越看越順眼,魏閎既無德又無能還心狠手辣,這樣的人上位,豈不是禍國殃民。 于是宋嘉禾鄭重其事的看著魏闕,拿起了一旁的茶杯舉起來:“我先在這里預祝表哥旗開得勝,功成名就?!?/br> 魏闕笑看一眼笑意融融的宋嘉禾,端起酒杯:“借表妹吉言,表妹隨意?!闭f著一飲而盡。 宋嘉禾喝了一口茶水,心道,她說的可不是什么空話,都是事實。此次一戰的影響遠超眾人想象,等戰火結束,天下局勢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宋嘉禾又喝了一口茶,突然有了一種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感覺,然而她只知道結果和幾次重大事件,旁的一無所知,所幸結果是好的,免了她糾結怎么提醒長輩。 第65章 “你叫什么名字?”小小的宋嘉禾拉著少年的手,仰著嫩生生的臉認真的問。忽然之間察覺到手感有異,低頭一看,就見他寬闊的掌心處橫亙著一道凸出的傷疤,還泛著紅印,像是不久之前才留下的。 “疼嗎?”小嘉禾眨了眨眼,伸出右手的食指給他看,“肯定很疼,我被繡花針扎了一下,好疼好疼的,祖母說吹吹就不疼了?!?/br> 說著小嘉禾鼓起腮幫子用力的吹了一口氣,吹完又吸了一口氣,聞到了滿鼻子讓人心安的松香。 吹了好幾下后,小嘉禾一臉期待的看著他問:“是不是不疼了?” “不疼了?!甭曇衾锖男σ?。 小嘉禾喜笑顏開,拉著他要往里走:“我請你吃棗泥山藥糕,特別特別好吃?!?/br> 走了幾步卻發現那人站在原地紋絲不動,小嘉禾委屈的癟了癟嘴:“你不喜歡吃棗泥糕嗎,那你喜歡吃什么,我讓他們給你做,我家廚子可厲害了?!?/br> “你到家了,我該走了?!?/br> 察覺到他在收回手,嚇得小嘉禾一把抱住了他的胳膊,可憐巴巴的瞅著他:“你還沒告訴我你的名字呢?!?/br> 宋嘉禾聚精會神,想聽清楚他的名字,可她什么都聽不到,就連眼前的景象也猶如被投了石子的湖面,扭曲起來。 躺在床上的宋嘉禾張開眼,盯著床頂的海棠花紋,好不失落,他到底叫什么什么名字??!宋嘉禾懊惱的拍了拍腦袋,關鍵時刻掉鏈子,簡直蠢死了。 忽的,宋嘉禾身體一僵,直挺挺的坐了起來:“我記得他的手……” 被嚇了一跳的青書青畫掀開床帳一看,就見宋嘉禾郁悶的抱著腦袋,可憐極了。 “姑娘,您怎么了?” 宋嘉禾耷拉下腦袋,垂頭喪氣的咬了咬指尖,他的手,然后呢?她腦子里只剩下一片空白。宋嘉禾生無可戀的倒回床上,重重的摔在床褥里,又忘了,又忘了,又忘了!好氣哦! 宋嘉禾恨恨的捶了下床榻,大叫了一聲。 青書和青畫面面相覷,姑娘這是怎么了? 青畫小心翼翼的追問:“姑娘,您怎么了?” “我夢見我小時候走丟那回那我送回來的那人了,可是我一點關鍵的信息都沒記住?!彼渭魏炭迒手?,語氣哀怨。 “也許下次就記起來了,姑娘別太耿耿于懷了,好人定然會有好報的?!鼻喈嫲参?。 也只能這么安慰自己了,可不能親自道謝,總歸遺憾。宋嘉禾揉了一把臉,又坐了起來:“待會兒我要吃棗泥山藥糕?!睏椖嗌剿幐舛嗪贸园?,香香甜甜的,他居然不想吃。 青書應了一聲就命小丫鬟去廚房傳話。 梳妝畢,宋嘉禾便去向長輩請安,林氏已經出了月子,不過氣色明顯不如小產前紅潤,看起來也不如之前年輕了,這一場小產生生讓她老了好幾歲。 沉香院里的請安,向來是聽不到太多宋嘉禾聲音的,尤其眼下宋銘和宋子諫都不在,宋嘉禾的話就更少了,她和林氏無話可說。 便是林氏自己也不知道該對宋嘉禾說什么,在宋嘉禾面前,她有著難以言說的膽怯。 幸好還有兩個小弟弟,特別是宋子記,小家伙正是話最多的時候,有他在就安靜不了。 片刻后,林氏帶著兒女前去溫安院,宋老夫人手里拿著一封信,心情很好的模樣。 宋嘉禾心念一動,笑瞇瞇的湊過去:“是不是父親和大哥來信了?” 宋老夫人嗔她一眼:“就你聰明?!庇帜昧藘煞馕撮_封的信件遞給林氏,“老二和子諫給你的?!?/br> 林氏心頭一喜,黯淡的面龐瞬間亮起來,道謝后連忙接過來,迫不及待的看起來。 宋嘉禾歡歡喜喜的問宋老夫人:“父親大哥怎么樣了?” 因都是些家常話,故宋老夫人把信遞給了宋嘉禾:“你自己看吧!” 拿到信的宋嘉禾一目十行看下來,就知道宋銘報喜不報憂了。 剛回來那一陣她就把自己記得的重要事情默下來,防止時間久了自己忘記。這場仗的內容她也記了幾筆,都是事后才聽來的。 俞家廢天業帝擁立小皇帝后,有逐鹿之野心的諸侯都打著清君側正乾坤的旗幟發兵京師,荊州王氏、豫州吳氏,徐州盧氏……一些小勢力還抱團搞了一個聯盟。 一大群人聚在京畿周圍,有實力攻城的怕辛辛苦苦攻下京城后,讓人漁翁得利,所以按兵不動。實力不足的私下串聯,煽風點火,希望別人去當那只出頭鳥,亂糟糟一團。 倒是便宜了京城內的俞家,緩過一口氣來。京城城墻高而堅,糧草充足,耗上幾年都不成問題,然遠道而來的各路‘義軍’可沒這運氣,每多待一天,所消耗的糧草那都是一個驚人的數目。 僵持之下,陸陸續續有人撐不住灰頭土臉的撤兵了,深恨當時被京城這金光閃閃的招牌晃花了眼,腦子一熱就跑來湊熱鬧。 據小道消息,就是魏家內部都有人建議撤兵,不過梁王壓下了這種聲音。 宋嘉禾估摸了下時間,這會兒軍營里保守派和主戰派應該已經吵得熱火朝天了,宋銘是主戰一派,可開戰勢必要傷筋動骨損元氣。然撤兵,極有可能讓京城落在王氏吳氏手里,想奪回來,可沒那么容易了。兩家兵精馬壯,可比俞家難纏多了,屆時王氏或者吳氏就是正統大義,魏家則成了裂土封疆的亂臣賊子。 宋銘此時的心情可想而知,不過要不了多久,這個困局就能解開了。 夕陽一點一點的消失在群山之后,梁王望著朝霞下美輪美奐的京城,突然抬手指著京城:“上一次為父來京城還是十三年前,先帝駕崩。不知下一次進京會是何時?” “明日?!蔽宏I聲平音穩,神色如常,彷佛在說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情。 梁王直勾勾的盯著他,目光壓迫。 魏闕坦然回視,目光灼然。 “好好好!”梁王一改嚴肅之色,大笑起來,欣慰的拍著魏闕的肩膀,“吾得此佳兒,何愁不能橫行天下?!?/br> 魏闕垂下眼瞼,抬手一拱:“定不負父王所望!” “天色不早了,回去準備下吧,為父等你的好消息?!绷和跤峙牧伺乃募绨?。 魏闕行禮告退。 回到營帳之后,魏闕便開始更衣,不經意間摸到胸口的平安符,魏闕動作一頓。他低頭看了半響,忽的一笑,眉眼溫和。 平安符,保平安,他當然會平平安安。 冬天的夜晚總是來得特別早,天色一暗,魏闕便出現在神策軍的營地之內,走入一營帳,只見地面上有一能供三人經過的洞口。 魏闕望一眼那黑漆漆的洞口,拿著火把走了進去,隨后不斷有神策軍進入。 這地道是這一個月挖出來的,直達京城。魏闕早年江湖游走,身懷絕技的三教九流認得不少。這地道就是請了一朋友幫的忙,此人連依山而造的皇陵都能挖洞鉆進去,京城更不在話下。 約莫一刻鐘之后,魏闕出現在北城門附近的一座普通的宅院內,一流里流氣的青年溜溜達達的走過去:“稀客啊稀客!” 魏闕對他笑了笑:“有勞了?!?/br> “好說好說,只要魏三爺將來拿下這京城后封我個大官做就行,尚書丞相什么的我都不嫌棄?!?/br> “回頭我會轉告我父王?!?/br> “嘁,感情你還做不了主??!”青年沒好氣的白了一眼,“那你這么拼命干嘛,你們魏家駐扎在北城門外,嚇得俞家派了重兵把守著,你這一出去可就是一場苦戰了,搞不好小命都丟了,就算是打下了京城,不也是替他人做了嫁衣?!?/br> 聽的一群人白了臉,這不是赤裸裸的挑撥離間嗎?這是來幫他們將軍的還是來害他們將軍的。 其中一人目光閃了閃,又飛速低下頭。 魏闕不著痕的收回目光,不以為然的笑了笑:“一筆寫不出兩個魏字來?!?/br> 青年哼了一聲,懶洋洋伸了一個懶腰:“行了,你去浴血奮戰吧,我得趕緊找個地方躲起來,我可不想年紀輕輕的就英年早逝?!?/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