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阿簡長了幾歲,氣度姿容更出色了?!绷质细锌?,說話間打量著宋嘉卉。 宋嘉卉可有可無的哦了一聲,再出色能比得上三表哥嗎?一想起那人,宋嘉卉就覺心里難受,自己竟然在他面前出了丑,還不只一次。 林氏也不氣餒,等她見了人,就不信還能無動于衷。她再敲敲邊鼓,與大姐說一說,事情也許就成了。于是她另起話題,“你表哥這次過來,還帶了不少禮物給你,你瞧瞧可喜歡?”說話間就有丫鬟捧著盒子上前,一一打開,頭一個錦盒里面擺著一對紅玉手鐲,色澤瑩潤通透,后來那個大盒子里是一整套水頭極好的翡翠頭面。 宋嘉卉心情這才好了些,女兒家鮮少有不喜歡好看首飾的。 “瞧瞧,你大姨多疼你!這樣好的寶貝都偏著你?!?/br> 宋嘉卉這才笑起來,大姨的確疼她,這些年時不時給她捎東西。 傍晚宋家在涼風榭里設宴款待季恪簡,男女分桌,旁邊還有伶人在吹拉彈唱,好不熱鬧。 望著隔壁熱鬧的景象,宋嘉禾有些食不知味。她對季恪簡無比熟悉,可對于季恪簡而言她就是一個地地道道的陌生人,這讓宋嘉禾有一種自作多情的荒謬感,甚至覺得她記憶里的那四年都是她憑空想象出來的。 未見面時滿懷期待,見了面卻悵然若失。 宋嘉禾以更衣為由離了席,漫無目的的走在園子里,最后隨便進了一座涼亭坐了。石桌上放著一副九連環,該是哪個弟弟玩耍時拉下的。 宋嘉禾有一搭沒一搭的解著,涼涼的夜風拂在她臉上,讓她逐漸冷靜下來,思路也如手中的九連環不在一團亂麻。 好不容易見著了人,她這是高興的傻了。對季恪簡來說,她就是陌生人啊,她怎么能要求這么多,豈不是強人所難。 她要是再這么神經兮兮的,搞不好就把人嚇走了!順其自然,他們終究會和上輩子一樣在一起的。 從現在開始,就把他當個陌生人,和以前一樣。自覺想通了的宋嘉禾如釋重負一笑,雙手一拉,卻沒如想象中那般順利解下環。登時睜大了眼,納悶的看著手里的九連環,不該啊,這東西她從小玩到大,閉著眼都能拆。 出來更衣的季恪簡不經意間就見涼亭里的宋嘉禾一臉苦大仇深的瞪著手里的東西,遠遠瞧著是個九連環。 正想抬腳離開,就見宋嘉禾若有所覺一般抬頭看了過來,季恪簡對她禮貌一笑。 宋嘉禾矜持的回以微笑。 態度變了? 季恪簡輕輕一挑嘴角,他鬼使神差地腳尖一拐,走向涼亭。 看著一步一步走來的季恪簡,宋嘉禾愣了下,他過來干嘛?我倆不熟! 第33章 “禾表妹?!彼穆曇羟鍧櫆乩?,含著淡淡笑意。 寧嘉禾的耳朵不受控制的動了動,一大男人聲音那么好聽干嘛,太犯規了。 宋嘉禾抬手將碎發別到耳后,借這個動作安撫不聽話的耳朵,旋即緩緩站起來行了個萬福禮,“季表哥?!?/br> 季恪簡在她三步之外停住。 呼吸之間,宋嘉禾聞到從他身上傳來的松香,淡淡的,沁人心脾。打她認識他起,他身上就只有這一種熏香,她還問他,就不膩嗎? 他卻道,她不是就喜歡這香味? 季恪簡就見那眉目如畫的小表妹,雙頰染上淡淡的粉色,在月色下顯得格外靈動。 宋嘉禾突然搖了搖頭,怎么又犯毛病了。陌生人,陌生人,這就是個陌生人!宋嘉禾抿了抿唇,若無其事道:“季表哥怎么也出來了?” 季恪簡眼底漾著笑意,“出來散散酒氣,”看一眼石桌上的九連環,笑問,“解的怎么樣了?” “差不多了?!彼渭魏袒卮鸬暮敛华q豫,她是那種連九連環都解不開的人嗎? 季恪簡笑看她一樣,想起的是她之前愁苦的糾結樣。 瞬息之間宋嘉禾的看懂了他的表情,精致的眉頭一挑,退后一步,拿起九連環當著季恪簡的面拆了起來。動作快的讓人眼花繚亂,片刻后,九連環一個又一個的部件就攤在石桌上。 季恪簡擊掌而笑,“禾表妹真厲害!” 語氣活像哄小孩,宋嘉禾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夸人能不能有誠意一點。 季恪簡輕輕一笑,“我要回去了,表妹呢?” 宋嘉禾搖了搖頭,“我再透一會兒氣,表哥先走!”他們要是一塊回去了,祖母肯定要多想。 也許現在就已經有人看見他們在一塊說話,指不定祖母就能知道。為了不讓老人家擔心,她還是跟季恪簡保持一定距離的好,反正要不了多久,梁王府那邊的態度也就明朗了。 季恪簡便略一點,“夜風傷人,禾表妹也不要待太久?!?/br> 宋嘉禾應了一聲好。 季恪簡便旋身離開,走出一段路后,沒來由的彎了彎嘴角。 次日,季恪簡攜禮前去隔壁梁王府拜訪,魏家給足了顏面,世子魏閎親自在門口等候,一路將他迎到大堂。 梁王也在百忙中抽出空來親自接見,態度溫和,如同對待自家子侄,末了道:“季公有子如此,實在令人生羨!” 季恪簡笑道:“家父倒是羨慕王爺的很,子孫成群,且個個都是人中龍鳳?!?/br> 梁王哈哈大笑兩聲。這話,他倒是能信大半,季氏最大的弊端就是人丁單薄,到了這一代,只有季恪簡這一根獨苗,虧得成材了,要不季氏可就后繼無人了。 梁王不動聲色的掃一眼下首的魏閎、魏廷、魏闕??沙善鞯膬鹤犹嗔?,也未必全是好事。 大堂里的幾人相談甚歡,忽爾有人進來向梁王稟報急事。不待梁王先開口,季恪簡便道:“要事要緊,王爺且去忙?!?/br> 梁王便笑,對魏閎道:“我去去就回,你代我好生招待貴客?!庇謱俱『喌?,“今天可要留了飯再走,咱們爺倆不醉不休,你爹是個酒壇子,想來虎父無犬子?!?/br> 季恪簡笑,“王爺有命,承禮不敢不從?!奔俱『喿殖卸Y。 梁王朗笑一聲,拍了拍季恪簡的肩膀才離開。 魏閎便帶季恪簡去后院拜見女眷。 魏闕魏廷都尋了借口離開。 魏廷生的濃眉大眼,是魏家兄弟里最像梁王的,要不然也不能十四歲就被梁王待在身邊征戰沙場。 “三弟覺得這位季世子如何?”魏廷偏頭問魏闕。 魏闕頓了下,“風流人物!” 魏廷笑了笑,“若是季氏肯歸順,咱們魏家如虎添翼,如若不然,添一勁敵爾?!?nbsp;前幾日荊州王氏的繼承人也抵達武都,論勢力,王氏更勝季氏,然父王可沒如此熱情。 魏闕扯了扯嘴角。 魏廷看他一眼,也笑了笑,這個三弟向來話少,不過上了戰場倒是個可靠。 魏閎可真是命好,一出生就是長子嫡孫,深得長輩器重。生逢亂世,卻對軍事一竅不通,父王也沒放棄他,處處替他安排,姻親人脈,建功立業的機會。 還有這么一個用兵如神的胞弟替他沖鋒陷陣,呵呵,有些人的命怎么就這么好呢! 溫文爾雅,風度翩翩的兒郎,上了年紀的婦人鮮少有不喜歡的,梁太妃也不例外。她十分中意季恪簡,尤其是和前幾天來提親的王澤令一比。 王家那后生細眼薄唇,瞧著就不是好相與的。梁太妃哪里舍得把魏歆瑤嫁過去,女兒魏瓊華的例子就擺在她眼前,她怕孫女重蹈覆轍。 待季恪簡請過安后離去,梁太妃就對梁王妃語重心長道:“我瞧著季家這孩子倒是不錯,風評也是極好的,家世模樣配咱們家瑤瑤也夠了?!闭摾頉]有看一眼就談婚論嫁的道理,可這王家不是來提親了嗎?兒子也沒斷然拒絕,老太妃心里不安啊,就想著趕緊給孫女定下了。武都這些兒郎,孫女兒瞧不上,季家這孩子總是不差了,瞧著和自家這幾個孫兒也是差不離的。 梁王妃嘴里發苦,還得裝的若無其事,四年前的事梁太妃并不知情。 “孩子倒是很好的,可他前頭的未婚妻病故了,怕是八字有些硬?!绷和蹂⌒囊硪淼?。 這點,梁太妃當然知道,可這不是沒其他合適的人了嗎?再說了一個出意外,又不是兩個三個都死于非命了,這算哪門子命硬。 梁太妃有些不高興,“那你自己趕緊給瑤瑤挑一個,可別挑來挑去最后便宜了王家那小子?!?/br> 梁王妃臉色微白,忙不迭哄老太妃。 梁太妃臉色稍霽,“行了,我言盡于此,你回頭去問問瑤瑤吧?!?/br> 梁王妃垂首應是,心事重重的去看魏歆瑤。 為了避開季恪簡,魏歆瑤稱了病。 見到梁王妃,魏歆瑤有一瞬間的不自在,蓋因想起了前塵往事。 梁王妃心頭一刺,走過去問她,“在干嘛呢?” “看書,”魏歆瑤晃了晃手里的書。 梁王妃又問,“看的什么書?” 魏歆瑤便答了,閑話兩句后,梁王妃切入正題,摸著女兒的頭發道:“瑤瑤,你看韓劭原如何?” 梁太妃擔心梁王把魏歆瑤嫁給王澤令,她也擔心??!來回挑了幾遍,梁王妃覺得還是韓劭原各方面條件都不錯。 魏歆瑤愣住了,好半響才回過神,“娘,他剛和音表姐解除了婚約,我要是和他訂婚,你讓別人怎么想?別人會覺得是我們家仗勢欺人,為了奪婚所以把表姐逼進了寺廟?!?/br> “清者自清濁者自濁,理外人那些嘴做什么?!绷和蹂鷮擂蔚淖ゾo了帕子,雖然有點兒病急亂投醫,可總比和王家聯姻的很,一想起王家,她就止不住的慌,小姑子的前車之鑒就擺在她眼前,豈能不怕。 見狀,魏歆瑤心里也不好受,抓住梁王妃的手道:“娘,您就別擔心了,父王不會答應王家婚事。王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我嫁過去,難道還能讓他們王家歸順我們不成?!?/br> 自然不能,可是兩家可以就此結盟,不管是對付朝廷還是掃平其他勢力都能事半功倍,最后鹿死誰手就各憑本事了。屆時,嫁過去的女兒又如何自處。 丈夫的確疼女兒,可在野心面前,女兒又算得了什么。當年魏瓊華何其得寵,還不是被公公嫁到了李家。 梁王妃嘴里就像是被人塞了一把黃蓮,苦到心里頭。然而還不能直說出來,讓女兒跟著她擔心難過。 梁王妃強裝鎮定的和女兒說了幾句話后讓她好好在屋子里待著。無論如何他是不會把女兒嫁到王家的。 在梁王妃走后,魏歆瑤臉上的笑意一點一點的收斂起來。 她拿起盤子里的銀叉子,一下一下又一下的戳著盤子里的葡萄。 季恪簡他不好好的他的冀州待著,為什么要來梁州。 她好不容易把那件事忘得差不多了,可他一來又全部都想起來了,爹娘是不是也想起來了,大哥是不是也想起來了。 魏歆瑤緊緊咬著牙,眼底浮現厲色。 丫鬟心驚膽顫的看著那一盤被戳得稀巴爛的葡萄,只覺得脊背發涼,兩股顫顫。 之后幾天,季恪簡都在忙著走親訪友,季氏在武都也有幾門親戚。 宋嘉禾一次都沒見過他,他倒是會去給宋老夫人請安,可每次兩人都撞不上。 宋嘉禾心知肚明,這是祖母故意的,讓她哭笑不得。 同樣哭笑不得的還有季恪簡,近兩日,他去給林氏請安時都會碰上宋嘉卉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