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尹??粗ㄔ捊Y束的界面,聳聳肩。 這時候有人敲門,尹桑淡淡問:“是誰?” “盛岳?!?/br> 她過去開門。 盛岳提著兩碗螺螄粉,“宵夜,解酒,來點兒嗎?我饞這口很久了,北京的聽說都不正宗?!?/br> 今天路上走了七八個小時,尹桑確實餓了,香氣撲來,她側過身,“進來吧?!?/br> 盛岳要關門,尹?;仡^,“不用關,散味?!?/br> 盛岳怔半秒,點點頭。他很能侃,尹桑幾乎不搭話,他是一個人撐起整場對話。加上電視的聲音,氣氛還算好。 吃完盛岳就告辭了,尹桑說了聲謝謝,盛岳腳步一頓,回頭囑咐,“江風大,記得拉上落地窗?!?/br> 尹桑點頭。 送人走后刷了個牙出來,才發現門還開著,她順一勾腳關門,轉身往里頭走。 預想的“咔嗒”聲卻沒有傳來。她回頭看。 挺拔的男人立在門邊,襯衣西褲,臂彎里掛著西裝外套,一手撐住了門,眼神筆直地看著她。 熟悉又陌生的男人,熟悉又陌生的眼神。 尹桑說:“你怎么在這?” 沈峯徐步往里走,一邊扯領帶,一邊把外套扔床上,說:“那誰應該在這?” 闔了門,才感覺屋子里螺絲粉的味道還沒有散去,尹桑又去開門,回頭就看到沈峯坐在沙發上,彎著唇沖她笑。 沈峯說:“這么開著門不擔心有色狼?” 尹桑順口:“你不是在這兒呢么?” 說完她反應過來話里有歧義,加上她去開門的舉動,倒像是防他似的。但她也沒有要解釋的意思,歧義便歧義罷。 沈峯看著茶幾上的煙盒,抬眼,“什么時候學會抽煙了?” 尹桑說:“一直都會?!?/br> 一直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一直? 沈峯說:“別上癮?!?/br> 尹桑瞥他一眼,“不會,偶爾抽?!?/br> 她煙癮不大,偶爾抽是實話,回城市,偶爾會抽。抽煙時短暫的失神令人平靜。 他還穿著正裝,顯然還沒洗澡,卻沒帶著行李,現在這副樣子,也不知道走是不走,尹桑問:“你住哪里?” 說著她拿起煙點了一根。倚著墻,透過火光看他,猛吸了一口。沈峯看她熟練地點煙,吞云吐霧,不自禁蹙了眉。 無可否認,她這副模樣性.感惑人。松松款款的浴袍,領口隱約可見線條起伏,濕發被扒到一邊,還滴著水,她歪著頭斜看他,眼神漫不經心。 他好像已經聞到,她胸懷間的香氣。 沈峯:“住這兒?!?/br> 她點點頭,“別嫌棄味道就行?!?/br> 沈峯說:“魚龍混雜……我要是嫌呢?” 尹桑怔。今晚的沈峯有些不一樣,針鋒相對,言語間似有怒意。她短時間內猜不透,也不是很想去猜。 長長地吐出一口煙,她說:“那自便?!?/br> 話音未落煙被奪走了,他移動速度快如疾風,勾住她的腰扣得緊緊的。 “戒掉?!甭曊{很低。 離得近,他的氣息涌進鼻端,夾帶著煙草味,尹桑抬頭笑,“只許州官放火?” 她笑時眼睛都彎了起來,眼珠子在燈下很亮。沈峯瞇了眼,“女人為什么要抽煙?” 他問,卻不等答案,近在咫尺的唇已經堵上去。 沈峯的耐心顯然已經不足。 從香港過來接她,并不算順路,到了廣西還一直打不通電話,助理也查不到她有酒店入住紀錄;好不容易電話通了,卻不接;接了,卻遲遲不說話;說話了,卻是不近人情的拒絕…… 沈峯掛斷電話前,手機進來一條短信——太太入住麗笙酒店,在您樓下,8109。 預料之中。這個小城就這么一個五星酒店,她這么講究的人,別無他選。 現在他把不耐煩,都表現在急切的吻上了。 上一次接吻是半年前,尹桑分神想,他的吻技還是那么令她著迷,不知是否有許多陪練? 他在這時候咬了她一口。而后倚在她頸脖間,貪婪地嗅,氣息漸漸不穩。她的氣味,總是輕而易舉讓人失控,不知是不是只他一人這樣想? 像是毒,或說是蠱。 尹桑得意,“現在就想要了?” 沈峯停下了,推開她,盯那雙狡黠的眼眸半秒,輕哼了一聲,轉身拿起床上的外套扔肩上,走到門邊又回頭,“把你的機票退掉,明天跟我一起回?!?/br> 不等她回復他已消失在門口。門闔得還算紳士。 尹桑整理好微亂的浴袍,往陽臺走。今天的沈峯,真的有點兒意思。 阿嬤說,帶郎仔回去瞧瞧?可沈峯,她請不動。 凌晨城市已經靜下來,江景房景致開闊,柳江蜿蜒如百里畫廊。江風柔和,吹著她的濕發。 又想抽煙了,這是今天的第三次,實在少見。 她克制住了,百無聊賴,拿過手機刷微博,幾百條私信,撿有意思的回了幾條,再發了一條新動態。 ——人年少時不能遇到太驚艷的人。 第2章 已替換 尹桑離開寨子,算起來已有七八年。 現在的她,妝容精致,淡然知性,識東西,辨南北,cao一口標準京片子,瞧不出半點外鄉人模樣,更看不出是山坳里出來的姑娘。 那會兒可不是這樣。第一次見沈峯的時候,她真是寒酸土氣到不行。 她穿著灰藍色的嘔欠,袖口磨白,懷里抱著復讀機,坐在沈家客廳。即便是特意整理過頭發洗過臉,她還是感覺自己灰溜溜的,和整個空間格格不入。 沈峯進門來,微喘著氣。 他大汗淋漓,一身球服都浸濕了,脖子上掛著汗巾,邊擦邊走,目不斜視。聽見爺爺叫他,轉頭看過來。尹桑似乎看到了燈光下汗水揮灑的細霧。 “都說了今天不要去打球,在家里等著!”老爺子語氣嚴厲。 他答:“大院比賽,不得不去?!?/br> “趕緊,換好衣服下來!” 他上樓前,瞥了她一眼。 尹?,F在還記得當時他的聲音,那是她聽過最好聽的聲音。比復讀機里電臺主持人的,更好聽。 他洗澡過后才下來。穿白襯衫,袖子挽到小臂中間。適才向上翻的頭發,妥帖地蓋下來,半遮著濃黑的劍眉,鼻子挺俏。 和剛才的樣子,截然不同,壓住了勃發的荷爾蒙,多了沉穩。但是,都好看。 他也是她見過最好看的人。 她14歲,他20歲。豆蔻之年遇上弱冠之年,怪他過分驚艷,又或許是她不曾見過世面,總之,她情竇初開,就開到荼靡。 夜風有點涼了,一支煙燃盡,她也只是抽了一口。人生奇妙,這么一根煙,就是她那時候,半年的生活費。 尹桑忽然笑了一聲,進屋把煙掐滅,涼水就睡眠片,藥片下肚,關機睡覺。 第二天,沈峯好整以暇地坐在大堂沙發上,目光深如井。 尹桑和項目組的人一起,從電梯出來,到前臺辦退房手續。就在前一刻,她在電話里告訴他,“團隊票,退不了?!?/br> 這么幾個人,團隊票? 昨晚從她房間里出來的男人,此時拉著她的行李箱,側身低頭同她說著什么,她時不時點頭。 她今天化了妝,遠遠都能瞧見她的紅唇。一段空中旅程罷了,畫這么精致的妝容,給誰看? 尹桑感覺有人在看她,偏過頭,對上沈峯意味深長的眼神,她扯了笑臉送給他。 盛岳在柜臺辦完手續,“辦好了,走吧,”循著她的視線看過去,“遇到朋友了?” 她“嗯”一聲,拉過行李箱走在前頭。盛岳回頭去看,撞上一雙銳利的眸子,氣勢很足,似有穿透力。 是一個風度瀟灑的男人,還有點眼熟。 這個小城飛北京的航班不多,在機場再碰到沈峯,尹桑一點也不覺得奇怪。正是因此,沒有退票的必要,同一航班,只不過艙位不同,他優先安檢、優先登機,之后再沒碰到過。 一落地,寒意襲來,剛入冬的北京,天光黯淡。眼界里一片霾色,飛機在軌道上行駛,只機翼上亮色標識依稀能辨,灰白機身融進了霧色里,如天外來物。 能見度不過五十米,這是北京。 盛岳見尹桑停下來左右望,問:“找什么呢?” 她嘴邊呼出白氣,“綠色?!?/br> 盛岳安排了車子來接,他喊幾米開外接電話的尹桑,“桑桑?” 那頭沈峯正在問她的位置,這會兒也聽到了,頓了會兒,說:“家里備了飯?!?/br> 尹桑走近盛岳說:“我們不順路,我有人接,”又對電話那頭說,“b區電梯口南面兒?!?/br> 電話掛斷,有人打趣說:“男朋友?” 尹桑搖頭:“不是?!?/br> 導師從車里探出頭:“桑桑有人接,盛子,咱先走吧?!?/br> 盛岳手還搭著車門,眼簾一垂一抬間,“等桑桑走咱再走吧,大冷天總不能讓她一個人等著?!?/br> 尹桑:“沒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