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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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慶帝抬起頭,炯炯的盯著他,眼中滿是迷惑不解:“這兩人,上皇怎么會肯?” 水瀾微微一笑,又書寫了兩個字,再問:“如果是這兩個呢?” 永光帝細細思之,眼光一點點亮了起來,頷首不絕:“原來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皇叔好謀略?!彼剂似?,指著那個孟字,問道:“不過為何要加這人?” 水瀾突然眨了眨眼睛,含著一縷神秘的笑:“陛下即位業已兩年,中宮如今還無主吧?坤寧宮也該迎接新的主子了?!?/br> 永光帝見說這話,猛地將手一拍,喜之不盡道:“是了。他好賣弄才干,平日里正眼饞沒機會沾手,即使上皇猶豫,自有人替咱們四處去活動?!?/br> 天色將晚,永慶帝苦留他用過膳再去,水瀾笑回:“你我還是多避忌著,對陛下只有好處。何況臣答應了回家吃飯,遲了恐夫人怪罪?!?/br> 永慶帝先是一愣,隨即大笑起來,調侃道:“侄兒都忘了,皇叔家有嬌妻,不留神惹得雌威大發,怕皇叔今夜要孤枕難眠?!?/br> 水瀾笑著也不反駁,于是一徑告辭,永慶帝送至殿門前,眼看著人走遠了方回來。 坐馬車出朱雀門,行走了半日,將到廉王府門首前,水瀾忽然吩咐把車停到后院,摒退了所有隨從,向虛空笑了笑:“好漢跟了一路,不妨現身一見?” 一語未了,似有風掠過灌木叢的聲響,院門邊已經出現一個人影。 水瀾抬眼望過去,這次的面目全然更換了一張,唯有眼睛依舊明亮,愕然之下不由一哂:“姑蘇一別已有月余,李兄還能記掛在下,實在榮幸之至?!?/br> 那人瞅著他許久,干澀的嘴唇才動了一動:“我打聽過,你是廉王?!?/br> 傍晚的風卷起衣袂蹁躚,還帶著一絲酷暑的燥熱,水瀾仿佛早就預料到,點頭笑道:“不才正是水瀾。敢問李公子名諱是?” 那人半垂下眼睫,臉上說不出的諷刺:“我這種人,還哪配得上姓李?!?/br> 水瀾恍然不聞,平靜的接過話茬:“李兄何必苛己甚嚴?人生在世不稱意者,十有八九。不如進府稍坐,咱們一邊喝茶一邊聊?!?/br> 許是面前的男子風儀著實不俗,言談又太過溫潤,他踟躇半晌,終究還是跟了上去。 水榭臨池,竹簾半卷,小廝捧來黃梨菊花紋的茶盤,上面擺上一對楞口粉彩的小茶盅,水瀾遞過去一杯,便問:“李兄從姑蘇風塵仆仆到京城,難道是特意來找小王的?” “王爺客氣了,鄙人李歸,字殊同?!崩顨w接過茶卻沒喝,盯著升起的裊裊霧氣出神,口齒有些慢拙:“榮威將軍乃鄙人的祖父。誤軍韃靼國一事后,除祖父和父親被斬首,咱們全家發配至寧古塔,與披甲人為奴,但絕大多數都死了半道上?!?/br> 說到這里,李歸緊緊的咬住了牙,聽著像是哽咽:“有被活活鞭撻而死的,有的瘟疫病死的,也有女眷不堪受辱自盡的?!?/br> 水瀾沒言語,只得喟嘆一聲。寧古塔常年冰封,在遼東極北去京七、八千里,流放者往往下場凄慘,甚至當地人分而食之,十分駭人可怖。 李歸喝了口茶,緩了好一會兒,才繼續說:“我趁夜殺了看守人,和兩個叔伯兄弟護著母親逃出來,被朝廷通緝追捕。兩位兄弟都被抓了,為免追捕,跟著江湖人學了這一手易容之術,又帶母親逃往姑蘇?;蛟S餐風露宿太久,老母染上了咯血病,那日我實在沒法子了,就想劫兩個為富不仁的鹽商換些湯藥,差點失手被擒,幸好遇上王爺?!?/br> 說著竟伏下身欲叩拜,水瀾趕忙攔住了他,口內輕淡的責備:“男兒膝下有黃金,萬不可如此!與小王而言,不過舉手之勞。倒是李兄,以后有何打算,畢竟還要帶著令慈?!?/br> 李歸的眼神又恢復了木訥,呆著臉回答:“那日雖有王爺援手,母親仍沒能挺過去。天下之大卻無容身之所,王爺這一問真把我問住了?!?/br> 水瀾想了想,沉聲道:“李兄節哀。不過你既有改頭換面的本領,可曾想過入伍建功立業,有朝一日或能重奪昔時光耀?” 神色不經意的動了動,但李歸始終沒吭聲。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小腿被喵主子抓了一道口子,大概知道做錯事了,晚上主動跳到肩膀上來賣萌。本來還想罵它兩句,但真是……太可愛了=血= 另外有小天使反饋輩分理不清,作者君稍微說明一下:圣宗皇帝→上皇→當今,上皇是圣宗的三皇子,男主是十七皇子(生母獨孤氏繼后),義忠親王是廢太子(生母獨孤氏元后,誠郡王生父)。北靜郡王本文設定與當今是堂兄弟,循郡王和忠順親王是當今的兄弟。 第19章 第十八回 “小王雖無緣得見李將軍昔年英姿,但聽老一輩人提起無不滿口夸贊。李兄空負一身武藝,難道真要浪跡天涯?” 見他半天不則聲,水瀾又不疾不徐的點撥:“若得李兄首肯,小王當親筆薦你納于北靜軍。要知道那里,也曾是令尊開始的地方?!?/br> 低頭沉默了一回,李歸突然從腰間解下隨身的佩刀:“王爺恩德在下沒齒難忘,這把佩刀還請笑納?!?/br> 擱在桌上的佩刀一望即知名品,銀鞘所雕的花紋精致繁復,柄端鑲嵌一顆碩大黃亮的寶石,在石桌上熠熠生輝。 這把便是李氏的傳家信物,傳聞中李巖曾手握此刀縱橫疆場,親自割下了韃靼國左賢王的頭顱,從此名震北域。 水瀾也不多說,斷然回絕:“小王與李兄結識純屬緣分,要是用外物來衡量反倒俗氣了。何況此乃李家信物,小王怎能奪人所愛?!?/br> 李歸將佩刀推至他面前,言辭堅定異常:“王爺不收便是看不起鄙人。這把刀是祖父當年殺寇所用,有朝一日我真能重振李氏威名,再來尋回不遲?!?/br> 余暉映在榭外的粼粼水光上,猶如披上一層赤紅的霞衣,璀璨而奪目,令人不可逼視。 李歸眼看這片景色少頃,輕飄飄的補了半句:“倘或我死了,還請王爺將此刀轉交給配用它的主人?!?/br> 待人走后,水瀾望著空蕩蕩的對面,眉間似有一份輕悒,喃喃自語:“殊同?卻不知最終是否能如愿以償,殊途而同歸?!?/br> 與水榭的寂寥相比,寒碧堂內人來人去,或安設桌椅,或捧杯端盞,各各井然有條,一聲咳嗽不聞,拾掇得分毫不亂。 黛玉不時留意門外,故作不經意的問:“不是才說王爺已到了,怎的還不見人?” 春曉向來機靈活潑,見她這般模樣,抿嘴而笑:“王妃莫急,管事說王爺偶遇上一位故人,許是多聊了兩句?!?/br> 黛玉被說中心事,禁不住嬌顏薄嗔,低啐道:“誰管他!” 引得紫鵑和秋晚也上來湊趣兒,三人都是一陣嘲笑:“看來王爺今兒吃不上飯,倒要吃閉門羹啦?!?/br> 正逢水瀾掀簾子進來,春曉一面安箸,一疊聲笑起來:“王爺總算來了,咱們王妃都望穿秋水了呢?!?/br> 水瀾依然與黛玉對坐,見佳人始終低眉而坐,遂無聲的彎起了眉梢,佯裝正色厲言:“本王不信,只要聽夫人說?!?/br> 話音剛落,外間垂手侍立的小廝噗的一聲大笑,地下一圈近的丫頭都側過頭捂嘴悶笑,黛玉的耳根越發紅了,先罵春曉:“就你這蹄子學來的貧嘴,又與你什么相干!” 春曉也作了興,笑得格外響快:“這可奇了。王爺問的話,王妃怎么只罵我?” 嘴里說著,又故意嘆了一口氣,圓眼靈活的輕眨:“瞧,果然的清官難斷家務事,王爺和王妃不睦,光拿當丫頭的墊喘兒,咱們快躲開了算完?!闭f畢,便拉著笑嘻嘻的紫鵑和秋晚轉身出去了。 黛玉心下臊得慌,拿手指著門外,說不得橫著心咬了牙道:“都是你教的好丫頭,興得她滿屋子里磨牙?!?/br> “春曉打小就這付脾氣?!彼疄懼荒醚劬ΣA著她,不無揶揄的淡笑:“但她有一宗好,最是個心實嘴直的。這么說來,夫人大約確實想我了?!?/br> 黛玉臉上紅撲撲的,話到嘴邊又停住了,好一會兒才咕噥:“誰想你了!不過是聽秋晚講,今兒到宮里去了,總有幾分不踏實?!?/br> 水瀾原在斟酒,聽如此說便揚起頭,臉上玩味之意愈濃:“既不踏實,算不算心里惦記?” 黛玉不惜的理他,把嘴一撇,岔開了話題:“去了一趟宮里,都還順利?” 手里擎著一只凍石蕉葉杯,水瀾就唇一飲而盡,瞇起了眼兒:“我去時陛下正不痛快,上皇動作很快,廢了總理處,另立四個心腹輔佐,將權力盡數收歸?!?/br> 自和水瀾相處后,黛玉總覺免不了被帶壞,染了貪杯小酌的習性,也取了個銀雕梅花自斟壺,輕呷了一小口:“想必王爺給支使了什么妙招,皇帝陛下才肯放你回來?!?/br> 七八個青花荷塘的碗碟都是佐酒的小菜,水瀾從里揀了一塊鮮梨含在齒間,咽下以后才含糊道:“滴水穿石非一日之功。上皇雖比不得先皇,到底經營了十載,陛下還是根基太弱,少不得要籠絡些人在身邊,方能辦事?!?/br> 這話未嘗沒道理,黛玉想起鳳姐管家的情形,假設將偌大一個朝堂當作一府來理,首要一件總要有可靠的人,像賈母有個鴛鴦,鳳姐有個平兒。所謂有一個唐僧取經,就有四個徒弟來幫襯著他,就是個楚霸王,也得兩個膀子好舉千斤鼎。 水瀾見她一臉饒有興趣,并無半點不耐,便娓娓道來:“上皇心硬手狠,哪怕活著一日,底下那幫老臣就不敢忒不象,因此陛下心里不自在,一時半會也無法,按我的主張還是另起山頭的好,此是第一件事?!?/br> 黛玉安靜的聽,扇著濃長的睫毛,不住的頷首:“天底下最難的可不是人心二字?我從前在內宅里,各院的主子還不一定能降服房中的丫頭,饒費了力氣下去,只怕還是白丟的多?!?/br> 水瀾給她夾了一個五彩水晶的四喜餃,又笑瞇瞇的稱贊:“夫人是個通人,不點則透。人選我昨夜斟酌好一番,歷來還是聯姻借助外戚最便宜,陛下的眼門前不就有一家現成的?” 黛玉思了片刻,方露出欣然之色:“王爺說的是太后?!?/br> 水瀾笑著點頭兒,又道:“不錯。太后的親弟弟承嗣奉恩輔國公位,娶的乃理國公家的女孩,膝下有一嫡女,如今年方十八,彼此沾親帶故的兩人,焉有不出力的道理?!?/br> 黛玉聽說,低頭不語,半日嘆道:“說來,我也拖累了王爺。咱們家都敗落光了,剩我一個孤鬼兒,什么忙全幫不上?!?/br> 水瀾滿面的好氣好笑,握著她的手,悄悄的湊近了說:“你瞧你,好端端的又胡思混想個什么,這原是我的福分。再者,上皇能容得我尋個名門望族?要不是夫人紆尊下嫁,恨不得塞個河東吼進來倒好!” 說完,二人對視一眼,忍不住一道笑起來,各飲了一口面前的酒。黛玉因問遇故人的事,水瀾將李歸一事慢慢說與,由不得又是萬千的感慨。 彼時吃過飯,秋晚等人來收拾再吃飯,水瀾只管攜黛玉往聚墨齋去納涼。 聚墨齋乃敞亮大屋,中間不曾隔斷,當地放一張花梨木夾頭書案,臨窗擺著一張蕉榻,左右兩邊各有一個洋漆架,架上累滿形形□□的書。 黛玉歪過頭,纖巧的指尖一本本劃過書脊,竟然天文地理,星象醫書,兵法國策無一不有,不禁的咋舌:“這些書王爺都看過?” 水瀾支起兩面的竹牖,灌堂的風一下子吹進來,好容易得了一絲的涼爽,方答應道:“看了六七成的樣子,還有一些傳教士得來的西洋書,在箱籠里擱著,你喜歡什么隨便挑?!?/br> 黛玉隨手抽出一本皮面陳舊的,水瀾在旁一瞥而過,笑道:“夫人好眼光,這是我喜歡的戰國策?!?/br> 信手翻閱了兩頁,多少言論與儒家抵牾不合,但覺詞句生動,善于諷喻。黛玉一篇篇從頭看去,越看越有味,與往常的四書五經、傳奇角本倒都大相徑庭,如獲珍寶。 水瀾默不作聲的將椅榻挪過來,讓她坐下舒服的看。不過兩盞茶時,業已看完二三篇,正巧一束的月光濾過窗牖灑進來,柔柔淡淡的,將她的面頰襯得細若白瓷,渾然天成的一段姣好風致。 看畢,黛玉一壁揉眼睛,一壁拿手指正看的《蘇秦以連橫說秦》篇目,說道:“這篇看著倒解氣,十分跌宕起伏,人物也鮮明,有意思的很?!?/br> 水瀾雙掌一合,將書收起仍放回架子上,摸了摸她的腦袋:“甭看了,眼眶都紅了,都是你的東西,還怕沒日子不成?” 黛玉正愛得手不釋卷,但又抵不住眼餳骨軟,只得倚靠在塌上,嘴里含糊不盡的念叨:“那你記得過半個時辰喊我起來?!?/br> 水瀾答應著,拿一條裘毯搭在纖細的身子上,往熏爐中添了一把寧神香,吩咐下人切不可接近打擾,方獨坐在椅上看書。 值神思朦朧之際,黛玉只覺觸臉的軟綿綿,入鼻的香噴噴,不一會便沉沉酣睡,猶如臥在棉云上。 那黛玉睡相恬靜,嚴嚴密密裹著裘毯,安穩的合目而睡。水瀾時而讀書得倦了,把眼打量一回她的睡顏,嘴角不經意上翹,一時間安寧溫馨,真有歲月靜好之感。 也不知過了多久,黛玉將身一側,枕畔一把青絲如緞散下,連帶裘毯滑落些許,水瀾悄無聲息的趨前,欲輕輕的替她掖好。 孰料,手才碰到毯子的邊緣,黛玉猛然睜開了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 果然沒有黛玉和王爺秀恩愛,寶寶們就不留言_(:3ゝ∠)_ 昨天看了高考作文題。。。感覺一個都不會寫╮(╯▽╰)╭ 第20章 第十九回 兩個人同時定住了,因水瀾俯得極近,黛玉嬌小的身體籠在他投下的陰影里,但聞彼此的聲息拂動,四目相對,不免心旌動搖,頰染朱赤。 靜滯片刻,尷尬和曖昧逐漸彌漫,誰都沒有開口。 水瀾停了瞬息,目光有些不自在的一低,俊顏泛起一抹可疑的微紅:“我……” 不料自己沒張口說完,黛玉一翻身背對著他,蚊吶似的說:“我……我要睡了?!?/br> 水瀾望著她的背影佇立良久,最終還是一聲的不言語,掩門自去了。 黛玉猶是迷迷瞪瞪的,半是羞澀半是忐忑,直到聽了關門的聲響,才一下子轉過身,呆呆看向門邊,桃腮帶怒的罵道:“這狠心短命的人,一句話沒有就撂開了!” 罵到短命一詞,方想起話未忖奪,又忙掩住口,一時涌起一股說不出的空落。再與心情無故的起伏相連,難道自己竟希望他留下來,說些什么? 及想到這兒,黛玉羞的臉紅筋漲,渾身火熱,同時還有一絲絲的心顫。 話說自昨夜后,黛玉未免心如亂麻,又是臊,又是澀,又是想見,又是怕見,真個鬧心纏結,進退兩難。 白日里,也不邁出房,只不過拿書解悶,煩了或擺筆弄墨。秋晚來叫吃飯,她也不肯去,在房里胡亂吃了一碗,夜里也不使喚人,在炕上合眼倒下就睡。 紫鵑見了這般景況,恐她憋壞了身體,就疑心是和水瀾口角相爭。但王爺素來語言溫存,行動體貼,黛玉看著又不象受了氣,還不摸著頭緒,深為駭異。 聽他那邊半日無動靜,連打發人問一聲都沒,黛玉自覺胸中酸澀,又無處能使出來,只得賭氣連人都不理,一個人坐于月洞窗內,瞅著鉤子下的鸚哥呆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