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2節
端木仲仁稍事整理,便出了書房,向后宅行去。 …… …… 半個時辰之后,端木仲仁起身,向那位神秘的張三省笑道:“曹雪飛已經注意到了老夫,行止難免為人所注意,就不親自送三省離開了?!?/br> “端木老師太客氣了,學生就不打擾了,端木老師所言之事,在下自會告知家父,并全力促成此事?!睆埲∑鹕磉€禮,笑容滿面。他三十左右歲年紀,白面微須,一表人才,只是看著有些軟弱。 “坐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四方獷犴,卻通好而求和;八表來賓,列階前而拜舞。北方獫狁,款少駿之駃蹄;南土蕃渾,獻昆崗之白璧。河西淪落百余年,路阻蕭關雁信稀。賴得將軍開舊路,一振雄名天下知!將軍者,張義潮大將軍是也。今祥符國大軍西征,未嘗不是秉承張大將軍遺志。此事若成,便是造福我西域數百萬漢人,利在當代,功在千秋。昔年,張義潮將軍振臂一揮,群起響應,西域重回漢家手中,這是不世之功。今日,希望張老先生能振令祖之余烈,再舉義旗,則老夫感激,西域數百萬漢人感激,就是令祖張義潮大將軍,也會含笑九泉的?!?/br> 張三省聽他吟起贊頌自家先祖的詩句,提到自家先祖的名字,不禁挺了挺腰桿兒,臉上露出自豪的神色,他聽端木仲仁說完,向他重重一抱拳,激動地道:“老師放心,回去之后學生一定竭盡所能,不辱使命?!?/br> 端木仲仁也肅容道:“老夫先祝三省旗開得勝、馬到功成!” 張三省又向他抱了抱拳,隨著羊舒急急行去。 唐末安史之亂后,吐蕃乘亂攻占河西、隴右。建中二年沙州陷于吐蕃。 大中二年,張議潮率眾組成歸義軍驅逐吐蕃收復瓜州,沙州等地;并遣使者高進達等表函前往長安。大中四年,張議潮率眾收復西州。大中五年,先后收復沙州(今敦煌)、瓜州(今安西)、伊州(今哈密)、西州(今吐魯番)、河州(今臨夏)、甘州(今張掖)、肅州(今酒泉)、蘭州、鄯州(今青海樂都)、廓州(今青?;。?、岷州(今甘肅岷縣)等十一州,派遣兄長張議潭攜版圖戶籍入朝,唐宣宗遂賜詔任張議潮為沙州防御使。咸通二年,張議潮收復涼州。咸通八年,張議潮入朝,敕封河西十一州節度管內觀察處置等使、金紫光祿大夫、檢校吏部尚書、兼御史大夫、河西萬戶侯。 這張三省便是大名鼎鼎的張義潮的后人,張公承奉稱王時,敦煌長史、金山國吏部尚書曹仁貴自稱歸義軍節度兵馬留后使,確立了曹家在沙州的統治地位,與張承奉共同統治沙州。從那時起,張義潮的后人便只是名義上的金山王,而曹仁貴則是實際上的金山王。 此后,曹家勢力一步步擴張、穩定,直到從架空到取代張氏后人,成為金山國不管名義上還是實際上的真正掌舵人,張家后人則漸漸淪落為游離于瓜州和沙洲權力核心之外的一個大家族。然而,張家畢竟是歸義軍的創始人,盡管喪失了實際權力,但是張家在瓜、沙二州,乃至整個西域漢人心中威望無人能夠替代,即使是如今的歸義軍,張家也依然是精神領袖。 若是在平時,張家已很難對歸義軍產生什么影響,但是這并不包括特殊時期。比如:瓜、沙二州內憂外患,人心不穩,曹家不能給沙州帶來和平與希望,相反會帶來毀滅和死亡,權貴豪門世家需要一個新的代言人,這個人得有資格與曹家叫板的時候。 其實按照葉塵的想法,并沒有想過讓端木仲仁在楊繼業攻打河西走廊諸州時發揮作用,主要是打下整個河西走廊之后,才是端木仲仁發揮大作用的時候。 端木仲仁是西域大儒,在這樣艱苦的環境中收徒授業,傳遞教化,使得端木仲仁成為一個很實際、也很懂得變能的人,他不止有才,而且是個干吏,絕沒有中原一些博鴻儒的臭毛病。 第911章 出現在瓜州城前的潰兵 祥符國打下河西走廊諸州之后,軍、政、經濟,各個方面,都要按照祥符國的規矩和體制行事。這個過程中不但要任用大批的官員,且要想早日穩定河西走廊的形勢,就要得到河西走廊各個世家、豪族等勢力的全力支持,不可避免地要從他們之中挑選一些精明能干的人才為己所用。而這兩件事情端木仲仁都能夠勝任解決。 …… …… 白虎軍團騎兵二旅旅長文子韜去劫燒吐蕃糧草本來是很正確的決定,但事實上卻產生了錯誤的結果——郢成藺逋叱顯然沒有想到白虎軍團殘兵還有余力去劫燒糧草,護送糧草的吐蕃軍隊并不是什么精銳,甚至大部分只是吐蕃中的奴兵,文子韜帶領一千騎兵在找地方休整了一晚上之后,第二天便成功的劫燒了吐蕃人一大批糧草。 消息傳到郢成藺逋叱那里,卻是讓其大吃一驚,但郢成藺逋叱能夠控制河湟吐蕃,班禪都是傀儡,顯然能力、智慧都不凡。他出乎所有人預料的將糧草被劫的消息沒有隱瞞,反而給八萬大軍公開,并且言明若是不能在五天之內攻下蘭州,便要餓肚子。而只要攻下蘭州,蘭州城中自然有糧草。最主要的是郢成藺逋叱通報全軍——哪個部族軍隊先攻上蘭州城頭,在蘭州破城之后,允許其在蘭州大搶一天。 所謂“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乃千古至理名言,實際上在古時戰亂世代,特別是戰場上“人為食亡”比“人為財死”更為準確或者普遍,蘭州城下吐蕃人如今即是為了食物,也是為了財富,祥符國雖然立國不到兩年,但祥符國的富庶之名已經傳了出去,允許在蘭州城大搶一天,對這些吐蕃各大部的士氣提升可不是一點半點。 兩千人守蘭州城,若不是城頭各種先進的守城物資和器械,加之楊延廣在守城方面已經有了乃父楊繼業的七分真傳,一天時間被吐蕃人以人海消耗戰術攻克蘭州,這并不是多么意外的事情。 楊延廣披掛重甲,在血跡斑斑的蘭州城墻上巡視。幾個健壯的婦女正將一個戰死民兵的尸體拖下城墻,另一些民婦與兒童,則提著飯菜給守城的士兵們送飯。士兵們無力的躺在城垛之后,見到楊延廣到來,連忙紛紛起立。 吐蕃人已經圍攻了整整兩天。蘭州城外,遍地可以見的是凝固的鮮血,半截的斷旗,火藥包爆炸后留下的黑塊,還有殘缺不全的尸體。吐蕃人的每次都進攻如同瘋狗一般悍不畏死,若非蘭州城白虎軍團守軍同樣悍不畏死,且各種守城裝備器械殺傷很大,又是吐蕃人聞所未聞之手段武器,這兩天時間根本堅持不下來。 不過,郢成藺逋叱已經知道蘭州城內的守軍不多了??梢韵胍娫诮酉聛?,就是總攻了。 楊延廣微笑著安撫站起行禮的士兵們,細心的查看傷兵的傷口,不時親自替他們上藥包扎——楊家自有家訓,愛兵如子,絕不以地位驕人。 楊延廣的這種作風,很快也幫助他贏得了蘭州城的軍心與民心。 求援的士兵應當已經過了蓋朱城,到了順州。楊延廣雖然知道多半堅持不到援軍到來,但是心中卻總忍不住有一絲僥幸。這兩天的戰斗,蘭州守城的士兵戰死了七百多人,吐蕃人也付出了四五倍的代價,但是雙方的絕對數量相差實在太遠了,幸好還從五萬百姓中挑選出了三千蘭州義勇!否則很難堅持過三天。 蘭州城現在便如同萬里海域中的一葉孤島,在雷電風暴中飄搖著,似乎隨時可能被海水淹沒,但是卻依然倔強的面對這一切。 …… …… 暮色蒼茫,夕陽西下,楊繼業率領五萬大軍在葫蘆河邊,以原歸義軍在此地的軍寨為中心駐扎下來。氈帳如同突然生長在河邊的一朵朵蘑菇,綿延開去,無窮無盡。盡管在這個時候瓜州來的歸義軍冒險偷襲的可能不大,不過楊繼業還是按照戰時相關條令規定,一絲不茍的安排人挖戰壕、設拒馬,做好了防御準備。 從大敗歸義軍八萬援軍的烏蘇大峽谷至瓜州還有四五百里的路程,即使以騎兵的速度也至少要四五天的時間。閆一山帶領七百歸義軍降兵和三百名特戰營戰士與拓跋獅相隔十里路,一前一后從烏蘇大峽谷離開后第二天,肅州龍家投降獻城之后,楊繼業安排好肅州之事,在肅州留下耶律鹿統領一萬祥符國本部大軍和五千龍家軍隊駐守。他親自率領四萬祥符國大軍和兩萬五千龍家大軍也趕往瓜州。 這一路上,他們見過了雕刻在溝壑峭壁上的佛像,見過了大漠駝鈴、瀚海蜃景、胡楊秋色、清泉綠洲……異域風光固然優美,但是見多了也就索然無趣,每日感覺最深的反而是白天的烈日炎炎,夜晚時的秋風刺骨,還有風起時的漫天黃沙。 軍營最南面駐扎的是肅州龍家兵,楊繼業得了涼州,便把涼州潘羅之兒子潘羅阿玖任命為旅長,讓其帶著投降的五千涼州兵一起甘州,此番得了肅州,以肅州為據點,攻打瓜州的時候,依樣畫葫蘆,把肅州大部分兵馬也都帶了出來。龍家兵久居西域,對西域風情更是司空見慣,毫無新奇。但對祥符國大部分將士來說,好不容易度過沙漠,來到綠洲,卻是第一次經歷這種路程。 將士們輪流著站在葫蘆河邊,洗了把臉,潤了潤皸裂的嘴唇,然后便取下水囊汲起水來。葫蘆河碧水悠悠,清冽甘甜,然而河畔卻是黃沙漫漫,一望無垠。正是夕陽西下的時候,遠處起伏的沙山,在夕陽下幻化出火紅的顏色,就像燃燒著的火焰。 大概幾里遠的地方,正在上演著一幕沙漠奇觀,一個兩頭粗,中間細、連天接地的巨大龍卷風,正卷起無數黃沙,在空無一人的大沙漠上肆無忌憚地呼嘯著。 …… …… 曹雪飛著黑裘,披著一件披風,腰中懸著一柄寶劍,在一群瓜州官員侍衛的簇擁下,冒著大風,在瓜州城頭巡視著。 他細心地慰問著每個守城的士兵,吁寒問暖,鼓舞著士氣。 如何殺了端木仲仁及其黨羽,且又不會有太大的負面影響,曹雪飛為這件事情,這兩天想破了腦袋,最終發現只有一個辦法——全殺了,一了百了。 想起這些,曹雪風眸中閃過一絲驚人殺機,為了不被別人發現他眸中變化,他向城外瞥了一眼,在一剎那間,他的表情僵住了,變得非常難看。 隨行曹仲恒等人都不由順著曹雪飛的目光向城外望去——便見風沙之中,隱隱約約有一隊人馬,出現在眾人的視野當中! 曹雪飛反應很快,臉上驚疑不定,已經吩咐人馬出城察看。他心神略定,卻聽到一個部將腳步匆匆奔來,臉上帶著驚弓之鳥的惶恐。 難道祥符國大軍打來了? 曹雪飛心頭冒出一個連自己都無法相信的念頭,腳下卻已不知不覺地迎上前去。 “緊……緊急軍情……” “廢物!”曹雪飛鐵青著臉罵道,不待部將說完,一把抽過他捧在手中的密函,打開取出報告,只匆匆掃了一眼,曹雪飛整個人都怔住了——曹雪雄和閆一山于烏蘇大峽谷遇伏,全軍覆滅! 這……這怎么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他緩緩將密函連同那份情報一道收入懷中,見眾人臉上都有疑惑之色,便強作鎮定地笑道:“曹雪雄他們與祥符國大軍數場大戰,最近一次大戰時遇上黑風爆(非常大的沙塵暴),部隊到被打散了?!?/br> 曹雪飛的話尚未說完,便聽到有人發出一聲驚叫,他循聲向城外望去,心中頓時冒出一種不祥的預感來——此時城外的人馬已經漸漸可以看清,那些人全是歸義軍裝束,但卻一個個丟盔棄甲,顯得狼狽不堪。 “是閆一山……” 剛曹雪飛說大軍被打散了,那也不致于從肅州打散到四五百里外的瓜州吧!城外這些人從頭到腳無不表現著他們是敗兵,顯然只有一種情況——八萬援軍大敗,所有人都驚得說不出話來,緊緊抿著嘴唇,一時間難以接受那個極可能已經發生的噩耗。 派出去的偵騎很快就證實了出現在瓜州外的軍隊果然是閆一山部,閆一山本人就在其中。而且,正如眾人所料,這些人就是戰敗的潰兵。 曹雪飛突然指著城外潰兵破口大罵起來:“閆一山,你等貪生畏死,棄主帥于不顧,爾輩還有何臉面活著回來?” 算算時間,八萬大軍恐怕剛剛到達肅州便敗了,祥符國大軍強大如斯?城頭上守軍個個垂頭喪氣,士氣低落。曹仲恒看出他父親眼中的殺機,低聲對曹雪飛道:“父親,這些人猶若豬狗,殺之無益,而且很可能還會有其他潰兵,殺了他們,其他潰兵不安,反而逼著他們投降祥符國。不若先饒其狗命。如今之計,是如何處置這些潰兵?!?/br> 第912章 攻陷外城 就在這個時候,閆一山帶著眾人在城外跪了下去,且閆一山一臉死灰地說道:“既然節使大人不讓末將入城,那末將只能帶人死在這城外了?!?/br> 曹雪飛臉色異常難看,恨聲對曹仲恒道:“還能如何處置,總不能真殺了吧?” “不許其入城,恐逼其降敵;但若許其入城,亦不妥當處?!辈苤俸闳滩蛔“櫭嫉?。 曹雪飛看著城外跪在地上,兀自渾身發抖的閆一山,不由得露出輕蔑之意,說道:“閆一山懦夫,有甚可畏處,放他們進城,擇日整編便是?!?/br> 曹仲恒雖心覺不妥,但是一時倒也想不出反對的理由。畢竟憑這一千來名殘兵敗卒,實是無甚可畏之處。但他素來謹慎,沉吟一下,說道:“父親,不如由孩兒親自領兵出去,迎他們入城?!?/br> 曹雪飛點頭道:“也好?!?/br> 很快,曹仲恒帶著百騎頂風出城。 風勢越來越大,沙塵被勁風吹刮到人臉上,幾如刀割般痛疼。 但如果只是風沙,還并不足以令曹仲恒心生寒意,他此刻心中的寒冷,卻是因為這一路散布著的殘兵們,一時卻也數不清究竟有多少人,只是個個丟盔棄甲,衣裳不整,在風沙里神情倉惶,他們被風沙吹得滿是污垢的臉上,似乎都帶有一種對未來命運的茫然與恐懼神色,這種神色幾乎比服飾還要更鮮明統一。 許多士卒似乎已經疲憊不堪,垂頭喪氣的站在風沙里,任由沙塵將他們逐漸掩埋,茫茫的風沙天氣中,這些黑點們密密麻麻,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看到曹仲恒一騎行過,許多人不過微微仰首,許多人卻似已連抬首的力氣都已失去,只是靜默的站在風沙之中,變成了石雕。 這么多的敗卒,卻沒有哭喊,沒有廝叫,沒有辯解,甚至已沒有求生的勇氣與信心,這種沮喪得近乎絕望的士氣,竟令曹仲恒有著不可言說的恐懼,他們與祥符國大軍究竟經歷了什么樣的一戰,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是敗得太過慘烈,還是敗得太過徹底,竟讓士卒們哀絕如此,祥符國大軍已經強大到如此令人畏懼了么?難道他們曹家的基業真的要就此失去? 曹仲恒不由自主的長嘆一聲,他勉強阻止著自己再胡思亂想下去,憂心忡忡地說道:“入城吧!” 他簡短地吩咐了一聲,然后就縱馬回城,任由親兵們一聲聲的大喝在風雪中傳遞:“入城嘍,入城嘍!” 此時大風更疾,那沙塵打到臉上的疼痛曹仲恒早已習慣,此時更覺麻木。他毫不間歇的馳到城門處,忽又不自禁的回首望向方荒原,黃沙連天,大地一片蒼茫,那些黑點們正迅速匯聚著涌向城門,他轉過頭來,仿佛要將那些負面的情緒一起拋到腦后,然后便用一貫的冷靜,向城門處的幾個校官吩咐如何安置這些殘兵敗卒。安排完畢之后,曹仲恒便策馬立在城門之后,漠然地望著一撥撥的敗兵從自己的馬前經過。 忽然,不經意間,曹仲恒發現在這些敗兵中間,有一部分人好像對這沙塵撲面很不適應,在這種情況下還在用手擋臉。并且仔細一看這些人裝束上也是潰兵的樣子,臉上雖然也滿是污垢,掩蓋著他原來的面目,但他們的目光卻沒有茫然與恐懼!這些人若不仔細看是發現不了的,但一旦發現,便會覺得如同披著羊群的狼立于群羊當中,再怎么樣掩飾,也掩飾不了他的存在! “不對,關城門!”曹仲恒不禁大聲叫了出來。 所有潰兵和身形猛的停滯,城門口瓜州守軍也愣了一下。 “他們不是潰兵!”曹仲恒提高了自己的聲音。他心中疑心頓起,一種不祥的感覺掠過全身,下意識地厲聲喊道:“快關城門!殺了他們!” 這一瞬間,所有的人都呆了一下,曹仲恒的幾個親兵率先反應過去,順著曹仲恒所指的方向,向著城門撲了過去。守在城門口的數十名士兵,在怔了一下后,也端著長槍,搶上來想關城門。 閆一山不知道苦心策劃的計劃,什么地方出現破綻。他一咬牙,拔出手上的戰刀,大聲吼道:“孩兒們給老子拼了!只要守住一會,大軍便來了?!闭f罷和身迎向朝著撲來的幾個曹仲恒的親兵,一刀砍死一名士兵。 與此同時,緊跟在閆一山身后的孫立行抬手間一道九響煙花發出刺耳的尖嘯聲,飛上了高空。藏在城外兩里外一背山處,剛剛停下休息一小會的拓跋獅一個激靈,一邊翻身上馬,一邊大聲下令,帶著一萬騎兵向瓜州城東城門疾馳而去。 隨著閆一山和孫立行依次出手,那些在曹仲恒眼里看起來茫然無主,萎靡不振的殘兵敗將們,忽然間仿佛都如換了一個人一般,齊齊拔出兵器,向著身邊的瓜州守軍砍殺起來,特別是那些剛曹仲恒發現明顯不同于閆一山手下士兵的三百人更是戰力強大,瓜州士兵單打獨斗往往兩三回合便被殺死。這三百人在孫立行的吆喝指揮下迅速聚攏在了一起,以三人為一組,組成了一百個小三才陣,很快將本就不多的看守城門的瓜州士兵殺死,死死的將城門守住了。 而閆一山這些“敗兵”本來都是他精挑細選的心腹士卒,冒著沙塵大風行軍而來,扮演失魂落魄的殘兵敗卒,三分演戲七分真實,竟生生騙過了素來精明的曹仲恒。此時暴起發難,人人都知道這是關乎最后生死的勾當,竟是無不奮勇。而城門守軍哪里料得到殘兵敗卒忽然變成了亡命之徒,竟是被打了個措手不及,頃刻之間,已經被誅戮殆盡,只剩下曹仲恒被十幾個親兵死死護住,被閆一山帶人圍在城門的一角。 “曹仲恒,大勢已去,何必做困獸之斗?” 曹仲恒眼見著城外的“敗兵”們如潮水般向著城中涌了進來,一眼看去,也就一千人左右,但是對方怎么可能只有這千人的準備。而城頭的曹雪飛目光本來就一直在這些潰兵身上,異變發生時,他臉色大變的同時,趕緊調兵遣將殺向城門,但孫立行發射到高空中的那道煙火信號,讓他心中一沉。 果然,他緊接著隱隱聽到風沙之中有一大隊騎兵疾馳而來。大驚大怒之下,他趕緊讓城頭守軍準備好弓箭殺敵,同時拼了命的催促著城內軍隊搶奪城門。 曹雪飛和曹剛再怎么樣推測妙算,也料不到對方奪城會這樣一種方式突兀的發生了。 有比尋常士兵戰力強大的孫立行帶領的三百特戰營戰士存在,一千人死死的守住了城門。而這個過程中拓跋獅帶領一萬鐵騎全力向瓜州城沖來。 兩里地便是一千米而已,對于全速沖刺的騎兵來說,即使有沙塵大風的影響,兩三分鐘不到便已經沖了過來,至于城頭上瓜州守軍射出的箭在這大風沙塵天氣中效果如何可想而知,射死一百多人罷了。而這時,瓜州城內守軍才剛開始對一千死守城門的“潰兵”展開圍殺。 結果可想而知,一千人突然讓開道路,近萬鐵騎就這樣從城門口席卷過來,一路上人喊馬嘶,蹄聲如雷,咆哮聲震耳欲襲。 …… …… 突然到來的戰亂讓整個瓜州已陷入一片混亂當中,百姓們滿街奔逃,商販們門窗緊閉,到處都是騎著高頭大馬祥符國騎兵,在瓜州城中橫沖直撞。 曹雪飛雖然猜測沖進來的祥符國大軍人數不會太多,他們還有著兵力優勢,然而今天這件事情對守軍來說實在是太過猝不及防,且麾下三萬守軍先是在得知派出去的八萬援軍大敗士氣大降,如今稀里糊涂下又被人破城,絕大部分人又沒有曹雪飛那樣的判斷能力,還以為祥符國大軍全軍到來,頓時心生慌亂,戰力已經發揮不出平時一半。 不過,曹雪飛在這個時候表現得異常果斷,他果斷帶領主力邊打邊退進了內城,然后死死的關上了內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