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節
為了避難,許多吐蕃王室的后代不得不遠走他鄉。所以,唃廝啰名義上雖然是如今吐蕃至高無上的贊普(吐蕃之王稱贊普),但實際上如今唃廝啰卻是河湟地區宗教領袖和地方豪強手中的傀儡。河湟地區業已強大的宗教和地方豪強兩大勢力都將唃廝啰當作名貴獵物一樣來追逐。因為,唃廝啰年僅十二,這對于豪強們來說,無疑又是最好控制的。 如今控制唃廝啰是一名僧人,漢名叫李立遵,藏名郢成藺逋叱。郢成藺逋叱和邈川三年前(湟州治所,今青海樂都)大酋溫逋奇擁立唃廝啰為主,尊為贊普。在唃廝啰十二歲的時候,便將兩個女兒嫁給唃廝啰,并將王城遷到經濟比較發達的青唐城,自稱論逋(相當于宰相),獨攬大權。 青唐城規模其實不小,人口多達十萬,但是比起漢的城池,他最大的特點便是臟亂,馬糞牛糞散落在街道上卻是一種常態,吐蕃人也早已習慣。唯有城中心的贊普宮附近要好一些。 此次,祥符國發兵河西走廊,涼州的潘羅支向郢成藺逋叱求援,郢成藺逋叱見識不凡,再加上宋國宋衛府暗中散布謠言,且派人游說,他預料到祥符國若是打下河西走廊之后,遲早會對他們吐蕃諸部發兵。更何況潘羅支雖然不尊青唐城為主,但也是吐蕃人,所以應了潘羅支的請求,派了三萬援軍。 不料,三萬援軍去了之后的第四天便狼狽逃回,且逃回的不到一萬。郢成藺逋叱大吃一驚,仔細詢問過失敗的過程之后,再一聯系這些天宋國來的那位密使所言,深深的感覺到了危機感。他甚至可以肯定,祥符國攻下河西走廊之后,必定會對他青唐動手。 青唐城,緊挨著贊普宮的論逋府中,郢成藺逋叱看著眼前這名宋國宰相趙普派來,名叫皇甫同的使者,神色變幻不定,心中猶豫不決。宋國宰相趙普權傾朝野,權比天子,郢成藺逋叱雖然遠在青唐,但也有所耳聞。他自認為自己和趙普是同類人,甚至認為自己做得要更好,因為趙普和宋國皇帝還在爭權,而他已經讓贊普唃廝啰成為傀儡,并且等時機成熟,他便可直接廢了唃廝啰,自己成為唃贊普。 “論逋大人,眼睛局勢,想必論逋大人已經很清楚,你再不趁著符國大軍遠征西域,發兵蘭州,先下手為強,等楊繼業拿下河西走廊之后,回師之時必定是攻打你河湟之時。到時候論逋大人認為能夠擋得住祥符國大軍?!被矢ν卣f道。 郢成藺逋叱死死盯著皇甫同,說道:“皇甫先生所言固然有理,但是據我所知,宋國與祥符國早已結下死仇,等祥符國西收河西走廊,南攻下我河湟,勢力越加強盛之后,恐怕便會發兵攻打宋國了。所以,我有一事不明,祥符國遠征西域,對宋國來說同樣是一個機會,為何趙相公派皇甫先生鼓動我們河湟攻打蘭州,而你們宋國為何不發兵祥符國?我可立誓,只要宋國發兵祥符國,我必定傾盡全力攻打蘭州?!?/br> 皇甫同心中嘆了口氣,他是趙普心腹幕僚之一,這些天已經與郢成藺逋叱談過不少次,但郢成藺逋叱卻是老jian巨猾,并不是那么好忽悠,眼看著時間一天天過去,他還沒有完成宰相大人交代的差事,不由有些心急,同時也明白了郢成藺逋叱是個明白人,到最后看來還是免不了要拿出實際的東西或者承諾才行。 這樣想著皇甫同搖了搖頭,說道:“論逋大人有所不知,趙相公自是高瞻遠矚,想要趁機發兵攻打祥符國,可是趙相公畢竟不如論逋大人這樣能夠完全決定我大宋兵事。不瞞論逋大人,我大宋皇帝陛下對那祥符國有些畏懼,趙相公這些天正在努力說服甚至逼迫我大宋皇帝陛下對祥符國出兵。這樣吧!論逋大人若是愿意主動出兵攻打蘭州,在下做主,三日內便從秦州運來五千套盔甲,五千柄刀,五千把強弓和五萬支羽箭送于論逋大人?!?/br> 郢成藺逋叱眸中熾熱之色一閃而逝,正如皇甫同所言,他心中的確很清楚,他再不趁著符國大軍遠征西域,發兵蘭州,先下手為強,祥符國遲早會對他河湟之地下手。但是世間之事變化無常,萬一等不到祥符國發兵來打,祥符國選被遼國所滅呢!可是他若現在便發兵攻打蘭州,那便意味著直接與祥符國開戰,即使楊繼業帶著七萬大軍勞師遠征西域,他依然不太想招惹祥符國。 皇甫同將郢成藺逋叱神色變化看在眼中,心中暗罵了一聲,暗忖道:“看來想要讓吐蕃人和祥符國之間燃起戰火,還需要我想辦法放上一把火才行?!?/br> …… …… 河西走廊,甘州。 整天都仿佛被蒙上了一層灰蒙蒙的煙灰的太陽終于開始西沉。祥符國大軍的拋石機也停止了攻擊,夜幕緩緩落下,天地間也隨之慢慢靜寂下來,甘州城內外都顯得很安靜。 龐特勤安排防務,探視傷亡,差人連夜修葺被破壞的城頭工事。事無巨細皆過問一遍,才方稍覺安心,來到東城下。此時他安排的兩只負責布疑陣的奇兵已經先行潛出城,到了指定位置。 此時一更到了,更夫敲響了鑼聲。 龐特勤親自提著一壇酒,挨個地給站在他面前的三千名身著黑衣的死士倒著酒。酒在回鶻人眼中卻是堪比黃金,沒有幾個回鶻人不喜歡酒的。給最后一個人的碗中倒過酒后,龐特勤將酒壇摔到地上,“嘩”地一聲,酒壇便被摜成一地的碎片。龐特勤大步走回隊伍前面,提起一個酒壇,撕開封泥,大聲道:“這是上路酒!喝!” 說罷,舉起酒壇,咕嚕猛喝了一大口,一把便將酒壇砸了。那些死士們也跟著他一口干完碗中的美酒,一齊將碗摔得粉碎。 二更鑼響。 夜幕籠罩的甘州城頭,從祥符國軍隊難以觀察到的幾個死角處,悄悄地放下了三千的黑影。黑影們弓著腰,利用夜色與地形的掩護,躲過遠處祥符國軍隊巡邏士兵的觀察,悄悄地向著目標中的幾座祥符國大軍軍營靠近。 很快,維土吉與他的敢死隊們幾乎都已經可以看得清祥符國大軍營寨中夜間巡邏守望的臉孔了。但那些在夜間警戒的祥符國士兵對眼前的危機,卻依然毫無覺察。 “若是能設法在他們的馬廄點上一把火,那就再好不過了?!本S土吉一面領著部下潛行,一面在心里暗暗計算著。 他們來夜襲,對他們三千人來說成則九死一生,敗則十死無生。而成敗于否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維土吉的經驗與判斷力。 摸著黑往前潛行,忽然,維土吉感覺自己的手碰到一塊冰涼的東西。他俯頭看過去,原來有幾塊齊腰的大石頭,稀稀落落地擺在前面。維土吉心里莫名的閃過一絲不安,他舉手示意部下們停下來。 他小心一面掩藏著自己,一面打量著這幾塊平淡無奇的石頭,怎么看也看不出有什么毛病來。但不知道為什么,維土吉心中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仿佛有一個聲音在不斷地對他喊著:“繞開它,繞開它……” “聽說中原漢人中有道士會一些奇門遁甲陳法之術,而那祥符國皇帝傳說中就會法術,莫非這是某中法術?”維土吉心中閃過一個念頭,一面繼續謹慎地觀察。 這里距祥符國的大營已經不到一箭之地,盡管祥符國大軍的柵欄看起來還算是中規中矩,但外面卻沒什么陷阱的痕跡。 “這些祥符國的人氣勢洶洶而來,想必從沒有想過我們敢主動夜襲吧!” 更何況,他們選擇今晚上夜襲部隊是祥符國一支騎兵大營所在。 已經沒有時間過多思考了,總不能被幾塊石頭嚇倒,維土吉克制住自己內心的不安,決定繼續前進。但他多留了一個心眼,先命令一個小頭領領著兩百人先行。 等得不耐煩的部下們快速地穿過了那幾塊石頭。 “轟!” “轟!” 在一瞬間,維土吉只覺得眼前巨大的火光一閃,氣浪卷起沙石撲面而來,他下意識地撲倒在地上。然后想起了從涼州逃回來的一萬敗兵那夸張的描述,然后又想起了這幾天祥符國大軍以拋石機發射的火藥包。 “那些石頭一定是祥符國軍隊提醒自己人注意而特意設的標記?!本S土吉心中有了一些恍然。 然而,一切都晚了。 祥符國大軍的號角聲、喊叫聲仿佛突然之間冒了出來,在寂靜的夜晚中是那么的刺耳難聞。弓箭手們迅速地集結起來,向著地雷被引發的區域射出密如蝗雨的箭矢。 維土吉甚至連頭都無法抬起來。 但他分明能感覺到,火光越來越明亮,而從大地的震動中,他也能知道,祥符國大軍的騎軍出營了! 第892章 全軍覆滅 “完了!襲營失敗了!”兩聲巨響后,甘州城頭,一直注視著祥符國大軍軍營動靜的龐特勤臉色變得異常難看。 天定二年,六月十三日晚,黃頭回鶻汗國龐特勤派遣三子維土吉帶領三千精挑細選敢死勇士夜襲祥符國黑狼軍團騎兵一旅營地失敗,全軍覆沒。龐特勤派遣另外兩只各一千舉火把,布疑陣,佯裝援兵的軍隊同樣未能逃過被全被殺死的命運。 第二日,祥符國大軍攻城依舊。 只是祥符國大軍不再發射火藥包,但是拋石機密集發射的巨石在前幾日火藥包轟炸基礎之上,依然砸得甘州城頭破爛不堪,守軍紛紛避入藏兵洞。待拋石機停止發射,才又重新占據城頭。這時,祥符國大軍不惜損耗箭矢,鋪天蓋地的箭雨便落向甘州城墻。不過,這幾天下來,在回鶻汗王龐特勤帶領下也想了好多辦法,有了很大的長進——城頭出現了許多可以移動的方形尖頂的虛棚,這是以巨木為骨,牛皮為表的遮蔽物,牛皮既軟且韌,箭矢以拋物線的角度射中后已不能對幔帳中所藏的士兵產生威脅,而士兵藏于其中,卻能及時觀察到城外軍隊的陣形移動,進而部署到迎擊地點。 這樣的打法,對攻城一方,消耗箭矢和攻城器械速度極快,但已方士兵的損失卻大幅度減少。不過,楊繼業既然要讓甘州守軍不能因為祥符國大軍攻擊節奏從而有所懷疑,影響后面計劃,正常攻城還是要繼續,不管是之前的火藥包,還是如今的箭矢的消耗卻也是沒法避免的。 “傳令,這次攻城要進入到甘州城下?!?/br> “放踏橛箭,準備攻城!” 楊繼業的命令得到了一絲不茍的執行。 望樓上號旗飄揚,一排排特制的巨型弩槍對準了城墻,槌子敲向牙發,小臂粗的短弩槍帶著刺破耳膜的巨嘯呼號著撲向城墻,一排排釘入厚厚的墻壁,這是用來讓祥符國士兵撲近城墻時,可以借此攀援登爬。且又不用擔心如云梯那樣被從上面推翻或者被點燃。 一隊隊祥符國步兵站在牛皮遮幔后面,推著裝了木輪的折疊橋、填壕車在矢箭的掩護下迅速向前撲去,甘州城的護城河已經進行了拓寬和掘深,本就不多的水流早已經被前幾天火藥包炸得到處流淌,然后又被西北干燥天氣和火辣辣的大太陽蒸發,破爛不堪護城壕中的積水只留下一尺左右,水中露出一柄柄頂端削得鋒利的巨篙。 “吱嘎吱嘎……” 雖說削軸和轆轤上已經上了油,迅速轉動起來還是發出牙酸的聲響,祥符國大軍將軍工廠的能工巧匠按照武器研究司最新研究發明的飛橋冒著城下潑下的箭雨鋪到了水面上,然后轉動絞索,將折疊的另一半橋面向前延伸出去,搭在了對面的河岸上。十具壕橋,形成了一面寬大十五丈的橋面,已使整個護城河變成了一面平地。這種飛橋早在大半年前便已經研究發明而出,比當年華夏衛府在宋國時發明的第一代飛橋還要先進好用得多。只是祥符國立國以來打了不少仗,但還沒有攻過城,所以之前一直沒有機會使用。不過已經正常裝備部隊,此次發兵河西走廊自然是帶了過來,正好用上。 “篤篤篤……”城頭回鶻人反應也很快,箭矢換成了火箭,不再射人而改射橋面,但是這些常規進攻早已在祥符國武器研究司研究人考慮之中,橋面之上是以鐵皮包裹,箭矢難傷,除非大火烘烤,像箭頭上這點火苗,不能射穿橋面,很難發揮作用。 “殺殺殺!”一大隊士兵舉著盾牌,扛著拒馬槍、鹿角跑過壕橋去了。 拋石機、巨型槍弩、萬余弓箭手瘋狂的向城頭進行著最后的壓制,保護著沖到城下的已方士兵。 士兵們迅速在城門附近布設了拒馬槍、鹿角陣,因為攻城戰時,攻方即便有騎兵也很難靠近城下,可城中和城門外的甕城中卻隨時可以派出輕騎剿殺攻城士卒,所以在城門附近要布置障礙物,以防反被攻擊。由于有后方弩箭的壓制掩護,城上守軍不敢隨意站起射箭,零星射下的箭矢只傷了為數不多的士兵,這些士兵布置妥了障礙,大批的云梯便被推過了壕橋。 祥符國裝備部出產的云梯早已經不是尋常意義上的傳統云梯,不但兩邊有扶手,而且頂端有女墻,可以最大程度地保護攻城士兵。這種云梯同樣是祥符國武器研究司的成果。若是尋常云梯搭在城墻上時,城中立刻探出無數柄長達數丈的撞桿,云梯立足未穩,便有許多被撞桿推倒,帶著蟻附其上的許多士兵轟然砸在地面上。而這種云梯頂上的掛鉤往墻上一撞,便牢牢地咬緊了城墻,撞桿根本撞不開它,攻城士兵根本不必照管云梯,就可以全速攀爬,許多士兵還借助射在城墻的踏橛箭,口中咬著長刀向上攀爬。當然,這么近的距離,且沒有防御,攀爬過程中很難躲閃,是很容易被守軍射殺,即使沖上去與守軍展開近身rou搏,但是因為剛開始上到城頭上的守軍必然是人數較少的一方,所以最開始沖上去的戰士十有八九也是一死。 與此同時,楊繼業立即命令十余具望樓趨向敵陣,這望樓比城墻還高出許多,主要作用是主將站在遠處居高臨下可以瞭望城中動靜。同時,楊繼業從全軍挑選了五百名神射手,放在這十具望樓之上,讓他們有目的地射殺守軍之中特定人群,比如旗手,軍官頭目等?;佞X守軍猝不及防之下,一下子損失了不少傳令兵和頭目軍官,但很快回鶻人便也組織了專門的神箭手與望樓上的士兵進行對射。 攻城戰當然不只是奇門兵器的展示,也不是只憑這些是否先進就一定能夠取勝的,最終的勝負,仍在要由人來cao縱。至少在地利上,城中守軍是占著先機的,守城士兵與攻城的將士圍繞著三面城墻浴血廝殺,攻城戰中傷亡率最高的時刻,就是這種攻城的時候。 夜叉檑翻滾著撲下了城墻,上邊無數尖銳的長釘,扎得攻城士兵頭破血流,一具夜叉擂拋下,便有許多士兵慘呼著摔向地面,地上又牢牢地插著許多尖銳的木樁,刺得他們腸穿肚爛。 一具攻向城門的木驢車被鐵撞木刺穿了頂部,然后猛火油自上面澆灌下來,緊跟著拋下一支火把,許多士兵渾身著火,慘叫著從木驢車張開的可擋滾木檑石和箭矢的護翼下跑了出來,又被亂箭射死在地上。 大旗揮動,烽煙如云,金鼓聲鳴,殺聲如潮。 數十塊巨大的石塊呼嘯著砸到城頭,碎石屑崩到頭面上隱隱生痛,盡管守軍士兵退的夠快,但還是有所損傷。 緊接著,一架架云梯搭上了城墻,人如蟻聚,流矢如雨,城頭上下到處是一片刀光劍影,滾木檑石、沸湯滾油,毫不吝嗇地澆下去,澆出一片片凄厲的慘叫,一枝枝箭矢,也在飛快地奪去城頭士兵的生命。 不時有人沖上城墻,又被守軍拼命地壓制回來,后面的人踏著戰友的尸體又毫不猶豫地沖上去;狼牙拍一拍下去,血rou四濺;巨大的滾木檑石將無數士兵砸得血rou模糊;時而有人渾身著火,揮舞著雙手絕望地摔下城頭,時而有人被車弩貫入皮甲,手中的長槍還未搠中爬上城墻的士兵,便慘叫著倒飛出去四丈有余。 每個人都在扮演著生殺予奪的死神角色,又在扮演著被人收割的生命。但是他們沒有一刻的猶豫,作為一個戰士,他們的生命本就是為了這一刻的輝煌。 楊繼業拿著望遠鏡,一動不動地站在中軍觀敵瞭陣,臉上始終面無表情,暗中計算著自己的損失已經快達到之前所定數額。 這樣想著,他吩咐道:“收兵?!?/br> 楊繼業一聲令下,號角聲響起,祥符國大軍士兵們潮水一般退了下來,喧囂塵上的廝殺聲停止了,戰場突然變得出奇的安靜,許多體力透支的士兵這才發現自己連最后一絲力氣都已被抽盡了,他們搖搖晃晃地趕回營中,便一頭倒在地上,再也懶得動上一下了,但等吃上一頓熱飽飯,休息兩三個時辰,他們又可以變得生龍活虎。 城墻上下到處都是血rou模糊的尸體,一些殘破的尸體還倒掛在城頭碟墻上,或者半懸在踏橛箭上,損毀的云梯、撞城車、折疊壕橋還在燃著火、冒著煙,向人們宣告這里剛剛發生過的慘烈一戰。 城外祥符國大軍中開始重新布設營防,營中一處處炊煙,便也在此時裊裊升起,這就是這個時代軍隊的生活…… …… …… 河西走廊自甘州往西四百里左右的路程便是肅州。如今的肅州之主便是在西域大名鼎鼎、家喻戶曉的龍家。 第893章 肅州龍家 龍家是一個部落,也是一個世家。他們的世代首領都稱為龍王。 肅州龍家是唐朝時候西域三十六國中的焉耆國王族后裔,焉耆古城博格達沁陷落后遷入河西隴右一帶,最初,甘州本來在龍家的掌握之中,不過回鶻帝國滅亡后,其中較大的一股勢力龐特勤部也逃到了河西,把龍家逐出甘州,鳩占鵲巢。 龍王只得率領族人退出甘州,占據肅州,在這里,焉耆國人和吐渾族人、尤其是大唐對西域失去控制后,遺留在河西的安西都護府大唐軍隊后人們完成了第一次民族融合,所以他們接受了相當程度的漢化,軍隊練兵打仗等戰略戰術也習了大量大唐軍隊的特點,甚至連武器裝備、軍服款式都十分相似。 此次,祥符國發兵來犯,甘州回鶻可汗龐特勤自然是要派使者過來結盟求援。 肅州城,甘州龐特勤的特使已經來了一天了,但只見了龍家家主龍嘯天一面,且沒有任何肯定的答復,整天在客院里面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 祥符國大軍已經兵圍甘州,雖然距離還有四百多里路,但是緊張的氣氛已經開始在肅州蔓延,城頭巡邏的士兵全副武裝,探馬也派了不少,遠至百里之外。而為了方止祥符國方面的細作混入城中,這幾天進出城的檢查也嚴格了許多。 肅州城西門前,進城的人排了長長的一隊,六月份太陽本就火辣,而肅州六月份的太陽卻是毒辣,再加上河西走廊氣候異常干燥,等著進城的人們便異常的煩躁。若非是城門口那數十名八字排開,身著盔甲,手持刀劍的士兵冷冷的看著眾人,恐怕早已聒噪吵鬧了起來。 這時,一隊騎士從瓜州方向縱馬奔弛而來,馬上騎士個個汗流浹背,領頭的是一然著白衣的年輕公子,后面五十人則是身著勁裝的武士。 一隊騎士飛奔而來,遠遠的沙塵飛揚,早已驚動了城門前的人們。因為這幾天關于祥符國大軍來犯的消息早已傳開,人心早已繃緊,此時頓時一片慌亂。 “荒什么,是我們二公子回來了?!背情T口一名校尉用手遮著陽光,望了一眼騎隊,大聲呵斥道。 人群一聽不是祥符國的大軍,便又安靜了下來。 很快,這隊騎士便來到城門前,勒馬停下,那名校尉早已殷勤的上前準備給領頭的白衣青年問好。但白衣青年臉有焦急之色,不等校尉開口,便率先說道:“大軍可有出動?” 校尉愣了一下,說道:“回稟二公子,大軍還未出動過。公子……” 校尉還想說什么,青年一聽大軍還未出動,長松了一口氣,雙腿一加馬腹,便向城門行去,后面的護衛緊緊跟隨。門口的百姓和士兵早已讓開,青年進了城,便一揮馬鞭,加快速度向城主府方向行去。 這青年名叫龍定文,是肅州之主龍嘯天二兒子。龍家雖然是焉耆國王族后裔,但因為一直仰慕漢家文化,生活、穿衣等習慣到如今其實已經和漢家沒有什么區別,否則也不會給自己取姓為龍家。 所以,龍定文拜在西域大儒端木仲仁名下為弟子,就再正常不過了。 龍定文被老師端木仲仁說服之后,便一直擔心父親主動派兵支援甘州回鶻人,給龍家引來滅門之禍,從瓜州一路快馬趕來,得知援軍還沒有派出,他才放松下來。 來到城主府,龍定文跳下馬,在門口侍衛和門子仆人拜見問好聲中,他快步走到后院,他的娘親,有著河西走廊第一美女之稱的瓜州之主曹雪雄的meimei曹雨霜正在侍女的伺候下,品嘗昨日從瓜州運過來的寒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