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她的脊背始終挺立,就像一棵筆直的水杉。林淵看著,一股不甘心猛然冒出來。 方姿的性格很容易激起男人的征服欲。當初他看上的,除了她的臉就是那股由內而外的淡漠。 試想,這樣的女人有幾個男人不好奇她動情時的模樣?但在一起這半年,他完全感覺不到方姿的半點感情。她很少主動,也從不給他機會更進一步。 就連現在,她也是不哭不鬧,甚至沒有情緒波動。好像從始至終都是他一頭熱。 林淵閉了閉眼,完全被這不在乎的態度刺激到。他忽然變態般地想看到她受傷的樣子。 他離開墻面,站直身體,沖著方姿的背后道:“我跟周琳已經在一起幾天。你只要主動找過我一次,都不會到今天才發現?!?/br> 方姿停下腳步,回視他—— 領帶松垮,白襯衫上有幾道不太明顯的褶皺,領口的唇印很扎眼。他雙手插在口袋里,眼里的漫不經心已經褪去。 她的目光像一口無波的深潭,將事物映照得明明白白。 林淵忽然覺得無所遁形,聲音不自覺揚了幾度,“相識一場,我勸你去治一治你的性冷淡。沒有男人會受得了像死狗一樣的女人?!?/br> “我不是性冷淡。是你讓人沒有欲望?!狈阶似届o道,“你現在讓人倒盡胃口?!?/br> 這種話對一個男人來說無疑是要命的打擊。林淵怒極反笑,也更加口無遮攔:“說實話你是不是喜歡來強的?” 方姿一時覺得耳鳴的有些厲害。 這樣的惡意太過熟悉,應該已經腐爛在身體里,如今又被挖出來。林淵故意在沖破她的極限。他的話始終帶著踩到底線的惡意。 兩人之間相隔半米,林淵清楚地看到方姿平靜的表象被打破。這讓他產生一股詭異的快感。 “呵。不會是真的吧?” “你別過分——” “壽星,好了沒有?你走了大家都嗨不起來了!快跟我進去,別想逃酒!” 方姿的話被打斷。有人從包房里出來,叫嚷著喊林淵進去。那人看了她一眼,仿佛沒察覺到異常,抱怨著扯林淵回包房。 林淵偏頭對上她沉沉的目光,譏諷一笑,拉開門走進去。 門緩緩關上。 走廊里只剩方姿一人。 她壓著呼吸,緩了片刻,各種雜音重新涌入耳中。 腳步聲由遠及近,轉身,周琳正立在不遠處望著她。 片刻,她踩著細高跟款款走來,在兩步之外停下??粗阶舜揭还?,“幸會啊,老同學?!?/br> 第2章 “方姿——不,應該是沈黛。你還真是一點都沒變?!?/br> 周琳一身玫紅色長裙包裹住姣好的身段。腳上踩著八公分細高跟,勉強跟身高170的方姿齊平。 她們之間始終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方姿看著她,眸色深沉。 “聽說你開了家紋身店?怎么接觸了那么多男人還跟塊木頭似的。你這反應真讓我沒有成就感?!?/br> 方姿被甩,是她一手造成。但是這跟以前比,就是隔靴搔癢。 “你變了不少?!狈阶丝戳艘谎鬯念~頭,“疤沒了?!?/br> 周琳臉色瞬間陰沉下來。 十年前,在景市一中方姿有多狼狽,全校人都知道。那時候她被所有人避如蛇蝎。周琳頭上的疤是她離開一中前送的大禮。 她們積怨已深。沒想到多年后又在松城遇到,沈黛改名換姓變成方姿。 “我還真怕你忘了自己做過什么?!?/br> “有些事,這輩子都記得?!?/br> 周琳冷笑,幾步走過來,“別以為換個名字一些事就過去了?!?/br> 方姿漠然。 看著她面無表情的臉,周琳低笑了聲。 “來日方長,沈黛?!?/br> —— 沈黛這個名字,自來到松城后再沒聽人提起過。冷丁入耳,方姿竟有些不適應。 那年她和母親走得太狼狽,到這里為了讓她有個新環境,方柔堅決幫她改了名字。 前塵往事讓方姿略微失神,轉彎時直接撞在了別人身上。 視線里是一副寬闊的肩膀,黑色襯衫領口挺括,鎖骨間的小窩弧度清晰。鼻端陌生的氣息似乎帶著點水果的甜味。 砰—— 下一刻,那人將她抵在墻上。 方姿抬眸,對上一雙異常漂亮的眼睛。 “他媽的老子什么都不知道!讓我出去——” 包房的門被拉開又快速關上,里面的怒吼聲轉瞬消失。那人放開她,撿起剛剛被丟出來的酒瓶走進包房。 方姿偏頭,只看到他的背影。 ☆ 傅東乙無視對面瞪著他的男人,無聊地用指尖點著桌面。不久有人推門進來。 陸焰走進包房,黑衣黑褲的打扮盡顯身形挺拔。他將空酒瓶放到桌上,卷袖而露的手臂肌理分明。 圓桌后的男人被人架住雙臂,動彈不得。見陸焰消失了十幾分鐘又出現,急赤白臉地扯著嗓子大喊:“陸焰我草你大爺!我什么也不知道!被坑了你找當事人去!找我干吊??!” 陸焰抬眸盯著他,許久,手慢慢伸進褲子口袋。 男人看到他的動作,又瞥到被撿回來的酒瓶,微微一頓,瞪著眼睛咽了咽口水。 陸焰拉開椅子坐下。被長褲包裹的腿修長筆直,隨意往前一伸。骨節分明的手撕開包裝紙,在幾雙眼睛的注視下,將棒棒糖放進嘴里。 隔著實木桌,對面男人重重地喘了一口氣。一直繃著的肩膀松垮幾分。 傅東乙坐在一旁直接笑出聲。仿佛對陸焰這愛好頗無語。 “顧野給過你一筆錢。你不告訴我他在哪也行,這筆帳只能算到你頭上?!?/br> “你放屁!關我卵事!” “你替他背鍋,知不知道得進去多少年?” 李煜始終不松口:“少他媽廢話,我什么都不知道?!?/br> “行?!标懷纥c頭,面上帶笑,下顎線弧度利落分明。他將棒棒糖扔進垃圾桶,同時朝傅東乙伸手。 “你不想說那就爛在肚子里。但你收了錢是板上釘釘的事。哪只手收的,還了,咱們兩清?!?/br> 傅東乙將隨身帶著的瑞士軍刀放進陸焰手里。陸焰打開看了看鋒利度,丟到桌上。 “我比你仗義?!彼掳?,“給你留兩根手指頭抽煙?!?/br> 李煜掙了一下沒掙開。掃一眼桌上的刀,喉頭滾動。 “別唬我,陸焰。你不敢!陸家得靠著你,你敢進局子!” 陸焰笑了聲,猛地伸手薅住他的毛刺頭,用力往上扯,“你睜大眼睛看好,我他媽敢——不——敢!” 左邊架著李煜的男人伸手拿起刀遞給他,另一個男人上前,強行按住李煜的手。 李煜額頭青筋暴凸,對上陸焰那雙沒有溫度的眼眸,冷汗霎時往外飆。 刀立在小手指邊,冰冷鋒利。 陸焰冷淡一瞥,轉身看傅東乙,“你不是暈血么?還不走?!?/br> 傅東乙給那兩人遞眼神,起身打開門—— 手邊的刀擦著手指傳來令人毛骨悚然的涼意。眼睜睜看著刀鋒漸漸傾斜,李煜頓時喉頭里“咕”一聲,扯嗓子嚎出來—— “我只知道他去了江市……” 陸焰的動作仍舊未停。 李煜急了,幾乎破音:“他說你不會往江市找,所以去了那里!” 陸焰手一頓,覷著他充滿血絲的眼睛。半晌,刀尖虛劃上手背,低著聲音:“騙我廢了你?!?/br> “沒有!我沒騙你!不信你去查!” 銳利的目光睥睨著他,刀悠悠從他手上離開。冷汗從眉骨滾落,李煜垮下肩膀,重重吐出一口氣。 ☆ 傅東乙跟著陸焰出來,兩人慢悠悠往前走。 “怎么打算?” 陸焰看著前方,半晌才說:“回去看看?!?/br> “找到人你準備怎么辦?你沒證據?!?/br> “是啊,沒證據?!?/br> 所以他想知道,到底是誰在背后幫顧野擦屁股。 傅東乙拍拍他肩膀,無聲安慰。 —— 方姿坐在車里,接到了母親的電話。 聊了近二十分鐘,出國度假的方柔才舍得結束通話。 難得出去這么久,方柔心情自然不錯。說了很多趣事,話題多數圍繞著一個男人。方姿再是遲鈍,也察覺到她言辭中的欣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