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
☆、薛澤送心上人的妙物 見太后對哪出宅子也不滿意, 沈覓輕笑,上前執起母親的手,柔柔道:“知道母親心疼女兒,如今也不會再說離開宮廷的胡話,有母親在這里,女兒又怎能遠離您呢, 何況我與溫良已經定親, 他一日朝廷中供事, 我也不能遠走不是?” 幾句話說的甚是妥帖, 太后臉上有了笑模樣,“此處偏遠,母親心疼你?!?/br> “女兒知道, 只是此處背靠大山,有大片荒野, 您瞧, 皇上還在此處特意標注有溫泉, 女兒想著, 荒地可以種藥草,山上可以采藥草,溫泉更是養人, 您若想念女兒,女兒便在宮里多住幾日,正好給您調養身子,說是偏遠, 馬車快些的話也就半個時辰便到了?!?/br> 太后仍是猶豫:“宅子太小了些?!?/br> 沈覓失笑:“宅子再小能有多小,我看已經夠大了,您瞧瞧,這是幾進幾出女兒還沒看明白呢,房間都數不過來,夠女兒用了,何況,我來自民間,且不說太皇太后那邊有異議,就是朝臣也有微辭,若是再給女兒什么顯眼的大宅子會徒惹非議,女兒不想給您和皇上添麻煩?!?/br> 劉徹眸中閃過異樣情緒,面上笑意加深:“阿姐不必顧慮,這些算什么,哪個公主縣主不喜歡豪華奢侈?阿姐盡管挑便是,料他們也說不出什么?!?/br> 沈覓向來不喜歡給別人添麻煩,皇上說得好聽,可是自古以來君心不可測,沈覓可不會拿劉徹與阿遠一般對待,心疼歸心疼,愛護歸愛護,皇上畢竟是皇上,與普通人不可同等看待。 沈覓笑笑,“皇上,我不喜歡奢華之物,如今真的已經很好了?!边@是真心話。 劉徹給母親沏上茶,又給沈覓倒一杯,調侃道:“其實啊,鎮南將軍府就在宮外不遠處,乘坐馬車也就半刻鐘,阿姐遲早要嫁過去的,母親不必煩惱?!?/br> 沈覓嗔他一眼,臉色微紅,倒是太后展顏開懷,“彘兒說的是,你和溫良那孩子的事該有個著落了,”說罷又皺起眉頭,“只怕太皇太后還要攔著,且不說太皇太后厭惡涇陽公主府,單是溫良此番作為也成了她的眼中釘,唉......阿覓莫要憂心,母親會周旋此事?!?/br> 沈覓點點頭,只看太后和皇上臉色便知此事不易,既然府邸就這么定下了,想必皇上和太后還有事要談,沈覓便借口要看醫術孤本退出椒房殿。 “那些孤本是你命人尋來的?”太后問道。 “正是,阿姐喜歡研究醫術,兒子便投其所好了?!?/br> “嗯,算你有心了,你阿姐是個難得的聰明人,母親......老天總算開了眼?!碧髧@息,語帶無奈。 “母親說的是,阿姐之前在青州便名聲極好,行善積德,后來無償獻出藥方治瘟疫,將奇方交于溫良保得將士性命,又隱瞞身份醫治侍候母親,彘兒明白,阿姐是暗中助我,所作所為除了一個善字,還有大義,如此阿姐怎會把奢華俗物看在眼里,這樣的阿姐莫說勝過高門貴女,就是男兒也不及她半分,彘兒得她甚是欣喜?!?/br> 太后閉上眼睛,常常舒出一口氣,“是啊,阿覓難得,我生下她卻未管她......是她阿爹教的好,非但不怨恨我,還屢次救我性命,其實她與我年輕時有幾分像的,我怎么就沒早早的看出來,害她又受那么多委屈,在我身邊為奴為婢的伺候,沒有半句怨言,唉......她剛才說了,若是賞賜太重,太皇太后不喜,朝臣也不喜,會給你惹麻煩,你瞧瞧,瞧瞧,這么懂事識大體的孩子越發讓我心疼,我何德何能啊,當初舍棄了她,如今她卻這般回報我?!?/br> 劉徹將茶一飲而盡,“母親,阿覓是難得一見的心善之人,在宮中如同黑泥中盛開的一朵蓮花,風姿卓絕與眾不同,兒子多看她幾眼都覺得心里舒坦,她要不是母親的親生女兒,兒子說什么也把她弄到身邊來伺候?!?/br> 太后猛地睜開眼睛,一巴掌拍過去,“胡言亂語,那可是你親jiejie,你還是想想怎么哄阿嬌的好,如今形勢,館陶公主千萬惹不得,你可明白?” 劉徹嬉皮笑臉:“兒子知道?!?/br> 話音剛落,殿外阿照稟道:“太后娘娘,太皇太后請您即刻前往長樂宮,說有要事商討?!?/br> 母子倆對視一眼,心想來事兒了,此時暮色將臨,能有什么事非得這會兒去? 十有八九和沈覓有關! 沈覓帶著阿茶阿花回了漪瀾小筑。 漪瀾殿離著椒房殿不遠,漪瀾小筑是殿中臨水而建的一座小宅子,周圍種滿了蘭花和翠竹,四季青翠幽香怡人,冬暖夏涼,太后很喜歡這個地方,特意把沈覓安排在這兒。 已是六月初,天氣開始燥熱,小筑連著水榭,沈覓用過少量晚膳便坐在水榭中看孤本,將精彩之處和不明之處分別抄錄下來,清麗雋秀的字體如同拂過水榭的清風。 “這字又有進益?!睖厝岬诺哪凶致曇粼谏砗箜懫?。 沈覓輕笑,“剛來?” 風中夾雜著他的味道,清新而特別,怎會辨不出。 薛澤輕笑,從后面撫摸她的長發,“來了一會兒,看你讀書入神沒進來?!?/br> “那怎么這會兒進來了?”沈覓打趣他。 薛澤將一方木盒放在木幾上,悠悠開口:“在外邊看美人雖好,可哪里及得上近前聞得美人香?!?/br> 話中的美人睨他一眼,滿含笑意,“不正經?!?/br> 某人湊得更近,“哪個男子對心愛的女子滿口圣人之道,那不是傻么,你夫君可不傻?!?/br> 他的氣息越來越近,呼在臉頰上脖子上癢癢的,沈覓手一顫,竟滴下一枚小墨點。 薛澤輕笑,借機偷吻美人發際,長臂繞過美人肩,大手握住小手,寥寥幾筆勾勒出一名美人側臉,那美人神采飛揚,一雙眸子宛若琉璃,正是沈覓。 見美人面色羞赧,一雙梨渦乍隱乍現,薛澤心動不已,輕啄小梨渦。 “今日祖父來信,定親已有半年,問我倆何時能成婚,他年紀已大,想早日看到小溫良和小覓覓,阿覓,我也愿早早娶你進門,省的來看你這般偷偷摸摸的,可是,竇憲也真是個有能耐的,竟然說動了太皇太后,太皇太后為了竇家著想,想將你嫁于竇憲那小子?!?/br> 一番話幽怨不已,喊著三分撒嬌,難得看見這樣的薛溫良,沈覓竟然失笑出聲。 “溫良可是在撒嬌?” “嗯?!焙敛贿t疑,某人應道。 “閉上眼睛?!?/br> 沈覓一手抬起他的下巴,一手握筆在他眉心處寫了個“王”字,又在嘴角兩側各畫了三道長須,還未畫完已笑成一團。 阿茶阿花聽見動靜趕忙進來水榭,見沈覓滿臉通紅猶帶笑意,兩人面面相覷不明所以。 沈覓笑著擺擺手,“你倆先去睡吧,我這里不需要人伺候了,若是需要我再喚你們?!?/br> 主子就是這么好說話,阿茶阿花已經熟悉沈覓的性子,一臉喜色的退下了。 見兩人走遠,沈覓抬頭,梁上的某人正笑瞇瞇的看著自己,眸如星子,映的幾道筆墨越發喜感。 薛澤從梁上躍下,坐在美人旁邊,“太皇太后和竇家定會有阻力,你不要擔心,上有太后和皇上攔著,還有我在背后周旋,他們不會得逞?!?/br> 說的簡單,做起來很難,沈覓明白。 “聽說,竇琪病了?” 薛澤點頭:“她是自找的?!?/br> 沈覓不解,“怎么回事?那日不過是被迷暈了?!?/br> “劉離死于竇琪之手,她半夜見到死去的竇琪出現在榻前,不病才怪?!蹦恰肮怼弊匀皇茄芍甘谷俗鞴?。 “什么?是竇琪下的毒?為什么這么做?” 沈覓驚訝,這翻臉也翻的快了些。 薛澤將內情娓娓道來,劉離是個聰明的,知道竇家心狠手辣,早就囑咐身邊侍女,一旦有異就把信件交給竇家的對頭——薛澤。 劉離中毒后,竇家遣人搜尋信件卻沒有搜到,不成想此時信件已經到了薛澤手中,那日得知沈覓被抓,鑾駕中途掉頭返回皇宮,原本回來的還要快些,路上被竇家派去的殺手耽擱了時候,薛澤將信件交于太后,這才有了太后前往長樂宮要人之事。 沈覓疑惑:“太皇太后喜愛她,為何不交于太皇太后?”話剛一出口,便尋思明白了,點點頭,“我知道了,太皇太后是竇家人?!?/br> 薛澤笑笑:“是了,太皇太后心里,竇家利益大于天,再怎么喜愛劉離也抵不過竇家一根毫毛?!?/br> “獸類尚有舔犢之情,大好年華,就這么不明不白的沒了?!?/br> 見她低落,薛澤拍拍她的肩膀,“宮廷中向來不乏此類心狠之人?!?/br> 見沈覓未說話,薛澤輕笑:“阿覓可知送信的婢女是誰?” 沈覓抬頭看向他,“認識?” “可還記得黃太守家的十一女?是她的婢子,我們在巴中曾見過一面,那時我戴著面具,因此她不認識我,一見面我卻認出了她,說起來,這婢子有膽有謀?!?/br> “說來聽聽?!?/br> 沈覓起了意,那婢子見過三兩面,是個忠心的,難道十一女也在劉離處伺候么? 薛澤娓娓道來:“那次救下她們主仆二人,隨后阿風駕車送她們到了臨縣,也留下了銀錢與她們,兩人兜兜轉轉到了梁王地界兒,黃鶯不多久便染了疫病,婢子忠心,日夜不離的伺候,銀錢也花沒了,黃鶯也去了,婢子當街賣身葬主,被劉離遇見,劉離感念她的忠心,花錢安葬了十一女,婢子就這么跟了劉離,劉離未將她帶入宮,一直留在宮外梁王府邸,劉離出事那日,她接到了宮里傳出的信,聽聞我一早去了龍山寺,那婢子一路打馬追趕,終是將信交于了我?!?/br> 是個有膽有謀的女子,沈覓問:“那她呢?” “擔心竇家報復,她欲離開長安,我便給了她銀錢,足夠下半輩子安身立命?!?/br> 沈覓點點頭,“做得好?!?/br> “聽聞你選好了府???” “嗯,城郊?!?/br> 薛澤看著她,慢聲道:“那里清凈,不似城中喧囂,有山有水有溫泉,阿覓可以種草藥?!?/br> 沈覓輕笑:“溫良知我,說的全對?!?/br> “那,你可知是誰選的那處宅子?” 沈覓詫異:“誰?難道是你?” 薛澤笑道:“知道你早晚要選府邸,便想到了那處宅子,我曾去過那里,倒是很合心意,只是我常常進宮,那里遠了些,我將圖紙交于負責此事的官員,說你喜歡溫泉,那官員一聽甚是喜悅,你現在可是太后眼里的紅人,那人生怕出什么差錯,喜滋滋的把圖紙接了過去?!?/br> 沈覓拿帕子熬了水,想給他擦干面上的墨跡,卻被薛澤握住手,“不必擦,我喜歡?!?/br> 沈覓噗嗤一笑,道:“還有個原因,她能認我,我沒想到,太后認女到底不是光彩的事,想必會有些不好的話,若是給我的封賞過于打眼,恐怕又是非議,何必惹那些麻煩呢,一處宅子好與不好,要看里面住的什么人,不然再大,又有什么好?!?/br> 薛澤深以為然,夜色漸深,薛澤起身準備回府,指著木幾上的盒子道:“阿覓,此物是為夫曾經許諾的禮物,我走后你再打開?!?/br> 許諾過的? 見他神神秘秘,沈覓好奇,伸手便要打開,薛澤耳朵嫣紅,偷吻一口美人臉頰,轉身沒入夜色。 打開木匣子,里面竟然還是一只木匣,木匣上刻畫的美人低垂臻首縫制衣衫,仔細一看,手中所拿的竟是件深衣,沈覓失笑,這男人是搞什么? 難道是哪里的特色小吃食? 輕輕掀開,一方月白色綢緞挽成花狀,靜靜地躺在匣中,緞子是稀有的天絲,月下映著柔柔的白光。 是方天絲制成的帕子? 輕柔的展開,面前之物竟是意料之外,沈覓睜大了眼睛,小心臟撲通撲通跳的急促,面上涌出一抹潮紅。 月白色的肚兜上畫著兩朵淺藍色并蹄蓮,兩只蜻蜓在上面緊緊偎依,沈覓忍不住笑出聲,這樣的男人吶,若是錯過了恐怕再也遇不到。 針腳雖然比不上繡娘們的細膩,可是均勻有致,剪裁的也正合自己的身量,上面的并蹄蓮也不知什么染料畫的,若是放水里掉色了多可惜。 “不會掉色,阿覓莫要擔心?!?/br> 再熟悉不過的男子聲音在耳畔悠然響起,沈覓嚇了一跳,睜開眼睛,正對上某人那雙比星星還亮的眸子。 沈覓失笑,揮起小拳頭,“壞人,嚇我一跳,剛才不是走了么?” 薛澤也不躲,大手包住小手摩挲,笑道:“仔細手疼,本來要走的,很想看看阿覓害羞的模樣,便又回來了?!?/br> “可曾看見?”沈覓嗔他。 “美人一笑燦若朝霞,不枉夫君我滿手的針眼?!?/br> “我瞧瞧,可還疼?” 薛澤將美人的小手放在嘴邊輕吻,“早就不疼了,這回我可真走了,明日我同你一道前往你的新府邸看看,可好?” “好,明日一早我跟母親說?!鄙蛞捿p撫他的鼻梁,嘴唇,輕輕吻上他的眉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