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
“鎮北將軍金濯?無妨,那老頭兒就是只狐貍,忒的狡猾,最懂得萬事先自保?!备]憲忽然想起昨晚有一女子對著自己說‘報恩要以身相許’,還要自己‘入贅’,大概就是那李仲玉了,不由的嗤笑出聲,“相比起來,我更喜歡那老頭兒的兒媳婦,是個有趣的,不過也是,能和那野兔子混在一起必有她的獨到之處?!?/br> 竇氏一族如今雖然權勢熏天,可太子年少睿智,對竇氏族人明著賣好暗中打壓,除了皇上之外還有一股子暗中勢力幫著他,天下勢力本就繁多,可這股子勢力從何而起自己卻一無所知,隱秘且發展十分迅速,漸漸有和竇家抗衡之勢。 上次和梁王聯手暗殺太子本是十拿九穩,怎奈太子親隨中跳出一人將這必殺之局硬生生的撕開了一角,引開殺手拖延了時間,直至在外練兵的李廣將軍將太子安全送回宮。 竇氏和梁王沒得手,反而露了馬腳,引得皇上雷霆大怒,差點當場與太后撕破了臉。 當今皇上是慈爹,更是難得的孝子,最后還是硬生生咽下了這口惡氣,只是這口惡氣早晚得化作怨氣吞了竇家,就算皇上不吞太子也會吞,硬生生的把竇家往斷頭臺前推了一步。 什么叫偷雞不成蝕把米?! 最可氣的是那人是誰自己到現在還沒查出來,只知道善易容,武功招數詭異多變,在眾殺手圍攻之下受了重傷,可到底還是逃了,逃哪兒去了不知道,死沒死也沒個消息。 非但如此,就連太子的恩師衛綰也不見了行蹤。 竇憲覺得很窩囊,自己做事還從未這般失利,實在咽不下這口氣。 臨近年下,竇太后屢次傳密令宣竇憲回朝。 竇憲沒有回去,當然,他知道太后不會怪罪自己,可那隱藏在暗處的對手如同扎在心里的刺,讓他寢食難安,他發誓要找到他,看看到底是誰要撼動竇家這座大山。 竇憲手里有少許線索,沿著蛛絲馬跡繼續追蹤,李仲賢便是那少之又少的線索之一。 據安插在李廣身邊的探子回報,那日急急忙忙求見李將軍的人容色十分出眾,讓人見之不忘,北??た谝?。 過目不忘? 放眼整個北???,容色最為俊朗的可不就是他李仲賢?且據成四探查,李仲賢那幾日恰好不在郡守府中,行蹤成迷。 這不就對上了?不是他還能是誰! 可見一個男人長的過于漂亮也不是什么好事。 他竇憲有活人的肚量,可更多的是殺人的手段,這么不長眼的往石頭上碰,可不是活膩歪了么! 成一看了看主子的臉色,猶豫道:“主上,適才又接到了太后的密信,和前兩次一樣,還是催著早日回長安?!?/br> 竇憲抗旨不回其實還有一個原因,大漢朝男子二十及冠,竇憲過了年就二十一了,這親事還沒著落。 和所有的老太太們一樣,太后也愿意給兒孫們張羅親事,這不,首先記掛的自然是心尖尖上的竇憲,作為竇家重點培養的下任家主,竇憲的婚事馬虎不得。 竇憲是長安城貴女的香餑餑。 不,應該是滿大漢未嫁貴女的香餑餑。 且不說竇憲是魏其侯嫡子與太后重侄兒,就單憑那個竇字,便是富貴權勢滔天,何況長得氣宇軒昂,風流又倜儻。 這等光環走到哪里都耀眼睛,也難怪美女塞滿一園子了還有人前仆后繼的往里面鉆。 果然,成一見主子滿臉不耐,“又催!那老太太哪來的那么多功夫,整日里想著給我結親,挑來挑去那些女人不都一個樣子?外表賢良淑德,暗地里一個比一個不堪,不是毒婦就是木頭,無趣?!?/br> 成一勸道:“可是您早晚也得成親?!?/br> 竇憲瞪了成一一眼,“那就晚一些,嘰嘰喳喳花紅柳綠的看著就生厭,還不如養只鳥兒?!?/br> 成一嘟噥了一陣,竇憲沒聽清,冷道:“有話就說,幾天沒吃飯還是怎的?嘟囔個什么勁?!?/br> 成一小心的看了主子一眼,小聲道:“那沈姑娘占了您便宜,又摸又抱鼻涕眼淚的,也沒見您說煩?!?/br> 竇憲嘴角一扯,倒也沒惱,“你眼力越發的好了,不愧是成字輩的成一,等回長安去管理春園好了?!?/br> 想起那花枝招展的春、色滿園,成一打了個哆嗦。 作者有話要說: 能否伸出你的纖纖玉指,輕點收藏?多謝! ☆、大禍降臨郡守府 郡守府一片愁云籠罩。 本來奪得鑿冰賽的魁首是件令人高興的事,可高興勁兒還沒過去李仲賢就被太守府的差人押走了。 罪名是通匪,真真兒應了那句福兮禍所依。 通匪這罪名可大可小,在官場混跡了大半生的李郡守自然清楚得很,通常犯了事大眼一閉小眼也一閉就過去了,畢竟同是官場上的人,何況李郡守向來對黃太守恭敬有加,尤其是逢年過節之時更是恭敬有加,黃太守也多次當面贊賞李仲賢的才學,頗有愛才之心,能有什么過節? 李郡守一著急便灌了兩壺酒,酒剛剛下肚,猛地想起前陣子李仲賢出了趟門,走得急匆匆,回來請安時言語不詳支支吾吾的,李郡守當時也沒當回事,現在想起來,捅簍子便是那時的事。 知子莫若父,連雞都不敢殺的兒子哪能通什么匪? 明顯是被匪通了! 李郡守顧不上其他,急急前往太守府打探消息,寒冬臘月,冷風刺骨,連大氅都忘了穿。 李夫人默默地擦著眼淚,也顧不上給女兒趕制嫁妝了,直愣愣的盯著門口,巴不得夫君把寶貝兒子馬上帶回來。 彼時翟氏正在屋里縫制孩兒的小衣衫,一聽到夫君被太守府差人押走便兩眼一黑人事不知了。 沈覓和李仲玉原本待在李夫人的屋里,邊照顧李夫人邊等消息,聽到翟氏暈倒了便雙雙趕來看望翟氏。 來時正看見孟嫗滿臉焦急的吩咐幾個婢子打冷水給翟氏敷面,面色蒼白如雪的翟氏躺在榻上一動不動,單薄的身板兒顯得肚子越發的高聳。 孟嫗見到沈覓喜從悲來,似是一下子有了主心骨,不像適才那般驚慌,道:“請小先生快給少夫人瞧瞧,您前陣子給少夫人調理的很是有效果,原本以為就這般好起來了,不料今日一聽到郎君被押走,少夫人當場昏倒了,老嫗辦法用盡了,可少夫人怎么也不醒?!?/br> 沈覓摸了摸翟氏的脈搏,暗暗嘆了口氣,摸出隨身帶的銀針為翟氏施針。 約莫過了半柱香,翟氏方才慢慢的睜開了眼睛,尚未看清眼前的人,淚珠串子已傾瀉而出。 李仲玉見狀也隨著掉眼淚,安慰她:“嫂嫂莫哭,父親已經前往太守府打探情況,想必兄長很快便能回來,你莫要過于傷心,小心身子要緊?!?/br> 翟氏微不可見的點了點頭,視線模糊的看向周圍,只見孟嫗和婢子們在一旁嚶嚶哭泣,輕聲道:“嫗,你和她們都出去,”說罷看向李仲玉,“meimei,有勞你也先回避,我想單獨和沈姑娘說幾句話?!?/br> 李仲玉有些詫異,不解的看了看翟氏,又見沈覓也面帶不解的對著自己點了點頭,方轉身出去。 沈覓心里一個激靈,李仲賢被押走她心里是有數的,十有八九和所救之人有關,難道翟氏也知道么,不像啊。 見翟氏淚水止不住的流,沈覓拿帕子給她拭淚,道:“嫂嫂單獨留下我,可是憂心自己的身子?” 翟氏拿帕子捂著眼睛,似是這樣便能停止流淚,稍穩定了下情緒,緩緩開口:“適才,我以為再也醒不過來了,多謝meimei?!?/br> 翟氏身子確實太弱了些,沈覓安慰道:“嫂嫂哪里的話,怎會醒不來呢,肚里的孩兒還要仰仗你,日后還要聽他喊你母親,看他長大?!?/br> 又一串淚珠滑落,翟氏勉強一笑,“我的身子骨我自己知道,從小就這樣,實在不中用,眼下我......我只盼著孩兒能平安出生,也不敢奢望陪他多久了?!?/br> 這話說的實在傷心,沈覓濕了眼眶,“嫂嫂身子骨雖說弱些,可咱們調理了這些日子不也見效的么,只要嫂嫂按時服藥,把心思放寬,身子骨會慢慢好起來的?!?/br> 翟氏搖了搖頭,握住沈覓的手,“今日有些話我想說出來,怕以后我再像今日這般一下子......走了,再想說就沒機會了,你,好meimei,若是jiejie說的不對,你千萬別惱,別和jiejie這個不中用的人計較?!?/br> 沈覓反握住翟氏的手,“嫂嫂請說,阿覓能幫上忙的定然會做?!?/br> 翟氏直視著沈覓的眼睛,顧不上擦拭淚水,懇切道:“meimei,你可知夫君心里一直有你么?” 沈覓一驚,這是哪兒跟哪兒啊,怎么扯到這個,剛想開口,手卻被翟氏攸地握緊。 “好meimei,你且聽我說完,我,我知道不能陪伴夫君長久,可我希望夫君后面的日子能有個好姑娘陪伴他,他心里只有你,我起初知道夫君愛慕的人是你,我不歡喜,一點都不歡喜,可后來我想明白了,既然不能長久的陪伴他,那由你來照顧他也是好的,夫君品貌皆好,不會虧待于你,況且meimei心地好,你不會虧待了我的孩兒,若是換做別人當了孩兒繼母,我也不安心?!?/br> 沈覓抽出手,看著翟氏,認真的說道:“嫂嫂,可是阿覓做了什么讓嫂嫂誤會的事么?仲賢兄長不是我的良人,我對仲賢兄長也不存半分心思,嫂嫂若是不放心孩兒,最好的法子便是快快好起來,一日一日看著他長大成人?!?/br> 翟氏見沈覓面色不愉,急切的又去拉她的手,“meimei莫要生氣,莫要生氣,我沒別的意思,只是不放心孩兒和夫君......meimei可是以為我并非真心?我是真心的,若是meimei愿意,現在就可嫁過來做平妻,我斷然不會與你爭風吃醋,我想,我想他夫君也是極愿意的,jiejie定不會委屈了你?!?/br> 沈覓再次抽回手,看著翟氏認真道:“嫂嫂,現在當務之急是你先養好身子,再就是迎仲賢兄長回來,其他的,嫂嫂還是以后再做考慮吧,至于我,不管日后與誰結緣,那人必定不會是仲賢兄長,在我心目中,從前他是兄長,以后也是?!?/br> 說罷站起身,看著滿面愁容的翟氏,“嫂嫂,你慢慢將養著會好起來的,還是那句話,放寬心,別讓閑雜事過于耗費精力,我去喚孟嫗進來侍奉嫂嫂?!?/br> 一出門看見李仲玉正在長廊尾端等著自己,那明晃晃的小眼神兒一閃一閃的,分明在問:你倆聊得什么?聊的什么?聊的什么? 這才是李大姑娘,不好奇就不是她了。 沈覓囑咐了下孟嫗,便拉著李仲玉往屋里走去。 能忍一路已是李大姑娘的極限,沈覓剛想夸夸她耐性漸好,卻不料李仲玉進了門劈頭便問:“你倆是否在聊那日問的那只鳥?” 鳥?什么鳥? 沈覓腦子轉了兩轉,恍然想起那日李仲賢當著眾人的面問自己“那只受傷的鳥如何了”,不由得佩服李仲玉的耐性,能忍這么久才問算是進步很大了。 “你可是在想我忍了這么久才問?”李仲玉問道。 沈覓老實的點點頭。 見沈覓態度不錯,李仲玉也點點頭,“那日兄長說的時候我便覺得奇怪,他怎會為一只受傷的鳥專門去找你,笨的連個謊話也不會編,當時嫂嫂在場我沒細問,事后本來想問你的,這不,去了趟青州城便忘了這回事,兄長被帶走我才想起來,那只傷鳥是個人吧?!?/br> 沈覓端詳著李大姑娘,不錯不錯,還是很有潛力的,果然訂了親就開始具有豪門大戶內斗的自覺性了。 沈覓又點點頭。 李仲玉繼續道:“我這兄長心眼兒好,自幼見了受傷的貓貓狗狗都會心疼,救個人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哎?可嫂嫂怎會知曉?連我都不知道?!?/br> “嫂嫂并不知曉,剛才單獨留下我也不是談這事?!?/br> “那是為何?”見沈覓猶豫著不開口,李仲玉試探著問:“難不成......嫂嫂讓你做???” 這潛力,一日千里??! 見沈覓猛地抬頭看向自己,李仲玉指著沈覓大聲道:“真的真的?你應了?” 沈覓抬手作勢要拍她,嚇得李仲玉忙躲在花架子后面。 “不是做小但也差不多,我沒應,也不會應,嫂嫂身子不大好,瞎想罷了?!?/br> 李仲玉顛顛兒小跑過來,抱住沈覓的胳膊,道:“不做小那便是 許你平妻?阿覓,嫂嫂倒是慧眼識珠,不過我還舍不得呢?!?/br> 沈覓看向她,好奇道:“你舍不得?舍不得什么?” 李仲玉壞壞一笑,“自然舍不得你這顆珠子,你那日明明白白的拒絕了兄長,我就想著,你既然不喜我兄長,那干脆隨我嫁入金家好了,咱倆做平妻,”眼看著沈覓臉色一變,李仲玉忙補充,“那個......要不你做大,我做小,只要你陪著我就行?!?/br> 沈覓哭笑不得,一把糾起李仲玉的耳朵,“你這腦袋瓜子整天想什么?你那嫁妝還沒繡完,兄長又被押,還有閑功夫來cao心我的終身大事,還不趕緊去勸慰你母親?!?/br> 李仲玉好不容易掙脫出來,揉著耳朵,邊往外跑邊叨叨,“阿覓,我覺得挺好,你再考慮考慮?!?/br> 作者有話要說: 李仲玉還是很有想法的,要把沈覓拐去長安,作者君也覺得不錯哈 ☆、冤家路窄再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