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節
一說到上官金虹,白天羽的眼睛便亮了亮。 白天羽說,其實他兩年前的時曾見過上官金虹一面。 “他這幾年都沒在江湖上出現過, 我也沒想到竟會那么巧遇到他?!卑滋煊鸬?,“我們交了手?!?/br> “你輸了?” “沒有, 他留了力?!卑滋煊鹨荒樳z憾,“恐怕在他心中,我尚不是一個值得他使出全力的對手?!?/br> 他難得有這般謙虛的時候, 燕流霜聽在耳里,忍不住抿了抿唇道:“依我看,原因恐怕不止這個?!?/br> 白天羽:“?” 燕流霜:“他的武功勝過你這個我信,但你二人若是一同使出全力決一生死, 你一定會死,他也不一定能活,你和他無冤無仇,他何必冒著可能會丟命的風險把你逼到這份上?” 她這番話說完的時候,白天羽也愣了一下。 愣過之后,他笑著點頭道:“這倒也是?!?/br> 燕流霜看他似乎還很為此得意,有些無奈:“我不是在夸你,過剛易折,我從前便吃過那樣的苦頭,現在跟你說這么多是想提醒你,你真的該收斂一些?!?/br> 白天羽:“誰能讓你吃苦頭?!” 她嘆了一口氣:“很久以前的事了,不說也罷?!?/br> 白天羽也不勉強她,只說:“那你現在總該放心了吧?不會來什么我應付不了的人的?!?/br> 燕流霜這才站起來活動了一番筋骨,但她沒急著去休息,她想先去瞧一瞧林仙兒如何了。 這小丫頭的裙下之臣如此之多,可見是個慣會蠱惑人的,所以她有些擔心神刀堂的弟子定力不夠。 事實證明她的擔心一點沒錯,她去到那時,原本被派來在屋內看守林仙兒的兩個神刀堂弟子已經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本該守在屋外的阿飛。 阿飛也是一夜未眠,但他看上去一點都不疲倦,一雙眼睛明亮無比,盯著這屋子附近的所有風吹草動。 燕流霜見狀,不由得問他:“怎么換成了你?白天羽的手下呢?” 她一邊說一邊將目光落到屋內那個蓋著桌布的角落,然后她皺著眉走過去將其掀開。 林仙兒的衣服還破著,又被這桌布悶了半夜,此刻看上去狼狽十分。 她大約已經看明白燕流霜是不可能輕易放過她了,見到燕流霜出現在此處,憤怒的同時還很驚慌。 燕流霜饒有興致地打量了這位武林第一美人的身材,末了重新把布重新蓋上。 不用阿飛開口解釋,她也能猜到昨夜到底發生了什么事了。 她嘖了一聲:“白天羽還說叫我放心呢,結果他手下就是這么辦事的?” 阿飛:“和他一個性子?!?/br> 這話叫燕流霜愣了一瞬,反應過來之后她笑得幾乎直不起腰。 燕流霜對阿飛道:“你何時學會這么損人的,嗯?” 阿飛:“?”什么叫損人? 燕流霜看明白他的表情后,笑得更厲害了。這孩子根本沒有促狹和諷刺白天羽的意思,他大概只覺得自己說了句實話,但就是這樣才更叫人想笑不是嗎? 阿飛看她笑成這般,雖然不解,但也跟著勾了勾唇角。 長久以來他都覺得這世上很少有什么事能真正牽動她的喜怒,她的高興和不高興都是很淡很淡的,淡得一下就能過去。 真要說的話,那樣也沒什么不好,可現在看到她笑得這么開心后,他發現他還是希望這種時候更多一些。 “好了不笑了不笑了?!彼鲋?,“你守了一夜該累了,去休息吧,接下來交給師父?!?/br> “師父也沒休息?!彼麚u頭。 “我還有話問她?!彼f,“乖,小孩子不要聽?!?/br> 阿飛:“……” 他略有些怨念地垂了垂眼,最后還是出去了。 她看到他的表情,還以為他在因為這句小孩子不高興,結果臨出去前他竟回頭認真地對她道:“還有四年我就及冠了?!?/br> 燕流霜:“……”你這么認真干什么! 燕流霜只能說:“是,是,但你現在還是個寶寶,去休息好嗎?” 好不容易把徒弟哄走了后,她才重新轉向林仙兒倚著的那個角落。 她解開林仙兒身上的啞xue,對這狼狽又凄慘的第一美人道:“怎么樣?淪為階下囚的滋味好不好?” 林仙兒就差沒咬碎牙齒了:“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同你有什么仇?” “我們的確沒什么仇?!毖嗔魉f,“但那五十多個人同你又有什么仇呢?” “……我真的不是梅花盜?!彼€在試圖蒙混過關,“我一個弱女子,哪來殺那么多人的本事?姑娘若是明理之人,便該知道這必定是梅花盜用來惑人,用來除去我的手段!” “你這張嘴還挺能說?!毖嗔魉獓K了一聲,“可昨夜闖到此處來救你的那幾個人卻不是這么說的?!?/br> “誰?”林仙兒的表情這才變得凝重起來,但開口時依然冷靜依然堅持為自己辯解,“誰在誣陷我?” 似乎是嫌這樣還不夠,她問完之后眼里還涌出了不少淚水,擺出了萬般可憐的姿態繼續道:“自從我為了緝捕梅花盜對天下義士放出那樣一個承諾后,想借此接近我的人就不曾少過,可他們根本沒有找到梅花盜,我又怎可能答應與他們中的任何一個在一起?” 燕流霜打斷她:“你是說他們對你因愛生恨了?” 林仙兒想點頭,但她動不了,只能發出一個委屈的鼻音。 她覺得這理由無懈可擊,燕流霜怎么也該信幾分才是。 可回應她的卻是燕流霜的冷笑聲。 燕流霜道:“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啊?!?/br> 林仙兒:“?!”她想干什么?! 在還沒死的時候,燕流霜要對付一個人,通常都是一刀下去了事。 只可惜接了這個麻煩的任務后,她便不能再殺人了,更何況她還答應了林詩音,會把這件事的真相公之于眾。 但這也沒什么,五個世界走過來,她別的東西沒學會,折騰人的本事卻是學了一大堆。 她在林仙兒驚駭的目光中站直身體走回桌邊,執起桌上的茶壺,往那幾個凍玉杯中倒上深淺不一的水,而后取下壺蓋,在杯沿上快速地敲擊起來。 林仙兒吃不準她到底在干什么,也不敢放松,一雙盈著淚光的眼睛幾乎要從眼眶里瞪出來。 燕流霜敲了大概二十多下后,她大概從這敲擊聲中辨認出了一些曲調。 但說實話,她活到現在,還是頭一次聽到這么難聽的調子。 這讓她更加不解。 就在她最不解的時候,燕流霜的動作忽然變快了。 而她的腦海也隨之翻起一陣震蕩,那滋味簡直比掀了她天靈蓋還可怕,偏偏她還根本動不了,只能發出一聲凄厲過一聲的叫喊。 “不……!不……!” “……” “……不要……不要再敲了!不要……不要!” “……” 這會兒她臉上淌下的眼淚可就半點弄虛作假的痕跡都沒了,因為她是真的痛苦得恨不得一頭撞死在墻上。 然而就連這個一了百了的辦法她都做不到。 燕流霜越敲越快,敲到最后,林仙兒已是連哀嚎都發不出。 一曲罷后,只見她倚在墻角,就像一個沒了靈魂的木偶娃娃。 燕流霜這才放下壺蓋走過去,道:“怎么樣,你考慮清楚了嗎?” 林仙兒還沒緩過來,自是說不了話。 燕流霜見她如此,干脆沒繼續盤問,只輕嘆一聲道:“神刀堂的勢力如何,我相信你一定知曉,就算你現在抵死不認,等白天羽派人把你那些姘頭為你做的事查清楚了后,一樣還是狡辯不了的,與其在此期間多吃那么多苦,倒不如痛快點承認了,不是嗎?” 林仙兒嗚咽一聲,似是想要張口,但最終還是什么都沒說。 燕流霜懶得繼續和她掰扯下去,留下一句你想想清楚就走了。 接下來的兩日內,她每日都去關林仙兒的這間屋子給她敲上一曲被她改得面目全非的“碧海潮生”,期間有一回白天羽非要跟過來,結果聽到一半就奪門而出了。 事后他心有余悸道:“你為什么不早告訴我這么可怕?” 燕流霜翻了個白眼,說我一早告訴你了,你他媽自己不信邪。 他沉默片刻,把話題繞往另一個方向:“這玩意兒應該不是你自己想出來的吧?” 燕流霜點頭:“從一個老朋友那偷學的,不過他要是知道我把他的曲子敲成這樣,怕是得氣昏頭?!?/br> 白天羽:“……什么?這還是曲子?” 燕流霜:“……” 白天羽撫著胸口道:“我這輩子從沒聽過這么難聽的曲子?!?/br> 燕流霜絲毫不以為恥,還說:“我跟你說,這還算好的,回頭我給你找個玉簫來吹它,你會發現它還能更難聽?!?/br> 這下輪到白天羽:“……”不了吧! 第三日傍晚,林仙兒總算受不了了,她求燕流霜:“我承認,我什么都承認……求你不要再敲了……” 燕流霜想說你早這么乖不就好了,撐了三天,結果不還是一樣? 不過話說回來,這樣的結果在旁人看來可能還是有點屈打成招的意思,所以該查的事還是一樣要查。 燕流霜覺得這個比讓林仙兒承認要簡單得多,所以之后的幾日內都過得很放松,甚至直接催促起了阿飛和白天羽開始切磋。 期間興云莊那邊也派人來問過林仙兒的消息,但燕流霜沒有多理會。 她只告訴他們:“人沒死,還有力氣承認她做過什么事呢,放心吧?!?/br> 就在她覺得梅花盜一案差不多該徹底解決了的時候,最早被白天羽派出去查探的那一批神刀堂弟子,忽然非常狼狽地逃了回來。 他派出去十個,然回來的卻只有三個。 這三個也是其中武功最高的三個,而且全受了不輕的傷。 白天羽大震:“發生什么了?!難道藏劍山莊與梅花盜勾結的不止游龍生一個?知道我查過去,惱羞成怒想殺你們滅口?” 那天夜里游龍生來得最早,所以這批最早派出去的人便是去查藏劍山莊的,白天羽有此推測再正常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