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節
“霖霖,你說我是不是也該過去?”呂蜜在他的另一側低聲說,朝羅天那邊抬了抬下巴。 衛霖這下真有點吃驚了:“呂哥,連你都要站隊?” 呂蜜苦惱道:“我當然不想對同事出手,但是,又覺得如果想要出去的話,‘天極’發布的任務就必須完成……” “怎么完成,消滅其他同事的意識?呂哥你是怎么了,這不像平時的你?!毙l霖一臉意外,“我以為你會哈哈哈地嘲笑這倆家伙的中二臺詞,然后跟我們一起另想解決的辦法……” 呂蜜破天荒地嘆氣:“我也不知道怎么了,腦子里亂哄哄的,一下覺得這一切挺荒唐,一下又認為理所當然。你說,我們會不會真的就是古神的繼承者,這里和外面的世界,哪個是現實,哪個又是虛幻呢?” 衛霖忽然笑了笑:“我曾經也有過跟你一樣的困惑。那時的我出現‘陷落’的征兆,甚至意識消失了一段時間。要不是白源一直在我身邊,我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回來?,F在我非常清楚的是,如果和情人滾床單時覺得對方真他媽能折騰個沒完,而不是像春夢一樣剛搔到癢處就醒,那么毫無疑問,那個世界就是真實的?!?/br> “跟誰滾床單啦你,這狗糧灑得真不要臉!”呂蜜嗤地笑出了聲,習慣性拍他后背。白源眼疾手快地把衛霖往自己身邊拉,避開了這一記大力金剛掌。 呂蜜臉色一沉:“躲什么?”當即又是一掌抽過來,掌風挾著風雷聲動,如大山壓頂。 白源舉臂格擋,臂骨被震得隱隱作痛。他借機拉扯發怔的衛霖后退好幾米,厲聲道:“呂蜜,你做什么!” 呂蜜大大咧咧地雙手抱臂:“不錯嘛刑天,能徒手擋住我大力神夸娥氏的一擊。只是不知你那顆重新長出來的腦袋夠不夠牢靠,試試如何?” 衛霖從瞬間的失神中反應過來,對白源說:“——出事了?!?/br> 白源看著對面目光蠻狠的呂蜜,點頭道:“秦橫云沒那么大能耐,能影響這么多治療師的思維,那就是‘天極’的問題了?!?/br> 他們忽覺背后一陣冰寒刺骨,回頭一看,一對情侶正不懷好意地靠攏過來。 男的雪膚白發、面色凜冽。女的將發縷在指間慢慢繞著圈兒,笑得嫵媚而殺意隱現:“上次承蒙戰神請客吃飯,還未回禮,今下一并還上?!?/br> 眼前這對男女,不再是同事簡芯和杜西銘,分明是風神巽二和雪神滕六。 衛霖把眉心揪成一團,郁悶無比:“糟糕透頂,全員淪陷……源源,我想跑路了?!?/br> 白源耳語道:“那就跑路吧,先弄清楚什么狀況再說?!彼旎ò迳焓?,飛索射出,抓鉤牢牢扣住拱頂大洞邊緣的鋼架,隨即摟住衛霖的腰身,向上方快速直升。 這番動靜像在熱油里濺入水滴,一下子就炸了鍋,大廳中兩派神仙打架,五花八門的能力都被施展了出來。衛霖不得不甩出大把雷電飛鏢,逐一擊落射向他們的刀光血影。 天花板搖晃起來,震落無數玻璃碎片,白源說:“快走,樓要塌了?!?/br> 他們躍身翻上屋頂,朝大樓邊緣飛奔,腳步后方的玻璃頂棚一塊塊崩裂下去,整棟樓發出劇烈的震顫,幾秒鐘后轟然倒塌。 白源攬著衛霖的腰身,縱身跳下大樓,在呼嘯的風中抖開一架滑翔翼,沖出火光與煙塵,掠過地面上的警車與驚呼的圍觀者,身影逐漸遠去,隱沒在夜色中。 “完蛋了……”衛霖抓著滑翔翼的三角架,喃喃道。 白源問:“怎么?” “博物館大樓在他們面前脆得像個雞蛋殼,恐怕這座城市也承受不住諸神混戰。更麻煩的是,”衛霖點了點太陽xue,“我竟然也開始覺得,這場戰非打不可了?!?/br> 第135章 窮追不舍 白源從外割開大廈頂層的其中一扇窗戶, 消除了具現化的滑翔翼, 與衛霖一同進入某套豪華公寓。公寓黑燈瞎火,家具上覆蓋著布罩, 顯然主人出遠門去了, 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回來。 選擇這里落腳, 是因為地理位置好、海拔夠高,視野開闊, 依兩人的目力, 能看清市區大部分街道和建筑。 當然也包括已經燒成一片廢墟的博物館,以及廢墟中高高矗立的伏羲女媧神像。雕像現在已經有近百米高度, 像一根刺向云霄的長矛, 遠遠可見無數車和人包圍著它, 現場拉起了警戒線。 隨著博物館的倒塌,羅天、秦橫云和其他古神繼承者們也不見了蹤影。但衛霖和白源知道,他們都還在這座城市里。站在陽臺往外眺望,會看見夜空下的某個區域忽而狂風大作、忽而冰雪交加、忽而翻江倒海, 不時燃起烈火、發生爆炸。 警車與消防車、救護車的鳴笛聲此起彼伏, 整座城市似乎驟然陷入了首尾難顧的混亂與災難。 “圍繞秦橫云的妄想而運轉的世界規則, 再加上破妄師們本身的精神能力,估計要不了兩天,這里就會毀在神力之下?!毙l霖雙手撐在陽臺欄桿上,鳥瞰亂套了的市區。 白源說:“目前看來,還有一部分同事沒有出手,否則局面會更加不堪?!?/br> “海嘯前的暴風雨而已, 他們八成在合縱連橫、策劃戰術,到最后都會出手?!毙l霖說完,走進房間,給自己倒了杯水,一口氣灌下,然后癱進沙發里。 白源站在落地窗邊,后腰抵著窗框,舒展兩條筆直修長的腿,雙手半插在褲兜,微側著臉,陷入深思。柔和的燈光將他輪廓分明的側臉,勾勒成了大師筆下傳世的油畫。 衛霖如今特別吃他這股子自然而然的裝逼勁兒,感覺帥到天理難容,看得錯不開眼。 “我在想,我們是不是當局者迷?!卑自淳従復铝丝跉?,沉聲道。 “說穿了,‘天極’只是個對患者腦電波進行掃描、提取,將信息數據進行虛擬三維化的展臺,它本身并不具備cao縱、改變患者思維的能力,更難以影響到破妄師?!?/br> 衛霖表示贊同:“沒錯,這個展臺如果出了故障,地板會陷下去、燈會掉下來,或者干脆整個兒垮掉,臺上的人會受傷,但不會受控。況且我們還受過精神特訓,哪那么容易被洗腦?!?/br> 白源點頭:“問題就出在這里,想要弄明白真相,必須設法脫離,回現實中看看?!?/br> “可怎么脫離?秦橫云的癥狀越發嚴重,擺明是不會自己清醒了,監測員又聯系不上?!毙l霖煩惱地摸了摸下巴,“這下還真有點棘手?!?/br> 白源走過來坐在沙發上,把搭檔攬進懷里:“一起想辦法,找個突破點?!?/br> 衛霖枕著結實有彈性的大腿,舒服地半瞇起眼,享受一點短暫的平靜,然而不到半分鐘,陡然響起的手機鈴聲就把這平靜打破。 衛霖起身看了看,是秦橫云打來的,于是開了揚聲器。 “衛霖、白源?” “對?!?/br> “你們還不過來嗎,就缺你們倆了?!?/br> “怎么,打麻將二缺二?” “……衛哥,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你看看外面都亂成什么樣了,華夏的古神在羅天的帶領下對我們窮追猛打,東夷再不團結聯手,真要落在下風了。我……我真不是當組織者的料,就等你們來出謀劃策了?!鼻貦M云著急道。 衛霖很想直截了當對他說“我們不摻和這事”,話出口卻成了“你們現在在哪?” “太好了!”秦橫云報了個地址,“你們快來吧,我們等不久,隨時會挪地兒?!?/br> 白源意外地看了搭檔一眼,伸指堵住手機上的話筒,問:“你真決定要過去?” 衛霖自己也被這句脫口而出的話嚇到:“口誤口誤?,F在他們一個個走火入魔,打得你死我活,我們過去只會卷入戰場,無論是被迫傷人,還是被人所傷,都挺蠢的。目前最明智的做法就是置身事外,先想辦法脫離?!?/br> 白源說:“我也是這個想法,所以剛才有點吃驚?!?/br> 衛霖也覺得莫名其妙,話到嘴邊還能自己拐彎?他尷尬地撓了撓劉海,保證:“下次注意?!?/br> 白源松開手指,衛霖對著手機回答:“你等著,我們馬上就到?!?/br> 白源眉頭一皺,立刻掐斷了通話。 “霖霖……如果你另有想法,可以事先和我商量,我們首先是一體的,對嗎?”他神色嚴肅地問。 衛霖用拳頭堵住嘴,眨巴著圓溜溜的貓兒眼,顯得無辜又驚詫,點了點頭,又拼命搖頭。 這下換成白源心慌了,握住他的手背拉下來,追問道:“怎么回事?語言失控?” 衛霖深吸口氣,迅速冷靜下來,自我剖析:“不是失控,因為我在說那句話的瞬間,的確就是這么想的。就好像腦中有兩個念頭,前一秒與后一秒截然不同,這是什么情況?” “兩個念頭,哪個才是你自身的意志?”白源問。 衛霖苦笑:“我自己要是清楚就好了?!?/br> 白源怔了幾秒,突然說:“莫非失控的不是語言,是思維?你和其他同事一樣,也受到了影響,但發作得慢,程度也輕很多——或許不止是你,也包括我!” 衛霖一震,一點靈光劃過腦海,但他來不及捕捉,只能下意識地反問:“白源,你現在這個念頭,是出于自身的意志嗎?” 白源遲疑了一下:“我想,應該是?!?/br> 衛霖臉色凝重:“你也不確定。如果是平時的你,只會答一個字,‘是’?!?/br> 白源伸手抹了把臉,指尖用力推揉眉心:“我們是不是有些緊張過頭了,放松點,好好想想?!?/br> “我覺得我遺漏了什么,很重要的,”衛霖喃喃道,開始在一小方地板上踱來踱去,像只焦躁地轉著圈的追尾貓,“關鍵性的……” 白源雙手握住衛霖的肩膀,在他額頭上輕吻了一下:“你記憶力超強,不可能遺漏信息。如果每個有用信息都是一顆星星,那么我相信你的腦域中裝著銀河,也許……你只是還沒將其中兩顆星星聯系起來,它們雖然遠隔光年,卻遙相呼應?!?/br> 衛霖驀然愣住,然后失聲道:“——我知道了!” 公寓的房門就在此刻轟然炸開,漫天粉塵與碎屑中,一個黑色球體砸了進來。 說球體并不準確,應該說是一團黑暗物質。它吸收了周圍99.96%以上的光線,黑到人眼無法理解其形體和輪廓的地步,看上去就像一個無底深淵,幾乎接近真正的黑洞。 它落在客廳,瞬間吞沒了沙發和茶幾,仍在向外輻射擴張…… 衛霖抓住白源的手腕向后彈開,叫道:“臥槽!是齊修明那小子的殺手锏,還真對我們下死手??!” 黑洞后方現出了個熟悉的身影,卻不再是經常求他幫忙通關解謎游戲的鄰桌同事,而是個殺氣騰騰的敵對者:“我乃冬神玄冥!” 衛霖望向緊隨其后的三名同事:“那么你們也不再是辛樂、付曉敏和呂蜜,而是木神句芒、風后和夸娥氏?可我們還是衛霖和白源呢,這可太不公平了?!?/br> 白源冷漠道:“雖說是同事,如果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地步,就別怪我不近人情了?!?/br> 衛霖很是頭疼:“可我下不了手啊源源。別說呂哥了,我還欠辛樂60塊買零食的錢呢,他都不要我還?!?/br> “那就拿命來還吧?!毙翗肥敢粡?,不可計數的變異松針朝衛霖激射而去,更多的青色藤蔓在地板上蜿蜒爬行,纏繞與覆蓋了接觸到的所有物體表面。 “不打不打,自相殘殺,一點意義都沒有?!毙l霖一路退向陽臺。 白源無奈地陪他撤退。兩人跳下45層樓的陽臺欄桿,正想故技重施,具現化出飛行工具離開,卻被一彎銀色的亮光搶先托起。 齊眉劉海、圓臉蛋的女孩懸浮在空中,脆生生地說:“刑天、夔澤,你們先走,帝江在等你們,這些雜碎交給我和羲和jiejie就夠了?!?/br> 衛霖嘆氣:“莉莉,你恐高還暈針,別打了,走吧?!?/br> 女孩嘟嘴瞪他:“我是月御望舒!每晚都要駕馭月車巡天,恐什么高呀!” 旁邊的日母羲和換了一身古代宮裝,拂袖將載著兩人的銀光推了出去:“快走,別誤了正事!” 衛霖和白源眨眼已在兩公里外,只能遠遠地看著大廈被戰斗中爆發出的炫目亮光籠罩。 “白先生,我現在特憋屈,特……生氣?!毙l霖磨著后槽牙說。 白源安撫地拍拍他:“完全理解?!?/br> “我想把他們的腦袋擰下來?!?/br> “你剛才說,‘你知道了’,他們是誰?” 衛霖:“我們的老對頭,一直都在追查的那撥人?!?/br> 白源瞳孔一縮:“你懷疑……” 衛霖點頭:“你還記得李敏行的腦控理論嗎?他說腦電波信號可以被修改和再植入,這樣就能控制對方的大腦活動,讓人覺得這是自己產生的念頭。是不是很像目前我們的狀態? 白源沉默兩秒,峻聲道:“如果你的懷疑是真的,那么光腦‘天極’、治療中心,甚至整個腦域開發研究所都將牽涉其中。我們得馬上回現實世界中去?!?/br> 衛霖嘆氣:“再試著呼叫一下監測員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