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
白源居高臨下地盯著他的后腦勺。衛霖表現得越反常,他心底就越舒暢,甚至隱隱產生了報復與期盼兼而有之的快意。 昨天晚上,衛霖與他打了一架后,毫不掩飾地嘲笑了他的誤解。他在挫敗與羞慚下將衛霖掃地出門,但心底還存著幾分妄想——再次打開門時,如果衛霖還站在外面,他會緊緊擁抱對方,對他承認:“沒錯,不是你暗戀我,而是我在暗戀你。你看,我們能不能嘗試發展一下搭檔之外的關系?” 然而衛霖并沒有等到這個時刻?;蛟S在衛霖看來,這真的只是一個單純的誤會而已,說清楚真相、發泄過情緒,也就過去了,兩個人可以重新恢復到之前密切配合、友好相處的狀態。 但白源知道,這件事絕不是誤會這么簡單——他“陷落”了,在與衛霖的這段搭檔關系里。 現在他只有兩條路走:要么自己痛苦地爬出去;要么緊緊拉住衛霖,將他一起拽下來。 他想走第二條路,哪怕衛霖真的是個直男,哪怕衛霖對他并沒有任何愛與欲望的情感,他也想拼盡全力拉一把。 誰叫衛霖先撩的他?不管是有心、無意還是天生氣場如此,衛霖都得對他負責。 反正,他就是這么一個自私的人。 想到這里,白源更是生出了勢在必得的決心,高跟鞋一甩,赤裸的足底順勢輕踩衛霖的后腦勺,在柔軟的短發間享受地碾來碾去:“別裝死,起來!不然我就把你的臉踩進地板里!” 于是,當束爭陽在兩名助理的簇擁下回到酒店,打開套房的門,映入眼簾的就是這樣一幕—— 一位冷艷絕倫的超級美女,正抱臂坐在會客室的真皮沙發上,赤足踩著五體投地撲倒在地板上的一個年輕男人的腦袋。 這是什么情況?sm調教?為什么會在他的房間里! 其中一名助理眼疾手快地將束爭陽護到身后,另一名助理上前兩步喝道:“你們是什么人,怎么進來的?馬上離開,否則我就報警了!” “現在這些私生飯太過分了,跟蹤sao擾偷拍,從機場一路圍追堵截還不夠,連住的酒店房間都敢闖!保安呢,這酒店保安干什么吃的,還五星級呢!我要投訴!”門外的助理憤怒地掏出手機。 白源收回腳,轉過臉,視線從兩名助理間穿過,直接投注到后方的束爭陽身上。 明亮的燈光下,他將這個“絕對領域”的造物主看得一清二楚—— 怎么說呢,如果給他們中心的智能光腦“天極”輸入這樣一個指令:收集世界各國、不同人種中最英俊的男性容貌進行分析,萃取其中最符合人類審美的數據,再組合成一張完美無缺的臉,大概就是束正陽這樣的了。 身材與五官,無一處不標準,無一處不精致,俊美得就像無法存在于現實中一樣。 美得簡直令人有些毛骨悚然。 白源微微一怔,同時感到一股難以抵抗的巨大力量,從冥冥之中降臨在他身上,牽引著、促使著、狂熱地推動著他,去情不自禁地愛慕眼前這個男人。 世界規則之力!沒想到束爭陽已經能運用得如此熟練了。 白源立刻調動精神力,不動聲色地抵制住這股力量,起身說:“不必報警,我們進錯了房間,現在就離開?!?/br> 衛霖噌的從地板上彈起來,抖著劉海上的灰塵看了一眼這個精神世界的主人——挺帥一男的,可惜帥得有點妖,不如白先森有男人味。 束爭陽漠然瞥過灰頭土臉的衛霖,將目光落在白源身上,驚艷之色從眼底閃過,開口道:“沒事,誤會而已。請問這位小姐怎么稱呼?” “白源?!?/br> “——源!”衛霖見縫插針地補充,“她叫白媛媛。我是她的經紀人衛霖?!?/br> 第63章 惡劣的白媛媛 束爭陽撥開助理進門, 走近白源, 不失風度地打量了一番,“白小姐是演員?歌手?演藝圈什么時候出了這么一位女神, 我竟然不知道, 真是孤陋寡聞?!?/br> 白源冷冰冰地回了句:“我只是個走錯房間的人。打擾了?!闭f著腳尖一伸, 將之前甩開的高跟鞋挑回來套上,動作瀟灑自如。 然而當他開始邁步時, 低估了那兩根比手指還細的高跟的威力, 腳踝一崴,失去平衡向旁邊摔倒。 衛霖看他伸腳時就狐疑:白源剛開始當了五分鐘女人, 能穿得了高跟鞋?果不其然, 站都站不穩。他立刻搶步去扶, 而另一邊,束爭陽一怔之后,也下意識地伸手攙扶。 白源不等他們觸碰到自己,抬起修長雙腿一個烏龍絞柱, 瞬間躍身而起, 穩穩地立回原處。他脫下高跟鞋, 干脆利索地掰斷兩根兇器般的鞋跟,再將鞋穿回腳上。 高跟鞋變成了平跟鞋,白源覺得舒服多了。性轉后他身高有一百七十五公分,比起身為男人時縮水了十公分,但與普通女性比起來,這樣的身高再配上挺拔的姿態, 已經不需要靠高跟鞋來增色了。 他將兩個鞋跟往墻邊的廢紙簍順手一擲,完美命中,然后頭也不回地走出房間。 “……等等!”收到束爭陽眼神暗示的一名助理開口叫道。 但白源以及跟隨其后的衛霖已經走遠,消失在電梯口。 “這兩個什么人啊,感覺怪怪的,不會是跟蹤狂吧?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連高跟鞋都穿不清楚的女人?!迸硇∠恼Z氣有些不高興,剛才束爭陽看白源時的驚艷目光被她盡收眼底,打翻了一肚子的醋瓶。 男助理姜山忍不住替白源說話:“或許真的走錯了房間,電子房卡出了問題也說不定。而且她掰鞋跟的樣子很帥氣啊,她其實可以不穿高跟鞋的?!?/br> 小夏懷疑姜山隱射她個子矮,翻了個白眼:“我是擔心束先生的安全問題。這種來路不明的人還是提防著點好?!?/br> 束爭陽將頭偏了45度角,用一根食指輕輕敲打臉側——這動作放在其他人身上,不論男女都顯得做作且戲劇化,唯獨與他那張俊美得不真實的臉相得益彰。這種無時無刻不精致的感覺,讓他整個人都與煙火人間絕了緣,仿佛永遠飄在云端。 “你們兩個試試那動作?!彼愿?。 “什么動作?”姜山和小夏不解地問。 束爭陽沒有回答,只伸出兩根手指,在空中優美地旋了一下。 姜山反應過來:“哦,剛才那位白小姐的起身動作吧,看起來有點難度啊,沒有武術功底和足夠的肌rou強度,做不來的?!?/br> 束爭陽沒搭理,看了一眼小夏。 小夏從他眼中接收到某個訊號,如同最狂熱的邪教徒獲得了教主的授意,把手提包一扔,二話不說躺到了地毯上。她抬高雙腿,極力旋轉、扭腰、抬臀,不管嘗試多少次也撐不起上半身,累得氣喘吁吁,劉海都糊在了前額上。 束爭陽不想看她的狼狽模樣,轉身走到窗邊,去撥弄花瓶里開得正盛的軟桃色朱麗葉玫瑰:“小姜,最近出道的新人,有沒有什么值得留意的?” 姜山心領神會,立刻回答:“這半年來出道的新人水平一般,只有兩個女孩資質還不錯,都是天風逸行公司簽了約的。剛才那位白小姐,我的確沒有見過或聽說,而且她看起來有二十七八歲了吧,到這年齡才出道是不是遲了點……”他邊說邊翻出手機搜索,“您稍等,我再確認一下……網絡上沒有關于她的任何信息,也沒有照片?!?/br> 束爭陽若有所思:“不是想攀高枝的演藝圈新人,也不像是跟蹤偷窺的狂熱粉,為什么會突然出現在我的房間,難道真是意外走錯?不,哪有那么巧合,而且她看我的眼神,分明帶著幾分撩撥之意……算了,我相信以后還會再遇見她?!?/br> 姜山順著他的話說:“束先生您可是雙料影帝,站在娛樂圈巔峰的天王巨星,多少人崇拜的目光都投注在您身上。那些仰慕者們為了引起您的主意,使一些小手段,也是蠻有趣的?!?/br> 束爭陽滿意地頷首,說:“我要休息了,你和小夏先出去吧?!?/br> “是,明早八點我再來叫您。您新接的這部戲,內景部分在琴島東方國際影城拍攝,劇組已經入駐。您知道,查胤導演拍懸疑動作片是頂尖兒的,脾氣之火爆也是頂尖兒的?!?/br> 最后這句話,是委婉地提醒束爭陽,不要遲到。查胤是國內拿獎無數的大導演,接了這么個大投資大制作,指望口碑票房雙贏、樹立類型片新標桿的電影,吹毛求疵的老毛病一定會發揮到十足十,罵起人來狗血淋頭,明星們輕易不敢在他的戲里耍大牌。到了束爭陽這個咖位,查導雖然不至于罵人,但真觸怒了他也免不了全程黑臉。 束爭陽身為制片方手捧重金求來的扛鼎男主,沒把一干合作的演員們放在眼里,但導演的面子還是要給的。于是“嗯”了一聲,表示知道了。 像咸魚一樣癱在地毯上的小夏這才敢爬起來,心底覺得十分羞愧——束先生只提了這么個小小的要求,她卻沒法做到,能力這么差,怎么配做他的助理!回家以后一定要刻苦練習這個動作,直到能做成功為止! 她剛想開口表決心,束爭陽背對著他們,心不在焉地揮了揮手。 小夏只好閉嘴,撿起手提包,腳步虛軟地與姜山一起離開了房間。 房門被輕聲關上,束爭陽垂目注視手中玫瑰,扯下一片嬌嫩花瓣放在唇間輕輕咀嚼,回味似的嘆道:“……白媛媛?!?/br> 白源沒有走出酒店,而是下了一層樓,來到束爭陽那間總統套房的正下方,用指間微光凝聚出的一張房卡,刷開了客房門。 房間剛好是空的,衛霖跟進去,反手關緊房門。 “這次隨機出的特殊能力是‘具現化’?我說你做任務還真是看臉啊白先——”衛霖忽然意識到,白先生已經變成白小姐,再這么叫好像不太合適,于是縮回了最后一個字,轉了話鋒道:“真是想要什么就不來什么,要還像上次那樣是‘精神沖擊’多好,沖到顏雨久面前趁其不備把她震暈,直接通過引流通道帶回去,解決所有問題?!?/br> 白源笑容微嘲:“你不是‘婦女之友’?對科室一枝花這么粗暴合適嗎?!?/br> 衛霖聳肩:“有什么辦法,陷入熱戀的女人都是盲目的,說了也不聽,罵了哭給你看,逼急了尋死覓活。反正都要當棒打鴛鴦的反派,當然手段越直接粗暴越好,快刀斬亂麻?!?/br> 白源對他的說法還挺認同。最重要的一點是,鐘情妄想癥與其他妄想癥不太一樣,治愈的概率很低。好在這個單子不是他們接的,沒有責任和義務要去治好束爭陽(而且看對方瘋魔的程度,估計也治不好),只要把顏雨久的意識帶出“絕對領域”就行。 “話說,我還是沒弄清楚,你那具現化能力的規則是什么,真的是只要非生命體,什么都可以嗎?”衛霖好奇地拿過白源手里的房卡翻看,似乎和真實的并沒有什么兩樣。 白源交了底:“當然不是。首先不能超過當個世界的科技水平,像李敏行的‘絕對領域’,科技進度大約是200500年后,所以可以具現化出星艦;而這個‘絕對領域’的科技進度與現實世界相當,你就別指望我開個機甲去擄人了。其次,我必須對具現化出的物體,在原理和結構上有一定的了解,我越是堅信可以成真,它體現出的效能就越高?!?/br> 衛霖了然地點頭:“明白了,所以我們這次的行動計劃是你來定,還是我來定?” 白源反問:“每次不都是你來定?” 衛霖幾步走到床沿坐下,笑瞇瞇地拍了拍身邊床墊:“來,坐這里慢慢說?!?/br> 白源還真挨著坐了下來。 衛霖鼻端嗅到淡淡的香味,清幽冷冽,小蛇似的一直往他心底鉆。這不是白源慣用的須后水的味道,而是一種神秘陌生的、充滿性吸引力的氣息。他的呼吸突然開始急促起來,心臟在胸腔里鼓噪個不停,忍不住向旁邊挪了挪屁股。 白源看了一眼兩人之間空出來的半身距離,似笑非笑地翹了翹嘴角:“你好像有點緊張?真是奇怪,以前我們一張床睡過、摟也摟過,還差點接了吻,怎么都沒見你這么緊張?” 衛霖錯愕地看他,簡直不敢相信這種近乎調情的話,居然是出自白源的嘴里——他可沒忘記白源之前有多冷面、悶sao、假正經,連一句玩笑話都回應得那么勉強,莫非白先森變成了白小姐,就陡然間開了竅? 還是說,白源在進行自我暗示時,不僅改變了性別認知,也放飛了性格里的另外一面? 不論是哪一種可能性,都讓衛霖萬分糾結:白源這是想做什么!難道不知道頂著“白媛媛”的皮囊,輕而易舉就能讓他心猿意馬、小鹿亂撞……這是故意捉弄!就是想看搭檔出丑,太惡劣了! 衛霖極力定了定神,反擊道:“我記得上次緊張到后腦勺撞床頭柜的人,是你吧?!?/br> “這回再試試看是誰?!薄鞍祖骆隆蹦菑埩钏殉植蛔〉哪樤俅螠惤?,吐氣如蘭,“閉眼,我要吻你了……” 衛霖心尖猛地一縮,血液往下半身涌去,衛小霖立刻有了抬頭的跡象。他火燒火燎似的向后退,后腦勺真撞到床頭靠板上,“嘭”的一聲悶響,頓時眼前發黑。 “哎喲喂,衛先生,不行啊你,功力太低了!”白源愉快地大笑,將衛霖上次戲謔的腔調學了個十足十。 衛霖抱著受創的后腦勺倒在床墊上,再次感受到了白先森強烈的報復心——就算變成了外表高貴冷艷的白小姐,骨子里也仍是個睚眥必報的小氣鬼。 ……覺得我好玩兒是吧?讓你玩兒!別忘了你現在是女人身,小心惹火了老子,霸王上弓把你辦了!衛霖在心里發狠。 ——然而也只能發狠想想而已,他要是真在精神世界里把白源給趁火打劫了,等出去以后,對方不削死他才怪!事關男性尊嚴,那時候就不是打一場架能解決的問題了。到時業界遍傳:哦,那個精神病后遺癥科的治療師,叫衛霖的那個,在做任務時把男搭檔給強了。媽蛋他也別想再干這一行了! 早知如此,當初他在自我暗示時為什么不多下幾分力氣,把自己也給性轉了??!看看現在,身為大男人,面對女性白源,既不能打,又不能上,還不能像以前那樣亂開玩笑,氣勢上完全處于下風…… 疼痛散去,可衛霖依然保持著蜷曲的姿勢,覺得自己可憐極了。 白源露出了勝利的哂笑,伸出一根手指,像逗貓似的,隔著t恤在衛霖的肚臍眼上撓了又撓:“起來,說正事?!?/br> 敏感地帶被偷襲,衛小霖又顫巍巍地抬起頭。 衛霖快哭了。 第64章 綁架計劃 衛霖有些狼狽地按住了白源的手, 將被角往腰身一搭, 坐得遠遠的:“說正事,別撩sao!” 白源微微一笑, 心想這曾是他義正言辭對衛霖提的要求, 如今對方一副受害者的模樣給原原本本還回來, 還真是有趣——他怎么早沒發現這么有趣的事兒? 簡直像發現了一片新大陸,讓他迫不及待想棄船跳岸, 滿地撒野。 之前他嫌衛霖不正經, 衛霖嫌他沒情趣,如今正好, 易地而處, 皆大歡喜。 不過不急, 慢~慢~來。 于是他用一種十分端莊冷傲的姿勢,坐在了窗邊的靠背椅上:“說吧,你定的計劃?!?/br> 衛霖調節呼吸鎮壓激素,感覺鬧獨立的下身終于消停了, 才清了清嗓子, 說:“綁架?!?/br>